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回
,玉樓春 !
“祖母上,受孫兒一拜。”
徐若麟入了屋,朝望著自己果兒笑著飛擠了下眼后,便到了司國太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他自隨趙琚入金陵后,一開始繁忙那些時(shí)日,連夜里也是宮中過。前些時(shí)日才住到被賜下位于中正街一處宅邸里。打發(fā)人過來接了果兒出去,帶她吃了幾家金陵有名館子。父女倆已經(jīng)會過幾面了。但回徐家,今日這才是頭一遭。
司國太連正眼也不看他,只冷冷道:“我哪里有這樣福氣,要一個(gè)太子太保來我跟前跪下喊祖母!我今日打發(fā)人叫你來,不是少人跪。是果兒要去肅王府替小郡主賀壽。你自己送去吧。”
徐若麟似乎并不意國太口氣,自顧起身后,轉(zhuǎn)臉朝還杵屋里丫頭老婆子道:“你們帶了果兒都下去。”眾人便立刻曉得他是有私下話要和老太太說了,忙照他吩咐,帶了果兒齊齊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祖孫倆了。
“祖母,孫兒不孝,叫您老人家空擔(dān)累這許久……”徐若麟道,“魏國公并未陣亡。如今還云南。想來再過些時(shí)日,他若自己愿回,便能回了。”
司國太也顧不得他稱呼徐耀祖為“魏國公”了,猛地睜眼,拄著拐杖一只手都微微顫抖,發(fā)出聲音也是顫:“你……說都是真?沒哄我?”
“孫兒雖忤逆,只這樣事,不敢騙祖母。祖母放心便是。”
司國太眼眶一下紅了。半晌,終于點(diǎn)頭道:“他雖混賬,好歹是你爹。還算你知道個(gè)人字怎么寫,沒把事做絕了。他既平安,這府里頭如今別事,也就不歸我操心了。前幾日族人來見我,嚷著要讓你歸宗。我曉得你向來不聽人言,自己想如何便如何。我便是叫你歸,你未必也會聽我。我也不多說什么了。你自己看著辦便是。”
徐若麟微微抿了下唇,只唔了一聲,道:“那孫兒先送果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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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麟陪著果兒坐于馬車之中,看著她津津有味地咬著買一串冰糖山楂,忽見女兒停了下來,將紅通通山楂串伸到了自己嘴邊,道:“爹,你也吃一個(gè)。酸酸甜甜,很好吃。”
徐若麟一怔。抵不住果兒望過來甜甜笑容和期盼眼神,只好咬了一個(gè)下來。見果兒心滿意足地吃完剩下,伸手過去,抹去她沾嘴角一小片糖渣,這才道:“爹還有事。等下送你到了后,叫奶娘陪你。等完了,爹若還沒來接你,你小郡主家等著便是。爹一忙完就會過去。”
果兒點(diǎn)頭。忽然又往后靠了下,像個(gè)小大人般“唉”地嘆了口氣。徐若麟忍不住笑了出來:“小丫頭片子懂什么,還學(xué)大人嘆氣。”
果兒睜大了眼,辯解道:“誰說我不懂事。我只是想著萬和過些日就要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才能見面,心里便覺憂愁。不止萬和,連二嬸嬸都走了……我不過問奶娘一聲,什么時(shí)候她才回來,她便嚇得臉都變綠了,說以后再不會回了,還不許我再提二嬸嬸,祖母曉得會罵……”
徐若麟沒應(yīng)聲,只揚(yáng)了下眉。等果兒嘆完了氣,這才摸摸她頭,隨口道:“這么丁點(diǎn)大人,你就學(xué)會和你爹頂嘴了?等著吧,往后你爹叫你二嬸嬸來代我管教你,有你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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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從前被召入京藩王們,大多都聚居城北西安門外大街和西皇城根那爿地兒。父女倆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馬車便停了下來,聽見車夫說到了。抱了果兒下車,正要將她交給從后頭車上下來抱著賀禮宋氏和丫頭綠苔,忽然看見大門角邊王府一個(gè)下人正引著另兩輛已經(jīng)下了人空馬車要停往一邊空地去。前頭那輛驅(qū)了主人馬車車夫他見過,認(rèn)出是司家。正看著,王府迎客已經(jīng)小跑著到了跟前,見了禮,笑嘻嘻要引果兒入內(nèi)。徐若麟便問了一句:“府上小郡主芳誕,今日還請了誰家客人?”
