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投奔2
“壯士這話便差了。.”施樹德笑道:“淮南兵甲犀利,士民殷富,剛剛攻取武昌,乃南方第一大鎮(zhèn),兼且與兩浙據(jù)上游之勢,那呂相公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可若說憑兩浙之地,能并吞淮南,我是不信的?!?br/>
“我豈不知淮南士卒精銳,府庫充盈,可若主非其人,縱有百萬之眾,又有何益?!崩钿J冷笑道。
“主非其人?”施樹德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雖然未曾見過楊行密本人,可是能在這亂世中自保其身,乃至割據(jù)一方的,人品暫且不論,各種能力都是在水準(zhǔn)之上的,楊行密更是其中翹楚,李銳雖然由于其舊主為楊行密所殺,言語中對其頗有敵視的意思,但應(yīng)該還不至于否認(rèn)楊行密的政治和軍事能力,可他還這般說,莫非所指的并非楊行密。想到這里,施樹德再聯(lián)想起早上突然碼頭封鎖的事情,心下已經(jīng)有了計較,便笑著試探道:“吳王莫非不在了?”
施樹德的話音雖然不大,可正好觸動了李銳心中最深的秘密。便好似平地打了一個響雷一般,不由得霍的一下跳了起來,手已經(jīng)按在懷中短刀柄上,怒目而視:“你到底是何人,跟蹤李某有何勾當(dāng)?”
施樹德見李銳這般模樣,知道自己已經(jīng)猜中了,笑道:“我姓施名樹德,方才已經(jīng)告知壯士了,若說跟蹤,分明方才是某家先雇船渡江,壯士后至要求同船的,這長江沿岸,隱秘港汊不計其數(shù),我又如何能預(yù)先知道壯士要到哪里,先在那里等候呢?”
李銳聽到對方分辨的頗為有理,自己方才找渡船時隨性所致,若是跟蹤自己的人,決計無法事先趕在自己前面,雇好船等自己。想到這里,臉色微和,可在懷中按著短刀刀柄的右手還是沒有抽出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施樹德,問道:“那你又如何說吳王不在了呢?”
施樹德笑道:“吳王乃當(dāng)世英豪,可壯士卻說淮南主非其人,將來定為呂相公所并,再加上早上廣陵城中那般異像,所以才這般推斷的?!?br/>
李銳聽完對方的分析,才發(fā)現(xiàn)果然是自己無意中泄露出來的,不由得猶疑起來,眼前這人固然不是跟蹤自己的奸細(xì),可又已經(jīng)知道這么多內(nèi)情,不如便在這里殺了,也省得將來惹來禍患。
施樹德見對方臉上神色變幻,雙目不時閃過兇光,心知自己生死便在這一線之間,趕緊起身笑道:“李壯士,若吳王當(dāng)真不在了,這消息也瞞不了多久,少不過四五天,多不過半個月,便會流傳出來,其實我也是要去杭州,你我不如做個同伴,一路趕往杭州?!?br/>
“這人所說的不錯,便是殺了他,這消息也隱瞞不住,不如同行便是,路上也多個說話的,省得悶的慌?!崩钿J聽施樹德說的有理,臉上的殺機逐漸褪去,拱手道:“并非某家多疑,只是這亂世中人心險惡,不得不小心自保而已,既然如此,你我便快些上路吧?!?br/>
