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一劍霜寒十四州21
以前用明初的身份行走江湖時,衡玉的左手受過一次很嚴(yán)重的劍傷。那時候包妍每隔一天都會過來為她重新?lián)Q藥。</br> 哪怕是再粗心的人,多包扎幾次,包妍也能察覺出明初手掌的違和之處比起尋常男子,明初的手掌要纖細(xì)很多,而且指尖的薄繭也有些不對。</br>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包妍咽下了心底的疑惑,并沒有盤根究底的意思,更沒有那么豐富的想象力,猜測明初其實是在女扮男裝。</br> 直到現(xiàn)在,包妍看著攤放在自己掌心里,虎口震裂、布滿細(xì)密血痕的左手,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漫上心頭。</br> 包妍狀似不經(jīng)意地,將衡玉的掌心攤開。</br> 血跡模糊的掌心里,并沒有那道猙獰的傷疤,包妍悄悄松了口氣。</br> 果然是她猜錯了,江湖少俠榜第一戚衡玉和第二明初是同一個人,這聽著的確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些。</br> 她這些小動作看著很輕,但全部都落在衡玉的眼里。</br> 衡玉心下覺得好笑,也不出聲說什么,輕輕闔眼休息她掌心那道傷疤只是用了特制的東西暫時隱藏掉罷了,只要包妍幫她用清水沖洗掉手掌的血跡,那道傷疤就會重新露出來了。</br> 系統(tǒng)不怕掉馬嗎</br> 衡玉無所謂道“掉就掉吧。”</br> 她當(dāng)初決定用三個馬甲行走江湖,主要是覺得好玩。掉了一個叫明初的馬甲,千千萬萬個馬甲又能重新站起來,只要她的易容術(shù)夠高明,換馬甲就跟吃頓飯一樣稀松平常。</br> 系統(tǒng)怪不得你那么淡定</br> 太過分了,以后她是想一人獨霸各種榜單嗎</br> 設(shè)想一下那個場景,天機(jī)排出了一個榜單,第一名主馬甲戚衡玉,從第二到第十也都是她的馬甲。整個江湖都要籠罩在戚衡玉大魔王的馬甲陰影之下。</br> 聽完系統(tǒng)的假設(shè),衡玉嘖一聲“你這是要我一年十二個月都營業(yè)啊。”</br> 身為主馬甲,那必須得比其他馬甲特殊,所以一年至少營業(yè)兩個月吧。天機(jī)這個馬甲一年得營業(yè)一個月吧,再加上九個啥啥啥馬甲。一整年的檔期還能排得再滿一些嗎</br> 系統(tǒng)心下竊笑,給衡玉播放了響亮的鼓掌聲,假惺惺鼓舞她。</br> 你這都是為了江湖的安危啊。想想看,江湖里一口氣冒出那么多高手,實力不夠的人肯定不敢行走江湖惹事生非,而是老老實實待在門派里修煉。就算他們出來行走江湖,也肯定不敢隨便招惹是非</br> 那陣鼓掌聲太刺耳了,衡玉微微擰起眉來。</br> 包妍一直在悄悄打量著衡玉,察覺到這一點,下意識放輕了手上處理傷口的動作。她垂下眼,用干凈的手帕慢慢擦拭衡玉掌心的血跡。血跡擦拭掉,白皙的掌心露了出來,連帶著那一角猙獰的劍疤也映入包妍的眼睛里。</br> 包妍唇角微微顫抖起來。</br> 明初用折扇作為武器,指尖卻有不少薄繭。那些薄繭的確像是常年累月練劍后練出來的。</br> 自從戚衡玉橫空出世后,明初在江湖里的存在感瞬間小了很多。上一次有消息傳來,還是四個月前在長安參加了比武招親。算起來,戚衡玉要從揚州趕來塞外,沿水路走的確會路過長安。</br> 哪怕她覺得明初不像是女扮男裝,哪怕她覺得江湖少俠榜第一和第二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低,但這種種疑點,又清楚地告訴包妍,他們真的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br> “戚姑娘”包妍下意識出聲。</br> 衡玉掀開長眸,那密如鴉羽的睫毛輕顫,注視著包妍的目光看似疏離冷淡,但細(xì)細(xì)觀察,方才能感受出目光里的柔和之意。</br> 包妍抿緊唇,嘴唇繃成一條線。她小心翼翼試探道“明初”</br> 衡玉勾唇,眉眼間帶著幾分愉悅之色“是我。”</br> “真的是你”</br> 哪怕已經(jīng)對答案心中有數(shù),真的聽到衡玉承認(rèn),包妍還是難掩震驚。</br> 她抬起眼,認(rèn)認(rèn)真真打量衡玉的容貌。