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惡行累累(中)
和茳姚、張歆雅這等強(qiáng)悍又難纏的女人相處的久了,久而久之的,她們那無理都能攪三分的能耐我也或多或少的學(xué)了一些,憑著一副死皮不要臉的精神,能把我問的啞口無言的時候已經(jīng)很少了。
很不幸,我家的那些老祖宗們……正是我最羞于啟齒的地方!
此刻面對老狐貍的冷嘲熱諷,我連一句狡辯都做不到,只是老狐貍講的事情實(shí)在耐人尋味,就我已知范圍內(nèi),它們這里的精怪可能是當(dāng)今最了解巔峰時期的天官的存在了,畢竟逝去太久,其余玄門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茳姚雖然親眼見過末代天官,但……對方那時已經(jīng)末路,她的認(rèn)知也是不全面的,過往我接觸過一些天官手段,但見識不全面,如今可能是我唯一全方位了解天官的契機(jī),自然不會放過,短暫梳理思路后,我頂著老狐貍?cè)绻喂堑兑粯拥哪抗猓ь^問道:“那位天官割下老鴰一條腿的事情,大概發(fā)生在什么年月?”
“此事我知之不詳,老祖宗也甚少提及,偶爾回憶那時,長嘆一聲,兩千年彈指即過,想來……恐怕至少有兩千年之久?”
“那時的老鴰道行如何?”
“彼時家中老祖已經(jīng)是妖王,縱是人間的天師也要禮讓三分,只要不是掠食活人、作惡多端,無人愿輕言斬殺鎮(zhèn)壓,那老鴰與我家老祖宗彼此牽制忌憚一生,道行從來不相上下!”
“敢號稱妖王,那便是真的成道了,可與尸中旱魃媲美,人間天師不出,無人能鎮(zhèn),三者幾乎是一個量級的。就我所知,天官算是我們這一門獨(dú)有的稱呼,單從道行來看,應(yīng)該與道家天師不相上下,我也曾聽過天官可以力敵數(shù)個天師的說法,可見天官可能是厚積薄發(fā)的,可聽你描述,那天官斬老鴰一條腿時,根本不像是在對付一個同等量級的妖王,倒像是……殺雞一樣輕松,未免太夸張了,和我對天官的認(rèn)知……不相符合!!”
“……”
“哈,一個天官對付數(shù)個天師,這話誰跟你說的?聽我的,去把跟你說這話的人抽上三個大嘴巴子,因為他在吹牛,在往自己臉上貼金,敢說這話的,一定是沒挨過天官的毒打,或者祖上挨過天官的毒打,太久沒被打了,所以忘記祖上被打的多慘了!!
你可知什么叫做神官天授,惘不臣服!
我雖然沒見過天官,可我家老祖宗見過真正的天官,那根本就不是幾個天師能對付的,你不用懷疑我的說辭,我告訴你的一切,都是有人親眼所見,一個妖王被踩在腳底下,連化作人形惡心對方一下都做不到,干凈利落的就被切掉了一條腿……”
“那……如果旱魃化犼,天官能鎮(zhèn)否?”
“能鎮(zhèn)!有人曾見過,三十回合以內(nèi),伏尸腳下!”
“……”
一番問詢之后,我沉默了下去,巔峰時期的天官……確實(shí)比我想象的更加恐怖!
猶豫了一下,我再度問道:“那……這里曾經(jīng)來過多少天官?”
老狐貍語氣糾結(jié)的說道:“一千六百年來,再無天官來這里,一千六百年前,每一代天官都會來這里,少則數(shù)年,多則數(shù)十年,總之,一定回來,他們像是在尋找什么,又像是……在探查什么,我家老祖宗也不清楚,總之,只要他們來了,雞飛狗跳,惡行累累,如蝗蟲過境……”
一張狐貍臉皺巴巴的,皮毛都縮成了一團(tuán),那副糾結(jié)的樣子讓我心里直犯嘀咕,于是我也跟著糾結(jié)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啥,咳咳……那些天官,應(yīng)該對狐貍?cè)馐裁吹臎]興趣吧?我聽說狐貍?cè)庥悬c(diǎn)酸……”
這話我?guī)缀跏敲髦鴨査恕蹅冎g沒什么過節(jié)吧?別你家那位老祖宗也被砍了一條腿什么的,那大家可就真不太好相處了。
“狐貍?cè)獠凰幔。〔粚Γ以趺粗牢业娜馑岵凰幔。 ?br/>
老狐貍暴跳如雷,隨即冷靜了下來,道:“我知道的不詳細(xì),因為被老祖宗視為生平奇恥大辱,好在活的夠久,或多或少的聽過一些小道消息,也有一些和我家老祖宗一個時代的女性長輩還活著,嗯……多多少少有些描述。
那應(yīng)該是一千八百多年前,一個渾身是血的天官去了我們那里,他身上滿是傷口,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傷到他的,就我所知,這里沒什么東西能傷到他。
那個人滿身的戾氣,來了以后,我家老祖宗已經(jīng)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了,結(jié)果還是被一腳踢翻了出去,獰笑著說他聽聞世間胡家子弟化作女子最美,便讓我們家老老少少,但凡是個母的,都變個身來瞧瞧,跳個舞,陪個小酒什么的……
老祖宗苦笑著說它有自己的宿命,不能讓路,家中的子弟沒辦法化作人形。
于是……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啊,還讓我家老祖宗雙手抱頭蹲在墻角里,那人就坐在老祖宗的椅子上,陰沉沉的看著老祖宗。
我家老祖宗敢發(fā)誓,那個混蛋為了看一支跳,當(dāng)時一定在考慮要不要干掉他,后來不知怎的,那人掐算了一陣子,面色一變,起身離開了,不知是有什么事情,還是掐算到了什么……”
說此一頓,老狐貍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跟我走之前你們不就擔(dān)心這個事情嘛,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們之間確實(shí)有仇,這地方就沒有跟你們家沒仇的,但你放心,此事雖然被老祖宗引為生平奇恥大辱,可他不喜歡禍及子孫那一套,他常說,那樣的憤怒是可悲的,這一次聽說天官后人出世,他沉默了很久,告訴我們……就當(dāng)不認(rèn)識對方,不巴結(jié),不報仇,但絕對不能讓對方找到我們家的門!!
