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奇伯:公子的孽緣追進(jìn)沙漠來了?(5k大章)
    晉安率先推門走進(jìn)寨門,手里繩索感覺到身后三駱駝沒有跟上來。
    他回頭看到三駱駝都站著不動。
    老薩迪克、
    小薩哈甫、
    伊里哈木、
    全都目光驚恐看著寨門上方的一塊匾額。
    “怎么?”
    “上面寫的什么?”
    晉安抬頭看向匾額,可惜都是他不認(rèn)識的西域文字。
    “晉,晉安道長…這個地方有,有點邪門……”老薩迪克哭喪著臉,聲音有些顫抖。
    “上…面寫著…笑!尸!莊!”
    嗯?
    晉安感到意外的一怔:“笑尸莊?”
    就在晉安念出這三字時,寨子里傳出腳步聲和開門聲,一名腿腳都有點不利索的白發(fā)蒼蒼瘦高個老頭,手提一盞火把的從一間屋子里走出。
    瘦高個老頭注意到了被推開的寨門,他還沒走近就已經(jīng)看到站在寨門外的晉安。
    瘦高個老頭熱情洋溢的說話走來,還幫忙開門,對方說得是西域話,并不是漢話,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看他的熱情洋溢表情應(yīng)該是熱情好客,歡迎來寨子的意思。
    沙漠里的夜色很昏暗,直到站得近了在火把火光下,才終于看清瘦高個老頭的真正長相。
    瘦高個老頭的歲數(shù)非常大,看著像古稀之年,臉上、手上長滿了老人斑,身上干凈整齊的穿著一套皮甲。
    但那套皮甲明顯不合身,給他穿有些寬大了,而且皮甲已經(jīng)非常古老,褪色厲害,甚至還能看到許多地方縫縫補補痕跡,整體給人的印象就是破破爛爛,估計比晉安爺爺?shù)哪昙o(jì)還大。
    就連腰間的皮質(zhì)刀鞘都破爛不堪,連刀背都露了出來。
    沙漠里的老兵?
    看著這副奇怪裝束,晉安目光若有所思。
    “晉安道長這人的用詞和語調(diào)好奇怪,我雖然能聽得懂明明就是講的西域話,卻只能大概聽懂三四成意思?!崩纤_迪克驚詫道,居然連他都翻譯不了意思。
    小薩哈甫也點頭附和。
    還是伊里哈木見多識廣,朝晉安說道:“這人有些奇怪,他說的話是古語種里的一種,這種古語種盛行于幾百年前,跟現(xiàn)在的很多語法順序發(fā)生變化…我大概能聽明白七八成左右?!?br/>
    “他稱我們是遠(yuǎn)方的客人,然后問我們也是因為白天那場突然風(fēng)暴,在沙漠里迷失方向然后找到這里的嗎?”
    “晉安道長小心些,這人有點熱情過頭了,他主動邀請我們進(jìn)笑尸莊過夜…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這笑尸莊不簡單?!?br/>
    老薩迪克和伊里哈木的對話落在外人耳里,其實就是駱駝的嗯啊嗯啊叫聲。
    伊里哈木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別人只會當(dāng)這駱駝生性活躍,不會往別的地方想。
    伊里哈木見身前的晉安一直沒回應(yīng),他立馬明白晉安的意思,繼續(xù)說道:“我?guī)蜁x安道長翻譯,再反翻譯由晉安道長答復(fù)對方,太長的語句晉安道長可能不好記,我盡量用簡短些的短句回答給那奇怪老頭?!?br/>
    “晉安道長您如果想離開,就搖搖頭,想繼續(xù)進(jìn)這笑尸莊就點點頭?!?br/>
    晉安點頭。
    伊里哈木說道:“打擾了,用西域古語說就是……”
    接下來,晉安與開門的瘦高個老頭簡短交談幾句,瘦高個老頭看著晉安不僅能聽懂他的話還能對答如流,目露驚訝神色。
    “道長可是康定國來的漢人道長?想不到道長您還精通我們沙漠子民的話,讓帕沙大吃一驚?!边@回瘦高個老頭講的是漢語,自稱是帕沙。
    “老先生太客氣了,想不到老先生也懂得漢人的語言。”晉安微訝說道,臉上表情找不到破綻。
