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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十七被嚇了一跳,發(fā)現(xiàn)搶他算籌得乃是呂雄才苦笑道:“我倒是是哪個這般胡鬧,原來是雄哥兒,你現(xiàn)在也是一州刺史了,俗話說‘君子重而自威”,平日言行也得注意點體統(tǒng)?!?br/>
呂雄笑了笑便將算籌還給了呂十七,他此番來徽州,身邊帶的人多半是武人軍士,可他現(xiàn)在是一州守吏,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無論是錢糧稅賦還是訟獄刑名都是他的事,更不要說還有移風易俗,修繕工程等等,這些事情可不是刀矛弓弩能夠解決得了的。本來這州中本來就有一批文吏快手專門來管這一攤子事情的,可這些地頭蛇和當?shù)氐暮缽姶笞逵兄Ыz萬縷的聯(lián)系,許多干脆就是當?shù)睾缽娮拥?,這一兩年來呂方所推行的“度田料民”之事雖然增加了稅源,減輕了普通百姓的各種負擔,但也極大地損害了這些徽州本地的強宗豪右的傳統(tǒng)利益,所以在呂雄來臨行前,呂方就叮囑過,要防止這些當本地豪強勢力的反彈,對于這些對徽州當?shù)厍闆r了解的文吏快手不可專任,為此還從剛剛培訓出來的文吏中抽出二十余人來給呂雄,抽查核算各種帳薄文檔,監(jiān)督那些本地文吏快手行事,而呂十七作為呂氏族中的親信老人,又是呂雄多年的管家,懂得些算術,又行事穩(wěn)重,到了徽州后便被呂雄任命為牙推,主要任務就是指揮這些從杭州同來的文吏工作。
呂雄看了看幾案上堆滿的賬簿,好像是些糧食,鹽、木炭等大宗貨物的進出賬目,笑道:“十七叔,我讓你做這個牙推不是讓你自己動手,而是讓你指揮那些文吏干活,不過是些貨物的賬簿,你看看結果就行了,哪用得著你動手呀!”
“此時干系重大,徽州一地得失說不定都取決于此,你叫我敢交給別人?”呂十七低聲答道。
“什么,你說來聽聽?”看來對方臉上神色,呂雄臉上也不再是那種輕松地表情,拿起一份賬簿細看了起來。他雖然識得幾個字,可并沒有在店鋪里做過,那賬簿上又用了些隱語,在他看來便如同天書一般。過了半響,只得苦笑道:“十七叔,你還是說與我聽吧,這玩意實在是看不太懂!”
呂十七取了賬簿,一邊指著上面的數(shù)字,一面解釋道:“刺史請看,這是城中吳記鹽鋪的賬簿,按這賬簿上所記載,這一個多月來,他每日售出的鹽最多只有平日的六成,可是從官府中得到的鹽卻反而多了兩成!”
呂雄在呂十七的指點下,總算懂了個大概,皺眉問道:“這廝莫非想囤積居奇,從中取利?”
“不太可能!”呂十七搖了搖頭:“據(jù)我查證,那吳記鹽鋪的價格并沒有上漲,只是買鹽的伙計動作慢了些,晚開門,早開門。而且兩浙靠海的州縣很多,百姓多有私煮的,若是價格太高,冒險販私鹽的便多了,他反而賣不出去,這吳記鹽鋪是近百年的老字號,不會為了一點小利便壞了自家招牌?!?br/>
“那就乖了,這鹽一個人一天最多吃那么點,他屯著這么多鹽,難道要腌很多咸肉不成?”呂雄搖頭笑道。
呂十七又從幾案上拿起一份份賬簿,一一指點給呂雄看,原來這些賬簿都是徽州幾家大商鋪的進出明細,這些店鋪都不約而同的囤積糧食、藥材,布帛等物質。原來呂十七手下一名文吏幾日前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就在夏糧即將上市的時候,市面上的糧價出奇的高。一般來說,糧商都會在夏糧上市前,盡快將手中的陳糧給低價出售掉,好有足夠的寸頭在新糧上市后糧價跌落的時候收購盡量多的糧食取利,所以這幾天雖然糧價都不會太高。本來這文吏還以為這是因為徽州土地貧瘠所造成的特殊情況,可他詢問府中的同僚,卻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于是這文吏便四處調查,在他調查之后,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不但市面上出售的糧食很少,而且連鹽、藥材、木炭、布帛、油脂等許多物質都很緊缺,比起往年的同一時間段內,價格差不多要高上三四成。這個敏感的文吏立刻將這件事情報告了上司,呂十七得知后并沒有聲張,而是派人秘密調查,這些賬簿便是他通過收買幾家大店鋪中的伙計先生偷偷抄錄而來的。
“這也沒啥吧!”呂雄看了看賬簿笑道:“這徽州和我們那兒不一樣,都是些生意人,就是靠價格漲跌吃飯,其實這幾樣貨物也就糧食、鹽還有布是干系大的,糧食方面只要夏糧一上來,自然就跌了;至于鹽,十七叔你替我寫封信給杭州主公那里,補送一批便是了,主公那里用了新法曬鹽,多的要命;走新安江的水路也就不到一個月的事;至于布匹,現(xiàn)在是夏天,也不用操心將士們穿衣的問題,等到秋稅后再操心也來得及?!?br/>
“可要是夏糧收不上來了呢?”呂十七的口氣并沒有隨著呂雄的輕松口吻變得輕松起來,反而越發(fā)陰沉了。
“這怎么可能,這邊又不是淮上,一發(fā)大水便把莊稼沖了個干凈,都是些小江小河,也不會一起發(fā)水呀!”說到這里,呂雄的語速逐漸遲緩了下來,他突然明白了呂十七的意思?!澳闶钦f要打仗了?”呂雄突然遲疑的問道。
呂十七沉重的點了點頭:“不錯,這幾樣東西都是大軍急需的東西,那幾家商鋪都是徽州的地頭蛇所有的,他們消息可比我們靈通多了。使君你想想,現(xiàn)在夏糧還沒上來,府庫中都快見倉底了。如果有大軍入侵圍城,那時我們拿什么給將士們和城中的百姓吃,沒有那些東西,我們那什么守城呀?”
