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昆侖
昆侖山,是一座山的名字,也是一群山的名字。重重疊疊,連綿起伏,一眼看不到盡頭。
昆侖群山簇?fù)碇?,下狹上廣,形似偃盆,這里便是昆侖虛的核心地帶。環(huán)山之中有三座高峰超然獨立于諸峰,從低到高,分別是樊桐、閬風(fēng)、層城。三峰組成一個三角,又仿佛是一個曲折的臺階,連通天地。
昆侖山巍峨高聳,集天地之靈秀,歷代被尊為萬山之祖;又因天界未創(chuàng)之時,眾神居于此地,乃天帝之下都,所以又被稱為萬神之鄉(xiāng)。千萬年以來,不論是蕓蕓眾生,還是修真求仙者,都常常懷著虔誠之心來此朝圣,若是能得到一點兒仙緣,那就更好了。即使如今已是神隱時代,來昆侖朝圣及修道者亦不可勝數(shù)。
就這樣,在昆侖群山,甚至包括周圍大山中,形成了眾多的修仙個體和群體,當(dāng)中以昆侖宮為尊,而其余人或組織基本都以昆侖宮為祖庭或正宗,以此形成了世人口中的昆侖派。
因此,昆侖派并不是一個門派,而是一個派系,彼此之間互不歸屬,卻往往能共進退。
昆侖山高手眾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長蘇等人未到達(dá)昆侖山時,便隱去了蹤跡,小心行事。
不過,他們剛上樊桐山,還是被五位鶴發(fā)、蒼顏或童顏的高手?jǐn)r住了去路,修為全都是還虛境后期!
慶幸的是,來者非惡。他們都是來拜見神女的,十分虔誠。
從他們的話中,長蘇了解到,五人中有三位來自樊桐派,這讓他想起了柳茵——那個在升云寨中差點把他燒成灰的壞女人。說起來,自那日之后,他再也沒有柳茵的消息了。他很好奇,這個女人生死如何、下落如何。
于是,上山后寡言少語的長蘇不禁主動問起話來。當(dāng)然,他沒有的得到任何確切的答案,因為就算柳茵真的是樊桐派弟子,但也身處外門,就算機緣巧合下,進入內(nèi)門,亦無法登堂入室,她的名字,她的事跡,怎么可能有機會入得門派里古董級前輩的耳中。
五人中的另兩位則是樊桐山中的隱修,亦是超凡脫俗,至少百年不食人間煙火。
雖然五人的相貌神采各異,但相同的是他們?nèi)嫉搅诉t暮之年,命不久矣,靠著昆侖山靈脈和龍脈的滋養(yǎng),才得以殘喘生息。某種意義上,昆侖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牢籠。所以,他們想擺脫這個牢籠,掙開命運的枷鎖。
因此,此來拜見神女,他們也別有目的,那就是討教長生之法、成仙之道。
在他們期冀閃爍的目光中,孈兮笑了一下:“也不是沒有!”
五位高人的目光更亮了,臉上涌起罕見的血色。
孈兮收起了笑容,輕輕地掃了他們一眼,淡淡說了一句:“你們現(xiàn)在唯一的機會,就是永遠(yuǎn)活在人們的心中!”
五位高人詫異了許久,灼灼目光漸漸暗淡,垂頭喪氣,一個個像極了霜打的茄子。
不過,也難怪。前一刻,讓你泛起希望,下一瞬,卻讓你更加絕望。這種滋味定不好受。突然間,長蘇不禁十分可憐這些家伙,很想安慰一下這五個人,可是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而且,他總覺得自己一個長生之人,反而去安慰乞求長生之人不必執(zhí)著于長生,有些怪怪的。
孈兮似乎嘆了一下,然后繞過五人,繼續(xù)前行,長蘇和紫琰立即跟了上去。
而那五人,依舊木在原地,長嘆不已。
許久后,其中一名隱修失魂落魄地先離開了,他要找份寧靜的地方,然后安安靜靜地死去。
又過了會兒,三位樊桐派高手相視而無言,卻又不約而同的嘆息一聲,接著轉(zhuǎn)身離開。
不多時,原來的那個地方響起一陣笑聲,爽朗瀟灑,又似乎隱藏著莫名的悲壯。早已走遠(yuǎn)的孈兮、長蘇和紫琰,另一名隱修和三位樊桐派高手,盡皆回首,只見原處僅剩的那名隱修仰天大笑著下山而去……
另一名的隱修見狀更加落魄,埋頭走得更急,再也沒有回首。
三位樊桐派高手,又是相視而嘆,然后繼續(xù)朝樊桐派山門走去。門派高手只剩下他們?nèi)?,其余皆趕赴獄法山對付窫窳。他們也想去,但是家里需要人坐鎮(zhèn)。
孈兮望著山下,突然問道:“那個人是叫什么來著?”
長蘇想也沒想:“張偉!”
