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陣斬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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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榮眨了一下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大的轟響聲卻又響起,卻是那上千甲士,還有無數(shù)百姓的同聲呼喊。
    “晉王至!”
    那位上千名甲士簇?fù)淼臄?shù)十名騎士,也越眾而出,跟著城中哨騎之后,向著城墻疾馳而來。城上城下每個人都像是被魘住了也似的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切。
    終于那些騎士的身形越來越清晰,在他們當(dāng)中,簇?fù)碇粋€消瘦而腰背筆直如劍的青年,一身敝舊披風(fēng),眉眼鋒銳,卻不是晉王楊凌還能是誰?
    在下一刻,歡呼聲就在城上城下炸響!
    花榮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覺得臉上濕潤成一片,自己也已經(jīng)舉著雙手在拼命跳起,喉嚨已經(jīng)被自己爆發(fā)出來的歡呼扯得生痛!
    晉王到了,晉王到了!
    在這最為危急的關(guān)頭,晉王輕騎兼程而至,趕赴這最為危險的太原府,趕赴這最為兇險的戰(zhàn)地一線!上千潰軍,無數(shù)百姓,追隨著晉王北旋,就要在此間和女真韃子死戰(zhàn)到底!
    什么友軍不戰(zhàn),什么高官出奔,什么天下皆敵,什么女真韃子的狂瀾,都盡管來罷,有次中流砥柱在,俺們這些晉王麾下健兒,就是天塌下來,也能撐得住!
    就痛痛快快的死戰(zhàn)到底罷!
    扯破喉嚨痛痛快快的歡呼了兩聲,花榮終于反應(yīng)過來,發(fā)瘋也似的隨手抓著一個身邊只知道歡呼的親衛(wèi)拼命亂搖。
    “直娘賊的快去傳令!后路大營趕緊救火!告訴他們,晉王到了!”
    晉王到了!
    這支軍馬,終究沒有辜負(fù)自己的期望,最重要的是,太原城這個最要緊的所在,還沒有落在女真韃子手中!
    一路繃緊的精神,在這一刻陡然而松,楊凌就覺得眼前金星亂冒,身子一歪,就要從馬上倒下。
    擁趙家父子出征,麾下主力捧日軍主力又是熙河軍一部,汴梁征募新軍,燕地入衛(wèi)軍馬一部拼湊而成,軍伍整肅,號令指揮,自然都比不上神策和晉陽兩支老底子野戰(zhàn)軍團(tuán),甚而連以勝捷軍為基干加上燕地入衛(wèi)軍馬組成的王稟所部都略有些比不上。
    楊凌本來計劃就是從西京洛陽府方向渡河,一邊整頓經(jīng)營一下洛陽府,使之作為除了汴梁之外的一個重要后勤基地,一邊就勢整訓(xùn)一下捧日軍。
    緩緩渡河的同時,加強(qiáng)一些捧日軍的戰(zhàn)力,并且還有觀察西軍小種姿態(tài)的意圖,看西軍在自己擁御駕親征河?xùn)|的大義名分下,會做出如何舉動,是飛速應(yīng)召勤王,還是遷延拖沓,以作壁上觀。
    對于前線戰(zhàn)事,楊凌一時間還放心得下,女真東路軍還未曾動作,就算動作,燕地有檀州薊州方向以為牽制,岳飛他們又依托河北諸路展開得快,布防大名府這等女真大軍繞不過去的要地總比女真韃子來得快,總能為自己在河?xùn)|的決戰(zhàn)爭取半年的時間。
    而河?xùn)|方向,韓世忠與盧俊義依托險要地形而守,麾下都是精兵強(qiáng)將,女真西路軍的韃子一時是絕對過不來的,而更西面折家的河外兵,折家是坐地把家虎,而且還有折彥直這等剛直之人坐鎮(zhèn),雖然折彥直對自己甚是敵視,可女真韃子要是入侵,折彥直是絕對會打到底的,更不用說隔著黃河,還有西軍主力涇源軍秦鳳軍的支撐!
    而且退一步說,就算是折家沒守住岢嵐軍一線,女真韃子南下,總需要時間,而韓世忠所部,也可緩緩交替掩護(hù)而退,退到太原府一線,一邊堅壁清野繼續(xù)消耗女真大軍的實力,一邊做背城野戰(zhàn)之勢。
    而且那個時候,女真韃子從西軍范圍破邊直入,為了自家地盤,西軍也只有從西路夾擊女真韃子南下軍馬,宗翰所部還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應(yīng)對,而自己率領(lǐng)神衛(wèi)軍養(yǎng)精蓄銳之余加入戰(zhàn)團(tuán),就可以和女真韃子展開決戰(zhàn),一舉而奠定河?xùn)|路方向的乾坤!
    所以楊凌一開始的動作,并不甚快,可是盤算得再為周密,卻沒想到折可求就這樣放開岢嵐軍通路,打都未曾打一下,女真兵鋒,勢如破竹至岢嵐軍洶涌向南而入!
