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天色越來越暗了,溫馨提著箱子,裹緊了身上的軍衣,跟著前面胖乎乎的女人走了一路,裙子早就干透了,但她不敢將軍衣脫下來,因為她發(fā)現(xiàn),路過的人都在盯著她看。
偶爾有一兩個行人,走過去還會回頭。
這些人穿著十分保守,毫無款式可言,顏色也大多是灰黑、灰藍這種。
有幾個梳著麻花辮的女的,還不斷的往她的裙子和腳上打量竊竊私語。
溫馨順著她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軍服下面的裙邊和鞋,真絲布料在現(xiàn)代并不惹眼,但在這里,與他們身上穿的料子相比,簡直就跟風(fēng)吹麥浪一樣好看的冒仙氣。
幸好她沒穿高跟鞋,只穿了一雙亞麻交叉露趾平底鞋,就算這樣,仍然精致的讓人側(cè)目。
很快她們穿過馬路,拐進了一個到處都是廠房的地方,進去就有一股蔥花熗鍋大火炒肉的香味兒,來來往往的人也多了起來。
“羅姐……”
“羅姐,回來啦?”打招呼的人,不乏幾個年輕的男的,眼神時不時在后面默不作聲的溫馨身上打轉(zhuǎn)。
一個女的從平房里端著空碗走出來,見到她們就笑著說:“哎喲,才回來呢?今天食堂吃肉包子,趕緊去打點,晚了就沒了。”說完見到羅娟身后的溫馨,露出驚訝的神色道:“別說誒,你們家溫馨在咱們?nèi)饴?lián)廠待了一個月,是越來越水靈了,剛來那會兒,瘦的呀,眼窩焦黃焦黃的,這才幾天,小臉就跟剝了皮的蔥頭一樣蔥嫩。”
羅娟也呵呵回道:“家里孩子太多就沒顧上她,生下來就在鄉(xiāng)下養(yǎng)著,養(yǎng)得跟個野丫頭一樣,眼瞅著十八了,再不收拾收拾可嫁不出去了。”
那女人趕緊笑道:“長這模樣還愁啥呀,別的不說,肉聯(lián)廠多少年輕小伙兒,都盯著呢,連我兒子都說就稀罕你家溫馨這樣兒的,你可得好好挑挑。”
兩人寒暄了兩句就分開了,羅娟回頭就呸了一聲,“就你那兒子,也配?”
溫馨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看樣子,她是真的穿書了,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到有一家開著窗戶,墻上貼了一張類似年歷的東西,上面寫著一九七九年。
這讓她心里亂糟糟的,穿書這太匪夷所思了,而且書里的世界對她來說是全然陌生的,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暫時先跟著這個女配的母親。
同時她也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是身穿,因為身上是自己的衣服,手上還戴著枚熟悉的玫瑰金小碎鉆戒,那么問題來了。
她穿了過來,那原書的同名女配呢?
難道她這個真身出現(xiàn)了,書里的女配就消失了?
如果女配沒消失的話,她又該怎么辦?
一切毫無頭緒,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之前羅娟是氣糊涂了,這時候才回頭看溫馨,一看她頭發(fā)就沒好氣罵道:“辮子毛成這樣,像個瘋子,丟人現(xiàn)眼!趕緊回去好好梳梳!”
溫馨看著這個個子沒她高,潑婦樣的女配媽,也不知該跟她從何說起,還能跟她解釋說,現(xiàn)代就流行這種毛茸茸的松尾辮,田園風(fēng)就是這個風(fēng)格。
估計她要回句嘴,這個女配的媽又能找機會再罵一頓。
自己初來乍到,還懵著呢,不想招惹她。
她一路跟著走過來,也四下觀察了下,書里這個年代的女的要么是齊耳短發(fā),要么是兩條溜光水滑的大長辮子,好像的確是以頭發(fā)梳的整整齊齊,光滑不雜亂為美。
“你這箱子哪來的?”羅娟一下子看到她手里提的藤編手提箱了。
雖然她這個田園風(fēng)小箱子是仿古的,但造型有點仿歐美那邊的風(fēng)格,還是十分吸睛亮眼的,要讓她解釋,她也不知道從何解釋來處。
一時之間也跟看向箱子,眨著眼睛,“它……”
“拿你姨婆的?”
