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枯守
一番掩埋在歲月里的舊事大抵便是如此,誰能想到出塵如我?guī)煾敢话愕娜宋铮挂矔羞@樣的過去?
眾人聽的都是面色戚戚然。
“現(xiàn)在你該知道我老舅為何對你獨獨對你青眼有加,打認識沒多久,便處處對你優(yōu)容,處處護著你了么?”
張歆雅看著我,輕嘆道:“你便是我老舅年輕時的一個縮影呀,我老舅私底下曾和我說,你命大福薄,人言傻人有傻福,你天資魯鈍卻連那點傻人之福都沒有,內(nèi)心里時時重壓,活的并不從容,生在玄門之內(nèi),卻活在世俗之中,于玄門于世俗你都是個異類,再加上你父親也是個癡人,枯守著衰敗了千年的門庭,本是個腹有錦繡之人,卻生生把自己活成個笑話,你看在眼中,又怎么能活的舒坦呢?
這人間如煉獄,只要不是那沒心沒肺、天生刻薄寡恩的人,苦難磋磨落在自個兒身上無妨,卻最是見不得落在所愛之人身上,眼睜睜的看著的滋味兒最是難過,好似利刃穿心,血流不止。
你自小到大看著你父親受盡冷眼窩囊,這世間容不下你父親,你又焉能活成個樂天派呢?你不說,不代表你心中無悲、無怒。
有道是,一念生三千,謂大千世界,佛與魔是同源同生,卻是相走極端,大千世界同載佛性與魔性,同存人心,造就人性。
你這諸般命運安排下,實是早已魔根深重,戾氣叢生。
這和我老舅年輕時多么相似,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每每看到你,他就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看到了師祖,于是他把你帶在身邊,每日里言傳身教,唯恐你行將踏錯,說到底這又何嘗不是在彌補他年輕時候的過錯?”
望著我?guī)煾溉缃鸺垉核频奶撊趺婵祝恢挥X間,我已是潸然淚下,對著我?guī)煾干钌钜话荩~頭接地,心里卻暗自對自己說:“師父啊,您快醒來吧,我不會犯您犯下的錯,您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縱是悖逆了自己的心意也無所謂,只求您快快醒來,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徒兒實在是怕了孤零零一個人的滋味兒了……”
鷂子哥見我下拜,久久不肯起來,嘆息一聲,在我肩上拍了一下,道:“驚蟄,不要想太多了,師祖不也說過嘛,我叔也是個有天命的人,必能光大我清微道香火,說不得還能救下無數(shù)生靈,積大功德,想來這回一定是能化險為夷的。
眼下他自陷心魔一時醒不來,你是關(guān)門弟子,入了這龍?zhí)痘⒀ǎC四伏,我們向來也是為你馬首是瞻,哥幾個的性命都綁在你身上,你可得振作一點!”
是了,這地方如今步步殺機,一個不慎,萬劫不復(fù)。
從地上爬起來時,我已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想了想,便對鷂子哥他們說道:“小稚說了二十四小時內(nèi)應(yīng)該會出結(jié)果,那咱們就在這里守二十四小時,除了無雙的干糧已經(jīng)消耗完了,咱們幾個的還剩了不少,能堅持不久,就在這里守著。
不過,剛剛和那些人蜍糾纏了一遭,現(xiàn)下咱們的情況也不大好了,不能全都這么枯坐著呢,輪流休息守著!”
雖然很想守著我?guī)煾福F(xiàn)下我和老白兩人的狀態(tài)最差,必定是最先休息的,我沒有勉強自己,糟糕的情況下,足夠的理智是活下去的唯一依仗,默念著好多遍凈心神咒,只等心靈回歸空寂之后,我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大約睡了不到八個小時的樣子,醒來后不出意外渾身肌肉酸疼,這是體力透支的不可避免的結(jié)果,不過還在能忍受的范圍內(nèi)。
鷂子哥和無雙他們一直守在洞口,陳水生和刑鬼隸則在看著我?guī)煾负托≈桑搅藭r間,我和老白、張歆雅就去接替了他們,讓張歆雅繼續(xù)守著我?guī)煾福覄t和老白去了洞口位置。
老白這廝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打睡醒后就一直不停的抓撓自己的身體,嘴巴里“嘶嘶”有聲,尤其是脊背上,抓撓一番后,立刻舒坦的哼哼幾聲,過不了一會兒又開始抓撓了。
我滿心惦記著我?guī)煾傅陌参浚派诘臅r候也是心神不寧的,被他搞得更是沒法集中精神,就煩躁的罵了一句:“你丫到底還行不行了?!這是長虱子了啊?”
“哎,咱們鉆這深山老林里也有一陣子了,一個澡沒洗過,保不齊還真是長虱子了,癢得很!”
說著,老白扭過身子拿脊背對準了我:“這怎么還越抓越癢了呢,快快,你趕緊的幫我抓抓。”
我沒了脾氣,便隔著衣服幫他撓了幾下。
“哎呀,不好使,狠狠地抓,伸進去抓!”
“……”
老白急不可耐的催促,見我沒反應(yīng),自顧自的抓起我的手從衣服下擺里探了進去,合著丫是直接把我的手當成了癢癢撓啊。
只是,摸到他背上的情況后,我沒心思和他開玩笑了,他背上起起伏伏,好似有許多大疙瘩!
“脫了上衣,我瞧瞧!!”
“咋……咋啦?”
老白被我嚇了一跳,趕緊脫掉上衣,我抽出腰間的手電,打著后照著他背上一照,登時看清了情況,他滿背像是被什么毒蟲子給咬過了,全都是一個挨著一個的腫包,那些腫包每一個都有手掌心大小,周邊發(fā)紅,而中間位置卻是黑紫色的,凸起的不厲害,隔著衣服摸不到也正常。
這些腫包看起來實在猙獰滲人,只要是個腦子正常的,都能瞧得出這絕不是什么好玩意!
“難道是睡覺時候的事情?可是……我身上并沒有被咬啊!又或者是……這家伙和那雌性人蜍皮膚貼著皮膚接觸過,所以生出了這些毒包?”
我識不得這些毒包,于是就把二禿子拎了出來,匆忙問道:“你趕緊的瞧瞧,能識得這些毒包是什么咬的么?”
二禿子對老白怨氣特大,自然不愿意給老白看,不過被我提溜在手里,眼看都快摁在老白脊背上了,沒了辦法,只能說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萬能的?”
說話之間,身后忽然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二狗子,二狗子!!”
張歆雅急急道:“我背上癢得要命,你快給我抓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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