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海幫
海幫由來神秘,他們宣稱,有海的地方,便是海幫的地盤,不許其他玄門踏足,可若真要問,誰是海幫之人,大概也沒人能說得上來。
他們從市井中而來,又藏匿在人海里。
或許,碼頭上賣礦泉水的老人是其成員。
或許,在甲板上吆喝的水手亦是其成員。
這就像是古代的流寇土匪,春時耕種,秋后落草,官兵來了,遁入民間,官兵走了,縱馬劫掠,剿之不盡,殺之不絕。
倒不是說海幫果真是什么惡人,實際上,很多背地里看不見的事情都是他們梳理的,做事也很有分寸,并未聽說鬧出什么天理難容的事情,只是他們的活動方式實在是與舊時的流寇土匪極其相似,這就注定要找他們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偏偏我們這事,只怕也唯有他們能辦了。
老白是唯一一個可能和他們接觸過的人,這件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老白表示壓力巨大,從我?guī)煾傅姆块g里出來后,始終垂頭喪氣的。
因為天色太晚,收拾不出房間,老白的屋就給了李老頭和無雙,當(dāng)天晚上老白是在我屋里過夜的。
然后,我就聽他整晚的在說夢話,嘴里一直嘀咕著那個當(dāng)初收留他的石姓船老大,說什么他老白也是個好面兒的人,尤其是在兄弟面前,老爺子可千萬要給點臉……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未干仗,士氣沒來由的泄了,看老白這架勢……好像他說話也沒那么好使啊,虧著我和鷂子哥還眼巴巴指望他來著。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海幫屬實是神秘,上回在不死民的地下之城里,老白和我說過那個石老頭,他和對方朝夕相處了三年,到頭來都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海幫的人,純屬是他的猜測罷了,處了三年,對方最后就給了他一句天下之大,皆可去得,我們大老遠(yuǎn)的跑一趟去見這石老頭,實在是有點碰運(yùn)氣的成分。
即便是我?guī)煾高@等人,提起海幫也是搖頭,說只是聽過對方的名頭,卻沒有真正見過,也沒聽說誰真的能請動海幫出手辦事。
一夜的工夫,就這么胡思亂想著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起來便收拾行囊,本來我們這些人的東西都是齊備的,無奈又添了李老頭和無雙這么倆人,而且這兩位兜比臉都干凈,大清早的往院子一坐仰著肚皮曬太陽,意思都擺明了,爺們沒錢,你們看著辦。
沒轍,張歆雅咬牙切齒的下山一趟,又幫這兩人采購了一套物件,李老頭很不要臉,明明窮的響叮當(dāng),自己也就抽個旱煙的大煙磚,卻腆著臉皮沖張歆雅說,既然是出去辦事,那這煙草就不能少了,他老人家從來就沒抽過差的,再不濟(jì)也得一手工斗,外加兩盒登喜路的睡帽,托人辦事都得這規(guī)格,回來的時候記得帶上,老白一口濃痰哈在他臉上,老東西這才作罷。
來回一折騰,我們將近傍晚的時候才動身出發(fā),一路一會高鐵一會又是汽車,等真正趕到泉州港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了。
大概正是午飯時候,整個碼頭上顯得有些安靜,隨處可見蹲在路邊扒著盒飯的裝卸工和水手。
老白說,這里頭指定有海幫的人,可惜我們不認(rèn)識。
我斜睨他,這不是廢話?是個玄門的人都知道泉州港是海幫的老巢,這里怎么可能會沒有海幫的人?沒好氣的催促了他兩句,老白這才擺擺手,領(lǐng)著我們在前方路口坐上了一輛小面包子,開車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老白湊在對方耳朵上低語兩句,小伙子立馬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喲呵,操著外地口音,這是本地人呀?還能知道這地方呢?
不過對方也就是這么接應(yīng)了一句,沒有多問,點著車子帶著我們離開了港口,七拐八彎的開了將近一個小時,少說也跑出了六七十公里地,四周建筑漸漸稀疏,人流也越來越少,最后直接把我們拉到了一片低矮的小破房子前:“行了,龍湖村到了!”