“嗯……”
羅娟陰著臉道:“街道那邊我打過招呼,沒有人給你開證明信,想走?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明天就跟我去閻家。”
溫馨:“……”
證明信?
本著少說少錯的原則,她沒作聲,那本書她根本就沒有看完。
聽她的語氣,沒有街道開的證明信,就不能隨便離家出走?難道是身份證之類的證明?所以,她現(xiàn)在走還不能隨便走了?
她就順口問沒證明信會怎么樣,羅娟冷笑:“沒證明信?就睡大街喝西北風(fēng)吧,沒有地方給你住,沒有工作單位收你。”
難道女配離家出走是因為沒有證明信才被渣男騙進歌舞廳那種地方?
冷汗滴滴。
她可是現(xiàn)代世界的人,一下子來到了經(jīng)濟全面退化的幾十年前的時代,還是書中的世界,這還沒怎么樣呢,就有種整個大環(huán)境都對她不友好的感覺了。
她覺得自己和這里格格不入。
難道,她真要在這種苦哈哈的環(huán)境里生活下去?
她一定是夢還沒醒吧?
……
這個年代,供銷社和肉聯(lián)廠,是員工福利最好的國企。
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不但獎金高福利好,像肉聯(lián)廠,隔三差五就給職工分排骨,這在物質(zhì)貧乏的年代,是讓無數(shù)人眼珠子發(fā)紅的待遇,別人都只能一年吃足一頓肉,肉聯(lián)廠的職工卻每天都在吃肉。
溫馨默然的跟著女配母親羅娟,聞著燉炒排骨的香味,穿過一排排職工宿舍筒子樓,來到幾棟二層小樓區(qū)域,看樣子是肉聯(lián)廠廠委和小領(lǐng)導(dǎo)住的地方,人比較少,每家都有樓梯。
上了樓梯,到了二層一戶門口,羅娟把門打開。
看到門內(nèi)客廳圍著桌子正吃飯的三個人,看了一圈,溫馨輕輕吐出口氣,還好,沒有看到和她一樣面孔的人。
也就是說,女配在她原身穿過來后,就消失了?
“不是要離家出走嗎?走不走遠點,還讓媽找到了!”桌前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撇嘴說道。
反正也不是說她,溫馨充耳不聞的站在門口掃了眼屋子,房子面積不小,大概四室一廳的樣子,里面有一些在她眼里很陳舊的家具,餐桌上擺著肉包子和一些肉菜。
桌前坐著三個人,兩男一女,女的是剛才開口十三、四歲的女孩,另外兩個,一個四十多歲,肥頭大耳,看樣子是女配爸爸,另一個是十六、七歲的男孩。
因為書中沒有詳細描寫,所以溫馨猜測,大概是女配的弟弟和妹妹?