    年輕時候跟隨商隊見識過各路牛鬼蛇神的老薩迪克,眼神忌憚的看一眼瘦高個老頭,朝晉安提醒一句:“晉安道長這里果然有大問題,這個壞心眼的老頭剛才是在故意試探您,多虧了我們隊里有伊里哈木在?!?br/>
    伊里哈木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老哥哥謬贊了。”
    老薩迪克一副大哥罩著小弟的語氣,朝伊里哈木說道:“伊里哈木小老弟你不用太謙虛,好就是好,差就是差,老哥哥我看好你。”
    伊里哈木感動看著老薩迪克。
    要是讓老薩迪克知道了伊里哈木的真實身份,就是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這么淡定從容的裝大哥了。
    此時,瘦高個老頭帕沙把寨子大門推開更大,留出更大門縫讓晉安牽著一羊三駱駝進(jìn)寨子。
    “聽老先生剛才的意思,今晚這寨子還不止我們一波人在風(fēng)沙里迷路?”晉安牽著羊和駱駝走進(jìn)寨子,瘦高個老頭并未馬上回答,而是轉(zhuǎn)身先去關(guān)寨門。
    咚。
    隨著寨門合上,火把火焰小了一圈,好像整個寨子都暗了幾分,火把火焰很快重新恢復(fù)正常,寨子也跟著重新恢復(fù)正常。
    此時瘦高個老頭笑臉更濃的在前頭帶路,領(lǐng)晉安進(jìn)寨子,他走在前頭邊走邊說道:“還是道長觀察細(xì)心,今晚的確是來了三波迷路的人,道長您就是那第三波人?!?br/>
    兩人邊走邊聊。
    “老先生,這寨子里就只有您一個人嗎?”
    “不是,還有十二個跟我一樣半截身子埋進(jìn)沙里,沒幾年活頭的老家伙,他們有的在后廚幫忙宰殺駱駝,有的在燒柴,有的在負(fù)責(zé)烤駱駝肉,有的在前堂招呼客人。沙漠里許多年沒這么熱鬧過了,遠(yuǎn)來都是客,肯定要拿出好酒好肉招待遠(yuǎn)來的貴客。”
    “這座寨子為什么叫笑尸莊?!睍x安說完,一眼不眨的盯著在前面領(lǐng)路的瘦高個老頭背影,想要看出對方身上是否有什么異常。
    不過對方連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語氣很自然的說道:“魂歸故里,落葉歸根。每個戰(zhàn)友身后都有個等待他回家的阿帕阿塔,希望戰(zhàn)友們在睡夢里夢到家鄉(xiāng)的羊奶酒和烤熱馕時都能面帶微笑…道長您說這個愿望是對還是錯?”
    瘦高個老頭突然頓住腳步,轉(zhuǎn)頭笑臉注視晉安。
    在火把的搖曳火光下,老頭臉上的那一層層溝壑皺皮被照耀得忽明忽暗,顯得陰氣森森。
    晉安對于瘦高個老頭的突然轉(zhuǎn)頭,神色如常,并沒有被嚇到,他隨口敷衍的嗯了聲,不停打量著整個寨子環(huán)境。
    瘦高個老頭仿佛沒看出來晉安的敷衍回答,也沒有追問晉安那聲嗯到底是指對還是指錯,他重新轉(zhuǎn)回頭在前面帶路:“國主答應(yīng)過我們,他不會拋下每個人,我們只是暫時戍守在這里,他會回來帶走我們每一個人,所以取名叫笑尸莊?!?br/>
    “道長您是從外面來的,不知可有黑雨國的消息嗎?”
    瘦高個老頭手舉火把孤寂走在前頭,語氣平淡,自然,沒有回頭。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原因,落在地上的影子似乎有些扭曲,像是在朝身后的晉安張牙舞爪。
    黑雨國留在沙漠里的老兵!
    跟在晉安身后的三駱駝險些沒把自己舌頭咬斷。
    心神驚悚。
    下一刻,三駱駝都下意識看向晉安背影,不知道晉安會怎么回答對方的問題,要萬一說黑雨國已經(jīng)滅亡幾百年,會不會受不了打擊當(dāng)場發(fā)狂?
    就在他們想著晉安會怎么回答時,叩叩,寂靜夜下傳來突兀敲門聲,打破夜色平靜。
    “咦,今天怎么這么多人迷路?”