呂十七一連串的發(fā)問問得呂雄滿頭大汗,作為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將領,他很明白如果呂十七所說的那一切發(fā)生了,入侵的敵軍可以就食于野外那些沒有收割的夏糧,那些崎嶇的山路,將不會再成為對方補給車隊難以逾越的障礙;而作為守方的自己,反而會陷于絕境,更不要說杭州的援兵不但不能依靠徽州的倉儲作戰(zhàn),反而還要通過崎嶇的山路或者曲折多險灘的新安江逆流而上,運送糧食補給,還有什么能比這種情況更糟糕呢?他為自己的愚蠢和遲鈍感到驚訝。
“十七叔,你能夠確定這些店鋪都是受外敵指使,來收購各種物質嗎?”呂雄低聲問道,聲音仿佛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還不能確定,我已經(jīng)從軍中抽出了幾個面生的去打探消息,不過此次來我們就帶了十二都兵來,其余的都是州兵,徽寧道上的多處巖砦都是州兵駐防的,這些地頭蛇在州兵中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一旦發(fā)作起來,便會一發(fā)不可收拾一定要小心防備?!?br/>
“十七叔說的不錯,我們不能莽撞行事,若是打草驚蛇,讓他們先發(fā)作起來便糟糕了,我馬上去清點庫房中的糧食軍械,讓那些兔崽子們都靈醒點,可別讓那些混蛋打個措手不及!”呂雄點頭贊同道。
呂十七剛才所說的都乃是鎮(zhèn)海軍的軍事編制,每都一般是一百人左右,也就是說呂雄從杭州帶來的軍隊約莫有一千二百人。在完成兩浙十三州的內部整合的同時,呂方也對麾下龐雜的軍隊加以清理整編,鎮(zhèn)海軍的軍隊主要分為以下三類:
殿前親軍,這是鎮(zhèn)海軍最精銳也是呂方本人最信任的軍隊,分為左右二廂,大約有六千人左右,廂下有指揮,指揮下有都。五都為一指揮,十指揮為一廂,由于兵力不足的原因,并沒有編滿。殿前親軍的來源主要是淮上和丹陽子弟,就算不是以上兩類也是從降軍選拔出的勇健者,平時的主要任務是留在杭州宿衛(wèi)呂方。
親軍六衛(wèi),這是鎮(zhèn)海軍的主力,大約有三萬人,這些軍隊的主要部屬在治所杭州,與淮南交界的蘇、湖二州也有相當一部分,鎮(zhèn)海軍其他州郡由于或者基本沒有強敵相鄰,或者地形崎嶇,易守難攻,所以駐扎的軍隊都相當有限,例如呂雄所在的徽州,他就只帶了十二都軍隊上任,其余的內地州郡更少,有的州郡干脆只有兩都,三都。這些軍隊的編制和殿前親軍相同,也是廂(衛(wèi))——指揮——都的三級編制,軍官則按照以下編制指揮軍隊:節(jié)度使為主帥,廂(衛(wèi))設都指揮使,指揮設指揮使,都設軍使、副兵馬使(騎兵);都頭、副都頭(步兵)。平日的其軍政事務由都押牙或左右都押牙管理,行軍作戰(zhàn)則由節(jié)度使、都指揮使、指揮使,都頭指揮。都指揮使以下軍官便泛稱大將、都將、牙將。此外,鎮(zhèn)海軍還有一支水軍,有大小戰(zhàn)船四百余只,軍士近萬人。
州兵(義從兵),州兵的前身主要是被淘汰掉的錢繆降兵,還有便是原先個州縣編練防備匪盜的土團兵,州兵并無固定的薪餉,不過可以減少一些勞役,平日務農(nóng)防盜,農(nóng)閑操練,戰(zhàn)時出征,輔助親軍和殿前親軍作戰(zhàn),各州的州兵素質和數(shù)量都差別很大,例如蘇州、湖州的州兵戰(zhàn)斗力很強,組織也很嚴密,親軍擴編或者招募新兵時,也往往從這些州兵中選拔,其數(shù)量就十分龐大,約莫有十余萬人。
昨天突然上不了縱橫網(wǎng),只能今天補上了,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