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室內一片靜謐,連她平緩的呼吸聲都聽得見,像是羽毛輕輕的在他心間來回浮動,擾得人心亂。
黑暗似乎解開了束縛人的籠子,噴薄而出的情感將理智和壓抑壓制,占了上風,他看著她乖巧的睡顏,不受控制的低下頭去。
呼吸相聞,淡淡的酒氣混合著她身上的香,交織著像一張誘人的網,他微瞇著眼只能束手就擒。
距離漸近,江聽瀾手掌撐著床邊,堪堪停在距離她唇角幾寸的地方,血管微微鼓起在皮膚上清晰可見。
他微微合眼,呼吸輕顫著,最終還是理智和對她的小心占了上風,停了下來。
心思千回百轉,不由得想的多些。
可他比池夏大了6歲,很多事情池夏可以不去想,他卻不能不在意,或是裝作不在意。
自從確認了自己對她的喜歡,江聽瀾起初時也猶疑過,甚至懷疑自己:他真的能讓這份喜歡始終如一,讓她幸福嗎?
如果沒有變過,那么他可以始終以一個哥哥的身份,毫無負擔的照顧她,等到她找到了另一半,他可以祝福,若是有人讓她受了傷,他可以去保護。
可一旦變成了男女之間的感情,便多了許多,將之前設想的關于她未來另一半的標準套用在身上還遠遠不夠,他必須要更好才行,可是這會是她想要的嗎?
他不想將壓力轉移到池夏身上,也不想讓她將就。所以在池夏真正喜歡上他之前,或者說真正意識到喜歡他之前,他不會將自己的愛意過分的表現出來的原因,就是害怕她做出選擇之后后悔————
畢竟池夏對他有所依賴,不論是因為什么,若是他想要去哄騙她的話,似乎是件輕松的事兒。
他等了很久,終于等到小姑娘開竅,可是高興之余,他又有些遲疑。
池夏年紀還小,感情方面更是空白,如今對他的這份喜歡可能會認真又熱烈,但是不是一時興起?
江聽瀾自認從來不是一個瞻前顧后的人,唯獨在池夏這件事上,他承認自己膽小極了。
不論如何,他舍不得池夏有一絲一毫的不愿,尤其是因為自己。
越是在意,便越是小心翼翼。
不過他雖然小心,但是從前池夏懵懵懂懂的時候他尚且有信心得到她的心,所以才會慢慢來穩(wěn)扎穩(wěn)打;更不論現在小姑娘已經開了竅,他更是勢在必得。
第二天一早,池夏迷迷糊糊醒來,努力了好半晌才睜開了眼睛。
眼底干澀,頭也脹脹的疼,她把頭發(fā)揉的亂七八糟,擁著被子呆坐在床上。
臥室的門開著,似乎有聲響,她抬眼看去,不知道飛到哪去的意識回來了些,她后知后覺的發(fā)現,似乎有什么不對。
腦子里一片混亂,她飛快四下看了看,發(fā)現并不是自己家,一顆心猛地提起來。
“醒了?”聽到聲音的江聽瀾走過來,隨意的倚在門邊,看她像只炸毛的貓一樣迷茫,出言拯救道。
池夏聽到熟悉的聲音,見到他,眨了眨眼睛,莫名的放下心來,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又恢復了剛剛的朦朧狀態(tài)。
江聽瀾看的好笑,揚了揚眉,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醒了就收拾一下起來吃飯。”
說完,他轉身去廚房。
池夏腦袋還有些發(fā)蒙,反射弧似乎跑了好大一圈才把訊息傳遞回大腦。
她怎么在江醫(yī)生家?!意識到這個問題,她神經一下緊繃起來,腰桿都挺直了。
低下頭看去,她整個人正抱著他的被子。池夏想是被燙到了似的,猛地松開手。
她現在躺在江醫(yī)生的床上,想到這里,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臉霎那間燒了起來。雖然來過江聽瀾家?guī)状危贿^她很知禮,從來沒有到他臥室來過。此時雖然她有些羞赧,不過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看。
果然,江聽瀾的臥室和客廳一樣,干凈整齊,沒有什么多余的裝飾品,也因為如此,所以凌亂的被子就顯得有些突兀。
她有些不自在,趕緊掀開被子下床,仔仔細細的把被子鋪的平整。
光著腳站在地板上。涼意陣陣,她整個人也清醒了些,床邊并沒有拖鞋,倒是門口整齊的放著一雙,鞋尖朝里,是江聽瀾擺在那里的。池夏跑過去穿好,準備去洗手間洗漱,走了幾步之后腳步一頓,楞楞地低頭看去,大腦飛速運轉的思考:
她昨天沒穿拖鞋是怎么進去的呢?還有,她為什么會在江醫(yī)生家醒過來?