“你還杵在門口干啥?把門關(guān)上!”羅娟回頭就一句。
“哦。”溫馨這才抬腳踏進去,回身將木門輕輕關(guān)上了。
“趕緊換件衣服過來吃飯。”女配的父親抬頭看了她一眼,撂下句話。
溫馨求之不得,她身上穿的這件,幸好有軍服罩著,軍服比較大,包住屁股了,裙子就露出個下擺,還好她穿的是碎花裙,黃蒙蒙的燈光下,看不注意的話也不是太扎眼,她得把身上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裙子和鞋子換掉。
否則光衣服就解釋不清了。
“你房間在里面,你干啥推我房門?”溫馨也不好問她們,我房間在哪里,只看到有一個房門掛著女孩子的東西,就走過去試探一下,那個女孩見了果然沒好氣的喊了一聲。
溫馨很快找到里面的房間,打開了門。
“媽,你看她奇奇怪怪的!”女孩抱怨道。
“行了行了,就你事多,明天她就走了……”
溫馨將門小心關(guān)上后,她松了口氣,將箱子放到一邊,把身上的軍服脫下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這衣服肩膀那里本來是有帶子,露后背也是若隱若現(xiàn),但被救她的那個人拉斷了,所以成了大V領(lǐng)口,露得有點多了。
房間不大,大概以前是放雜物的,地上還擺了些東西,她很容易在床邊找到柜子,打開找了找,有幾件疊的整齊的衣褲,不說款式好不好看,光料子就粗的扎手。
她隨便抽了件白底藍花上衣和一條藍褲子。
然后脫了自己身上的長裙,將衣服套了上去。
溫馨:“……”丑的想流淚的感覺。
為了不惹人懷疑,她把長裙放進箱子里,還好箱子雖然藤編,但里面有塑料夾層,里面的衣服都沒有濕,上了密碼鎖后放進柜子里,這才理了理頭發(fā)走了出去。
她走出來,桌邊四個人誰也沒有抬頭,還在吃飯。
本著少說少錯,她也沒有作聲,只是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你拿著誰的軍服?”女配的弟弟先抬頭看她,就見她手里拿著件男人的軍上衣。
“你姐在河邊揀到的。”羅娟大口吃著蒜泥白肉,她只以為溫馨想死沒死成,自己爬上來了,沒想到有人救她,畢竟她追過去的時候周圍沒有人。
女配的弟弟一把將衣服搶了過去,“這肩章,最起碼是副團!這到底是誰的?”
七九年就有肩章了嗎?大概是這本小說的設(shè)定。
溫馨見女配弟弟盯著自己,就說道:“不知道誰的衣服扔在河邊了,能找到人嗎?”
她就是因為看到衣服上有肩章她才拿出來問一下,順便洗了還給人家,畢竟有肩章的軍服,穿的人應(yīng)該不多,肉聯(lián)廠就在河邊周圍,應(yīng)該知道到哪兒找衣服的主人。
溫馨也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當(dāng)時她以為自己在夢里呢,就自然的親了,結(jié)果對方似乎很生氣的樣子,推開她就走了,她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畢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
“應(yīng)該是軍隊大院里的人,等明天去大院那邊問問,說不定能拉上點關(guān)系,對我們兒子有好處。”溫父想了想開口。
“明天我去!”女配弟弟興奮的拿著衣服說道。
“兒子就想當(dāng)兵,你非讓他考大學(xué),他就不是學(xué)習(xí)那塊料,本來好不容易弄到個部隊名額,還被人刷下來了,早知道當(dāng)初……”羅娟看著兒子拿著軍服高興的樣子,有點心疼的埋怨道。
“放你娘的狗屁!這事能怪我?如果當(dāng)初不那么干,我能調(diào)到肉聯(lián)廠當(dāng)主任,能把你弄進廠里?能住這么大的房子?能天天吃肉?”溫父“啪”的一聲將手里的筷子拍到桌子上。
嚇了溫馨一跳,別看羅娟在外面橫,被溫父一罵,全家人一聲不吭,兩個兒女低頭埋在碗里吃飯。
要是沒有當(dāng)初溫父出賣閻家給閻家死對頭,他就不可能從塑料廠調(diào)到肉聯(lián)廠,后來又升了主任,還把老婆弄了進來,子女都接了過來,住廠區(qū)最好的房子,天天喝酒吃肉,大把的票花不完。
再說,當(dāng)初閻家是墻倒眾人推,又不止他一個人落井下石,很多人都在背后推閻家,就算沒有他,閻家也要倒的,況且那時候,他也不知道閻家這么快就平反了。
“好了好了,吃飯吧,兒子才十六,不著急,我們再找找關(guān)系,再說,還有溫馨呢,明天我就把溫馨送過去。”羅娟趕緊討好安撫暴怒的溫父。
溫馨裝作挾菜,挾了一片小白菜的葉子,心里已經(jīng)弄清楚時間了,自己這是穿到女主從知青考上了大學(xué)后的這段劇情里,她本來就不是溫馨,她只是這本書女配的原型人物,卻不是這本書里的人物。
沒有女配在這個世界的經(jīng)歷,在溫家很容易露出馬腳,她想,倒不如先去男主家適應(yīng)一下,再想想以后該怎么辦,實在不行,她就只能學(xué)女配南下了,原女配太單純被人騙,她卻不會,反倒有更多發(fā)展機會。
就是證明信好像有點麻煩。
她剛這么一想,就發(fā)現(xiàn)女配的妹妹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一直盯著她看,見她看過來,她立即拉羅娟,“媽,她有點不對勁!”
