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19
車子很快就到了那處舊址, 倪寶嘉同他道了聲謝謝,李爍回過頭,說:“客氣了, 倪小姐。”
倪寶嘉下了車,包里還揣著那張邀請函。
舊址里的侍者早已記牢她的面孔, 她剛踏進去, 那侍者便說:“倪小姐, 周先生在二樓。”
倪寶嘉微微頷首。
這里的樓梯和欄桿都漆了一層棕色的油漆,棕色不耐臟, 可以瞧見臺階角落處覆蓋著一層浮灰,只有臺階中間的那一塊被踩得锃亮。
倪寶嘉每回上樓, 總生怕給踩踏了。
周文棠笑她膽兒小,又說:“你這點重量風一吹就跑了,還能把這樓梯給踩塌了不成?”
倪寶嘉柔聲說:“畢竟這處舊址年齡比我爸媽的年齡都大, 我不是怕這臺階老化不經(jīng)踩。”
周文棠:“謝眺早就找人修補過, 甭操心了。”
倪寶嘉也就放大了膽子。
二樓的平臺處,吊著一只復古的玻璃頂燈,玻璃罩子的形狀,里頭是歐式燭臺樣式的燈泡,因為平臺的兩扇玻璃門是敞開的, 有風吹來, 那吊燈搖搖晃晃, 好像是隨時就要砸落下來。
房間的門是虛虛掩著, 留著一道縫隙, 有些許嘈雜的人聲傳了出來。
倪寶嘉將那道縫隙推開,謝眺先瞧見了她,說:“嫂子來了。”
倪寶嘉想起先前謝眺送她櫻桃的事, 她還還未找到機會同他道聲謝,便說:“謝謝你上次送的櫻桃,很好吃。”
謝眺吸了口煙,散漫道:“好吃啊,那我過幾天再向人要兩箱,給你送去。”
“這倒是不用了。”
謝眺說:“孝順嫂子應該的。”
倪寶嘉去看周文棠,周文棠拉過她的手,解圍道:“她就是跟你客氣一下,你也別當真,她胃那么小,放半個月也吃不完。”
倪寶嘉藏在麻將桌子底下的手,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子,周文棠目光瞥向她,還若無其事地問:“我說得不對嗎?”
倪寶嘉不作聲,上回她把那箱櫻桃?guī)Щ厮奚幔琢:湾X雪兩人吃了一周還
未吃完,到最后底下的果子都壞了,迫不得已拿去扔掉,米粒直嘆可惜。
周文棠玩到了十點,謝眺讓人送的夜宵到了,侍者在門口問是端進來,還是放隔壁的房間。
謝眺心不在焉:“放隔壁吧,這里烏煙瘴氣的,都是煙味,吃下去也不健康啊。”
周文棠問寶嘉:“餓嗎帶你去吃點?”
謝眺也勸她去吃,說這也夜宵是蘭桂坊的,想吃還得提前半個月預定,又說里頭的蝦餃不錯,皮薄蝦嫩,味道鮮甜。嫂子要是吃了不錯,下次可以讓文棠哥去買。
倪寶嘉也有事要同周文棠說,便點點頭。
周文棠掐了煙,從麻將桌下來,領著她到隔壁間去。
外賣已經(jīng)用了瓷白的碟子裝著,上頭還罩著同色的碟子防塵,周文棠伸手要揭開,倪寶嘉說:“我還不餓,我有東西要給你。”
周文棠動作停了下來:“什么?”
倪寶嘉從包里拿出那張邀請函:“鄒主任讓我給你的。”
周文棠接了過來,攤開掃了眼,便隨意丟在桌上。
倪寶嘉:“所以你為了我計量經(jīng)濟學的成績,和鄒主任打過招呼了?”
周文棠淡聲道:“你不是怕獎學金拿不到嗎?”
“可我也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倪寶嘉靜默了片刻,“這事要是讓我的同學知道了,他們要怎么看我,怎么議論我?”
周文棠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語氣不悅:“你管他們做什么?你要是天天操心別人怎么看你,你操心得過來嗎?”
倪寶嘉喉嚨涌動,她抬眼盯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就為了這些?我真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困擾。”
周文棠嗤笑了聲,覺得吃力不討好。他為她那獎學金的事兒,還特意開車去了一趟京大,那鄒主任也是個給根桿子就順著爬的主兒,也不掂量掂量這桿撐不撐地起他的重量,說他兒子剛留學回來,正準備參加外交部翻譯司的遴選考試。
他點到為止,其余的也不多說。
她倒是好
,現(xiàn)在怪他多此一舉。
周文棠拿出煙盒,看牢她:“所以這事還是我做錯了?”
