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第二百五五章
戶部主管全國的土地, 管財富,又管賑災(zāi)救濟及各項民間事務(wù)等等。
戶部與禮部不同,它有十四個司, 遍布于全國各地, 是按地理位置來分的, 而在京城的總衙門,有奉響處、內(nèi)倉、司務(wù)廳、監(jiān)印處等(1)。
總體而言,戶部事務(wù)多有交叉, 往往一位侍郎既要管理田稅, 又要管理財政。
滿漢兩位戶部尚書, 各自掌管著大局, 底下分別有滿漢各左右侍郎總計四位, 分工就顯得復(fù)雜了。
陳廷敬所寫的奏折中寫道:分化戶部,有利于明確各部分管之職責(zé), 管農(nóng)事的只管理農(nóng)事,管財?shù)闹回?fù)責(zé)管理財富, 但凡需要調(diào)錢財,則有一個中間的申審過程,雖然麻煩了一些, 卻絕不會出現(xiàn)一人獨攬兩事,只手遮天之事,亦可杜絕各部官吏中飽私囊地可能。
令戶部的財政更加透明, 公正,附和陳廷敬的為官之道。
有的人來戶部是為了這兒油水多,有的人做官,有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
至于得罪人?
陳大人不怕得罪人,他要是會慫, 當(dāng)初康熙也不會讓他去查案了。
看到陳廷敬這份奏折,康熙只能責(zé)怪似的對胤礽說道:“你看你,將陳大人嚇得都恨不得調(diào)離戶部。一旦分化戶部為三部,豈不是多出了三個尚書,十二位侍郎?你可知道這事兒干下去,以后其余部院人人自危,尚書侍郎遍地走,要有多少人恨死陳廷敬?”
胤礽:“尚書侍郎越來越多,職能分工明確不好嗎?”
好,當(dāng)然好,于康熙而言是大大的好事,左右朝臣是為了輔佐他治國,他們能更明確地運行起來,權(quán)力還分散,于帝王而言便是權(quán)力的集中。
“尚書侍郎一多,干活的人就多了,陳大人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月加班,每日都是天黑后才回家的。”
康熙暗道:也不看看是誰害得。
胤禔若有所思:“這奏折是陳大人寫的,朝中誰都知道,陳大人與太子不和。”
那是見了太子就像是見瘟神似的躲避,太子一出現(xiàn),原本還和顏悅色的陳廷敬便拉下了老馬臉。
胤礽只問汗阿瑪?shù)膽B(tài)度,分化部院提供更多職位,讓該干活的人干活,所有人都動起來不做閑人,就問汗阿瑪作為帝王能不能擋住事兒,能不能抵抗得住來自八旗舊貴族,能不能壓住來自被侵犯利益的朝廷黨羽們的反對?
有陳廷敬沖在前面,背起黑鍋來,汗阿瑪能護住他的話,就會答應(yīng)他的提議,而讓胤祉與胤禛都來戶部,加上太子,那便是三位皇子的重量壓在上頭,絕對足夠讓朝臣們看到帝王的決心。
胤禛道:“此前分了禮部,便沒有人站出來反對嗎?”
“自然是有的,還有人在背后罵沙大人慫包,他們也不想想沙大人都快忙斷腿了!”
康熙:“……”
不僅僅沙澄忙斷腿,禮部官員都忙斷了腿,不少人上奏來抱怨訴苦,康熙那時候沒少為太子掃屁股,壓奏折。
后來禮部分化,禮部的官員們其中不少人得了提拔,于禮部內(nèi)部而言,許多人樂見其成。
胤禔道:“禮部到底與戶部不同,戶部是實權(quán)部門,牽涉太多了。”
胤礽反駁道:“就是因為牽涉太多,才要將它的職能規(guī)定明確。難不成還讓人有機會結(jié)成黨羽?現(xiàn)在提前分化,之后進(jìn)口博覽會才有人手張羅,才能專心致志為國庫賺大錢!”
大阿哥與太子爭執(zhí)起來,兩個人看似是在吵嘴,卻總有一種唱雙簧的感覺。
胤禛若有所思:是錯覺嗎?
胤祉一臉“我已經(jīng)看透”的表情,他說道:“如果汗阿瑪贊同這個提議,兒臣愿意一試,新的部門成立定有許多事務(wù),想必磨礪的機會也會有很多。”
康熙揮揮手,隔開胤禔與胤礽二人:“好了好了,吵什么吵,朕已經(jīng)想好了,去將戶部兩位尚書召來,朕與他們再詳談一番其中謀劃。”
胤礽眨眨眼,見他似有答應(yīng)趨勢,樂得笑起來。
康熙卻虎著臉,質(zhì)問道:“你最近可是又干了什么?”
胤禔也用奇怪的眼神在看他。
胤禛與胤祉一頭霧水:太子二哥又干什么了?
