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夜半敲門聲
山野精怪,得道太難!
用東北馬家的話來說,能口吐人言,這就已經(jīng)算是了不得了,足夠做個保家仙。
似我們在呂梁山鬼市里見到的那些妖祟,那全都是大妖了。
尤其是在當今這個時代,山野精怪想成氣候更難!
這世間哪有那么多能躍龍門的主?
我思前想后,在自個兒的認知里,也就水王爺這么一號。
這東西太神秘了,世人都將它當成水鬼,見過真容的沒幾個,胡掌柜卻說,它的真實模樣與蛇有些相似,但凡這樣的東西,一旦成氣候,那肯定是往龍的方向走,與我們的推斷非常契合。
“難道,世間真的有龍?”
鷂子哥面色不大自然。
他是真正和水王爺交過手的,與我?guī)煾负狭Σ哦穫€平分秋色,那時水王爺還正在蛻變關(guān)鍵時期,比較羸弱,若是真的成了龍,那還了得?
“理論上來說,應(yīng)該是有的。”
我?guī)煾赶肓讼耄值溃骸翱墒牵l也沒有見過,最后一步很難,十之八九都被天打五雷轟,什么都剩不下。
就算果真是那水王爺,它也不至于真的成了龍,頂多就是一條惡蛟。”
蛟也了不得了,也是傳說中的東西了。
我道:“十有八九肯定是它了,不過,它為什么要來找我父親?”
“深仇大恨唄!”
老白插口道:“當年可是你家的老祖宗把人家摁進墓里埋了上千年,要不是命大,現(xiàn)在死的連渣都剩不下,一出來,自然要找你們家來算賬。”
所謂,禍不及妻兒,這是道義。
可對于那些紅了眼睛的妖魔鬼怪來說,道義就是個屁。
我一陣頹然,越來越明白禮官頭上的惡咒到底意味著什么,似我們這樣的行當,本身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你也不用太過擔憂。”
我?guī)煾咐易拢溃骸氨绕鹬暗亩Y官,你爸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的,也不要小瞧了他,他沒你的運氣,但足夠努力,稀奇古怪的手段倒是不少,水王爺雖然厲害,卻未必真能拿下他,咱們就在這里等著消息便好,警察都已經(jīng)開始搜山了,想必那水王爺受了驚也不敢胡來。”
我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他既然提到了我父親的手段,我也順勢問及了上一次來我家的事情,詢問他是否看出了什么。
我?guī)煾敢膊徽f,而是找來了一把鐵鍬,讓我去院子中心挖個坑,看看地底下到底有什么。
我身上的傷口還沒好,自己沒辦法干重活,拉來老白打下手,找對位置后,刨了將近一米左右的坑,發(fā)現(xiàn)地下有一塊類似于磨盤一樣的石頭,上面刻著天干地支,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符號。
最為奇特的是,這塊石頭上面是黑的,下面卻是白的,黑白分明,各占一半,而且分外沉重,就算是鷂子哥這等臂力都掀動不了分毫,少說也在數(shù)噸開外,沉重的有點過分。
“到底是有底子的傳承。”
我?guī)煾敢姶艘粐@,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樣,說這種石頭叫做陰陽石,根本就不是陽間的東西,是鬼門關(guān)門樓上的城垛材料。
因為鬼門關(guān)是橫斷陰陽的地方,所以,那里的石頭同時受陰陽兩界的影響,這才會出現(xiàn)這種狀態(tài),能自行聚攏陰陽二氣。
憑我爸的本事肯定是沒能耐取來這東西的,我?guī)煾覆聹y,可能是我家的某一位老祖宗真的去過陰間,跑了個來回,還在人家城門樓子上偷了塊石頭。
隨后,我?guī)煾赣肿屛胰ピ鹤油饷婵纯矗f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地下肯定埋著硯臺、石敢當、碧璽、鎮(zhèn)紙這四樣?xùn)|西。
我一挖,果然挖著了。
我?guī)煾刚f,這四樣?xùn)|西,都是用來鎮(zhèn)宅的。
我們家的房子看似簡陋,實際上風(fēng)水很有講究,四個角正好就是這個家的根腳,全都鎮(zhèn)住的話,這個家就自成方圓了,再加上院子中心有一塊陰陽石,院子里流淌陰陽二氣,從風(fēng)水上來講,這就形成了與世隔絕的格局。
“這個與世隔絕,不是說你們和外人沒有交集了,而是你們家的風(fēng)水和外界不流通了!”
我?guī)煾刚f道:“其實這就是個自保的局,因為妖魔鬼怪這些東西是循氣而走,這與天災(zāi)發(fā)生之前,一些動物會提前跑到安全的地方有些相似,動物也是循著地脈的氣場走的,他們感覺到某一個地方氣場危險,就下意識的要往安全的地方跑,鬼怪也一樣,只不過他們感受的東西會更加復(fù)雜一些。
你爸大概也知道禮官的危險,擔心受害,所以才想出了這么個辦法,在風(fēng)水上把你家完全隔絕起來,如此一來,想找不痛快的鬼怪就找不到你家了!