倪寶嘉到底年紀輕,因為他這冷淡的語氣,心里涼了幾分,可她也不愿意同他吵,吸了口氣:“我先回宿舍了。”
周文棠沒理她,嘴里銜著根煙,手指按了下打火機的滾石,一簇藍色的火苗躥起時,身后傳來一陣開門聲。
待房間里又重新安靜下來,周文棠隨手把打火機丟在桌上。
謝眺從隔壁間出來,慢悠悠晃進了房間,見只有周文棠一個人在抽著煙,挑著眉問:“嫂子呢?去上洗手間了?”
周文棠沒什么情緒道:“走了。”
謝眺愣了下,繼而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熱鬧不嫌事大:“怎么就走了?你兩吵架了?這位倪寶嘉可以啊,都敢給你甩臉色看了。”
周文棠這會給人下了臉,心情也不太好:“你話怎么這么多?”
倪寶嘉站著街邊等車,這是一個斜坡的街道,不時有私家車經(jīng)過,但卻沒人接她的單,大概她今天的運氣不太好。
倪寶嘉抱著胳膊,心里想他也不是多么關心她而已,這會兩人鬧得不愉快了,他倒是不擔心她坐車出事故了。所以他的那些貼心和周到,不過是看他的心情而已。心情好就給你一點甜頭,你要是不識好歹,把這點甜頭當成依仗的資本,他也就不樂意伺候了。
雖然她不愿要他的東西,就連臨過年,他隨手轉(zhuǎn)的那個過年紅包,她也不愿意收。但他到底還是覺得他同那些曾經(jīng)跟著他的女人一樣,都是一般貨色,就別奇貨可居了,無端讓人看了笑話。
倪寶嘉等了會,耐心漸失,打算往前面走幾步看看有沒有出租車。她正準備走的時候,身后傳來的車子的鳴笛聲。
倪寶嘉下意識回了下頭,前擋風玻璃窗后面是謝眺一張白的明晃晃的臉,他探出窗外,說:“嫂子,上車,我送你回去。”
倪寶嘉走近了幾步,繞到駕駛窗那一側(cè),她說:“不用了,我叫了車,這會快到了。
“
謝眺順水推舟道:“那你手機給我瞧一眼,我看車到哪里了?”
他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倒是把倪寶嘉弄得一愣,他會心一笑:“這里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吧,你不能跟文棠哥吵架,就也不搭理我,是不是,我也沒惹你啊?”
謝眺其實有點琢磨不透他們這樣的人,明明前幾回見面。謝眺都不怎么同她說話,但今天見面,他的態(tài)度倒是親近了不少了。
她站在原地,咬著下唇,謝眺又在勸,一副為她操碎心的模樣:“這里是真不好打車,我就送你一趟,這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這時倪寶嘉睨見謝眺車子后還有一輛其他人的車,她遲疑了片刻,打開后車座的車門,上了車。
謝眺等她坐好,這才把車子開了出去。
倪寶嘉坐在車上,看了眼窗外。她今天沒什么心情,也就一路上保持沉默。
謝眺原本也是話多的人,今晚也一反常態(tài)地充當司機的角色,全程沒有同身后的倪寶嘉搭腔,直到將人送到宿舍樓下時,他才說了句:“其實是文棠哥讓我送你的。”
倪寶嘉抬眸看她一眼,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近宿舍樓。
米粒還未睡著,見她回來有些驚訝,嘟噥了句:“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
倪寶嘉沒說話。
米粒掀開床簾,露出個腦袋出來:“你怎么啦,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不是和周先生吵架了吧?”
倪寶嘉想他們算是吵架嗎?也許算是吧。
她點一點頭,米粒納罕道:“他還會吵架呀,我以為他那樣的人,應該不至于跟你一個小姑娘生氣。”
倪寶嘉勉強笑笑:“他就是個正常人而已,脾氣其實也不太好。”
“那他不該讓著你點嗎?畢竟你也比他小九歲。”米粒嘀嘀咕咕,“不是都說老男人是成熟穩(wěn)重的嘛?”
倪寶嘉自嘲道:“大概是我今晚不太識相吧。”
謝眺送完倪寶嘉,又開車回去了。
周文棠還沒走,獨自坐在單人沙發(fā)上,抽著煙
。謝眺走了進去,說:“文棠哥,人給你送到學校了。”
周文棠不咸不淡嗯了聲,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
謝眺耐不住八卦的心思,多嘴問了句:“哥,你和倪寶嘉到底怎么了?”
周文棠也懶得說,拿過桌上的手機:“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感謝支持正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