胤礽迷茫道:“沒有啊,除了這個,兒臣什么都沒干。”
康熙提高了聲音:“什么都沒干,怎么御史那兒所有彈劾你的奏折全都消失了?你是不是威脅御史去了?!”
胤礽一噎,不可置信道:“兒臣在您心目中是這種人嗎?明明是御史們請兒臣勸說后履行約定的。”
他巴拉巴拉將之前眾臣都給他施加壓力訴苦似的一說,萬分委屈:“反正左右都是兒臣錯唄!”
康熙沉默片刻,尷尬地輕咳一聲:“此事是他們做錯,不是你的錯。”
誰都知道太子在之前的兩難境地,康熙也不瞎,胤礽為此付出多少心血全都看在眼里。
他見太子委屈,又拉不下臉當(dāng)面安慰,只是揮揮手打發(fā)他們:“去去,朝臣快來了,朕還要召見人呢,你們先自己回去。”
胤禛與胤祉對視一眼,了然于心。
太子二哥那是在裝委屈,他要是真委屈,他才不會憋著露出委屈的表情,早就跳起來了。
所以得出結(jié)論:汗阿瑪果真溺愛太子……
不知不覺,胤禎已經(jīng)四個月大了,她能夠順利地咿咿呀呀,并且張開嘴,口水糊自己一下巴。
他抗拒著喝奶,可愁死了德妃,一連給他換了好幾個奶娘,每當(dāng)有上了年紀(jì)的婦人扯開衣裳要喂養(yǎng)他時候,總是哇哇叫著抗議。
德妃憂心忡忡:“溫實若是不愿喝奶就不能健康長大,這樣下去結(jié)實的身子骨也要餓壞了。”
胤禎:趕緊死了回去,重新再投胎一回!
他忍了一天沒吃奶,已經(jīng)餓得肚子里咕咕叫,德妃急哭了,請來太醫(yī)為他看診,太醫(yī)也束手無策,于是她開始以淚洗面,拿著帕子坐在他面前哭泣,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額娘的溫實啊,怎么剛一出生就得了怪病!”
胤禎:“……”
額娘。
她呆呆著臉,咿咿呀呀伸手去勾德妃的臉,帶著孩童的懵懂天真,親近濡慕。
德妃愣了愣,伸出手與她那小手握在一起,心中歡喜又憐惜,一想到她不肯吃飯,身體會越來越糟,強灌下去都不吃,頓時哭得更兇了。
胤禎撇開臉,內(nèi)心強烈掙扎,等下一回再喂奶時老實了,閉上眼睛一口悶。
他安慰自己:老四當(dāng)初不也這么過來的,他一定也這樣狼狽!
德妃那陰郁的心情頓時轉(zhuǎn)晴,見她“大口吃飯”,身體棒棒,破涕為笑。
“這孩子,狼吞虎咽的,顯然是餓得狠了。”
在幼年時,無論是小公主還是小阿哥,得到的照顧是一樣的,無非就是吃喝拉撒,胤禎也管不了那么多,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不受控制的睡眠中度過。
直到他聽到了額娘一時說漏嘴的話:“我原還想若是溫實還是像現(xiàn)在這樣進(jìn)食困難,就等她六個月大后給她用奶瓶喝奶試試看,現(xiàn)在看來是不需要了。”
還有奶瓶這等東西?那他豈不是不用再吃人乳了?
胤禎一聽,頓時又不愛吃飯了。
德妃可差點沒愁死。
胤禎在奶娘來時表現(xiàn)出萬分嫌棄,又示意自己肚子餓,不斷砸吧小嘴,伺候的宮女小心翼翼問道:“娘娘,小公主看來是不愿喝人乳呢!”
德妃猶豫了下,看瞅著大胖娃娃一樣的溫實,嘆息道:“咱們溫實都餓瘦了,罷了,去取奶瓶來,再泡一些奶粉。”
那奶粉沖泡出來的奶,才叫真正的奶啊!
有羊奶香,還有些淡淡的甜,可太得胤禎的心了,唯一不好的是他力氣不夠,吸起來可真是費力。
他咕嘟咕嘟喝下半瓶,已是腦袋冒汗,那要將奶粉喝光光的猛勁,逗樂了德妃。
“哎喲,還真愛吃!”
“太子這奶瓶的發(fā)明,可真是好用。”
胤禎:“……”
嘴里的奶,頓時就不香了。
他正為德妃的話而若有所思,德妃一時撇下了他,去將兩個孩子也迎接進(jìn)來。
胤祚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額娘,我和四哥來看妹妹了!”
德妃對從小就遭受手術(shù)之苦的次子溺愛極了,一聽他那聲音,嘴角的笑容就忍不住的勾起,也是胤祚總是活潑頑皮,回來事,讓她過足了養(yǎng)兒的癮。
對胤禛,德妃也和顏悅色的,招待他們二人進(jìn)來,一陣噓寒問暖。
胤祚是重點關(guān)注對象,而胤禛也得了許多關(guān)心問候,這可讓躺在床上豎起耳朵聽的胤禎公主難受壞了。
可恨這老四!早出生幾年,將額娘都給籠絡(luò)過去了!
