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他還在
地上的殄文一閃而逝,很明顯,這是給我看的。
當老白擔心我干出什么混蛋事兒壞了大局,回身來拉我的時候,姚滴珠已經(jīng)低下了頭,地上的殄文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根本就沒看見,不由分說的拽著我離開了墓室。
一直等出去了,我滿腦子里都是姚滴珠的話。
因為一路坎坷,所以嫉惡如仇?
我是,你也是。
這話像是我?guī)煾冈?jīng)給我的讖語,總有種玄之又玄的宿命感在里面。
她說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乍一聽,嫉惡如仇也沒什么不對,可聯(lián)系著她那副樣子,以及那個詭異僵硬的笑容,我總覺著脊背發(fā)寒,彷似被人一言批命,從此余生只剩下腥風血雨。
“你喪魂兒了啊?”
老白忽然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語氣不好,卻一臉的關(guān)切,便搖了搖頭,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小稚天賦異稟批不了我的生成八字,我?guī)煾腹⒃旎床怀鑫业拿咀呦颍瑧{什么她就能瞧得出?真的是魔怔了。
“我問你話呢!”
老白不耐煩的嚷嚷了一句。
此前我光顧著琢磨盤算姚滴珠了,哪里聽清了他的話,便納悶問他說了什么。
“我說,你可別犯渾了!”
老白壓低聲音說道:“別以為老子沒看出來,你之前還想問那女人接下來如何呢!”
這事兒由不得我不承認,我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那姚滴珠太兇了,我是有些犯嘀咕的,只不過琢磨著自己這一行人的小命,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沒敢得寸進尺。
鎮(zhèn)壓姚滴珠的墓室近在咫尺,這墓室是我們幾個打開的,如今卻是頭一回進來。
布置陳設(shè)和姚玉珠的那件墓室差不多。
一樣都是土牢棺材,墻上、地上寫寫畫畫,都是趙半仙布置下的陣法符箓。
不過,姚滴珠掙扎沖擊的不太厲害,對陣法的消耗不大,那些稀奇古怪的符文還清晰可見,色澤鮮亮,呈暗灰色,火光照上去熠熠生輝,折射出的光芒像夜晚的星光。
我用手摩挲了一些粉末,挑在指尖看了片刻,便說道:“星君蛻!”
顧名思義,星君遺蛻,大概就是星君老去的尸體,其實說到底就是某種隕石而已,以前的人愚昧,看見隕石墜地,以為是天上的星星掉下來了,那可不就是星君的身體嘛,只不過名字玄乎了一點而已。
一些隕石很是古怪,有的蘊含著極重的煞氣,還有的陽氣特別重,對于魑魅魍魎有極大的克制作用,很是辟邪,據(jù)說天師道有一塊張道陵留下來的星君蛻,更加玄乎,玄門之人也說不清那到底是個什么,一石頭能把金甲銅尸憋得那口怨氣給打出來。
行內(nèi)的人說不清,行外的人居然有了那么點科學(xué)層面的解釋,說那玩意其實就是有古怪的磁場,尸鬼妖魔這些東西出沒,大都伴隨著磁場的變化,一下子打散了磁場,這些東西自然也就嗝屁了。
這些有辟邪功效的隕石,被許多人磨成粉末,用來刻畫符箓,威力大增。
紫微斗數(shù)這種東西吧,算命一把好手,但反過來利用命中的缺陷布陣,鎮(zhèn)壓死人也不差,姚氏姐妹倆都被這么鎮(zhèn)住了,再加上這星君蛻,多年不曾沖破,倒也正常。
與外面的情形差不多,這座墓室里的墓頂也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崩塌。
距離土牢棺材不遠的地方,一大扇糯米頂耷拉下來,上面就是一條黑漆漆的裂縫,裂縫就開辟在合查山下的厚厚巖層里,猶如一道倒懸的溝壑一樣。
“難道是地震撕開的一條裂縫?”
鷂子哥摩挲著下巴昂首看著這條裂縫,忽然回頭問我:“驚蟄,你說這條裂縫是不是通往地表的?”
“按照姚滴珠說的吧,應(yīng)該是這么回事兒,咱們下來的時候就盤算著撲天虎應(yīng)該有另一條出口,我覺著十有八九就是這兒了!”
