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擴張
兩日后,歙州城門大開,城外的道路早已重新鋪上黃土,又澆上清水,行人走上去也是點塵不起。裴樞坐在城門下,正耐心的等待著莫邪都大軍入城。那日裴樞詢問了幾名被放回的俘虜后,便下定了投降的決心,畢竟他歷任臺閣,又是河東大族出身,身份清貴,想來無論是誰取了歙州都要把他當個寶供起來,又何必在這里打生打死呢?于是次日便招來使者,表達了歸降的意愿。那邊的行營統(tǒng)領(lǐng)陳五倒也爽快,立刻修書為憑,保證州中官吏家宅平安,與送回信同來的還有百余名精兵,他們的任務(wù)便是保護城中武庫糧庫安全,確保裴樞本人以及家眷安全,陳五的行動大得裴樞的家人的好感,紛紛稱贊老爺明見萬里,做出了正確的抉擇。
到了上午時分,在城外長亭候著的驛卒傳回消息,莫邪都的前鋒已經(jīng)離城不過五里路了。裴樞點了點頭,將杯中的殘茶喝完,低聲吩咐道:“來人啦,把衣服拿過來?!?br/>
身后的老仆應(yīng)了一聲,便端了一個托盤上來,伺候主人更衣,不一會兒,裴樞便換了裝束,緋色官袍變?yōu)榱艘簧硭嘏?,還用一根麻繩松松的捆了兩道,倒好似囚徒一般。準備完后不久,莫邪都前鋒便到了,雖然實現(xiàn)已經(jīng)得知歙州城已經(jīng)投降,可前鋒部隊依然部伍整齊,左右亦有輕裝部隊哨探,如臨大敵一般,裴樞看了,更慶幸自己選擇的正確。當先走到人前,跪下大聲道:“罪臣裴樞,于此迎接王師。”
莫邪都的前鋒校尉哪里見過這般情景,趕緊一面吩咐士卒戒備,一面派遣親兵到中軍通報,不一會兒便看到陳五、陳璋二人騎馬趕了過來,看到裴樞這般模樣,陳五趕緊跳下馬來,一瘸一拐的快步來到裴樞面前,將其扶了起來,道:“裴使君你這又是如此自苦呢?”
“某愚昧不堪,驅(qū)使州中百姓以抗王師,罪本不赦。望陳統(tǒng)領(lǐng)有上天好生之德,赦免州中百姓之罪,至于裴某,便是千刀萬剮也不敢有恨。”裴樞高聲道,他這般做也是耍了個小心眼,雖說陳五已經(jīng)許諾了不會追究自己的罪過,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素服束身來投,一旦對方開口不再追究,那可就板上釘釘了,而且自己這般為州中百姓求懇,也算是個德政了。
陳五解開裴樞身上的繩索,又脫下身上的錦袍,披在對方身上,高聲道:“裴使君如此識大體,全城來歸,某自當上書主公。厚厚封賞,裴使君敬候佳音便是?!?br/>
說到這里,陳五對眾人道:“我家主公出身細民,深知民間疾苦,欲治下百姓皆享太平,某不過是一介武將,用人之權(quán),不敢自專,州中官吏暫不變易,待兵事息后,再做主張?!?br/>
杭州城,觀察使府上。呂方正看著從歙州軍前送回的書信,陳允正坐在一旁,滿臉都是笑意。
“想不到這陳五倒有用人之才,出兵不過十日,竟然先破昱嶺關(guān),后智取歙州,睦州亦舉城歸降,轉(zhuǎn)眼之間,浙東諸州吾已得其半,再算上降伏與我等的許再思正在攻取的越州。想來年內(nèi),便可盡取浙東諸州了?!眳畏娇赐陥蠼輹?,不由得又是躊躇滿志,又是感慨萬千,自己投入淮南已經(jīng)有四五年了,頭幾年歷經(jīng)苦戰(zhàn),歷經(jīng)波折,連一州一縣之地都苦戰(zhàn)而不得,而如今不過十日間便能有兩州之地望風而降,其間難易程度,稍一回味便覺得胸中五味雜陳。
“這都是主公運籌得力,先分其兵勢,再以大兵擊其薄弱之處,自然是容易得很?!标愒什惠p不重的拍了呂方一個馬屁,笑道:“卻不知心中所說的那裴樞當如何安排呢?”