孈兮認(rèn)真地道:“好名字!”
……
孈兮在樊桐山頂站了一炷香的時間,最后搖了搖頭。
接著,她取出一個葫蘆,拿掉塞子,向著崖下,傾灑美酒,濃郁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草木簌簌搖晃,獸禽悠悠長嘯,就連空間也似乎變得縹緲朦朧。一時間,仿佛整片山河,都迷醉了。
孈兮的目光朦朧而哀傷,低低呢喃,聲聲輕嘆,冥冥間,有風(fēng)回應(yīng)。
過了許久,她才恢復(fù)了平和,突然間猛灌了幾大口酒,并緩緩走到那處正對著閬風(fēng)山的崖前,忽地繡口一吐,帶著酒香的水霧頓時氤氳飄了出去。
在陽光的照射下,只見一彎彩虹從崖前畫了出去,最后落筆在對面的閬風(fēng)山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一座七彩絢麗的長橋橫跨于兩山只間。霧氣從下而過,宛若流水。
孈兮收起酒壺,朝長蘇和紫琰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之前因為害怕打擾到孈兮與山里的神靈溝通,所以長蘇兄妹二人都在遠(yuǎn)處站著。
長蘇和紫琰剛才在遠(yuǎn)處就被這邊發(fā)生的事情驚呆了,此刻一過來,更是對這架從繡口里吐出的彩虹驚嘆不已。它比普通的彩虹更加清晰絢爛,仿若放光的七彩石。
就在長蘇和紫琰都有些懷疑這彩虹是實質(zhì)一般的時候,孈兮竟真的邁步走了上去,如踏在實地。
孈兮走了有二十步遠(yuǎn),長蘇都沒敢走上去。下面可是懸崖,他現(xiàn)在一點兒修為都沒有,掉下去不摔成肉泥才怪!雖然覺得孈兮不會坑他,也不會見危不救,但長蘇還是十分猶豫害怕。
還是紫琰膽子比較大些,走了上去,并在上面蹦了蹦,向哥哥示意不會有事的。可是長蘇依然害怕,紫琰十分無語,又跑回來,把小幽用一只手抱著,另一只手則硬拉著把長蘇拉上了虹橋。小白白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在后面頂著長蘇前進。一拉一推下,長蘇終于上了虹橋。而這時,孈兮已走到了虹橋中間。
親自確認(rèn)確實不會有事后,長蘇慢慢放下心來,自己主動走了起來。漸漸地,他就被周四下的風(fēng)景吸引住了,再也不覺得害怕。
橋下霧如水流,云似舟過,十分奇異。更妙的是,兩行鳥兒相向飛過,一行在頭上,一行在腳下,如此景象,做夢亦不曾夢得。
長蘇在上橋時,還畏手畏腳,下橋時,已流連不舍。又是一番推推拉拉,長蘇才得以下橋。因為此,紫琰看向哥哥和小白白看向主人的目光中,都罕見地出現(xiàn)鄙夷。
幾人出現(xiàn)在閬風(fēng)山中不久,又有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目的大致和樊桐山上的那五位一樣。不同的是,他們的修為更高,看向長蘇和紫琰的目光常常極具侵略性。
雖然長蘇沒了修為,但下意識地?fù)踉诹俗乡纳砬?,身體挺的筆直,面對著三位深不可測的高手,毫不畏懼,毫不退縮。
這次,孈兮的態(tài)度就沒有之前那么好了,沉著聲:“爾等,無任何機會!”
三位高手頓時十分尷尬,甚至有些不高興。
孈兮的聲音沉得更低了:“讓開!”
三位高手皺著眉頭,沒有馬上動,但最終還是讓開了道路。
長蘇和孈兮對了下眼神,然后牽起妹妹的小手,走在前面,小白白緊跟了上去,孈兮則走在最后。
不過,如芒目光竟還是緊緊地跟著長蘇和紫琰,如影隨行!
長蘇和紫琰,很不自在!
孈兮終于壓抑不住了,冷哼了一聲,下一瞬,便只聽得身后一陣凄厲地慘叫……
“你這次的回答為什么與上次不一樣?”雖然心里有些數(shù),但長蘇還是好奇問道。
“見什么人,便說什么話!而且,剛說過的話,為何要再說一遍!”孈兮回道。見長蘇愕然,她又繼續(xù)道:“我們剛到昆侖時,他們就盯上了我們,只是方才才現(xiàn)身罷了。其實盯上我們的不止這些人,境界不低于還虛境后期的至少還有四個!其中的三個在我在樊桐山說了那番話后,就和那張偉一樣下山朝獄法山的方向去了?!?br/>
長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現(xiàn)在有些擔(dān)憂,我們來昆侖山會不會是個錯誤呢!?”孈兮深深地望了層城山好一會兒,又猛然盯著長蘇和紫琰,“等會兒,你們在閬風(fēng)巔等著即可,我一人上層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