我有些無力的回應(yīng)。
從位置上來看,如果這條裂縫通著地表的話,出口……應(yīng)該就在兵寨后面的那片校場荒地上!!
我在那兒跟那喜神扯皮了大半夜,黑咕隆咚的,全然沒有注意到有這么個地方,硬生生的失之交臂,帶著大家伙兜了一大圈,經(jīng)歷許多生死磨難,這才來了這里。
“別想太多!”
鷂子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經(jīng)盡力了,站在地面上就能猜到腳下是個什么情況,可你卻猜不到這里發(fā)生了地震,沒有地震,誰能打穿這么厚的巖層?這事兒賴不著你!”
粗略打量了墓室一番,確定沒有危險,幾人分散開四下尋找。
姚滴珠的話特有意思,很簡潔,但背后意味深長。
路在我那里,他來了,他走了……
這話說的,這墓室就跟撲天虎自己家一樣,他來來回回在這里溜達。
可是,基本上和姚滴珠井水不犯河水。
姚滴珠因為是被趙半仙從生辰八字上下了手段,哪怕墓頂裂開,也出不去,撲天虎恐怕也不敢來惹她,鷂子哥說的清楚,姚滴珠養(yǎng)的太兇,這里主次顛倒了。
撲天虎既然來來回回在這里穿行,那就應(yīng)該有一條道直通主墓室,這條道應(yīng)該才是撲天虎自己挖出來的!
因為墓頂崩塌,這里散落著許多石塊與廢棄物,這條道不太好尋找。
張歆雅被姚滴珠說的心里忐忑不安,急得上跳下躥,渾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留著邊角到處搬開石頭瞅。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條道最終還是靠她給找著的。
犄角里,幾塊亂石的后面,一個半圓形的矮小洞穴就藏在這里。
這個洞穴比盜洞都要過分一些,堪堪剛夠一個人鉆過去,我趴地上比劃了一下,我和無雙這種體型稍稍富裕一點,鷂子哥正好,老白就比較困難了。
“要不……我在這把守著?”
老白當即就打了退堂鼓。
張歆雅二話不說,“噌噌”就爬進了矮洞里,小稚和無雙緊隨其后。
鷂子哥拍了拍老白的肚皮,“啪啪”的脆響聲中皮肉翻滾,笑瞇瞇的說道:“滿身的肥膘子,擠一擠就好了,你要實在不愿意去,我們也不為難你,就怕那活人妾忽然反悔……”
話沒說完,老白已經(jīng)鉆了進去,滾圓的大屁股卡在洞口來回扭動,土屑“嘩啦啦”的往下掉,鷂子哥跟攆驢似得,照屁股上連踢帶踹,好不容易給他弄了進去。
也不知是不是這肥肉真的跟海綿似得,擠一擠就好,反正,進了洞穴后,老白的前行倒是沒那么艱難,就是呼吸沉重,累得屁聲不絕,我跟在他后面可遭了老罪了。
矮洞不長,頂多十幾米的樣子,等我們仨跟在后面的陸陸續(xù)續(xù)進去的時候,張歆雅已經(jīng)把背包丟給了小稚,正和無雙合力撬正中間的一口棺材。
相比于兩個側(cè)室,主墓室明顯要豪奢的多,金銀器物散落的遍地都是,簡單又粗暴,很符合撲天虎的定位,行內(nèi)也早有流傳,挖到了這種人的墓,一座墓子孫吃三代,可見有多少金銀財寶。
正中間,一口帶著黑銹,許多地方金光閃閃的棺材安置在停棺臺上。
“金棺?”
老白被地上的金銀財寶吸引的眼睛都亮了,看到這口棺槨,眼睛差點沒被閃瞎了,驚呼道:“老早聽說了金角銅棺貴重,可這純金棺材誰見過?帝王也用不起吧?”
一口純金的棺材到底有多沉?我這種平頭小老百姓說不出個所以然。
但……絕對不是兩個人能晃動的!
張歆雅和無雙二人一人一根撬棍塞進棺材縫里,賣力的翹著,那棺材“哐當哐當”左右晃著……
“不是金棺!”