王府迎客忙道:“我們太妃喜清靜,故客人沒幾家。除了盧王、頌王兩家平日往來叢密親眷,外頭人就只與我們小郡主交好果兒小姐,還有恩昌伯爵府太太和小姐,就是從前護(hù)國寺從火里把小郡主救出來那位。剛進(jìn)去沒多久。”
果兒聞言,喜出望外,輕輕呀了聲,便和徐若麟迫不及待地告了聲別,就要往里去了。徐若麟忽然想起件事,一個(gè)箭步趕了上去拉住果兒,蹲□附到她耳邊,低聲道:“她現(xiàn)已經(jīng)不是你二嬸嬸了。等下你見到了她,就喊她姑姑。要不然她會害臊。”
果兒眨了下眼睛,嗯了一聲。徐若麟這才放開了她手,看著她隨宋氏等往里去,自己起身站原地,視線再次落了那架馬車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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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隨王氏被王府知客引往太妃所大花廳時(shí),遠(yuǎn)遠(yuǎn)便聽見那里頭傳來一陣婦人笑語聲,忽然略感緊張——畢竟,這是自己歸宗后第一次外人面前現(xiàn)身。
其實(shí)她計(jì)劃里,像今天這樣場合,真是個(gè)意外。無論如何,女子死了丈夫后脫離夫家再回母家,這樣舉動高門大戶之家確實(shí)少見。只不過這一次,自己運(yùn)氣確實(shí)夠好。先是徐家被扯入不忠不孝漩渦,司家接回自己,旁人便覺得這是司家與徐家劃清界限,雖有不厚道之嫌,但也無可厚非。后再有護(hù)國寺那一場蹊蹺大火,矛頭直指徐家當(dāng)家夫人廖氏。這下,她便是再有理,旁人同情心天平也會傾向于司家了。但即便這樣,自己不替亡夫守節(jié),背后被人指點(diǎn)幾下,必定是少不了。所以初念并沒怎么謀劃跟母親出去交際——她雖也才十七歲,但早不是待字閨中小姐。這種功利性明確,或者說,上流社會里,平日里居于深閨小姐們?yōu)榱硕嗦赌樅糜袡C(jī)會展示自己從而獲得好姻緣交際,對于她來說不但毫無用處,且不過無端把自己推到旁人眼前多招一些側(cè)目而已。
王氏到了廊下回頭,再次從頭到腳地看了眼初念。
初念今日出門前,自然是精心修飾了一番。梳高發(fā)髻,照時(shí)下正興妝戴一珠箍,身穿淺綠大袖對襟衫,下著明綠雙織暗花紋羅裙,娥眉輕掃,微點(diǎn)朱唇,腕上戴一雙碧璽香珠手串,耳邊垂赤金鑲白貝滴水耳墜。她本就肌膚白皙,被這一身深綠淺綠,襯得人比青蔥還要水嫩上幾分。既不至于過簡失禮,又不會喧賓奪主。
王氏壓低聲道:“嬌嬌莫怕,等下跟娘身邊,照我眼色說話便是。”
初念知道她時(shí)怕自己緊張,這才出言寬慰。微微一笑,點(diǎn)了下頭。
王氏滿意了,正要領(lǐng)著初念上臺階,忽見花廳里頭出來個(gè)頭束金冠年輕人,正往自己這方向來。不待身前王府知客開口,從他年齡服飾,立刻便也猜了出來,知道此人應(yīng)是肅王趙晉。不想此竟這樣打了照面。忙領(lǐng)了初念讓到一邊要見禮,趙晉一抬眼,已經(jīng)看見了她母女二人,略微一怔,很,便露笑容,疾步而來,不等王氏開口,先已道:“這位想是伯爵府太太了,光臨寒邸,不勝榮幸。小王有禮了。”
王氏早聽說過肅王之名。此刻一見,果然不但人物風(fēng)流出眾,難得言談舉止竟也如此雅量謙恭,心中贊嘆一聲,急忙恭恭敬敬還禮。
趙晉目光落到了立王氏身后初念身上,略微打量了下,稍現(xiàn)遲疑之色。初念已含笑朝他亦見禮,大大方方地道:“前些日接到貴府小郡主芳誕之信,妾身便隨我母親而來。見過殿下了。”
