8、你是甜的 03
江戈連續(xù)失蹤三天后,謝星闌覺得事情走向有點不對勁,但他也無處可問。
某天李小彬神神秘秘地把謝星闌拉到了一邊,說:“阿招,你肯定猜不到,那個江戈居然是江家的私生子哎。不過私生子是什么意思?”
謝星闌皺了皺眉,問:“你從哪兒聽來的?”
李小彬說:“昨天有幾個阿姨來我家打牌,我聽到她們聊起來的。”
謝星闌:“她們還八卦了什么?”
李小彬抓抓后腦勺:“好像說江戈做錯了什么事,被關在家里了。他們家好兇哦,不讓江戈上學,還不讓他出門,幸好我不是他家的兒子。”
李小彬心有戚戚地在感慨,謝星闌則是暗地嘆了口氣。
之前他就大概猜到這事跟江家有點關系。
只是沒想到江家會做得這么狠絕凌厲。
上輩子江家也是有數十年基業(yè)的大家族,原本一直由江家老爺子把持大局,老爺子去世后,江家就隱隱有走向衰落的趨勢。江家掌舵人江烽――也就是現(xiàn)在江戈的父親爆出腐敗受賄、商業(yè)犯罪的秘辛后,江家這座巨人才真正分崩離析。
上輩子謝星闌不知道江戈跟江家的關系,沒把江家的衰落往江戈身上想。現(xiàn)在他總有種感覺,江家的敗落,江戈在背后估計出了不少力。
但現(xiàn)在江家根基還很深固,如果江家真想控制江戈,一輩子不讓他見天日也不是不可能。
謝星闌挺憂心的,可他幫不上忙。
一個五歲孩子,再怎么聰明機靈,面對這種事也無能為力。
小孩子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小區(qū)主干道兩邊的梧桐樹葉從綠轉黃,再覆上皚皚白雪,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
馬上就到春節(jié)了。
謝星闌放了寒假,天天在家閑著。
上輩子謝星闌是業(yè)余賽車手,只是在國外名牌大學掛了個名,多余時間基本都撲在喜愛的賽車事業(yè)上。他不喜拘束,盡管成績不錯,也沒想過要入職業(yè),后來家里出了變故,他才急急趕回國接手謝氏。
現(xiàn)在他才六歲,最多只能玩?zhèn)€兒童卡丁車。
家里倒是有卡丁車,不過現(xiàn)在這年代,專業(yè)賽車道少見,他可不想開著卡丁車上馬路晃悠,那就真變小屁孩了。
沒過幾天,在讀初中的謝f也回來了。
謝星闌上輩子誰都不怵,唯獨在面對他爸和他哥的時候慫。
他爸謝浩鵬家教嚴厲,不假辭色。謝星闌學習不好,又愛玩賽車,謝浩鵬就覺得他玩物喪志,見面總是板臉色居多。
至于謝f,謝星闌小時候傻乎乎的不懂事,很愛黏他,后來聽親戚閑話說多了,再加上謝f總是不冷不熱的,開學了就不回家,像是不想在家看到謝星闌母子一樣。兩人才漸漸疏遠了。
直到后來,謝星闌有次在國外越野賽車比賽中被人暗算導致受傷,謝f幫他出了氣,狠狠教訓了那個選手。謝星闌才知道他哥其實背后為他做了挺多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肯服軟而已。
可惜上輩子他們兄弟好好相處的時間太少,謝f就車禍去世了。
謝星闌想到上輩子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所幸一切重來,很多事都有挽回的余地。
謝星闌從樓梯上跑下,沖到謝f跟前,賴住了謝f大腿不撒手:“哥哥哥哥哥哥哥!”