    瘦高個老頭似乎歲數(shù)大了記憶力變差,已經(jīng)忘了之前的問題,歉意的看一眼晉安:“道長,前面兩著燭光的屋子,就是我們招呼今晚貴客的前堂,您先自己過去,西開爾提那個老頭會主動招待您,我先去給新來的客人開門。您這幾頭馬和駱駝可以先拴在前堂門外,西開爾提老頭會幫您照顧好它們?!?br/>
    晉安神色如常的溫笑道:“老先生不必這么客氣,您先忙,我自己去前堂?!?br/>
    目送著瘦高個老頭匆匆走向寨門的背影,晉安眸子里閃過沉思,然后繼續(xù)往前面亮著燭火的建筑走去。
    緊跟在他身后的老薩迪克三人,膽顫心驚說道:“晉安道長…那個叫帕沙的老頭,到底是活人還是…偽裝成人的魔鬼……”
    “……黑雨國國主帶人進(jìn)沙漠深處尋找不死神國…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怎,怎么可能還有當(dāng)初幸存者留在沙漠深處!”
    晉安沉思低聲道:“這也正是我好奇的地方,他的確是活人,并非是停尸莊里的死人?!?br/>
    三人聽得瞠目結(jié)舌。
    難道黑雨國國主耗費那么多人力物力財力都沒找到的不死神國,最后被幾名遺忘在沙漠深處的老兵給找到了?而且還找到了長生不死藥?
    這笑尸莊里藏著太多秘密,連晉安都開始好奇起這笑尸莊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了。
    離前堂越近,一種無法形容的烤肉香就越香濃飄來。
    起初還不覺得什么,只覺得這烤肉香好香啊,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隨著聞得久了,這烤肉香就像是能上癮一樣,開始讓人口干舌燥,嘴巴里分泌出再多口水依舊覺得口干舌燥,喉嚨不停滑動。
    再后來開始不自覺感到肚子饑餓。
    你越是壓制自己的欲望就會越是饑餓。
    忍不住想去吃那些烤肉。
    仿佛飄蕩在空氣里的烤肉香氣能勾引起人最原始的貪婪與欲望。
    這種饑餓感隨著離前堂越近越強烈,就像是腸胃里爬滿了饞蟲,餓得腸胃疼。
    當(dāng)晉安來到屋子前,發(fā)現(xiàn)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薩迪克、小薩哈甫、伊里哈木居然不自覺啃食起牽著他們的繩索。
    就這么短短功夫,繩索都快被他們吃斷了。
    他們目光里有饑餓也有理智在斗爭,在原始欲望與理智清明間左右搖擺。
    他們現(xiàn)在還有理智尚存,只是在吃繩索。
    倘若最后真的沉淪在欲望里,恐怕就要吃身邊的駱駝。
    當(dāng)看到在咀嚼自己道袍的傻羊時,晉安直接給傻羊一個砂鍋大鐵拳,把傻羊揍清醒。
    這種奇香無比的烤肉香氣,絕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抵擋的,晉安從身上拿出幾張敕封過的黃符鎮(zhèn)在三駱駝身上,借助神道力量才能抵擋住烤肉香帶來的饑餓誘惑,重新恢復(fù)清明。
    晉安從駱駝背上解下裝有干草的麻袋,放在羊和駱駝前,讓他們故意佯裝出很饑餓進(jìn)食的樣子,然后步伐沉穩(wěn)踏入亮著燭火的建筑內(nèi),他今日倒要看看這笑尸莊里到底是魔窟還是鬼窟!
    ……
    寬敞的建筑內(nèi)。
    屋子里熱氣騰騰,桌子上有大塊大塊剛烤好的駱腿骨肉、肋骨肉,冒著白色香氣,引誘得人味蕾綻放,食指大動。
    在熱氣騰騰的白霧背后,響起大口大口吃肉還有吸允骨髓的聲音,吃得津津有味。
    這是張長條原木大桌子,一棵原木從中間劈為兩半,直接拿來當(dāng)桌子,以樹墩為桌腿,粗獷、簡單、實用,帶著沙漠文明的獨有特色。
    而在原木大桌子后的長木凳子,同樣是簡單,沉厚,實用,在地上固定死。
    此刻長形原木桌上涇渭分明的坐著兩方人。
    一方人最多,其中有漢人也有五官更加立體的西域人,每個人面前都倒著一大堆熱氣騰騰的烤駱駝肉,清燉駱駝肉,氣息粗獷,原始,野蠻,沒有用大盆子裝肉,直接粗獷倒在桌上讓大家一起享用。
    那些西域人大口大口撕咬駱駝肉,捧著跟手臂一樣粗的肋骨啃吃得津津有味,吧唧吧唧的吃得滿面油光,時不時從肋骨上撕咬下來一大塊嫩肉,人生最快哉的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們?nèi)獬砸司投似鹨煌刖扑^續(xù)吃。
