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沉浸在愛情里,很多說過的狠話都可以不算數(shù)。比方他說要將她囚禁在柔儀殿,哪里都不許她去,結(jié)果這話沒堅持十二個時辰,自己親手打破了。
他們未乘輦,手牽著手往延福宮去。不想經(jīng)過后苑,不想見禁中那些人,就從臨華門外穿行。將近年尾了,正是最冷的時候。日光伴著風(fēng),空蕩蕩的芒照在身上,溫暖都被稀釋了。秾華緊了下狐裘披風(fēng),很冷,但是很快樂。
他時不時偏過頭看她,仔細(xì)品咂她的表情,哪怕眉間一點細(xì)細(xì)的褶皺他都能夠發(fā)現(xiàn)。還好,她現(xiàn)在看上去沒有什么煩惱,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之前種種的不愉快放下。小小的人兒,要承受那么多,她比他想象的堅強(qiáng)。可是她愈堅強(qiáng),他愈是不忍,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看她凍得臉色發(fā)僵,替她把風(fēng)帽戴了起來。
她轉(zhuǎn)過頭問他,“官家冷么?”
他說還好,邊說邊吸鼻子。她笑起來,探過冰冷的手在他臉上揉了揉,然后縮回袖子里,仰頭看天,輕輕哼唱起來:“陰涼陰涼過河去,日頭日頭過山來……”
她身上總有一種孤獨的味道,即便在你身邊,也讓人感覺很不安。既近且遠(yuǎn),仿佛隨時可能失去。他竟有些怕,停下腳步,把她的手捧在掌心里,“皇后,你不會再丟下我了吧?”
她定定看著他,緩慢搖頭,“我不想同你分開了,你是我郎君,我要常伴郎君左右。只要你……不厭倦我。”
她總能夠讓他心頭發(fā)酸,他趨身在她唇上吻了吻,“我只怕你不要我,比失去江山更怕。我再也經(jīng)不住了,有時候會突然感覺很恐懼。”
她輕聲說:“我有什么好呢,讓你這么記掛。”
他彎起唇角,“因為你是第一個親我的人,那時我才十三歲。”
她有些驚訝,他說的是小時候的事情,好多她都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他看她笑得有些迷茫,把經(jīng)過復(fù)述了一遍,從他入綏國,到她府上赴宴開始。她漸漸回想起來,就是那次跌在檻外,他扶起她,她坐在一截老樹根上,他蹲踞在那里給她包扎。然后那么湊巧,她一俯身,他一抬頭,正好親到他的鼻梁。秾華哦了聲,“那時你臉很紅,我還以為你熱了,拿袖子使勁給你扇風(fēng)……”小時候的感情真是純真美好,大了之后呢,凡塵俗務(wù)多了,想純粹也不那么容易了。可是很幸運(yùn),其實他們的改變都不大,她嬉笑著同他頂了頂牛牛,“到現(xiàn)在你還是很容易臉紅,一臉紅,我就覺得你好欺負(fù)。”
他是以嚴(yán)苛著稱的君王,覺得他好欺負(fù)的,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了吧!他笑得十分靦腆,“我不在乎被你欺負(fù),只要你留在我身邊。”
她的離開對他來說是個噩夢,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也許很長一段時間都難消這個陰影。愛得深的人,總會顯得比較卑微,他在她面前已經(jīng)沒有什么威儀可言了,他不求別的,留住她,別的都可以商量。
她當(dāng)然懂得,她也和他一樣,心驚膽戰(zhàn),如履薄冰。擔(dān)心幸福過于短暫,明天不知會面臨什么樣的窘境。所以抓住當(dāng)下,得快樂時且快樂,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說:“我們跑吧!跑動起來,說不定身上就暖和了。”
于是寂靜的拱宸門上突然躥出來兩個人,錦衣華服,一味向前奔跑,簪環(huán)掉了滿地。偶爾寒風(fēng)噎滿喉,嗆得眼里盈滿了淚,但是轉(zhuǎn)瞬就干涸了,臉上的笑容還是新鮮的。
幾個小黃門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蹲身撿起地上的首飾托在掌心里,詫然道:“那不是李皇后么?”
“女道士不當(dāng)了?”彼此面面相覷。
年長的高班對插著袖子眺望,嘖了聲道:“廢與立,不過官家一句話的事。不得圣寵,抱著金印也不能當(dāng)飯吃。”
錄景這回早早讓人去延福宮傳話,蕊珠殿里燒起了地炕,待帝后到時已經(jīng)一室如春了。
匆匆進(jìn)門,先前凍得手腳冰冷,一遇暖就鼻子發(fā)癢,不住地打噴嚏。一通震蕩,摸不清東南西北,錄景在一旁遞熱手巾,“圣人快擦擦,要是聽臣勸乘輿來,就不會凍成這個樣子了。臣命他們再燒一盆炭,圣人烤烤火,別染了風(fēng)寒。”
她招手說不必了,“殿里很暖和,身上不冷,就是鼻子癢癢。”她轉(zhuǎn)過身去看今上,“官家不癢癢么?嗯?不癢癢?”