說起來,趙晉與初念也算有過兩次遇見。第一回是去年路上遭遇段家公子釁事,第二回便是護(hù)國寺里那日一早,趙晉親自過去表謝意。只這兩次,趙晉都只聞其聲,未見其面。方才一眼看到她時(shí),憑直覺,便覺得她應(yīng)是司家那位女兒。但再看,見她年紀(jì)也就十六七歲,顏如芳華,嬌怯動人,與自己原先想象中膽敢沖入火海之人樣子大相徑庭。有些意外,這才不敢貿(mào)然指認(rèn),怕萬一錯(cuò)了會唐突對方。此刻一聽到這聲音,立刻便辨了出來,再無疑慮,望著初念展眉笑道:“我原也猜到了。此能得見你與令堂尊面,實(shí)是小王生平所幸。我母妃正里頭和幾位伯娘嬸子們說話,我外甥女也。二位請進(jìn)。”說罷親自引她二人上了臺階后,自己停原地,目送她母女二人被聞聲出來王府丫頭們迎了進(jìn)去,直到身影消失了花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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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入了花廳,見里頭肅太妃正坐椅上,邊上是七八位老少不等婦人,無不珠翠繞身富麗堂皇,還有兩個(gè)和萬和年紀(jì)相仿小女孩,知道她們應(yīng)都是趙姓藩王家眷。不敢怠慢,跟著王氏一道向諸人見禮后,略微抬眼,見屋里目光都齊齊落了自己身上,不難瞧出里頭驚詫和好奇之色。
肅太妃笑道:“上門便是貴客,哪里來那么多禮數(shù)。今日來,也就我?guī)讉€(gè)趙家老姐妹和侄女兒等人。不必拘著放不開。給司家太太端坐。”早有一邊丫頭抬了兩個(gè)繡墩來。王氏推讓一番后,便坐了。初念只推辭,后立了她身側(cè),微微垂下臉,任由那些太妃王妃們打量著自己。
肅太妃與王氏剛沒說幾句閑話,外頭人便報(bào)說徐家果兒小姐到了。萬和正等得焦心,聽到她來了,飛便跑了出去迎接。沒一會兒,一對個(gè)頭差不多,猶如玉琢小姑娘便手牽手笑嘻嘻地進(jìn)來了。
初念起先接到邀貼時(shí),便猜測果兒也會受邀。所以此刻見到她,并不意外。和她也已數(shù)月沒見了,朝她笑了起來。果兒也一眼看到了她,回笑后,照方才被宋氏教導(dǎo)那樣,先過去朝幾位老太妃和王妃一一見了禮,連王氏也沒落下,這才到了初念跟前,叫了一聲“姑姑好!”
這一聲“姑姑”出來,王氏心便落了下來。原來她起先有些擔(dān)心,唯恐小孩子一時(shí)嘴,順口又眾人跟前叫初念“二嬸嬸”話,恐怕會惹尷尬。
肅太妃見了她喜歡,招手叫到近前,摟住問了些話后,命仆婦帶幾個(gè)小女孩兒們出去自去玩耍,屋里頭便只剩大人了。肅太妃向王氏恭賀了幾句司家近日榮耀后,便將初念叫到跟前,令她坐自己身邊一張墩子上,道:“好孩子,前次你救了我萬和。我聽說你當(dāng)時(shí)手腳都燒了,可全好了?”說罷拿她手看。
初念忙道:“早就好全了。當(dāng)時(shí)收到了肅王殿下送來良藥,擦了不過一個(gè)月,便好了。”
肅太妃點(diǎn)頭,對著盧王府上太妃道:“你瞧她這雙手,指尖邊圓,手心肉厚,摸著仿似不著骨,這便是相書里說福相手啊。便是眼前不順,日后必定也是后福厚澤。”
盧王太妃等眾人自然笑著稱是。
王氏見太妃說初念后福,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難過,自謙道:“托太妃福,我家這女兒若真能如太妃所言那樣有后福,我便再無所求了。”