    光是聽他們吃得吧唧吧唧香,就讓人不自覺的喉嚨滑動,仿佛那些駱駝肉就是絕世珍饈美味,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鋪滿一桌的熱氣騰騰烤駱駝排骨、清燉駱駝腿肉、駱駝肉馕餅……
    想不到在這沙漠深處居然還有酒水,讓人驚詫。
    這些西域人吃得肚子圓滾滾,手邊堆滿高高骨頭,卻依舊在不斷進(jìn)食濃香四溢的駱駝肉,好像會吃上癮,越吃越餓,控制不住自己食欲。
    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與這些西域人同坐一邊的那些漢人,卻一個都沒碰桌上的駱駝肉。
    能看得出來,他們一直在堅忍。
    臉上表情一直在理智與饑餓間作掙扎。
    不過這些漢人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到那些肉香影響,就至少有三四人一點都不受影響,看著那些西域人同伴的不堪模樣,這幾人既沒規(guī)勸也沒有阻攔,任憑其大口進(jìn)食,臉色冷漠。
    似乎這些漢人與西域人間并非同一條心。
    相比較于這邊幾乎坐滿位置的人數(shù)眾多,在桌子的另一邊,則只坐著寥寥兩人。
    那是對主仆,一少,一老。
    分別是一名唇紅齒白,眉目英氣的仗劍儒生,雖然是在沙漠里,但那儒生的袍子依舊保持干凈整潔,坐姿端正,不斜不歪,清秀的臉上目不斜視,胸間有丹青浩然正氣。
    只是這名唇紅齒白的儒生面相未免有點太過秀氣,看著像是個小娘子。
    在唇紅齒白儒生身邊還坐著一名老漢。
    從這名老漢的神態(tài)就可以看出來,其是儒生的隨從。
    在這對主仆身前的桌子上,同樣倒著高高的駱駝肉,冒著白色熱氣,裊裊蒸蘊,香氣四溢。
    只是這對主仆同樣沒有去碰面前看著很香的駱駝肉。
    那名唇紅齒白儒生坐著閉目養(yǎng)神不動。
    那名隨從老漢一邊看著桌上的熱氣騰騰駱駝肉,一邊吃著隨身攜帶的冷馕配著清水慢慢咀嚼果腹,看一眼再吃一眼,好像這樣就能讓嘴里的冷硬素馕變成美味駱駝肉。
    看著有點說不出的滑稽,搞笑。
    就當(dāng)老漢還在繼續(xù)搞笑吃手里馕時,門外響起一男子聲音。
    “傻羊,這里就你最讓我操心……”
    “聞到那些肉香了沒,如果不想變成餐桌上的羊腿、羊排、羊腰子就老實待在這里別亂跑……”
    那男子好像是在訓(xùn)斥一頭羊。
    “羊?”
    “沙漠里哪來的羊?”
    “看來又有一批新人進(jìn)沙漠深處尋找不死神國,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傻子進(jìn)沙漠不帶駱駝卻帶只羊來,這跟老壽星吃砒霜上吊有什么區(qū)別?”
    正在艱難咽馕的老漢,聽到門外動靜,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門外方向。
    “咩!”
    門外響起一聲倔強,桀驁不馴,又好像不耐煩的羊叫聲。
    然后門外傳來幾聲錘羊的拳拳到肉聲,還有羊不服氣的反抗叫聲,打得不亦樂乎。
    還真有人帶羊進(jìn)沙漠深處?
    聽到門外的桀驁不馴羊叫聲,就連桌子另一邊的那幾個漢人,也都轉(zhuǎn)目齊齊看向門外,目露奇色。
    “嗯?”
    老漢吃馕的動作忽然一頓,驚咦一聲,門外的聲音好熟悉,好像似曾相識在哪里聽到過。
    能讓他感到熟悉的聲音,肯定是剛聽過不久。
    對方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漢話,他們在西域的大半年里雖然碰到不少會說漢話的西域人,但能說得這么字正腔圓的人屈指可數(shù)……
    如果不是西域人,那就是在康定國熟悉的人。
    距離最近的康定國記憶就是西州府還有武州府昌縣……
    “!”
    老漢一臉震驚看向門口位置。
    難道真是公子的孽緣追進(jìn)沙漠來了?
    “公,公子……”老漢震驚得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嘴巴夸張大張,連嘴里還沒咬碎的馕掉在腿上都不自知。
    坐在老漢身邊的那位唇紅齒白秀氣儒生,似也察覺到什么,從閉目養(yǎng)神中睜眼看向門口。
    這時,門外的羊叫聲停止,一名身著五色道袍,眉清目秀的年輕道士,拍了拍道袍上的塵土,出現(xiàn)在門口,跨入亮堂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