她去揪他的鼻子,他忙閃躲,“我好得很,一點都不癢……錄景,去看看釣竿預(yù)備下沒有,還有魚餌……”
錄景忙應(yīng)個是,借機(jī)遁了出去。
要說燕爾新婚,從今天起才算正式開始。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相視一笑,會有一種莫名羞怯的感覺。面對面坐著,她的手?jǐn)R在膝頭,他便伸過來握住了她,含笑道:“真要去釣魚么?湖面上可冷,結(jié)了很厚的冰,要拿鑿子才能鑿開一個釣洞。”
“我不怕冷,就想在冰上走走。建安不及汴梁,冬天的時候雪下得少,湖面上雖結(jié)冰,但是很薄,扔顆石子就砸破了。”她抬眼看他,“官家若是怕冷,走走便罷了,不釣魚了。”
她有雅興,他斷不能掃她的興,再冷也不說冷,只道:“我也喜歡冬日里釣魚,坐在冰面上,再下些雪,那就更好了。”
她不說話,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殿外一株臘梅開得很好,風(fēng)吹過,小小的花苞在枝頭巍巍顫抖。
釣魚要到下半晌,用過了午膳,兩個人一頭躺著,各執(zhí)一本書,極難得的悠閑時光。秾華面上平靜,心里到底放不下,遲疑了很久方問:“官家,大軍攻到哪里了?”
“已經(jīng)過了江州。”他們之間談起戰(zhàn)爭,確實很傷感情。他正攻打她的故國,即便郭太后和建帝同她的親情淡薄,甚至利用她,畢竟建安是她的家鄉(xiāng),她必定還是介懷的。
她果然發(fā)怔,喃喃道:“不遠(yuǎn)了,還有一千多里。若是攻至建安,會屠城么?”
他說不會,“大將軍出征前我就有口諭,不得燒殺、不得搶奪財物、不得淫人/妻女。我舉兵是為統(tǒng)一,不是為了俘虜奴隸。”
她似懂非懂,長長哦了聲,側(cè)身轉(zhuǎn)了過去。不過巧得很,下半晌果真變天了,疏疏朗朗下起小雪來。她扒著窗臺低呼,“官家果真心想事成,快看,下雪了啊!”她忙探身喊錄景,“拿傘來,我們這就出門。”
今上被她拖出來,兩個人在檐下打扮好,扛著釣竿往湖上去。
延福宮里的湖是天然湖,當(dāng)初建宮苑時圈了進(jìn)來,湖面很大,湖中央建了水榭,一條筆直的廊子通向前,那頭是個頗具野趣的茅草亭。下起雪來,四下荒蕪,水面上是蒼蒼的,看冰層的厚度,人已經(jīng)可以在上面行走了。她很高興,拉他往前,彼此都穿著蓑衣,身上臃腫,乍看真像漁夫模樣。
他笑著讓她慢些,到了茅草亭把東西擱下,因為沒有帶黃門,鑿洞穿餌都要他們自己動手。他舉著鏟子下去,拿柄四周圍敲了個遍,聲音篤實,沒有斷層。然后挑了地方開始鑿,冰屑飛揚(yáng)里聽見她的尖叫,把他嚇了一跳。抬頭看,她挽著袖子捏起蚯蚓,兩頰憋得通紅。
“嗬,好怕!”她在茅草亭下跳,把木板頓得咚咚響。可是一面害怕著,一面仍舊將蚯蚓往鉤子上穿。錄景告訴她的,蚯蚓是最好的魚餌,比面團(tuán)強(qiáng),什么魚都能釣上來。
他站在底下笑,“怕就放著,讓我來。”
她不愿意,壯著膽子辦好了,得意地?fù)P揚(yáng)鉤子,“快些,只等你了。”
他那里加緊起來,終于鑿出面盆大的洞。冰層有兩尺厚,底下的水微漾,黑洞洞的,看不真切。小馬扎擺好,下了魚鉤扛傘并排坐著,放眼望遠(yuǎn)處,天地間一片寂靜,只有細(xì)碎的雪沫子隨風(fēng)翻卷飛舞,沒有人的地方,看上去不染塵埃。
她不時斜眼看他,他一本正經(jīng)端坐著,她拿肩拱他,“又不是在紫宸殿,你這是視朝么?”