    而與此同時,女真東路軍陡然而動,一開始就卷起狂濤巨瀾,燕地烽煙處處!
    緊急軍報傳來,楊凌拍案而起。又驚又怒。
    河?xùn)|戰(zhàn)局,一下就惡劣到了極處,岢嵐軍方向絲毫不做抵抗,韓世忠正面有敵,退路側(cè)翼處處都受威脅,而岳飛還要兼顧河北方向,至少不能讓女真東路軍一下就占據(jù)了易州,自飛狐徑方向威脅到岳飛所部的側(cè)翼,兩路大軍都被女真韃子一下牽制住,回師只能步步為營,而女真韃子一直向南深入到嵐州方向,抄擊太原側(cè)翼,又需要多少時間?
    若是河?xùn)|慘敗,自己兩支野戰(zhàn)主力被女真韃子隔絕包圍,在汴梁,在西軍,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楊凌都不用去想了。
    自己或者是在內(nèi)外交困中舉族被誅,或者就是擁還能掌握的兵馬自保,先狠狠打一場內(nèi)戰(zhàn),
    不管哪個結(jié)果,都不是楊凌想要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宋命運(yùn)又將如何?自己穿越千年而來,竭力掙扎才走到如此地位,是想帶著這些歷史上兩宋之交慷慨悲歌的男兒再戰(zhàn)一場,挽回天傾,而不是讓這漢家文明命運(yùn),比歷史上更為悲慘!
    河?xùn)|一路,軍心民心慌亂,可想而知,這個時候,恐怕也只有自己,才能穩(wěn)住局勢,才能收拾軍心民心,才能有阻此狂濤巨瀾的機(jī)會!
    既然大軍鈍重?zé)o法跟隨,那就輕騎兼程,而入太原府,什么兵兇戰(zhàn)危,什么輕身而入,遭遇女真韃子,甚或在亂軍當(dāng)中遭遇不測,這點顧慮,楊凌想都沒有想過。
    幸得捧日軍中軍將,盡是腹心之人,一時間足可以穩(wěn)住軍心,且加快渡河速度,直趨太原,楊凌一邊檄調(diào)湯懷繼續(xù)看住那趙家父子之任,汴梁一時空虛,無領(lǐng)軍大將坐鎮(zhèn),也只顧不得了。
    一邊就揀選寥寥數(shù)百名親衛(wèi),人人三馬,晝夜兼程,直向太原!
    這樣危急局面之中,唯一讓楊凌稍稍安慰的,這個宗澤,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宗澤,雖然自從托身自家幕中之后,一直沉默未曾有何建言舉措,但是在得知自己將輕身兼程而入太原的時候,自請也要跟隨楊凌一同北上!
    一路疾馳,一路狂奔,累了就在馬背上打盹,餓了就胡亂吃兩口干糧,精選出來的健馬不住倒斃,那就換馬再走,兩腿內(nèi)側(cè)被馬鞍磨破結(jié)痂又撕開,痛得鉆心也就咬牙忍住而已。
    數(shù)日之內(nèi),在銀術(shù)可與韓世忠競速,在太原府人心從惶惶到崩潰,在烽火從燕地到河?xùn)|卷動,楊凌疾馳數(shù)百里,終于趕到了太原府南面。
    而這個時候,就見到夜中萬千百姓哭喊奔走,河?xùn)|一路官吏倉皇夾雜在這些百姓當(dāng)中向南逃遁,女真韃子兵鋒抵達(dá)樓煩,而太原雄城一夜崩潰!
    太原若陷,則河?xùn)|戰(zhàn)局已不可問,則這個大宋命運(yùn),也不可問!
    太原還在!
    旁邊宗澤看到楊凌眼前一黑就欲歪倒,頓時就伸出鐵鉗一般大手,牢牢將楊凌扶持住。
    楊凌猛的一咬舌尖,這劇痛讓自己清醒過來,竭力坐直身子,迎著從太原城,從身后鋪天蓋地卷動的歡呼。
    楊凌掃視一眼宗澤,終于發(fā)現(xiàn)這個如礁石一般沉默堅硬的老人,眼中也閃動著光芒,只是策馬緊緊的跟在自己身后。
    成千甲士,肅然單膝跪倒在地,持矛負(fù)刀,向著楊凌馬上身形行禮。
    在萬千人目光的注視下,楊凌策馬緩緩而入太原。
    這個時候,也不需要楊凌說什么做什么了,只要他的人還在這太原城中,則這追隨他北返的軍民,在北面猶在苦戰(zhàn)的神策軍和晉陽軍兩軍,就會在女真韃子的狂瀾之前,死戰(zhàn)到底!
    花榮已經(jīng)從城樓上而下,單膝跪于楊凌馬前,想說什么,一時哽咽,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楊凌翻身下馬,親自將他扶起:“辛苦你了……不過我總是來了。”
    花榮胸中不知道涌動著多少話語想傾吐而出,這個時候也只能哽咽著點頭:“晉王既至,就帶著俺們痛痛快快的殺一場罷!”