她這么一說,全家人都看向溫馨。
溫馨:“……”
“怎么了?”
“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哪有這么溜光水滑的?眼神也不一樣了!”小姑娘眼睛跟把利刀似盯著溫馨的皮膚和眼睛打量,只見她眼睛又黑又亮,晶瑩透澈,宛如秋水,眼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顧盼風(fēng)情,皮膚又白又嫩,燈光下,表面就像自然覆了層透明薄膜一樣,亮亮的,好看的讓人又羨又恨,連個毛孔都看不到。
而且,她坐在對面,一直聞著她身上有股幽然誘人的香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味道,隨著她抬胳膊挾菜就會散發(fā)出來。
“嗯,好像……是有點不一樣了。”羅娟又看了溫馨幾眼,“剛過來的時候,瘦的臉臘黃,這一個月吃肉吃的吧,臉有點肉了,也白了,眼睛也好看了。”羅娟應(yīng)付道。
溫父和女配的弟弟本來就粗心大意,想想也是,天天吃肉,臉色好了,可不就溜光水滑的嗎?而且溫馨是她們家長得最漂亮的一個,漂亮的溫父有點得意。
他自己長得五大三粗,娶的老婆也不多漂亮,但生溫馨的時候,樣子卻沒有隨他倆,而是隨了丈母娘的姐姐,她姨婆,聽說溫馨的姨婆當(dāng)年長得漂亮,被選進宮了,后來在御膳房做了宮女。
改朝換代后,宮女被趕出宮,她姨婆就投奔了丈母娘,姐倆感情一直很好,于是就在這邊安頓了下來,溫馨從小就是在她姨婆那邊長大的。
后來又有了一對兒女后,溫馨就一直在那邊沒接過來,直到姨婆去世,一個月前才把人接到了這邊。
現(xiàn)在的溫馨出落的比她姨婆當(dāng)年還要俊俏多了,而他另兩個兒女就隨自己,長得都是黃皮大圓臉,小鼻子小眼,沒有溫馨那么蔥嫩水靈。
“媽,為什么你把她生的那個樣子,把我生這么難看,你也太偏心了!”女配的妹妹生氣的甩辮子不服氣道。
“你這丫頭說什么胡話呢,那是我說的算的?趕緊吃飯,吃完把碗刷了。”
“你怎么不讓她刷!”
羅娟上去就扭了她一下,“你姐明天就去閻家了,你還讓她刷碗,不懂事兒,讓你刷你就刷!”
溫馨坐那兒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如雞。
其實心里一直冒著冷汗,差點露餡了,嚇死寶寶了!
吃完飯,羅娟就進了屋子拿出件黃色的裙子給溫馨。
“這裙子可是我托了人讓從海市那邊帶回來的,那邊最流行的這樣式的,花了八十塊錢,你明天好好收拾收拾,就穿這件裙子去閻家,我打聽過了,閻家那個當(dāng)兵的兒子明天就在家里,我們正好過去,讓他相看相看……”
溫馨:“……”什么?相看相看?
書里這部分的劇情她知道,母女兩個第一次進了軍區(qū)大院,到了閻家,男主確實在,就坐在樓下沙發(fā)上,看是看了,但她們那一次是灰溜溜的離開的,因為男主看到她們只說了三個字,“滾出去!”
她掃了眼羅娟遞裙子時肉疼的眼神,與廚房里眼睛嫉妒的像淬了毒一樣盯著她和裙子的女配妹妹。
溫馨接過裙子,漫不經(jīng)心展開一看……
呃……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