他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小聲一些,別把魚嚇跑了。”
她撅了嘴,“可是我想同你說話。”
他調(diào)過頭來看她,夾霎著眼睛,眼睛里含著稠得化不開的溫情。怎么辦呢,又想釣魚,又要說話。想了想,把魚線挪到釣竿中間來,釣竿橫亙在洞口上,有魚咬鉤,至少不會把竿拖走。至于能不能釣到魚,那就是后話了。
他處置完,撲了撲手,“好了,咱們散散步?”
她自發(fā)上來挽他的胳膊,慢慢在冰面上踱步,又怕滑倒,走得分外小心。
“會不會掉進(jìn)冰窟窿?”
他說不會,“除非運(yùn)氣非常差。”
她拿腳尖挫著冰面,輕聲道:“臥冰求鯉的故事官家聽過吧?我是想,繼母都可以孝敬,親生母親不管多不稱職,總是血脈相連的。”她頓下步子把手抄進(jìn)他的蓑衣里,“官家,我心里其實猶豫了很久,想同你說,鼓不起勇氣來。”
他點頭道:“你說,同我沒有什么可隱瞞的,想什么就說什么。”
她咬著唇,頓了會兒才道:“關(guān)于我孃孃和高斐……兩國正交戰(zhàn),我若求你撤兵,那不可能,我也知道。我只求你城破之時,饒了郭太后和建帝,他們是我的親人,好歹留他們性命。官家,看在你我夫妻一場,我只求你這一件事,你答應(yīng)我好不好?”
她說著就要哭,他伸手將她攬在懷里。蓑衣寬大,抱不過來,勉強(qiáng)攏著兩臂說:“只要高斐歸順,封他個王侯,錦衣玉食一如既往,你母親也可安享晚年。畢竟你在,不好駁了你的面子,這些我早就想過,不用你來求我。我看你時時心不在焉,就是為了這個么?”他笑了笑,“真傻!我知道其中厲害,殺了他們,你還能原諒我么?”
她松了口氣,惘惘說:“如果這點我都辦不到,我會懷疑你對我的感情,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他愣了下,寒著臉用力吮吸她的唇,含含糊糊道:“不許懷疑……只差把命交給你了。”
她還有話說,被他堵住了嘴,掙扎得嗚嗚叫。好不容易搬開了他,紅著臉道:“好好說話,親來親去腦子都亂了。”
他被她的樣子逗笑了,笑完正了臉色道好,“你要說正經(jīng)的,咱們就來談?wù)劷棁木硾r。高斐不是為君的材料,他不夠縝密,也不夠狠辣。畢竟年紀(jì)尚小,過年才十六歲吧?崇帝死后他被匆忙推上御座,輔佐他的人各懷心思,那些宰相和公卿,里面有一大半都是蛀蟲,孤兒寡母在他們眼里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有幾個真正臣服他們?長此以往,就算沒有大鉞起兵,綏國內(nèi)部也會有矛盾。屆時逼宮奪位,落到別人手里,下場可能慘一萬倍。我不是唬你,也不是在你跟前裝好人,說的都是實話。你只看到歌舞升平,沒見識過政治的殘忍。上次云觀發(fā)動政變,早就在我預(yù)料中,所以有防備。換做高斐,皇城內(nèi)外將部,他有幾個貼心的?大難來時又有幾人愿意舍身護(hù)他?”
他說這么多,無非是向她說明高斐的江山不穩(wěn),沒有他也會有別人篡奪。她不懂那些,反正鉞軍都快攻進(jìn)建安了,木已成舟,她要做的只是護(hù)住郭太后和高斐。至于旁的,她的能力有限,管不了那么多。
“官家既然答應(yīng)我,就一定要做到。其實江山于我來說是虛無的東西,我在綏國時不過是個平頭百姓,打起仗來逃命則罷,誰做皇帝與我不相干。官家是我郎君,我出嫁從夫,郎君的大業(yè),沒有我置喙的余地。我只是可惜那些與我共飲一江水的同胞,再者就是我的母親和弟弟。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拿我當(dāng)親人,但我心里總還是惦念他們的。我還記得爹爹辭世時的情景,關(guān)于我孃孃的實情他不愿告訴我,只是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同我說他們?nèi)绾蜗鄲郏绾嗡寄钏彼郎I盈于睫,哀凄望著他道,“我不為別的,只為我爹爹對她的感情。官家,我以前不理解,愛一個人何至于愛得這樣深。現(xiàn)在自己有了體會,越發(fā)的心疼我爹爹。他走時,唯一讓我略感安慰的是他終于可以去找我孃孃了,但后來發(fā)現(xiàn)他始終是一個人,活著的時候孤獨,死后仍舊孤獨。”
她哭得止都止不住,他只有盡力勸慰她,“所以上一輩的悲劇不要在我們身上重演,我們要永遠(yuǎn)在一起,永遠(yuǎn)不分開。”
“可是我有些害怕,我總覺得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了。也許我也會像我爹爹一樣,等一個人,花一輩子時間。”這種莫名的恐慌常常盤踞在她心頭,之前一直無法說出口,現(xiàn)在總算表達(dá)出來,再回頭想想,越想越覺得驚惶。
原來兩個人的感覺是一樣的,心里不能夠安定,也不知是為什么。他急于打破僵局,加重了語氣道:“我是皇帝,我說我們不分離,誰都不能拆散我們。現(xiàn)在只要你堅定,我們之間就不會有變。”
她低頭說:“我早就無處可去了,你還怕我走丟么?”