只是腦袋似乎空空的,池夏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努力回想著。
記憶里她和姚思佳去了酒吧,侍者似乎上錯了酒,她好像喝醉了。
喝醉之后呢?似乎那時候江醫(yī)生打電話過來了,然后……
池夏悲催的發(fā)現她的記憶竟然就停在這里了,至于之后的事兒基本沒有印象了,只模模糊糊的記得似乎有人抱著她上樓,不用猜,肯定是江聽瀾。
她臉紅了一瞬。也許是昨天把心里話說了出來,她現在已經可以面對自己喜歡江聽瀾這件事了。所以,臉紅之余,她心里竟然隱隱的覺得可惜,沒想到第一次公主抱竟然是在這種時候,她現在一點記憶都沒有,豈不是錯過了!
胡思亂想了一通,池夏都不好意思見江聽瀾了,只是裝鴕鳥是躲不過去的,她還磨磨蹭蹭時候,江聽瀾就來敲了門。
昨天除了一肚子酒什么也沒吃,此時嗅到廚房傳來的香氣,她頓時覺得餓的不行。
急急忙忙的跑回家把滾了一晚上皺皺巴巴的衣服換下,再回來時,江聽瀾已經將早飯端上桌。
聽到開關門的聲音,江聽瀾沒回頭,只替她盛一碗小米粥放到桌上,云淡風輕的問:“頭疼不疼?”
池夏神色一時有些尷尬,她撥了撥洗臉時打濕的劉海:“……有一點。”
說罷,她偷偷去看他的臉色,江聽瀾也正在看她,視線撞個正著,被抓包的池夏趕緊埋頭喝粥。
“酒好喝嗎?”江聽瀾卻不打算放過她,喝酒這種事他倒是可以接受,可是池夏的酒量太讓人擔心,就算是和朋友,他也不能放心。
“不好喝。”池夏聽到這話,縮了縮脖子,恨不得整張臉埋進碗里去,不過又忍不住解釋:“是因為,服務員上錯了酒,我只點了飲料的,這次是意外。”
江聽瀾本來還能維持面色如常,聽到這兒卻忍不住皺了皺眉,沉聲道:“酒和飲料你都沒分清楚,就敢隨便喝?”
池夏面上一虛。她喝的時候確實是覺得味道有些奇怪,只是沒當回事兒,誰知道竟然度數這么高直接醉了過去。
“我錯了。”
江聽瀾坐在她對面,清晨的陽光穿過明亮的玻璃窗,在兩人面前的桌面上留下一道一指寬的光影。池夏說話時,身子微微前傾,正巧落在陽光里,清亮的瞳仁被染成了淺褐色。
她額前的碎發(fā)還沒有干透,軟軟的耷在圓潤的額頭上,看向他時微微仰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江聽瀾頓時有些心軟,再多嚴厲的教訓都軟化了,只是這并不是撒嬌賣癡就能解決的問題,必須要讓她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于是,他面色如常,表情淡淡:“你一個女孩子,在那么亂的地方喝醉了,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嗯?”
池夏剛剛已經在電話里聽姚思佳說起了昨天遇到的事兒,此時聽他提起來也有些后怕。
她表情惴惴不安,江聽瀾頓了一下,也不舍得再說嚇唬她的話,只叮囑她下次一定要注意些。
“也不是不能去,只一點,不許再喝醉。”
江聽瀾并沒有說讓她不準再去的話,他雖然惦念池夏,卻也不是那種強硬的要她完全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的人。
她是一個單獨的個體,有自己的朋友、工作、和生活方式,不論是什么感情都不應該成為負擔和枷鎖,也不能要求對方改變來迎合自己。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在安全的范圍內,他愿意讓池夏去野蠻生長,不愿拘束。只是卻也免不了擔心。
不等他再多想,池夏高高興興的舉起一只手干脆的保證道:“收到!”江聽瀾正要點頭,便聽到她繼續(xù)補充道:“如果喝酒了,第一個給你打電話!”
她不施粉黛,眉眼間線條柔和,此時揚起笑臉,在陽光的映襯下暖融融的。江聽瀾定定的看著她,半晌笑了。
“好。”
陽光正好,整個人似乎是呆在玻璃暖房里,周身也都是暖融融的。
怕池夏的胃受不了,早餐江聽瀾并沒有做復雜的菜色。飯后,池夏又被盯著喝了一杯蜂蜜水,而后被趕到沙發(fā)上自己玩。
池夏本來還想去表現一下洗洗碗,結果被他以“別添亂”三個字打發(fā)了。池夏輕輕哼了一聲,小聲嘀咕:“江醫(yī)生,你好像在哄小孩子。”
江聽瀾打開水龍頭洗碗,水流澆下來嘩嘩作響,聞言,他低下頭無聲地笑了笑,反問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池夏下意識反駁,心弦微動,她又補充道:“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池夏一字一句說的堅定,像是要徹底扭轉他這個想法,江聽瀾聽出她話里的深意,眼底的笑意漸深。
“好,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