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第二百九九章
杜立德今年八十歲, 如今舉家搬至京城來,就住在距離醫(yī)學研究中最近的一條街上。太醫(yī)們從研究中感到杜立德家中,若是驅馬車而行, 只需要一炷香時間。
這座宅院是其子杜恭俊為孝順年邁的父親而購置的。宅院從外形來看較為樸素, 其中以自然風景為主, 地方清凈,交通卻因緊挨著醫(yī)學研究中有一條新修的主干。
基本上,京城里來來往往的大小消息, 都會通過路傳到這里來。
這一日, 杜立德正在庭院中曬太陽, 聽人來報:“老爺, 京城里新出來最有名的新鮮物便是照相機了, 如今官府置辦的照相機館已然對百姓們開售了,只是價格不菲。”
仆從還來問杜立德:“老爺, 那號稱能夠將人原封不動畫出來的神物也不知是長什么樣,傳聞傳得可離譜了, 您想去試試看嗎?”
仆從也是理解杜立德的性子,像他這樣年紀的人啊,多活一天是一天, 每天都敢于嘗試不同的新鮮物,去看看這個國家日新月異的變化。
果真,杜立德立即來了精神, 忙催促他前去預定。
誰知,仆從還是去得晚了,就算是價格昂貴,京城的富商、富戶也已然將照相館近個月內的拍照時間都給預定滿了,要排隊, 可就要等到三個月以后了!
“老爺,那照相館竟能贏得那么多人爭相前去排隊,”仆從呼哧呼哧地喘氣,告訴杜立德自己沒能搶過別人,他感到有些沮喪。
杜立德緩緩:“那是因為這東西剛出,人們都稀罕,所以才去爭湊熱鬧,等過一陣子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了。”
杜立德想著:不如等照相館的受歡迎程度減弱再去排隊。
他鄰居家住一戶富商,家中老者與杜立德關系還算不錯,聽他這樣說,勸說他:“像你這樣想法的人有眾多,而照相館其所受追捧,還有各國外洋人愿意掏錢來此拍一張照片,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是沒辦拍到了。我看你家中殷實,派人去多塞一些前,興趣就可以提前排到隊呢?
聽那位老者的意思,家中孝順的子孫早已提前為他排好了隊,只等將家中所有人聚集在一塊,一起拍一張全家福。
杜立德也是個老頑童,見照相機館竟那么受喜愛,里癢癢得很。
他先是派人前去詢問杜恭俊,其子又問到了胤礽這兒,樂地太子親自派人給杜立德家中送了一套照相機。
面對越來越年邁的老太師,胤礽可謂是千依百順,他是本朝以來少有的高壽之人,活的時候向更高的壽數(shù)努力去活,若是他死了,兒孫們還會在杜立德的要求下為他辦喜喪。
胤礽表示:萬只要老太師開就好。
別說是相機了,他還打算親自去走一趟去看看杜立德。
彼時,杜立德由太子送出去的照相機已經運到了杜立德家中,老太師正興致勃勃地拉人研究。
隔壁的老者都快羨慕死了,口中喃喃:“原來還以為是家底殷實的人家,沒料到咱的鄰居還是個達官顯貴!”
周圍的街坊鄰居不知其身份,聽聞他兒子有出息在朝中任職,可都羨慕死了他。
這一日,胤礽忙里偷閑去拜訪老太師,還笑呵呵地扶老太師坐下,將手搭在杜太師的肩上,與他笑呵呵地一塊看鏡頭,拍下了一張師生照。
照片中,杜立德笑容燦爛,臉頰紅撲撲的,一瞧就是慈眉善目的可愛老人家。
胤礽與杜立太師有說有笑,老太師笑:“當年殿下曾問老臣外洋之患,現(xiàn)如今卻做到了控制洋患。老臣原以為窮極一生都不會看見的盛況展現(xiàn)在眼前,就算是現(xiàn)在合上眼,老臣也死而無憾了。”
“太師別自己咒自己,呸呸呸,”胤礽輕吐一聲,關切:“您活得久一些,就能看到更多的改變了。”
老太師笑容更深:“活幾天都是賺到的。”
他邀請胤礽坐在他身邊,給他上了最后一節(jié)課。
他輕聲:“大清國內繁榮昌盛外表之下,實則仍存在著諸多不公,其隱患,或許在盛不顯,卻有可能在由盛轉衰時候成為亡國之根,今日,老臣便最后當一回您的先生,將一生閱盡千帆之下所獲之體驗來告訴你。”
胤礽聽出了他言語之中的慎重,難得老太師還有精力教導他,他忙正襟危坐,配合拿起了筆記本。
杜立德告訴胤礽:如今大清實則面臨有諸多矛盾。
其一,官府與百姓之間的矛盾。
其二,富裕之人與貧窮之人的矛盾。
其三,種族之矛盾。
胤礽瞳孔一縮,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老太師宛如看見神人。
這些知識,可都是小美尋找到匯聚上千年歷史足跡總結而出的書中所記載的。
階級矛盾,貧富矛盾,還有各族之間的矛盾!