他想了想,欣然笑起來。回身看看那冰洞,點了她的鼻尖道:“為什么偏要出來釣魚,不過是為了引出臥冰求鯉的話題。你有話只管說,同我兜這么大的圈子,何必呢!”
她必定是不承認(rèn)的,扭身拖著長腔道:“我真的想吃炙魚,沒有同你兜圈子。”忽然看見魚竿被拖動,慌忙指過去,“官家快看,一條大魚!”
兩個人忙跑過去,冰天雪地里,雙手幾乎凍得失去知覺,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弄上來,是條一斤來重的鯰魚。她歡呼雀躍,抱著魚簍子來接,雪片子打在臉上,費(fèi)力地眨眼,快樂得不可名狀。
只要她高興,他做什么都覺得值得,只是天色漸晚,雪也下得越發(fā)大,該回去了。收拾起漁具往回走,她抱著魚簍不松手,回到蕊珠殿千叮嚀萬囑咐,這條鯰魚不許宰殺。他奇道:“不吃炙魚了么?”
她嗯了聲,蹲在盆前看魚游動,喃喃道:“這是我和官家一起釣的,很值得紀(jì)念。就這么養(yǎng)著罷,不要殺它。”
不殺便不殺,當(dāng)然炙魚照舊吃得成。窗下的矮榻上擺著烏木桌子,桌上供個紅泥小火爐,溫一壺酒,擺了幾個菜。盥洗過后換好寢衣坐下,邊喝酒邊賞雪景,相當(dāng)?shù)膼芤馑缮ⅰ?br/>
秾華不能沾酒,歪在墊子上喝鹵梅水,可是爐上漫延的酒香也能令她暈眩。今上看她迷糊得可愛,拿筷子蘸了薔薇露1點在她唇上,她像孩子似的品咂,舌尖一舔,紅唇嬌艷誘人。
他挪不開視線,漸漸心浮氣躁,扔了筷子過來抱她。她兩臂軟軟搭在他頸上,膩聲喚他郎君。
他寥寥應(yīng)著,揭開云雁紋長衣,底下就是海棠春睡的抹胸。隔著薄薄一層錦緞觸碰,引得她連連抽氣。
窗大開,在這里似乎不大好。他將她拗起來,帶進(jìn)后殿里去。殿中帷幔重重,一層一層放下來,那寢殿就是個小而狹窄的空間。他覆在她身上,舔舐她的耳垂,“醉了么?”
她玉臂高抬,底下一捻柳腰款擺,簡直像蛇一樣,“沒有,有些熱呀,官家吹吹……”
他發(fā)笑,這樣的人,撒嬌時介于孩子和女人之間,有童稚天真,也有媚骨天成。他往她頸項上吹了口氣,她笑道:“好涼快!”臉色酡紅,看樣子真的醉了。
不知禍?zhǔn)资菭t上酒香,還是他箸尖上的一點瓊漿,反正到后來她連話都說不成了。他癡纏,她不過予取予求罷了。他從不知世上真有人可以柔軟得水一樣,性急起來,動作便有些莽撞,這時她倒清醒了,哭喪著臉抱怨:“是哪個胡說,明明更痛了……”
他忙頓住,等她適應(yīng)。她見他不動,好奇地睜開眼看他,然后懶散一笑,居然主動往上湊送了兩下。當(dāng)然積極并未讓情況有好轉(zhuǎn),她疼得直皺眉,終于跌落下來,再也不肯動彈了。
作者有話要說:1薔薇露:宋孝宗時期禁中供應(yīng)的一種御酒。
感謝大家打賞,感謝刷屏的菇?jīng)觯瞎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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