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您好,請問現(xiàn)在需要點餐嗎?”
服務(wù)員走了過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
以瀟收回視線:“不用……”
“菜單。”沈終意道。
服務(wù)員忙把菜單遞到他面前。
沈終意接過,隨便翻了翻。以瀟的視線下意識落到他的手上。
男人的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干凈,跟他的臉一樣賞心悅目。
“想吃什么。”沈終意語氣淡淡。
“不用了。”以瀟看著他淡然的表情,原本一肚子的渾話忽然又咽了回去,只覺得沒意思。
她拿起包包,道,“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你對每個相親對象都這樣?”沈終意頭也沒抬,“怪不得相親史這么壯觀。”
以瀟動作一頓:“……”
到底是哪家的媒婆那么多嘴?
服務(wù)員抓著點單簿,在旁邊使勁低著頭,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到這句話,還是沒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
嚯,現(xiàn)在這世道,連長得這么好看的姑娘都要出門相親了嗎?
沈終意從菜單中抬眼:“怎么,對我不滿意,準備換下一個?”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次對視,瞬間就把以瀟拽回了高中的教室。
她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沈終意也是這樣的語氣。
他穿著潔白校服襯衫,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語氣冷漠又不屑:“老師,我沒有時間教她學(xué)習(xí)。”
以瀟只分神了一瞬,立刻收回思緒,原本去拿包包的手縮了回來。
她徑直解開身上棉襖的紐扣,露出里面的白色打底衣,看了眼旁邊貼著的餐廳宣傳海報,道:“要一份招牌套餐,謝謝。”
“跟她一樣。”
“好的。”服務(wù)員趕緊收回菜單,轉(zhuǎn)身離開。
沈終意往后一靠,手至始至終沒有碰到過餐桌:“輪到你了。”
“什么?”
“自我介紹。”
“……”以瀟兩手抱腰,語氣隨意,“二十六,娛樂行業(yè),有車有房,上下班時間不準時。”
她原本想照著他的模板來說,話到嘴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興趣愛好基本跟他一致。
說來,運動這件事,還是她當(dāng)年死拉硬拽逼著他做的,那時候的沈終意,就是個只知道學(xué)習(xí)的弱雞。
沈終意問:“什么娛樂行業(yè)?”
“經(jīng)紀人。”
“嗯。”沈終意盯著她看了許久,問,“對伴侶有什么要求?”
還真像是一副相親的架勢。
“沒什么要求。”既然敢留下,以瀟自然不會讓自己露怯,她直視沈終意的目光,涼涼道,“會哄人,酒量好,愛吃辣的就成。”
“哦,還有不會忽然銷聲匿跡的,畢竟活寡婦的滋味不好受。”
沈終意不會說情話,不喝酒,也不吃辣。
她自覺已經(jīng)把對這次重逢的糟心全部表現(xiàn)出來了,換做以前,沈終意會面無表情地盯她半晌,然后轉(zhuǎn)身走人。
誰知沈終意聽了,不僅沒走,還勾唇笑了笑。
他剛要說什么,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問她:“介意?”