這么說吧,要不是因為有小白這一層關(guān)系,我們不會和你有任何交集,我甚至都懶得去和你說話,你們這一脈骨子里就壞的頭頂長瘡腳底流膿!!”
我是個好人……
我心里默默說了一句,嘴上自然是對那位老祖宗一番恭維,極盡肉麻之能事。
老狐貍冷笑連連,顯然不領(lǐng)情。
不過,經(jīng)此一出,我算是徹底放下心了,膽兒也壯了,旁敲側(cè)擊的問道:“那……那個老鴰,有沒有子孫后代什么的?在這個地方盤踞的多不多……”
“他跟我們五大家還不一樣,他是個獨(dú)身,這一點(diǎn)你也可以放心,他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的多,有些古怪!”
老狐貍道:“他從前就是山里一只很普通的老鴰,后來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飛進(jìn)了這里,落在了那座寺院里……
那個寺院你也看到了,已經(jīng)毀掉了……
你可能不知道,那個寺院并非是你們?nèi)说模业睦献孀谡f……那里以前盤踞著一窩子的駱駝!
唔,正所謂‘夫散心者,惡中之惡,如無鉤醉象,踏壞華池;穴鼻駱駝,翻倒負(fù)馱。’,這駱駝信佛也可以理解嘛,反正你也別覺得奇怪,這個地方奇怪的事兒還多著呢!
那老鴰落在那佛寺里,不知怎的,就被那些駱駝精的誦經(jīng)聲給吸引了,便盤踞在了那里。
忽的有一夜,那佛寺起了大火,一窩子駱駝全都被燒死了,這大火出的古怪,沒人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大火之后,第二天那老鴰竟然開了靈智,口吐人言,四處說,大火發(fā)生的那天,天空中有什么東西飛了過去,像一只大鳥,它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肯定是見到了傳說中的鳳凰……
見鬼了,鳳凰這東西……便是我們這些妖也不信它真的存在啊!
可老鴰確信自己看見了,雖然很遠(yuǎn),但它緊追著對方飛了二三十里地,直至那鳳凰消失在天盡頭……
自那之后,老鴰自稱自己有鳳凰血脈,道行確實(shí)是一日一變,沒多久就成了妖王,讓人由不得不去琢磨它說的話,但最終還是沒結(jié)果,我家老祖宗說他行蹤詭異,時而消失,時而出現(xiàn),可能和那天晚上的遭遇有些關(guān)系……”
我一時沒有回應(yīng),在消化著這里頭的信息量,分辨是真是偽。
說話的這片刻功夫,老狐貍總算是緩過了這口氣,笑瞇瞇的遞給了我一根黑布條子:“好了,小子,我知道還有很多問題,不過咱們還是先跑路吧,把你送到地方再說,我這也給你說了不少,那么……一切照舊?”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布條子蒙住了眼睛,坐在藤條椅子上。
胡大背著藤條椅子晃晃悠悠的起身……
這時候,陰奴的聲音忽然在我心頭響起:“自稱有鳳凰血脈的老鴰……主人,您真的不記得這東西了么?”
片刻后,茳姚有些迷糊的說道:“老鴰本就賊性的很,成精了的不少,我見過的也不少,一時還真有些想不起來……至于鳳凰血脈,這些你也信?只不過它確實(shí)給我熟悉的感覺,難不成我和它也有仇?”
“有仇,還是很大的仇……
這老狐貍說了以后我才想起來的……
如果真的是當(dāng)初那只老鴰的話,那么……它應(yīng)該不只是少了一條腿,應(yīng)該還少了一條胳膊……”
陰奴悵然一嘆:“唉,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我想……我大概知道咱們現(xiàn)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