謝f今年初二,身量已經比同齡人要挺拔些了,謝星闌在他面前就跟豆丁似的。他皺了皺眉,像是不喜歡謝星闌這樣黏著他:“放開。”
謝星闌放開了,然后高高地舉起兩只手,踮著腳要謝f抱。
兩人大眼瞪小眼。
謝星闌提醒他:“我這個動作是要抱抱的意思。”
謝f:“……”
僵持了大概十秒鐘,謝f嘖了一聲,一臉別扭地把謝星闌抱了起來:“你怎么這么煩人,最多抱一分鐘,我懶得陪你玩。”
謝星闌被謝f的嘴硬心軟逗得想捧腹大笑,礙于謝f那點自尊心,他只能使勁憋著,憋得臉都紅了。
大年三十夜。
年夜飯過后,親戚們坐在樓下話著家常,謝星闌懶得應付親戚家的孩子,就死皮賴臉待在謝f房間里。孩子們都怕總是冷臉的謝f,不敢進他房間。
謝星闌躺在地毯上躺著玩謝f的游戲機。
順手破了個記錄。
聽到“新成績”提示音的謝f從書里抬起了頭,謝星闌嘻嘻一笑:“你弟弟可是天才,確定不要跟你弟pk一把?你贏了我,我就教你怎么把你們班最靚的妹妹。”
謝f:“……”
他真不懂,就一個學期沒見,自己那軟軟糯糯的弟弟,怎么就成了個混世魔王。
被謝星闌纏著玩了一把后,謝f發(fā)現(xiàn)他弟居然還真很有打游戲的天賦?!這才開始認真地玩了起來。
兩人打游戲打得熱火朝天,袁毓文敲了敲門,在門外說道:“阿招,樓下有電話找你。”
謝星闌打得正興起,一猜就是李小彬喊他出去玩彈弓,喊道:“就說我晚點打回去!謝謝媽媽!”
袁毓文應了聲好。
她走到樓下拿起電話:“喂?阿招在跟他哥哥玩游戲呢,晚點再給你打回來好嗎?”
電話對面安靜了兩秒,響起喑啞的男孩聲音,像是許久不曾說過話了,有點含含糊糊:“不用,不用打回來了。”
袁毓文愣了愣,不知為何,她聽出了一絲近乎絕望的情緒。
她張了張嘴,想讓男孩留個名字,她好轉告謝星闌有這個人來找過他。
那邊已經悄無聲息地掛了電話。
江戈在電話邊呆怔了一會兒。
今天是大年夜,樓下很熱鬧,電視機里喜慶的歌聲和人們的歡聲笑語好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他好不容易趁保姆忘了鎖門的時候,偷跑出來給謝星闌打電話,可是還是沒能跟謝星闌說上話。
他們已經快半年沒有見過了,謝星闌還記得他這個朋友嗎?
這時有人上了樓梯,江戈咬了咬牙,轉動著輪椅回了房間。
很快,就傳來了鎖門的聲響。
江戈面對著那扇門,漆黑的眼睛在日復一日的幽閉中失去了屬于孩童的光彩,逐漸變成陰暗的死水。
謝星闌跟謝f兩人玩游戲玩嗨了,到快十點才想起來沒給李小彬回電話。李小彬這人可煩,謝星闌可不想面對他那一大餅臉的幽怨。
于是收手不玩了,小跑下樓打電話。
“阿招,”坐在沙發(fā)上跟親戚聊天的袁毓文喊了他一聲:“剛剛打來電話的那個男孩子好像挺不開心的,說讓你別打回去。”
謝星闌問:“是李小彬嗎?”
袁毓文:“不是小彬。”
謝星闌不愛跟小孩玩,玩得好的也就一個李小彬了,不是李小彬還能是誰?
驀地,靈光一閃,謝星闌想到,該不會是江戈吧?!