    楊凌一笑:“有的你廝殺的,韓世忠盧俊義兩軍,軍情如何?宜芳樓煩那里,軍情又如何?”
    這個時候,要緊的就是趕緊在太原重建指揮體系,擋住南下女真軍馬的兵鋒,重新整頓好已然有些崩散的戰(zhàn)線!
    楊凌目光轉(zhuǎn)向護(hù)城河沿那些垂頭喪氣跪了一排排一片片的家伙,冷冷問道:“這些是何等人?”
    花榮掃視那幫家伙一眼,剛才南面煙塵大起,這些人還有騷亂之勢,卻被打得頭破血流,還被砍殺了幾個才老實下來。
    此刻上千甲士簇?fù)頃x王楊凌而至,萬千百姓默然環(huán)逼,這些人不少都已經(jīng)癱軟在地,掙扎不起!
    “稟晉王,這些廝鳥,一些是昨夜趁亂在城中縱火行劫之輩,還有一些是后路大營生亂之輩,但凡只是想逃的,末將就重重一頓軍棍教訓(xùn)過了,跪在這里的,卻是想在大營中搶掠生亂!末將一股擒了,還未曾處斷,只想先好好收拾一頓,然后再以這些廝鳥為苦役,搬磚運(yùn)石,加固城防。”
    聽到花榮回稟,楊凌笑意仍然森冷。淡淡道:“用這些家伙來助守城池?用不著他們來壞了軍心民心!逃還有可恕,可趁亂行劫,還要縱火搶掠,還留著他們礙眼做什么?我只要剛勇之軍,忠義之民,來守此疆土,來與韃子血戰(zhàn)到底!”
    楊凌重重一擺手:“都砍了!”
    花榮大氣也不敢出,楊凌身上殺氣四溢,這是曾經(jīng)在汴梁都兩次殺得人頭滾滾的晉王,在燕地,在河?xùn)|,更不知道有多少韃虜在晉王軍旗之下,早已化作白骨!
    一指揮甲士,頓時拔刀而上,一眾跪倒在地的家伙反應(yīng)過來,竭力掙扎哭喊,可是這個時候,萬千百姓卻大聲歡呼,這歡呼之聲,將他們的哭喊哀告絕望詛咒之聲,壓得半點也聽不見!
    楊凌又一擺手,卻見追隨他而來的親衛(wèi)騎士。這個時候又從隊伍的七八輛車中,揪出了數(shù)十人。
    這些人有些猶自官服在身,印信在腰,指望逃離這太原死地繼續(xù)謀得差遣,有些人卻換了臟兮兮的民人服色,卻是膽裂得連官也不愿意做了,正是漏夜出奔的河?xùn)|一路官吏,平日里或者安享尊榮,或者詩酒風(fēng)流,望之儼然。
    可是在這危難之際,卻拋下他們的責(zé)任,拋下子民,不顧戰(zhàn)局因為他們的舉動會敗壞到何等樣的程度,不顧這太原陷落會讓大宋遭致什么樣的命運(yùn)。
    就這樣倉皇而逃!
    前線苦戰(zhàn)健兒,因為他們,差點就要陷于萬劫不復(fù)之境,多少百姓,因為他們而流離于途,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天崩地陷之際,死得都是這個民族的脊梁,茍且偷生,還能富貴而終的,卻是此輩!
    可他們終究遇上了楊凌,終究要以性命來贖他們罪衍,終究讓這歷史,稍稍有了一些公平!
    最后被揪扯出來的,卻是一個衣朱紫而系玉帶的貴官,不是吳敏又能是誰?這個時候,這位大宋重臣也再沒了雍容氣度,被兩名騎士夾著,猶自在不住掙扎嘶吼。
    “奸賊,你敢殺某?天下士大夫輩,俱當(dāng)不與你干休!”
    楊凌冷冷一笑,連搭理他都懶得。
    一路行來,自己對這些號稱與君王共治天下的士大夫輩都是高舉輕放,竭力維持著和他們之間的局面,就是指望這些掌握著大宋官僚體系之輩能少給自己掣肘一點,讓自己能安心與女真韃子決戰(zhàn)一場。
    可是在異族入侵之前,棄土棄民,倉皇遁走,敗壞這場決定文明氣運(yùn)大戰(zhàn)的舉動,若再恕過,自己又如何對得起麾下萬千將士,又如何對得起這讓自己穿越千年而來的天意?
    不管什么樣的狂風(fēng)巨浪,都只管來罷,是洶涌而來的女真大軍也好,是這些所謂士大夫輩的反撲也好。
    老子只是在這里站著!咬著牙齒,和這內(nèi)外之?dāng)常獞?zhàn)到底!(。)手機(jī)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yōu)質(zhì)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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