我搖了搖頭,從背包側(cè)面摘下懸掛的撬棍上前準備幫忙:“應(yīng)該是木頭棺材,頂多就是外面包了一層金子而已,這樣一來,既可以取了木棺的中正平和,又能保證里面的木料不至于腐敗。”
這樣的手法很常見。
做棺材的好木料可遇不可求,什么昆侖神木之類的東西,基本存在于傳說之中,難得一見,很多不差錢的人求不到好的棺材料子,就只能用這種法子了,金子是惰性金屬,頂多生點黑銹,把棺木一包,這樣棺材就垮不了了,沒什么太大的講究。
至于真的用金子打棺材的,我沒聽說過……
這棺材明顯是重新釘上的,棺蓋邊緣有很多窟窿眼,這應(yīng)該是趙半仙釘棺材留下的,而今七八道幾寸長的簇新棺材釘子又重新釘住了棺材,這應(yīng)該是撲天虎自己干的。???.BiQuGe.Biz
張歆雅急得滿頭大汗,一直沖著棺材里大呼小叫,里面沒個回應(yīng),讓她眼都紅了。
三四個人發(fā)力,棺蓋一點點的懸了起來,只等撬棍整個都塞進去了,我和鷂子哥還有張歆雅、無雙四人分站在四個角上,吆喝一聲,齊齊發(fā)力。
“轟隆”一聲,沉重的棺蓋終于被掀翻開來。
棺材不小,里面很寬敞。
白霖果然在里面,臉上畫著特別詭異的妝,就是給死人畫的那種妝,兩手放在胸前,雙眼緊閉,不知死活。
張歆雅和無雙合力把白霖抬了出來。
白霖旁邊是一具陶俑,陶俑上面赫然是一顆白森森的骷髏頭!
這骷髏頭應(yīng)該就是撲天虎的了。
根據(jù)我們的了解,這廝兵敗劉光祚手中,被斬下頭顱,懸在馬頭之上,一路來了合查山,李自成大敗劉光祚后才奪回頭顱,可終究沒了身體。
懂行的人都知道,這世上沒有殘軀下葬的道理,拿陶土捏個身體,則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我只是看了粗略看了一眼,就沒再關(guān)注了。
白霖被放在地上,張歆雅急得在她身上不停的摸索著,后來還是無雙摸了脈搏,說這姑娘命大,沒死,只不過是缺氧憋得暈了過去。
老白躍躍欲試的,說他可擅長人工呼吸了,心肺復(fù)蘇的活兒也能干,讓他來。
張歆雅差點拿鞋底子抽他的臉,趕走了這廝,這才親自上手,不多時,白霖醒來了。
這姑娘懵懵懂懂的睜開眼,看見是張歆雅,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確認以后,“哇”的一下大哭起來,終于繃不住了,但凡是個正常人,經(jīng)歷了這么一遭,恐怕都受不了。
我看她臉上那妝容就覺著詭異,心想回頭她要是看見了,怕不是“嗝”一下就過去了,就從背包里取了臟兮兮的毛巾,倒了點水,在她臉上抹了幾把,清清秀秀的姑娘被折騰成了京劇里的丑角兒,這才滿意的收了起來。
經(jīng)歷了這一遭磨難,白霖一刻都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稍稍休息過來,就說咱們趕緊走吧。
張歆雅看了我們幾個一眼,見鷂子哥點頭,便立馬扶著白霖起身。
我魂不守舍的跟在他們身后,心里一直盤算著姚滴珠的話。
他走了,他還在。
而且,這事兒總覺得太容易了一些。
從矮洞里爬進來的時候,我嘴里都銜著百辟刀,一刻不敢放松,都做好了拼命的準備,結(jié)果……有點一拳頭打在了空氣上的感覺,總是琢磨著有些不太對勁。
一直走到矮洞口的時候,一道靈光剎那閃過腦海。
“都停下!”
我當即喝道:“那孫子還在這里!!”
……
(不行了不行了,我吹牛逼了,我以為我一晚上就能寫四更,結(jié)果從晚上寫到第二天中午寫了三更,攏共快一萬字,扛不住了,睡幾個小時起來繼續(xù)寫,這回不吹牛了,但肯定不是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