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鹿童言剛打開微博,主頁面就是熱搜話題#國民妹妹鹿童言清純?nèi)嗽O(shè)崩塌,太妹裝扮現(xiàn)身夜店?#
配圖好幾張,她一眼就看出這是在音樂節(jié)那天被人拍到的。
攝影師虛化了其他人物,只留了她看向舞臺的側(cè)臉,甚至這張照片連在哪拍的信息都看不出來。
工作室那邊已經(jīng)發(fā)文稱這是音樂節(jié)并不是夜店,也有路人評論指出確實是音樂節(jié)不是夜店。
但這次很明顯是對家買了通告有備而來,所有利于她的評論全部被刪除,以至于打開最新微博下面全是罵聲,尤其是前幾天新出的圖。
“開了眼了,瞬間粉轉(zhuǎn)黑,之前就覺得她特別裝。”
“不是一直立什么小白花人設(shè)嗎?私底下不知道玩的有多花。”
“有一說一她真的好丑,搞不懂天天吹神顏的人怎么想的?”
“就這樣的也能進圈,突然覺得我家狗也行。”
......
悠悠一拍桌子,氣憤的說: “去看演唱會怎么了,誰規(guī)定不準(zhǔn)化煙熏妝,真是吃飽了撐的。”
“沒事。”鹿童言安慰,其實她不是很在意,覺得影響不大,罵了也就罵了。
“你心態(tài)真好。”
“那要不然呢,罵回去?”
她不是心態(tài)好,因為當(dāng)時自己確實在現(xiàn)場,沒什么好辯解的。
說不定之后拍的電影播出來之后罵聲會更大。
“我開小號。 “悠悠捋起袖子, “我非要在下面懟回去,出了這口氣,太氣人了,說話怎么這么難聽。”
“算了,過幾天就降下去了。”
鹿童言心不在焉,抱著膝蓋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的云。
母親的話回想在耳邊,這才是她在意的。
網(wǎng)上的那些言論她關(guān)上手機也就看不到了,可那些她真真切切聽到的,卻像存進了錄音機,搭上那張顴骨凹陷的臉,幽怨的眼睛。
悠悠在往上持續(xù)輸出,抬頭活動下酸痛的脖子,就看見鹿童言臉埋在膝蓋處,身體縮成一團。
她的長發(fā)披在腰間,背影看起來格外脆弱。
“還說不在意,明明就很難過。”
鹿童言那天晚上上床很早,因為一打開手機就是負面消息,所以她臨睡前都沒有看微博粉絲私信。
閉上眼睛的時候還在想明天的拍攝活動。
本來以為這件人設(shè)崩塌事情過幾天就會慢慢淡下去,誰知道第二天晚上,又有人爆出一張照片。
鹿童言點開的時候,心臟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
標(biāo)題簡單明了:#鹿童言 整容前照片曝光#
那是一張高中時期的舊照,不知道是何人在什么時候拍下的,她留著厚重的劉海,黑框眼鏡。
拍攝角度很不好,顯得她皮膚很黑,眼睛很小,因為光線的原因,翹鼻也照成了踏鼻梁。
搭上臃腫的校服,迷茫的眼神看著鏡頭。
應(yīng)該是高中時的某次講座課。
鹿童言剛開始自己都沒認出來,以為是別人合成的,她高中很少照鏡子,原來自己是那幅模樣。
真的不好看,怪不得母親經(jīng)常說自己丑。
“笑死了,原來還是整容怪,這姐平時不是很傲嗎?怎么不說話了。”
“鑒定完畢,割了雙眼皮,墊了鼻梁,削了下巴。”
“想想都疼,對自己果然夠狠。”
“滾出娛樂圈,全家去死啊。”
“樓上的小心被她瘋狗粉絲咬,不過該罵還是罵,早看她不爽了。”
......
工作室火速出公關(guān)辟謠,鹿童言跟著經(jīng)紀(jì)人到醫(yī)院開了證明書發(fā)博澄清整容言論純屬謠言,然而輿論還是愈演愈盛。
背后的人很明顯蓄謀已久,連帶著幾個她都不認識的女明星發(fā)博說自己人品地下,片場耍大牌。
加上之前人設(shè)崩塌的熱搜,她辟謠的話很少人信。
網(wǎng)上言論幾乎呈現(xiàn)一邊倒的趨勢。
就連周姐也掛上電話,一臉愁容的看著她, “你之前是不是得罪過李總?”
鹿童言根本不記得李總是誰了。
這影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于還沒站穩(wěn)腳跟的鹿童言來說,足以敗壞完路人緣。
悠悠怕鹿童言看了想不開,拿走了手機,造黃謠的那些她沒看到。
也有一些據(jù)理力爭的粉絲,只可惜在眾多黑通稿里,撲下去連個水花都看不見。
“整容之前真的好丑。”
“不知道她這樣的人怎么進圈的。”
“之前還很吃她的顏,原來是刀子削出來的,一生黑。”
“才粉就塌房,現(xiàn)在看到她的照片都覺得惡心。”
鹿童言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關(guān)上燈,她蜷縮在墻角,周圍一片漆黑。
只是覺得很累。
并不是因為別人質(zhì)疑她整容,也不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論,而是這件事情的發(fā)酵讓她覺得,自己無論怎么努力,終其一生都擺脫不掉那個敏感懦弱的自己。
那段灰色時光將永遠像噩夢一樣將她纏繞,萬劫不復(fù)。
照片最開始出現(xiàn)的時候,梁岐行是第一個給她發(fā)消息的人, “學(xué)妹,照片是假的吧?”