杜立德通透至此,竟是靠自己參悟而將這些給完全悟透徹了!
杜立德溫聲將自己感悟到的掰開揉碎了講述給胤礽聽。
這些矛盾會長期一直存在著,但是并非沒有辦將它們扶平穩(wěn)。甚至還能夠借力打力,以毒攻毒。
這一課一直講到日落西山,說得胤礽醍醐灌頂,腦海中的思路也越發(fā)清晰。
杜太師說,若要平穩(wěn)階級矛盾,則要多多提拔寒門,在各地舉辦學校,令更多底層之人能夠有上升之空間,從而使得各階級流動起來。
太師又說,貧富之差距,不宜拉扯過大,否則于國家有危。最佳之,則是朝廷出手控制商業(yè),扶持底層之商人多多發(fā)展,遏制高層之商業(yè)擴大蔓延。
他還提到了一點,“不可令其包攬所有”,也就是小美常常說的“不能壟斷”,任何行業(yè),壟斷只能掌握在政府手中,而非私商。
至于矛盾客觀存在的種族之矛盾,倒是有一點可緩解,那便是以外來之矛盾來轉移注意,令人們一致對外,以減少內斗的可能。
今日這一課,上得胤礽目瞪口呆,也就唯有自知時日無多的杜立德,才有這個膽子與魄力在太子面前直截了當?shù)靥崞饑鴥戎芰恕?br/>
杜立德道:“現(xiàn)在的大臣,許多都喜歡粉飾太平,卻不知那只是自欺欺人,皇上也是人,喜歡聽好話,可若是無人將真話說出來,那這些隱患終有一日會使我們亡了國。”
“殿下若不出生死意外,是定會繼承皇位的了,”杜立德含笑:“這些話,皇上或許不能接受,老臣也就只能趁這大好機會,來與還未登基的你說一說。”
胤礽聽他信誓旦旦地說么自己以后要登基,冷汗嘩嘩地冒:“太師您可別再夸學生了,學生還想再多做幾十年太子。”
杜立德神秘地笑了笑“你繼續(xù)做好你該做的兒,待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并未再多提點,這般肯定,反而令胤礽生不安起來。
杜立德轉移話題:“殿下最近,圓了許多。若非有老臣在前面擋住,你的肚子可就要照出來了。”
胤礽:“……”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頭,捏了捏自己肚子上冒出來的軟軟肉,陷入了懷疑人生的沉思中……
胤礽可是西方諸國口中的美玉太子,是大清的排面,是康熙的臉面,還有他自己,他臭美得很,一照鏡子果真發(fā)現(xiàn)自己胖了,驚得立即原地起跳,恨不得立刻去跑上好幾圈。
任何減肥都無外乎管住嘴、邁開腿,他開始學著姥爺?shù)娘嬍常刻炫c姥爺一樣啃芋頭、吃玉米,吃幾個雞蛋白,加強運動。
如果嘴饞了,胤礽還有終極武器——小美!
系統(tǒng)里的美食,他小的時候嫌棄它們不下肚子,吃下去白吃,如今倒是愛極了小美的這項能力。
人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以前瘦的時候并不重口腹之欲,越是體重上去,習慣了喝奶茶、吃炸雞,習慣了吃高油高鹽高辣的口味,一下子減淡到清淡飲食,那是哪兒哪兒都不習慣的。
好在胤礽有小美解饞,也好在他的毅力足夠堅定。
他在自己毓慶宮寢室每天放了一個稱,醒過來時便稱重,信誓旦旦地和太子妃說:“孤下定決心減肥,以后都不偷吃。”
瓜爾佳氏剛開始是不信的,因為他半夜還是會爬起來,于是她做了一件事,每天晚上抱著太子的腰睡,若是太子想要偷偷起來吃么,定會吵醒她。
胤礽半夜起床,起夜是假,吃夜宵是真,這回被太子妃盯著,硬生生將自己吃夜宵的壞習慣給改了。
以至于他只能白天背人偷吃小美的東西,還幾次嘴里嚼東西差點被發(fā)現(xiàn),后來他連小美系統(tǒng)里的美食也慢慢戒掉了。
堅持了一段時間后,胤礽又將自己的生活習慣調整得與幾年前一致,身形自然而然在鍛煉中又精瘦了回來,那位風度翩翩、清雋俊美的太子又回來了!