我順著窗外瞧了一眼,一陣無語。
說是村子,實際上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二三十棟房子,極其簡陋,村子名字里掛了龍湖二字,實際上卻在海邊,放眼四下,哪兒有什么湖,一扭頭過去就是沙灘和大海。
付了車錢下車后,李老頭在鞋底子上嘭嘭磕著旱煙斗,一邊說道:“這地兒有點意思。”
我以為他是瞧出了什么,李老頭卻理直氣壯的說,經(jīng)驗告訴他,現(xiàn)代社會背景下,破落戶兒都是有故事的,別的不說,京城的四合院看起來豪華嗎?可里面住的那都是什么人呀!
老白張開雙臂,深深呼吸著魚腥氣濃郁的空氣,感慨道:“還是這個味兒呀!”
鷂子哥踹了他一腳,讓他少說屁話,趕緊帶路。
老白這才把我們領(lǐng)進(jìn)了村,熟門熟路,按照他的說法,這里的一切都沒變,跟他當(dāng)年逃難到這里時一模一樣!
別說,這村子看起來破落,人卻不少。
坐在門前下象棋的大爺,正在扒拉漁網(wǎng)的粗壯婦人……
我四下里看了一圈,屬實沒找到李老頭說的臥虎藏龍之感。
這大概是個偏僻地方,平日里很少會有生人來,忽然闖進(jìn)我們這么一茬看起來就古怪的人,村民們紛紛側(cè)目。
“咦?”
老白眉頭挑了挑,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不待說什么,便被一棟紅磚房吸引了,在門外駐足,笑道:“到地兒了!”
隨后,他就跟即將要去面試的求職者似得,在門前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梳理頭發(fā),末了還狠狠揉了揉臉,就跟變臉?biāo)频茫ⅠR換上了一副甜到發(fā)膩的笑容,瞧的我一陣毛骨悚然,這好歹是個四十來歲的老爺們啊,掛上這副神態(tài)真的是奇毒無比,就跟狠狠灌了一口豬油似得,膩歪到想吐,更讓人受不了的是,他竟然跟撒嬌似得沖里面喊了一聲——石爺,在家嗎?我是小白啊,我來看你來了。
連我?guī)煾付及櫫税櫭迹瑹o聲無息的退后了幾步,大概是嫌老白這殺傷范圍太大。
屋里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老白根本不在意,也不擔(dān)心里面有沒有人,特狗腿子的把嘴貼到門縫上,一聲又一聲的喊著。
“這他媽誰啊!!”
終于,里面有了回應(yīng),是個暴怒的男人聲音。
老白神色一窒,下一刻,門“哐啷”一下打開了,一個穿著史努比印花睡衣的壯漢橫眉豎目的橫在門口,怒視著老白:“叫什么叫?叫春呢啊,你個賣屁股的玩意,趕緊滾一邊去,甭來這攬生意,沒人好這一口!”
不用說,這壯漢肯定不是那石老頭。
老白臉都綠了,叫了半天沒叫住正主兒,仰頭看了壯漢一眼,也毛了:“你他媽誰啊?”
壯漢一擼袖子,差點沖上來打他。
我忙上前攔住了這漢子,道:“我這朋友腦袋不太清醒,經(jīng)常做出格的事兒,別見怪。我們來這呢,是想找一個姓石的老人。”
“石老頭子?”
壯漢一愣,也不生氣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問道:“你找他干什么?”
我笑道:“也沒什么大事,找他老人家問幾件事,怎么了?看您這樣子,好像很驚訝似得。”
“能不驚訝么……”
壯漢面無表情的說道:“石老頭子都死了好幾年了,也不知道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來這找個死了好幾年的人。”
老白面色大變,忙追問道:“他怎么死的?”
“被車碾死的唄。”
壯漢滿不在乎的說道:“聽說還是個大車,前四后八,直接從身上軋過去了,收尸的時候是一鍬一鍬鏟起來的。”
老白有些急了,正要說話,但是被我攔下了,看得出來,老白其實還是挺在乎那個石老頭的,畢竟當(dāng)初他被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時是對方收留了他,朝夕相處三年,怎么可能沒感情呢?
他已經(jīng)不適合多說話了,我干脆把他拉到身后,細(xì)細(xì)又看了這壯漢一眼,笑著說:“這事我們還真不知道,太長時間沒聯(lián)系了,不過,這房子好像是石老頭的吧?你在這住,肯定也不是白住,那到底是從誰手里租的呢?”