他都不信自己之前真的長那個樣子。
其實照片確實有些失真。
可確實是她。
鹿童言抱著手機看了那句話好一會,才發(fā)了消息過去,
“是真的。”
之后她就再沒看過微信。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一百多年激起無數(shù)的灰塵,到今天仍是人言可畏。
她記性從未這么好過,只看一遍便記住了多數(shù)。
黑色文字沒有聲音,卻像一把把利劍,組成了一面寒鏡泛出清冷的光。
她無處遁形。
永遠擺脫不掉。
鏡中是坐在老舊沙發(fā)上的母親。
所有的黑白文字用她的語氣復(fù)述出來。
“你長這么丑,以后出去了能干什么?”
“這點事都做不好,豬腦袋嗎?”
“頭發(fā)散著像什么樣子,去理發(fā)店剪掉。”
“我當(dāng)初十月懷胎生下你知道多辛苦嗎?”
“既然那么不喜歡我,當(dāng)初為什么要生我。”
鹿童言站在病床前,冷冷答道。
隨隨便便生育無論是對大人還是無法選擇的孩子來說,都是極其不負責(zé)任的行為。
鹿母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時愣住,半晌才指著她顫抖著下巴說,”你敢和我頂嘴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鹿童言聽著已經(jīng)麻木,面無表情地按下床前的呼叫鈴,幾名護士很快進來。
為什么母親從來就不肯讓自己感受一下被愛著的滋味呢,哪怕一次。
~
陳錯這兩天飛國外談了個項目,這邊剛下飛機就被趙西商拉去了會所,說是樂隊新專輯要好好慶祝一下。
他是為了縱享聲色什么理由都能找。
陳錯調(diào)了杯酒,懶洋洋窩在沙發(fā)里,在拒絕了第七位來要號碼的女人之后,漫不經(jīng)心的刷起手機。
桌子上的藍色酒水冒著細細小小的泡,旁邊是塊銀色打火機。
點看某個主頁時,他眸色一沉,拎起沙發(fā)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剛出門口就迎面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岑葉寧。
“陳錯,我有事找你。”
陳錯面色平靜停住腳步,微微揚著下巴, “說。”
“我聯(lián)系不上鹿鹿,你知道她最近出事了嗎。”岑葉寧走上前一步,說的很急, “她現(xiàn)在情緒應(yīng)該很不好,經(jīng)紀(jì)人說她自己在家,你去看一下吧。”
“她現(xiàn)在更需要你陪著吧。”
“我覺得你更合適。”
見陳錯沒答,岑葉寧低頭看了眼他手上拎著的外套, “你是不是有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話還是先去找她吧。”
陳錯干脆靠著墻,語氣輕飄飄的,看起來對岑葉寧說的事情毫不在意, “你怎么就知道她現(xiàn)在就想見我。”
“實話說,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想不想見你。”岑葉寧直視著陳錯的眼睛, “但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想見她。”
陳錯漆黑的眸子看著她。
“去年元旦之后,她跟我說有喜歡的人了。”
“你緊張了? ”岑葉寧笑了下,故意吊他胃口似的停了幾秒才接著說: “我覺得那個人是你。”
陳錯背后握成拳的手慢慢松開,他剛才聽到岑葉寧的前半句話要說不緊張是假的。
他不是沒想過梁岐行。
回國之后每次看到她和他站在一起,陳錯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她很多。
其實樣子沒怎么變,就是頭發(fā)長長了些,沒有再戴眼鏡,似乎也比之前更加愛笑了。
不過掉眼淚的時候也更多了。
即便岑葉寧這樣說,陳錯還是不太確定,畢竟從前都聽她親口說過,最后不還是以一句我不想玩了做結(jié)束。
在這個當(dāng)口,剛剛出來時的那種自信全然消失。
陳錯有些自嘲的笑了下,反問: “你怎么又覺得那個人是我,她躲著我你知不知道?”
一見他就躲,他其實每回都惱的不行,只是沒表現(xiàn)出來,怕下次連面都見不上了。
“她是不是還一見你就哭?”
岑葉寧抱著雙臂,顯然一副預(yù)料之中的樣子。
陳錯:?
想了想,臨江別墅雨天彈吉他那次,穆子琪婚禮,鹿童言哭的點確實有些莫名其妙。
好像每次兩個人一單獨見面,她眼睛總是水汪汪的。
“好像....是。”
岑葉寧嘆口氣,兩個手指捏了捏旁邊盆栽里的葉子。
“鹿鹿這個人吧,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說,因為太害怕被拒絕,被傷害,所以不主動,話也不太會說,有時候表現(xiàn)出來的可能和真實想法不一樣。”
“她做一件事情要思前想后很久,走一步可能要退三步,遇到喜歡的東西也不敢要,覺得自己配不上。”
所以每次心動都會心痛。
“我這樣講,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陳錯抿著唇一言不發(fā),思考岑葉寧的這些話,連帶著這些天鹿童言和他在一起的舉動。
“地址發(fā)你手機上了。”
岑葉寧對著那道遠去的高大背影喊。
陳錯沒回頭,抬手打了個響指。
要什么地址,她家密碼都早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