眾人又說了些閑話,宴席便開了。因有司家母女,肅王只開席時(shí)過來敬了一回酒后,便退了出去。邊上教坊司眾樂伶吹拉彈唱中,漸漸便說起了肅王婚事。
原來肅王小時(shí),得一高人卜卦,說未滿弱冠之前,不宜成家。否則恐折福。太妃信其有。便一直未辦他婚事。到了如今,已過二十了。前些天,月羊國李氏國王遣使攜賀禮來拜皇,欲將如寧郡主送入宮中侍奉皇。趙琚并未納。知道肅王年滿二十尚無王妃,便下旨讓他迎這如寧郡主為王妃。
月羊國慕華。世代依附大楚,稱中華為上國,甘以兒國自稱。所以國王女兒也只冠銜郡主,不敢與大楚公主平號。
大楚皇帝后宮里,納月羊后妃很是常見,藩王里以月羊皇室女子為王妃也有。所以對于這樁婚事,連肅太妃也頗滿意。只等回去洞庭,迎來那位郡主后,便把婚事辦了。
一個(gè)長長下午后,宴席終散。初念等果兒和萬平依依惜別后,攜了她一道離去。肅王親自送初念一行人到大門外,等著馬車來功夫,見王氏正與邊上盧王、頌王兩府人告辭,望著初念,稍猶豫了下,終還是到了她近前,朝她略微點(diǎn)頭,笑道:“說起來,前兩回都不過匆匆只聞人聲而已。此次方得見司家小姐面,我頗覺榮幸。先前事,我也略有耳聞。世俗安知偽與真。但愿往后,汝萬事順意,芳華歲。”
初念沒想到他會特意和自己告別,還贈了祝福之語,有些意外和感動。想了下,便朝他還了一禮,笑道:“方才筵席之上,我也聽說殿下不日便要喜結(jié)良緣。此謹(jǐn)祝如魚得水,并蒂花開,嘉祝嘉賀。”
趙晉一笑,正這時(shí),抬眼見大道上來了一騎馬,認(rèn)出馬上之人正是徐若麟。
他先前城破前,曾受趙勘差遣,與廖其昌一道去龍山與徐若麟議和后,雖未竟,但過程還算客氣,如今就不用說了,早不是敵對雙方。待要以主人身份迎上去時(shí),徐若麟已到了近前,下馬大步而來。
果兒看見父親來接自己了,很是高興,叫了聲爹。徐若麟應(yīng)了,看了眼已經(jīng)側(cè)臉過去初念,這才對著肅王笑道:“我應(yīng)了女兒來接她。這便來了。聽聞殿下下月便要?dú)w藩。從此天高海闊,實(shí)叫人欣羨。”
肅王目光微閃。面上卻也打著哈哈道:“徐大人取笑了。不過是閑散之身庸碌度日而已。哪及徐大人春風(fēng)得意,前程不可限量。”
初念倆男人寒暄之時(shí),便與果兒笑著揮手再見。等肅王打完哈哈,朝他襝衽一禮后,看都沒看徐若麟一眼,便往已經(jīng)過來自家那輛馬車去,被隨后跟來尺素云屏扶著上了馬車坐了進(jìn)去。坐定之后,這才覺到自己滿腔正慢慢升騰而起怒氣——先前沒見到他,還沒怎么樣,此刻見他就這樣站自己面前,還一副若無其事樣子,這才覺到連牙根兒都發(fā)癢了。極力克制住自己才沒去多看他一眼。多看一眼,只怕她便恨不得要把他身上肉咬一塊下來才解氣。
盧王頌王兩家女眷此時(shí)紛紛都上了馬車,王氏也見到徐若麟——她如今對他,自然是感激不。見如此相遇,又上前敘話道謝一番后,這場告別終于結(jié)束。王氏登上馬車與初念一道,隨行三個(gè)丫頭和張媽坐后頭那輛,先前進(jìn)去王府角門茶水房里歇息吃茶幾個(gè)司家仆從各自就位后,馭車而去。
王氏對今日這場做客顯然很是滿意,坐車?yán)镞€談?wù)撝g所感。初念心不焉,聽她問自己時(shí),便隨意敷衍一句。馬車出了西安門外大街后,上了段有些凹凸路面,跳了幾下后,忽然車底咯噔一聲,慢慢停了下來。車夫下去,俯身檢查車底后,有些慌,對著已經(jīng)打簾看出來問究竟王氏道:“太太,車轱轆一邊榫頭竟裂成了兩瓣,轱轆棒掉了出來,不能走了!”
王氏哎地責(zé)備道:“怎會如此粗心?出來前也不檢查下車子!這拋了路上可怎么好?”