壯漢對此沒有任何隱瞞,直接說他是從一個叫勇子的人手里租的,這人據(jù)說是石老頭的一個親戚,就在泉州港港口旁邊一個叫六六九八的夜店里上班,是個領(lǐng)班,其實也是個看場子的,貼出租房廣告,他看見才租了這房子,就是為這里清凈,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其實還是個藝術(shù)家來著,每天看看海邊的夕陽,能刺激創(chuàng)作靈感。
后面他那些屁話我就沒聽了,匆匆道了聲叨擾,立馬離開了這里。
稍稍走遠(yuǎn)一些,老白忽然說:“石老頭肯定沒有死,這孫子在瞎扯淡。”
張歆雅還以為老白是受不了刺激,難得的溫柔了一把,就輕聲安慰說他都好多年沒回來了,又沒個石老頭的電話,期間完全是失聯(lián)的狀態(tài),這么多年下來,那石老頭沒有老死估計也差不多了,真出點什么意外,也不是不能理解,還是得看開。
“看開什么呀,我現(xiàn)在很冷靜!”
老白一擺手,說道:“這地方真的不對勁,我當(dāng)初在這住了三年,就這么屁大點個地方,你說說我不認(rèn)識誰?可這回走進(jìn)來,他娘的還真一個認(rèn)識的都沒有,你要說我這么多年沒回來,當(dāng)年那些老家伙都進(jìn)棺材了我信,可還有很多年輕人和孩子啊,他們難不成也老死了?如今卻一股腦兒的全消失了,清一色的生面孔,我當(dāng)時就想說來著,結(jié)果到地方了,就沒吭氣兒!”
別說,我當(dāng)時也有點好奇,心想老白好歹逃亡在這住了三年,怎么一個認(rèn)識的都沒有,原來是整整齊齊的全換了一茬?
那這事兒就有點詭異了。
“那個……”
正當(dāng)我們面面相覷時,一道弱弱的聲音忽然在我身后響起。
說話的竟然是無雙。
他太靦腆了,靦腆的都不像個二十來歲的男孩子,我們這一路趕到這里,就沒見他說幾句話,再加上跟前有李老頭這么一根蔥,老白他們不愿意搭理,也就我覺得他和我同命相連,時不時的問他幾句渴了餓了,他每次回答也都很簡單——嗯,謝謝,好,謝謝……
如今這忽然插話,倒是有些新奇了。
眼瞅著我們幾個人都在看他,無雙臉一下子漲的通紅。
我知道他一被人盯著就說不出話,于是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你別緊張,這都是以后能同生共死,托付性命的好朋友,慢慢說!”
無雙點了點頭,這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剛才……那個男人在說謊,他不是個藝術(shù)家,他很會打架。”
“練家子?”
鷂子哥笑著搖頭:“你應(yīng)該是看錯了,如果是練家子,身上有味道,抹不掉,我一鼻子就嗅出來了。”
我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武人身上確實有一股子特殊的氣質(zhì),能瞧出來。M.
“不是練家子。”
無雙想了想,鼓起勇氣看著鷂子哥說道:“他沒練過,但是很會打架,天天打架的人不一樣的,他們的拳頭打在人身上,和打在沙袋上面,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完全不一樣,他的手骨……會稍稍偏一點點,他肯定是經(jīng)常打人的,像是那種小混混……”
我有些驚訝了,頗為詫異的看了無雙一眼,這都能瞧出來?心下卻是不禁想到關(guān)于擺渡人的傳說,戰(zhàn)斗力爆表,體術(shù)無雙,說明必定是對人體極為了解的,這番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可信度極高!!
我有心想提醒他一下,以后沒事多說說話,不然存在感太低了,會讓人下意識的忽略他……
不過,經(jīng)他這么一說,再加上老白的說法,這小村子里……似乎還真挺不對勁的!
“先找個地方落腳,晚上去那個夜店看看。”
這時,我?guī)煾附K于發(fā)話了,淡淡道:“雖然不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但我們必須找到海幫,沿著這條線索追下去,看看他們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
(新的一卷開始啦,求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