以瀟覺得自己像是往棉花上重重捶了一拳:“……不介意。”
沈終意嗯了聲,接了起來:“你好。”
語氣很公式化,還帶了些疏離。
以瀟無意偷聽,但坐得這么近,她還是能聽得很清楚。對方幾句間提到了電影剪輯和宣傳的事,應(yīng)該是在談工作。
以瀟微微皺眉,她加入娛樂行業(yè)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之前為了給袁俏爭取試鏡的機會,還專門去了解了一下國內(nèi)的導(dǎo)演們,光是知道的導(dǎo)演就有七八成,說不上全認識,名字還是知道的,可她壓根沒聽說過沈終意。
可從他的通話中能聽出,對方至少是可以拍攝電影的級別,甚至還有“全國上映”的字眼。
他這一通電話聊的時間不短,也許是因為對方某些工作失誤,他話語中已經(jīng)隱隱帶上了不悅。
等掛了電話,飯菜也端上來了。
以瀟已經(jīng)忘記他們之前懟到哪個話題了,索性作罷,拿起鐵勺勺起一大口飯,正要往嘴里送。
“等等。”沈終意叫住她。
以瀟疑惑抬眼,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覺得嘴上被什么東西蓋住,然后就是唇瓣傳來的摩擦感。
沈終意不知從哪里掏出來的紙巾,仗著自己胳膊長,正在幫她擦拭嘴上的口紅。
他動作十分自然,以至于直到對方收回手,以瀟才回過神來。
“吃吧。”
以瀟:“……”
原本想了很多氣死沈終意的話,忽然又全部忘了個干凈。
她拿起勺子,心想,算了,就當(dāng)是遲來的散伙飯。
吃完這頓飯,這人在她心中就算進土立碑了,往后再也別在夜半夢回挖出來,平白給自己添一肚子氣。
她埋頭吃飯,再也沒有多看沈終意一眼,所以也不知道,男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小小的發(fā)旋上。
吃完這頓飯,以瀟看了眼表,這煎熬的相親已經(jīng)過了半個多小時,足以給劉妍女士交差了。
抬頭發(fā)現(xiàn)對方的那份招牌套餐基本上沒動過,她脫口而出:“你怎么還是這么磨蹭……”
話才說了一半,她意識到什么,立刻閉上嘴。
沈終意卻聽得清楚,他微不可及地揚了揚唇,道:“我吃完了。”
“那今天就到這,我也得回家了。”以瀟這回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抓起包包就往肩上套。
“你對我滿意么?”
“……什么?”
“你今天對我還滿意嗎。”沈終意望著她,重復(fù),“怎么,你和以前的相親對象都只停留在第一次見面這一步?”
“算了吧。”以瀟隨手抓起旁邊的帽子,徑直起了身,由上往下睨了沈終意一眼,“你不是我的菜。”
“這頓就麻煩你結(jié)賬了,沈同學(xué)。”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沈終意臉上并未出現(xiàn)任何惱怒的情緒。
他結(jié)完賬出去時,剛好看到一輛白色越野車從自己面前唰地開過去,然后在停車繳費處驟然急剎,一只纖細的手臂從車窗探出來,繳完錢后,再次疾馳而去。
以瀟一路開回公寓的地下停車場,直到下車才發(fā)現(xiàn)手機上多了條短信。
“開慢點。”
十五分鐘前發(fā)來的,陌生號碼。
以瀟盯著短信看了十來秒,直到手機屏幕滅掉才回神。
她皺眉,跟抓著什么燙手山芋似的,直接把手機丟進了包里。
回到家,她剛換上拖鞋,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坏缆曇簦骸跋嘤H相得怎么樣了?”
聲音主人是她的繼母劉妍。
她們不像其他家庭那樣,繼母和孩子水火不容。以瀟和她繼母關(guān)系很好,不然她也不會愿意聽劉妍的話去相親。
“不怎么樣。”以瀟丟下這句話就準備回房間。
“怎么可能,這次的小伙子哪里不好了?我聽著條件很不錯啊……你這身是怎么回事?!”
以瀟停下腳步,把這衣服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劉妍坐在沙發(fā)上,瞪大了眼:“那你、你今天就是穿成這樣去相親的?”
“……是啊。”
“以瀟瀟,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劉妍生起氣來,就愛往以瀟名字后面多加一個字,不然總顯得沒有氣勢,“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想嫁人了?!”
劉妍以前是個女警官,以瀟青春期的時候挨過她不少鐵拳教育,見她生氣,以瀟腳下趕緊拐了個彎,坐到沙發(fā)上,抱著劉妍的手臂晃了晃:“那不也挺好的,我能陪你一輩子!”