每天早起照照鏡子臭個美,今天的胤礽也在為自己是小仙男而感到自豪。
國內政令安穩(wěn)后,康熙打算前往塞北,胤礽這一回,可是說么都要隨汗阿瑪一起去的。
“兒臣此前與二姐姐通了信,這次打算親自去見一見她,與她聊一聊蒙古的風光,提一提對蒙古的開發(fā)。”胤礽提議道
順便攜昭敏與弘晳一塊游山玩水,美滋滋。
康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便在弘晳滿歲后去。”
胤礽笑拜:“多謝汗阿瑪體恤。”
康熙輕哼一聲:“做了阿瑪,終于有些成熟的樣子了。”
“兒臣才二十一歲,”胤礽覺得自己還是個寶寶,依然需要阿瑪疼。
他好貪,又想要阿瑪寵,又想要媳婦疼,平日里遇上兒了,他就頂上去,沒事了,就又縮回去享受有人疼有人寵的咸魚時光。
康熙語帶不善:“朕聽人說,你給老大送去了一堆毛絨絨的衣裳,適合小孩子穿?”
關鍵胤禔將它們都給了大福晉,大福晉真就給女兒穿上了小兔子衣,白白的兔子裝,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胤禔笑得跟個傻爹似的,還跑來找康熙夸了夸胤礽想法多。
康熙懷疑:“你是不是給弘晳也穿上了?”
帝王痛疾首,以責備的眼神問他:你能不能正經點?
胤礽沒覺得和寶寶穿親子裝玩有么不好,他還樂呵呵地對汗阿瑪:“您過來瞅瞅就知道這衣裳有多有趣了,寶寶可喜歡這些衣裳了。”
比如小恐龍衣裳,一身綠,是弘晳最喜歡的一件,他穿了這身小恐龍綠意,就能高興一整天。
關于寶寶這個小名,康熙也是一肚子的牢騷,也虧得太子妃會答應讓太子給弘晳取那么個乳名。
誰家乳名是叫寶寶的,日后成了親難不成讓他媳婦也喚他寶寶?
胤礽才不管,他就是喜歡寶寶這么叫,叫習慣了。
乳名叫寶寶,說明弘晳是太子胤礽的小寶貝,要捧在手里呵護噠!
父子二人的話題,不知不覺地改到了后宮。
十阿哥出生后,后宮妃嬪又開始排隊踹上了龍子。
康熙讓胤礽做阿瑪后讓人搗鼓出來的好東西,讓工匠們多做一些給弟弟們送去。
么橡膠球,么寶寶的磨牙棒,還有上邊有簾,可以推動的嬰兒車……
胤礽笑:“這有何難,都是小。”
康熙沉吟片刻,不動聲色地暗示他:你看朕有那么多兒子幫著處理政務,如今兒子們長大了,各自都成家立業(yè)漸漸地能擔大任,保成就不動嗎?
言下之意,是想要胤礽考慮考慮生個二胎。
胤礽有些怕了女人生產的陣勢,要讓太子妃遭罪,他可真舍不得,于是在老父親的期待下含糊:“兒臣正稀罕弘晳呢,過幾年再說。”
行吧,過年再說,左右嫡長子也已經有了,身體還健康的很。
康熙總不能明著說:多生幾個以防萬一。
這不是咒自己嫡長孫嗎?呸呸呸!
帝王里直犯嘀咕:朕總覺得保成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他那么跳脫的性格,以前總是折騰朕,如今倒是消停了,會不會折騰朕的皇長孫?
康熙想來想去里不放心,在臨睡前突然來了個想法,下令擺駕毓慶宮。
這一去可不得,逮住了只小兔子!
穿著兔子裝的太子妃羞得無地自容,倒是太子還挺坦蕩,抱起在玩兔子帽上耳朵的弘晳給康熙看:“汗阿瑪,這是小兔子睡衣,您覺得好看嗎?若是好看,兒臣這兒還有,適合您,咱們一家四口整整齊齊。”
面對大老虎的威脅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大老虎也變成小兔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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