知道衡玉就是明初后,包妍心里的拘謹(jǐn)少了不少,甚至直接上手去摸了摸衡玉溫?zé)岫彳浀哪橆a。</br> “故劍山莊戚衡玉的身份是最早出現(xiàn)的,這應(yīng)該才是你的真實身份吧。我、鐘哥和涂哥三人跟明初朝夕相處了那么長一段時間,居然都沒察覺到明初是易容的。”</br> 衡玉朝包妍眨了眨眼“你比鐘兄、涂兄他們兩個人還要先認(rèn)出我。”</br> 包妍頓時樂了“真的嗎。”</br> 鐘哥可是江湖里公認(rèn)的聰明人,她居然比鐘哥還要先扒掉衡玉的馬甲。</br> 她神情激動,剛想要繼續(xù)與衡玉說些什么,包家主和周家主兩個人走到了衡玉身邊。</br> “我和周兄已經(jīng)確定了那個人的身份。”包家主的語氣里難掩震驚,“他是太一宗的大長老,傳聞這些年一直在太一宗里閉關(guān)沖擊超一流境界,沒想到他居然會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塞外。”</br> 他的震驚,一方面是震驚于太一宗和馬賊的牽扯之深,另一方面是震驚于衡玉的實力。</br> 立于江湖之巔的絕頂高手,亦逃不出天下第一劍客的劍。</br> 衡玉的傷口已經(jīng)包扎得差不多了,她一只手扶著墻壁,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包家主派人去查看馬賊首領(lǐng)的住處了嗎”</br> 包家主不僅派人查看了,他的人還從暗格里搜出幾封信件,是馬賊首領(lǐng)和太一宗大長老的來信。</br> 在信中,大長老吩咐馬賊首領(lǐng)劫掠過往的商隊,把這些財富積攢下來,而且還吩咐馬賊首領(lǐng)派人滲透進(jìn)塞外幾大勢力里,意圖顛覆塞外這幾大勢力。</br> 包家主猜測道“太一宗似乎是想要將塞外收入囊中。”</br> 他旁邊的周家主冷笑“如此野心勃勃,也不怕崩了他們的牙。”</br> 從中原到塞外,這些零散的東西逐漸連成一條線,衡玉思忖片刻,有了個大膽卻也合理的猜測</br> 如果只是單純的偷盜武功秘籍、壓制各大勢力,那么太一宗的目的肯定是一統(tǒng)整個武林,讓江湖所有人都必須聽從太一宗的號令。</br> 但插手漕運、與馬賊勾結(jié)打劫過往商隊,這分明是在聚斂大量的財富。</br> 太一宗不會是要起兵造反吧</br> 這個猜測有些驚人,衡玉暫時沒有透露出去。她身體消耗過度,被包妍攙扶去尋了一處地方睡覺,清掃戰(zhàn)場的事情就全部交給包家主他們。</br> 等衡玉睡醒,已經(jīng)是第二日的清晨。</br> 簡單用過早餐墊肚子后,衡玉穿著干凈的衣物,走去找包家主他們。</br> 包家主他們幾乎將馬賊的住處掘地三尺,成功把馬賊藏起來的金銀珠寶全部搜羅出來。</br> 這些金銀珠寶加在一起非常可觀,但這不過是馬賊們兩個月的收獲按照書信里的記載,每隔兩個月時間,馬賊們的大半收獲都會被悄悄轉(zhuǎn)運去太一宗。</br> “這都是他們劫掠商隊的收獲”周家主神情陰鷙,里面的憤怒幾乎要溢出來。</br> 這伙馬賊在塞外橫行了兩年時間,不知道禍害了多少過往的商隊。他們周家是以商隊起家的,折在馬賊手里的次數(shù)也是最多的。</br> 雙方隔著深仇大恨,也難怪周家主會這么憤怒。</br> 包家主拍了拍周家主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隨后,包家主側(cè)頭看向衡玉,溫聲道“戚姑娘,這些收獲都是你的戰(zhàn)利品,你打算如何處理”</br> 他們這些人到來的時候,馬賊都已經(jīng)讓衡玉殺光了。</br> 按照江湖規(guī)矩,誰出了力,戰(zhàn)利品自然就都?xì)w誰。</br> 衡玉壓根不差錢,她只是取走了里面的武功秘籍和銀票,那些笨重的金銀珠寶都留給包家主他們,讓他們自己看著處理。</br> 在這方面達(dá)成共識,衡玉道“還有一件事想問問諸位的意思。”</br> “太一宗野心勃勃,身為江湖第一大勢力,卻做出如此多傷天害理之事,我欲將馬賊的事情昭告天下,不知諸位可愿與我一同發(fā)聲”</br> 經(jīng)過跟大長老他們的一戰(zhàn),她的實力再次寸進(jìn)。</br> 現(xiàn)在就算是對上太一宗那位太上長老,她也有一戰(zhàn)之力。</br> 所以,是時候正式出手對付太一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