德妃問他們:“上書房的學(xué)習(xí)怎么樣了?胤祚還有偷懶嗎?近日可有成績下滑?”
胤祚:“哪能啊,兒子剛開了個一百分!”
胤禛點了點頭:“嗯,補考的一百分。”
德妃牙癢癢,戳戳胤祚的腦袋瓜,嗔怪道:“又想糊弄額娘,若不是有你四哥盯著,你這學(xué)習(xí)成績總墊底,五阿哥、七阿哥都比你成績好,你也不害臊?”
在學(xué)習(xí)上德妃可心思門清,胤禛要管,她是大力支持,她一個婦道人不懂那么多,總是慈愛著,孩子可不得養(yǎng)廢了,也就只能有個長子盯著。就算不是養(yǎng)在她膝下,只要他心里還是向著親弟弟,那他就是心向著自己。
所以每次胤祚回來打滾要逃學(xué),說四哥逼他背書,說四哥總像個閻王爺一樣盯著他成績,德妃可一句話都不搭理,還回答一句“就該讓你四哥好好管管你!”
胤祚去逗小妹妹,他趴在胤禎的搖籃床床邊,拿著個撥浪鼓在胤禎面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溫實,我是你六葛格,要喊六葛格。”
胤禎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六哥,閉上眼睛不想理這魔音一般的撥浪鼓聲。
咚咚咚的聲響沒多久便輕了,胤禎睜開眼,竟是最討厭的老四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向他扯出了意味深長的笑:“額娘,溫實是在裝睡呢,她呀,是在嫌棄六弟吵。”
德妃笑道:“溫實本就在愛睡的年紀(jì),醒過來玩一會兒就又睡著了。”
胤禛湊近看:“我瞧瞧她有口水嗎?”
胤禎恨恨的,張牙舞爪地?fù)]舞小拳頭,軟綿綿的一巴掌糊在胤禛臉頰邊,熱乎乎肉嘟嘟的,像是棉花糖一般的觸感。
胤禛愣了愣,摸了摸自己臉。
胤祚感到很受傷:“啊啊啊,為什么妹妹更喜歡四哥?!”
“瞧你這大嗓門,可要嚇到溫實了,你要是小聲一些,她就喜歡和你玩了,”德妃問他們:“一會兒快到膳點了,留下來吃午膳嗎?”
“吃吃吃,兒子要吃羊肉串,撒點孜然放點辣,還要吃炸雞排,要蒜香味。”
胤禛:“辣椒刺激,上回吃了還拉肚子,額娘可別答應(yīng)他。”
“四哥你又拆我臺,我和你拼了!——”
胤禎氣得翻白眼,老四越受歡迎,他越是覺得難過。
胤禛看他氣鼓鼓,心里就舒服。
“溫憲明年就要去上書房與其他公主一起學(xué)習(xí)了,額娘若是怕她不適應(yīng),不如趁這一年多教導(dǎo)她一些手工,第一年的課業(yè)相對輕松,做做手工,學(xué)學(xué)識字就好。”
德妃笑著應(yīng)下,她以為胤禛一直盯著溫實看,面露“渴望之色”,還當(dāng)他是喜愛這個小妹妹,于是將實敦敦的溫實抱起來,放到了正襟危坐的胤禛腿上。
胤禎僵硬著背,不可置信地抬頭去看他親娘。
胤禛:???
“陪你妹妹玩吧,像這樣抱著她不會費力,”德妃擺弄起了胤禎公主,點點他的小鼻子:“要乖乖的哦~”
胤禛愣了愣,很快回味過來,笑容滿面地提議道:“等妹妹頭發(fā)再長一些,我想給妹妹編辮子。”
德妃道:“你常常來,才有時間和妹妹培養(yǎng)感情。”
胤禎:老四不是養(yǎng)在佟皇貴妃名下了,他怎么做到兩頭跑還毫無顧忌的?!
胤禛點了點頭,以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胤禎,看得他一陣發(fā)毛,只聽他笑道:“兒子一定常來,這回兒子過來佟額娘還讓兒子給您帶話,問問您身子什么時候能養(yǎng)好,三缺一呢!”
德妃想了想,有些技癢,但看看自己生育后還未完全恢復(fù)的身材,忙回答道:“快了,快了,下個月初就去。”
三缺一,什么是三缺一?
這又是什么暗號?!
胤禎不愿接受現(xiàn)實:老四那耿直的臭脾氣,究竟用了何種手段令額娘能與佟皇貴妃和睦相處?!
這邊胤祚還在添亂:“噗,額娘,四哥有一手編辮的絕活,都是給京巴編辮練出來的。”
胤禎什么都不想了,先哭為敬。
我這一世,難道要在老四的陰影下忍辱負(fù)重嗎?蒼天負(f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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