江戈將近半年一點消息也沒有,好不容易打了個電話過來,自己居然也沒接著,也沒問問他現(xiàn)在怎么樣。
謝星闌有些懊悔,想打電話回去,又停了手。
江戈那個傻乎乎的孩子,肯定不會因為他沒接到電話就賭氣。估計是偷溜出來的,怕他打電話回去就被江家人發(fā)現(xiàn)了。
謝星闌抓抓頭發(fā),冷靜下來之后,心情低落。
他不知道上輩子江戈有沒有被關禁閉,如果這是他引起的蝴蝶效應,江戈還能出來嗎?他一個才剛六歲的小孩,他能有什么辦法出來啊。
冬去春來,萬物復蘇。
謝星闌跟李小彬日日捉魚掏鳥,又沒心沒肺了一段時間。
離開幼兒園的日子也逐漸逼近。
那個年代的家長們倒鮮少有“教育要從小抓起”的觀念,幼升小只是按部就班地找個離家近的小學,并沒有擠破頭也要把孩子送進精英小學的勁頭。
袁毓文自己是老師,對謝星闌的教育問題還是比較看重的。
在升入小學前的那個夏天,謝星闌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出去浪了,每天都必須完成學習計劃。
謝星闌再不會讀書,也不至于連算數題都不會。
他每次都完成地飛快,袁毓文一點點給他增加難度,到了開學前,謝星闌連初中的題都能做出一半了。
簡直就是天降文曲星!
整個小區(qū)都開始流傳謝家二少爺是個神童的傳言。
謝星闌也聽說了,他倒沒怎么害臊,只是小區(qū)阿姨見到他就想出題考他讓他覺得煩不勝煩。
轉眼到了開學那日。
謝星闌沒讓袁毓文送,就跟去幼兒園一樣,背個小書包就去了。
路上他遇到只小麻雀掉下鳥巢,估計是剛開始學飛,受了驚嚇就掉下樹枝了。這路上車來車往的,說不定待會就被碾死了。
謝星闌正好不想去上學,干脆就把書包一扔,想爬樹把幼鳥送回巢里。
結果那樹太高,謝星闌爬了一半就沒力氣了,還摔了個滾。
“沒辦法,你只能先跟著爺混了。”謝星闌把麻雀攏在手心,往小學的方向走去。
此時一位小學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路過。
開學日,學校里分外熱鬧。
謝星闌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在一班,但李小彬被分到了二班,他媽媽一大早就拉著李小彬去找班主任交流了,所以謝星闌也沒見著他。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的班級。
班里已經有不少陪著孩子的家長了,班主任孟靜被家長們圍著詢問各種問題,招架不過來,也沒注意到謝星闌。
別的小孩都坐在前排,只有謝星闌徑直找了個后排靠窗的學渣專位坐下,書包隨手往桌上一扔。
他今天反扣了頂小黑帽,臉上表情散漫,與其他小男孩形成鮮明反比,不少小女孩都被這個特立獨行的酷男孩吸引了目光,悄悄地看他。
謝星闌小心地把麻雀放在桌上。
正當他逗鳥玩時,許萱萱蹦蹦跳跳地從后門進來了,一見到謝星闌,她驚喜道:“阿招啊啊啊!”
她沖上來就是一個熊撲。
謝星闌哀嚎:“你怎么陰魂不散啊!你別告訴我你又跟我一個班?”
許萱萱抱著謝星闌,兩眼亮晶晶的:“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啊?我媽媽說了,好郎怕女纏,我一直跟著你你肯定也會喜歡我的呀!”
謝星闌實在忍不住了:“請問您母親能教點好玩意嗎?”
“對了,我們一班有好多以前幼兒園班的人呀,像錢倩啊,王云昀啊,哦,還有陳一輝那個討厭的人。”
謝星闌不怎么感興趣。
許萱萱執(zhí)意要坐在他旁邊,謝星闌懶得跟她吵,自己趴在桌上玩小鳥。
過了一會兒,原本有些鬧哄哄的教室安靜了一瞬。
隨即有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
許萱萱扯扯謝星闌的衣服,謝星闌以為她又要讓自己看她新買的發(fā)夾,懶得回頭,許萱萱接著就小聲說:“謝星闌,你看那個男生是不是以前跟你在一塊玩過啊?”
“就是沒有腳的那個……”
謝星闌有那么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隨即他猛地扭頭朝門口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