“這是第一個以州城投降我軍的人,便是給后來人看,也要以高官顯爵餉之,這樣吧,便上書廣陵,表其為湖、杭觀察副使吧?!眳畏诫S口應(yīng)道:“此人出身河東裴氏,又歷經(jīng)臺閣,對朝廷中樞之時熟悉,將來我們地盤勢力越來越大,和朝廷要打交道的時候也越來越多,我身邊正缺這樣一個人?!?br/>
陳允點了點頭,呂方隨手將陳五的書信扔到一旁,笑道:“范尼僧在湖州,高奉天也在杭州忙得恨不得一個人當做兩個人來使喚,你又抽不開身子,我手下其余人統(tǒng)兵打仗還行,治理民政就一般了,基層官吏也遠遠不足,看來也只能讓留用舊人,諸般新政當緩行了?!?br/>
“那也是無的事情,不到半年工夫,由一州之地擴展到四州之地,這也是沒辦的事情。不過范兄弟能料民,高兄弟有奇計,拿來治金谷,管度支倒難以發(fā)揮所長,主公麾下還缺一個能管理庶務(wù)的人?!?br/>
呂方嘆了口氣,的確范尼僧是個搞工程建設(shè)的好手,拿來治理民政也不是不行,只是此人有些好大喜,對百姓盤剝有些過分,自己提醒過他幾次,可也不過是好了些,沒有過多久便故態(tài)重萌,想來是他那個貪財鬼老爹的遺傳,是改不了的了,這種人拿來破除舊勢力盤根錯節(jié)的局面還行,可用來管理民政可就不行了,畢竟為政之道,過寬過猛都不行。而高奉天見微識著,實在是一等一的謀士,用來整日里和文牘打交道,實在是可惜了。想到這里,呂方不由得心中一動,笑問道:“陳先生莫非有了合適人選,快快說來。”
“那人便是在主公身側(cè),又何必遠求呢?”
呂方聽了一愣,低頭思忖了片刻,道:“陳先生說的莫非是那駱知祥,此人雖然善治金谷,料理文牘,可他是田公的臣僚,我如何能讓其為我行事呢?”
陳允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笑道:“如今亂世,不但君擇臣,臣亦擇君。像這等出使之事,一個不好便被主公送至廣陵出首去了,若駱知祥身為田覠信重,又如何會派來做這等苦差,他定然已經(jīng)失去田覠寵信,便是回去也無重歸其位了。若主公誠心招攬,他又如何會不來呢?”
呂方聽的有理,可又不愿與田覠撕破了臉,正猶疑間,陳允接著說道:“主公大可遣人至宣州說同意給予油火、糧食、軍械。只是這事情干系重大,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在兩家間往來聯(lián)絡(luò),如此便可將那駱知祥留在杭州,一旦田覠叛起,那時再將駱知祥扣下便可?!?br/>
陳允說完后,看到呂方還有些猶疑,趕緊補充道:“楊行密心中所患,無非朱延壽、田覠、安仁義寥寥數(shù)人罷了,如今朱延壽已亡,若田覠、安仁義不在,他要對付的便是主公了。如今之計只有盡據(jù)浙東諸州,利兵甲與其相抗方能自保。
主公用兵仿佛孫吳,麾下亦多有壯士,可糧械財帛不豐,縱有百萬之眾,又有何用。昔日淮南之亂時,孫儒統(tǒng)陳蔡之眾,縱橫中原,士非不強也;麾下劉建峰、馬殷皆萬人敵,將非不良也;然一戰(zhàn)皆北,身死東市者,何也,麾下無有治民理財之人,故取用無節(jié)度,所到之處,盡為廢墟,百姓流離,無有根基,百戰(zhàn)百勝,而不能一敗。主公如今已有四州之地,可若無四州之才,反不...[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