車夫辯白道:“太太,這車子剛兩日前二太太還用過,小當(dāng)時(shí)查過,并無差錯(cuò),今日這才沒仔細(xì)看便出來……”
王氏搖頭嘆氣,直罵蠢材。車夫心里委屈,也不曉得當(dāng)時(shí)看著完好榫頭此刻怎如此不經(jīng)顛,也不敢再辯了,低頭不語。
初念勸道:“娘,算了。這車子咱家也用了好些年。想是年經(jīng)日久木頭脆了,外頭瞧著好,里頭卻爛了,方才顛簸幾下就裂了。咱們還是下去,到后頭和張媽她們擠擠便是。”
后頭那輛馬車車廂小,只有容四人位子。已經(jīng)坐了四人,再上去兩個(gè),就有兩人沒座。王氏無奈道:“也就這樣了。叫你屋里尺素云屏坐你腳前,擠擠吧。”
后頭那架馬車上張媽春蘭尺素云屏四人此刻已經(jīng)紛紛下來,與隨行兩個(gè)下人一道,正要接太太和姑娘坐到自己那輛車上,看見后頭飛來了輛馬車,正是方才肅王府邸門前分別了果兒那架,前頭一大馬上高坐了個(gè)人,不是徐若麟是誰?
徐若麟停下,下了馬到了王氏身前,一副驚訝神情,對著王氏道:“伯母,這是怎么了?怎停住不走了?”
王氏嘆了口氣,道:“才沒顛簸幾下,車轱轆榫子竟裂了。這不,正打算和我女兒坐后頭那輛車呢。”
徐若麟看了眼后頭小馬車,立刻道:“這車子小,你人多,擠不下。唐突了伯母與令愛不妥。這樣吧,我女兒坐車闊大,里頭就她一人,伯母若不嫌果兒聒噪,何不上去,我送你們回府?”
王氏推辭了幾句,見徐若麟態(tài)度頗堅(jiān)決,又懇切,想了下,道謝后便應(yīng)了,正要抬步,忽覺有人扯自己衣袖,回頭見是初念,正蹙眉看著自己,便道:“女兒,咱們車子壞了,這么多人擠不下一輛小車,只能叨擾賢侄了。”
初念抬眼,見徐若麟笑容滿面地望著自己,神情很是無辜。隱隱總覺沒這么湊巧。極力壓下心中那想狠狠捶他一臉血念頭,道:“娘,你去坐好了。我和尺素她們擠擠便是。”說罷要轉(zhuǎn)身時(shí),見那車廂里忽然探出果兒頭,輕聲道:“姑姑,你坐我這里來吧?我這里很空。”
王氏贊道:“果兒這孩子,真真是叫人喜歡!”隨即靠過去了些,壓低聲訓(xùn)斥初念道,“嬌嬌你這是怎么了?難得人家一片好意。你這樣態(tài)度,豈不是落人臉面?”
“伯母,請上吧!”
徐若麟裝作沒聽見,已經(jīng)自己過去開了車廂門,請王氏上去。初念終于果兒一張笑臉中,也跟著上去了。
馬車一路通暢,后終于到了司家位于太平門宅前。王氏下了車,對著徐若麟盛情道:“賢侄,一路甚是煩勞你了。我家老太爺雖不家。只賢侄既到了敝舍門前,二房那去了大姑娘又是果兒親娘,何不入內(nèi)稍坐片刻?我那妯娌若曉得你和果兒來了,必定也會十分歡喜。”
司彰化昨日去了金陵西寧縣公干,要三兩日才回。至于二房那邊,生了司初香那個(gè)妾早就沒了。且從前司初香嫁了徐若麟,司寇鑫夫婦對這個(gè)女婿本就不大看得上眼。等司初香跟隨徐若麟去北方后,翁婿之間就沒什么往來可言了。前兩年嘉庚之亂時(shí),司家二房怕遭牽連,對果兒絲毫也不曾問及。王氏知道兩邊親戚關(guān)系早淡得已經(jīng)沒了。如今徐若麟發(fā)達(dá),司家二房開始謀劃著怎么挽回關(guān)系了。但徐若麟未必就會領(lǐng)情。說這些,不過是留客客套話而已。本以為他不會點(diǎn)頭。沒想到他卻道:“也好。我正有些渴。那就叨擾伯母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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