“誰要你陪了?我就想你找個好人家趕緊嫁了!”劉妍作勢要甩開她的手,力道卻不大,“你爸要是知道你說要陪我一輩子,等我死后去找他,指不定怎么數(shù)落我呢……”
“呸呸呸!”以瀟道,“你才39歲,什么死不死的!”
劉妍懶得跟她廢話這些:“這次這個又哪里不合你心意了?那媒婆說她牽線這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條件這么好的!”
以瀟頓了頓,半晌才道:“媒婆的話你也信……就是不喜歡而已。”
“……算了算了。”劉妍沉默了會兒,擺擺手道,“不喜歡就算了,下次我再給你找更好的。”
這個話題終于告一段落,以瀟松了口氣,又跟劉妍說了兩句話才回了房間。
這套衣服穿了一整天,她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趕緊脫了去洗澡。
洗完出來時,剛好收到袁俏發(fā)來的信息。
袁俏:怎么樣,這次的相親對象有啤酒肚嗎?禿頭了嗎?有車有房有存款嗎?
以瀟抱起電腦,面無表情地回:沒有。很高,很帥,發(fā)量茂盛,非常有錢,我一看到他就腿軟。
反正袁俏也不知道她今天相親遇到誰了。
袁俏:???
袁俏:噓,不要說話,請直接發(fā)照片。
以瀟心道你打開高中畢業(yè)照就能看到了。
她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催袁俏去睡覺后,就打開郵箱,看起了這兩天收到的郵件。
她所在的公司在業(yè)內(nèi)算是中上游,資源還算可觀,但她和袁俏入行時間比別人都要短些,加上袁俏也不是現(xiàn)在觀眾所喜歡的那種女主臉,所以都得在后頭排隊等著。
好資源經(jīng)過層層篩選,能剩到她們這的廖剩無幾,這次袁俏主演的電視劇,都是靠著以瀟自己的人脈拿到手的。
照理說袁俏拿了一次主演后,公司分配資源時也該適當(dāng)性提高一下逼格才對,沒想到這次和以往一樣,還是些小角色,以瀟越看越煩,索性直接把郵件關(guān)了,心想改天一定要抽空回公司跟上面的人談?wù)劇?br/>
正要順手關(guān)電腦,鼠標(biāo)挪到關(guān)機鍵時卻停了下來。
她猶豫了一下,指尖下移,點開了瀏覽器。
然后在搜索引擎上面輸入:沈終意。
第一條入目的就是一個新聞標(biāo)題:【好萊塢新銳導(dǎo)演沈終意近期內(nèi)透出回國意愿,業(yè)內(nèi)人士表示國內(nèi)導(dǎo)演界風(fēng)云將變!】
新聞下面搭配的是一張紅毯照,照片上的沈終意西裝革履,表情淡然,身邊站著金發(fā)碧眼的美國著名女演員selina,咖位大到驚人。
兩人距離極近,女星的手甚至還作勢要挽住沈終意。
第二條新聞便是:【著名女星selina直言導(dǎo)演為人紳士,表示非常期待有進一步發(fā)展。】
以瀟只匆匆看了兩眼就關(guān)了電腦,連新聞鏈接都沒點進去。
她把電腦丟得遠遠的,抓起被子就蓋到了頭頂上。
房間里靜謐了兩分鐘。
嗖――
床上的人突然掀開被子起身,抓起旁邊的超大熊娃娃就是一頓爆錘!
啊啊啊氣死了!!!
她今天怎么這么輕易就放過那個斯文敗類了?至少也得罵上半小時才對啊?怎么和他面對面相了半小時親,甚至還和樂融融的一起吃了頓飯??
以瀟瀟,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她越想越不痛快,干脆起身走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瓶鐵罐冰啤喝了兩大口,這才把心中的無名火降了下去。
她回到床上,再次把被褥蓋至頭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以后如果再讓她看到沈終意,她一定要跟他把賬算清楚――最起碼得扇那渣男一個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