這法子不是已有的陣法,完全就是你爸利用手里僅有的東西,自己靈活運用弄出來的,看似簡單,實際卻不簡單,應(yīng)該還有其他更深奧的布置,否則不可能幾十年來你家如此太平,甚至,我覺得其他的布置可能就在供奉歷代祖宗靈位的地方,可惜師父才疏眼拙,看不出玄機,能看出你家自成方圓也是我當時進了院子,感覺到你們家的風(fēng)水不太對勁,這才有了些想法,單從外面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由此可見,你父親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輩,雖然沒了地靈珠,許多禮官的手段用不了,但他在風(fēng)水堪輿、奇門遁甲上的造詣,必是一代宗師,天下能出其右者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
當然,似我家這樣的布局,肯定瞞不過水王爺這一類的存在。
我爸大概也是料定這一點,所以才進入管涔山,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那里才是風(fēng)水堪輿師的戰(zhàn)場,利用山川草木地形,雖說弄不死水王爺,但也能玩對方個團團轉(zhuǎn)。
總歸,在他眼中,我爸儼然是一位蟄伏民間的高手。
這與我的認知格格不入,以為我?guī)煾钢皇前参课遥規(guī)煾敢膊簧鷼猓α诵Γ瑔栁倚r候夜里出門,是不是經(jīng)常會在門前的巷子里遇見一些稀奇古怪的人。
我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比如坐在巷子口揉腳的老太太,有一雙三寸金蓮。
還有穿著中山裝兜著我家房子一直在轉(zhuǎn)圈的男人。
那時候太小,不覺得有什么,長大后誰也不會關(guān)注十幾年前遇見陌生人的細節(jié),此時我?guī)煾敢惶狳c,再仔細琢磨琢磨當時的情況,那些主兒……好像都不是人啊!
我?guī)煾刚f,以前的天官干的有干天和的事兒太多,后代全部倒霉,所以,哪怕是和我們無冤無仇的惡鬼,也會下意識的找上門來迫害我們,如果不是我爸精心布置過我們家,我小時候見過的那些東西早就摸進來了。
不過,這種布置也有不好的地方,因為內(nèi)部的陰陽全靠一塊陰陽石調(diào)節(jié),終究和外面有些不同。
這東西是跟著天地間陽氣的變化而變化的,但畢竟不是什么智能的玩意,當天地間陽氣開始上升的時候,就瘋狂聚攏陽氣,當陽氣開始下降的時候,就開始瘋狂聚攏陰氣,所以我們家里就沒有陰陽調(diào)和這么一說,無論冬夏,人在白天都感覺奇熱無比,可到了晚上,抱著個火爐子都覺得冷,絕對不宜居住。
那時候,我被活祭,最怕的就是陰氣太重的地方,我爸太懂了,一過中午,天地陽氣開始下降,我們家里的陰氣又特別重,這是養(yǎng)鬼的法子,很容易把我養(yǎng)成厲鬼!BIquGe.biz
“不要胡思亂想。”
末了,我?guī)煾覆耪f道:“你爸那時候不是認定自己有危險,才讓你走的,只是擔心你受到影響。”
經(jīng)我?guī)煾高@么一排解,我安心太多。
人其實是個挺賤的東西,以前總覺得我爸行為古怪,對我又太過嚴苛,很多地方實在是沒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可真當他出事了,我又傻了,現(xiàn)在再想想過去的事兒,好像就連他暴揍我時的樣子都變得格外可愛起來。
再加上有我?guī)煾傅奶狳c,我也開始主動去想過去的事兒,琢磨著我爸與眾不同的地方。
這一想,時間好像就不是時間了,而是開了閘的水,流淌的飛快,轉(zhuǎn)眼便已經(jīng)月上中天,隔壁老白的呼嚕聲震天響,我卻沒有絲毫睡意,定定看著窗外的院子,層層薄薄的白色霧氣在氤氳。
這一幕太熟悉了,以前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我卻能瞧得出,那是陰氣。
咚咚咚咚!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我現(xiàn)在對這個有點敏感,一聽敲門聲是四下,渾身汗毛倒豎,拎著天官刃便翻身跳下了地。
“驚蟄,睡沒睡?”
門外傳來了張歆雅的聲音。
我稍稍放松一些,不過還是湊到貓眼上看了一下,一時間有點懵。
門外的人,確實是張歆雅。
不過,穿著打扮未免有些奔放,只有一條絲質(zhì)的睡裙,頭發(fā)濕漉漉的搭在肩膀上,甚至還化了淡淡的妝,腳上踩著高跟鞋……
這與平日里的她大相徑庭,以前好歹是一個屋檐底下過的,我記得她的睡衣都是比較卡通的那種……
好在,月光下,我看見了她的影子,這才稍稍放心,不然我真得懷疑眼前這個是不是她了。
“瞅什么瞅,老娘難道還能害你啊!”
興許是我久久沒有回應(yīng),張歆雅有些生氣了,語調(diào)瞬間拔高:“你是不是有病?被鬼害的怕了嗎?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正趴在門上瞅呢,呼吸聲那么重,門外都聽得清清楚楚,趕緊的開門,外面多冷你心里沒數(shù)啊?再不開明天我跟你算總賬!”
被連珠炮似得噴了半天,我反而徹底踏實了。
這應(yīng)該確實是張歆雅無疑……
何況,有什么東西敢害她啊,她身上還有另外一位呢,真要上她身,那還不炸翻天?早驚動我?guī)煾噶恕?br/>
念及此處,我暗笑自己確實有點神經(jīng)過敏,順手打開了門。
一陣香風(fēng)撲面而來,張歆雅一側(cè)身笑瞇瞇的立即鉆了進來,同時反手“咔嚓”一下把門鎖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這是干嘛?”
我愣了愣神,扭頭看了眼墻上的鐘,時間已經(jīng)是夜班三點了……
“說些私密的話,做些私密的事兒,不得有個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嗎?”
張歆雅笑靨如花,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可今日卻畫上了妝容,身上香味很濃郁,嘴唇更是紅的如血一樣,笑的很是古怪。
不知為何,這么個漂亮女人如此亭亭玉立的站在我面前,我卻打心眼兒里有些發(fā)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