于是二人便起身趕路,只是此時兩人之間多了幾分提防之心,話語間也不再如同開始一般。原來這李銳本是安仁義部下騎將,安仁義被圍在潤州城中時,他亦在其列。后來楊行密遣子楊渥持親筆書信而來,勸降安仁義,言只要放出俘虜,棄甲歸降,便既往不咎,授以淮南節(jié)度副使之職,只是不得外出領(lǐng)兵而已。安仁義接到書信后,不愿歸降,但見軍心已散,便將王啟年放出,自領(lǐng)剩下的心腹退守高樓,結(jié)果為王茂章以地道攻入生擒,全家死于廣陵。李銳本欲隨之同死,但是安仁義卻宛然拒絕,并以身后事相托。于是李銳便隨降兵一同退出潤州,安仁義死后,他趕往廣陵收拾尸骸,焚化后準(zhǔn)備替舊主尋一佳地安葬,可在廣陵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王府突然出兵包圍判官周隱住處,并隔絕內(nèi)外。李銳在淮南軍中多年,深知周隱乃楊行密十分信任的重臣,楊行密病重后以軍政相托付,而且淮南軍中老臣許多人都反對讓楊渥繼承淮南節(jié)度使的位置,如今突然如此,定然是王府中有了突變,只怕是楊行密時日不多了,于是李銳便連夜出城,趕往杭州,想要以這個消息告知呂方作為自己的進(jìn)身之階。
兩人行了數(shù)日,已經(jīng)過了丹陽、金壇,路上雖然有些巡兵關(guān)卡,可李銳在這潤州地界呆了十余年,大小道路十分熟悉,只尋那隱秘小路,很快便到了常州地界,眼看過了宜興,便是湖州,到了呂方所轄之處。眼看著路途一天天的縮短,施樹德老實得很,李銳的戒備心也漸漸息了下來,可隨著越來越接近雙方邊境地區(qū),人煙也稀疏了許多,便是偶爾遇到一兩個村莊,也是地勢險要,深溝高墻,仿佛小城一般,顯然田、安之亂后,常、潤、宣這三個淮南統(tǒng)轄的州府與呂方所統(tǒng)領(lǐng)的關(guān)系便越來越緊張,于是便將零散的村莊居民要么集中,要么遷往相距邊境更遠(yuǎn)的居民點,使得鎮(zhèn)海軍無法出兵劫掠。
可這般處置苦了施、李二人,兩人身上的干糧此時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可沿途的幾個村寨都有土兵駐守,兩人怕露了行跡,雖然身上都有錢帛,也無法購買,此時又是冬季,野地里無有莊稼野菜,只得在水塘里弄得河蚌、魚蝦充饑,待到了湖州地界時,兩人都已經(jīng)臉色枯黃,衣衫襤褸,好似逃荒的饑民一般,幸好施樹德這幾年來隨著昭宗東奔西走,后來又從洛陽一路逃到廣陵,經(jīng)歷了不少苦楚,否則只怕便熬不住了。
施李兩人正沿著一條小河行走,據(jù)李銳所說,只要沿著這河逆流而上,再走上兩里路便有一處小橋,過了橋再走上半個多時辰,便到了湖州地界,他們便可以找個村落留宿進(jìn)食,好生歇息一下??衫钿J越走越是臉色猶疑,到了最后干脆停了下來,四處查看周邊地形,好似走錯了路一般。
施樹德自然也是兩眼一抹黑,過了江后便跟著李銳蒙頭亂撞,一開始倒還沒有發(fā)覺,到了最后才發(fā)覺不對,便小心試探道:“李兄弟,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李銳抓了抓頭皮,疑惑的答道:“不對呀,按說走了這么遠(yuǎn),早就該到了橋那兒了,怎的沒有一點蹤跡?”
“莫不是橋損毀了?”一路行來,李銳對于地形十分熟悉,好幾次走的小路只有一兩人并行寬,可他卻好似行走在自己后院一般,所以施樹德也相信對方并非記錯了。
“不可能,我記得那橋周邊地勢,一路來也有仔細(xì)查看,并沒有看到,而且這河水量也多了許多,此時正是冬季,水量正是最少的時候,莫不是某家記錯了?!闭f到這里,李銳臉上的疑惑之色越發(fā)重了。
聽到李銳這般說,施樹德也疑惑了起來,江南之地湖泊小河眾多,不像北地那般少,莫不是李銳當(dāng)真記錯了,眼前這河雖然不甚寬闊,可也有五六丈寬,水流也甚急,在這寒冬臘月,赤足涉水渡河可不是什么好滋味,更不要說若是走錯了道路,耽誤了時間是小事,若是一頭撞到常州兵手里去,丟了性命可就冤枉...[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