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餓餓,師兄喂
“閉嘴!”</br> 耶夢加得對著面前的男孩發(fā)出嘶吼。</br> 男孩是楚子航。</br> 他被夏彌化身的耶夢加得狠狠掐住脖子,整個人都被提到了半空。</br> 強(qiáng)烈的窒息感涌來,可楚子航依然目光冷的像寒冰,哪怕他渾身傷痕累累已經(jīng)走到彌留之際,卻沒有半點(diǎn)對死亡的畏懼。</br> 他看向面前所謂的龍王,就像是在看一種極為冷血的野獸,而沒有半點(diǎn)敬畏。</br> “楚子航,你的冰冷眼神讓我很討厭,你是在不甘心么?可這又如何呢,因?yàn)槟銢]有力量,就只能被我玩弄,這就是身為弱者的命運(yùn)?!?lt;/br> 夏彌化身的耶夢加得冷笑連連。</br> 女孩那對萬花筒般的黃金童近距離凝視著楚子航,似乎要從男孩臉上看出半點(diǎn)畏懼,就算是一絲動容也好。</br> 可她失望了,因?yàn)檫@個男孩臉上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波動,真的像是一張萬年面癱的臉,無論是哭是笑是怒是悲,都沒有絲毫變化。</br> 耶夢加得的冷笑變?yōu)榇笮Α?lt;/br> 她的笑聲充滿諷刺,因?yàn)檠巯逻@種情形,她反而像個喋喋不休的人類,而楚子航的精神氣質(zhì)卻更像是個高坐在王座之上的龍王,高冷而霸道。</br> “你們知道棄族所要面臨的絕望么,數(shù)千年的沉眠,永遠(yuǎn)循環(huán)的夢魔,在那最深沉的黑暗里,能夠給予溫暖的只有自己!”</br> 耶夢加得猙獰的龍臉上有血色的淚水從眼角流下。</br> 她真的不像個龍王,前一秒還在大笑,后一刻就流下淚來,更像是一個得了抑郁癥的人類,又或是戲感十足的演員,你根本抓不住她真正的情緒,更不知道流露出情緒的源頭來自哪里。</br> 耶夢加得歇斯底里的咆孝著,宣泄著心中的那份孤獨(dú)與絕望,那是壓抑了數(shù)千年的悲哀。</br> 克面前的男孩自始至終都是一臉冰冷,哪怕對方已經(jīng)身受重傷,走到了彌留之際,但目光深處卻沒有任何變化。</br> 他看向面前龍化的女孩,終于開口了。</br> “這難道不是你們龍族世界的法則決定的么,你們是強(qiáng)者,凡是比你們?nèi)醯?,都只有被吞噬的命運(yùn),甚至是吞噬你們同族,最后只剩下強(qiáng)者活著,高坐在所謂的王座上?!?lt;/br> 楚子航說話了,言語間盡是諷刺。</br> 耶夢加得神色猙獰的看過來,“你不懂,因?yàn)槟闶莻€人類,你根本就不懂龍族,哪怕是我們龍王,在降臨之處,也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孩子。”</br> “抱歉,我根本就沒想要懂過,而且我不稀罕,你們所謂的悲傷,我只會感到諷刺?!?lt;/br> “諷刺么……”</br> 耶夢加得低聲呢喃著這個詞匯。</br> 聲音卻越來越冰寒。</br> 喪鐘響起,猶如另一個世界之門即將洞開而展現(xiàn)的禮贊。</br> “楚子航,你真可憐,不是因?yàn)槟銢]有力量,而是因?yàn)槟愕臒o知。</br> 諸神黃昏就要降臨,到那個時候海水會被破開,由死人的慘白指甲組成的巨船從海底升起,死神海拉與她的亡靈們站在船首,他們滿是期待,要對生者的世界宣泄那數(shù)千年的憤怒。</br> 真的很可惜,你沒法活著見證那份壯美畫面了。”</br> 耶夢加得的聲音變得空曠而悠遠(yuǎn),像是在念誦一份史詩的記載。</br> “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楚子航,你很快就會成為我的亡靈,加入我的死人之國的隊(duì)伍里,到那時,我們還會是朋友,我會跟你在一起相處,就像是跟曾經(jīng)的夏彌一樣,我們將會一起站在船首,對這個世界展開最兇勐的報復(fù),相信那朵美麗的血腥之花一定會盛開?!?lt;/br> 說完,耶夢加得用尖銳如匕首的龍爪狠狠洞穿了男孩的心臟。</br> “不要!”</br> 夏彌勐的從病床上驚醒。</br>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被這個噩夢驚起了一身冷汗。</br> 抬眼看去,這里是一間病房,而她正躺在病床上,手臂上還插著管子,連接著一旁的醫(yī)療器械。</br> “夏彌師妹,你怎么了!”</br> 這時,楚子航火速沖進(jìn)病房。</br> “師兄!師兄你不要離開我!”</br> 夏彌一把抱住了楚子航,摟的很緊很緊,就像是闊別無數(shù)年迎來的一場重逢,那是跨越了生與死之間的距離。</br> 后者本來想要掙扎,可看到夏彌那張蒼白虛弱的臉,甚至還夾雜著極為復(fù)雜的情緒,像是感動,又像是悲傷,漸漸的,楚子航放棄了掙扎,反而伸手輕輕拍打著夏彌的后背,以此來幫對方緩解內(nèi)心那復(fù)雜的心緒。</br> 他雖然不知道夏彌怎么了,但看樣子應(yīng)該是做了什么噩夢,夢里失去了極為重要的東西,否則女孩不至于如此神態(tài)。</br> 至于楚子航為什么會猜出來,自然是他先前也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yàn)。</br> 就算是意識到那是個夢,但因?yàn)槌两趬艟忱锏哪欠N情緒過于激蕩,也就是后勁十足,所以一時半會也無法平息。</br> “我一直都在的。”</br> 直到半晌過后,楚子航才輕聲安撫。</br> “師兄,不要離開我?!毕膹浺廊恢貜?fù)著這句話。</br> “夏彌師妹,能告訴我,你怎么了么?是身體哪里不舒服么?”楚子航繼續(xù)輕聲安慰。</br> “楚師兄,我現(xiàn)在終于能明白你在夢里的感受了。”夏彌抱緊楚子航的腰身,說話帶著哭腔。</br> “什么感受?”</br> 楚子航嘴角微微抽了抽,夏彌的這個動作讓他非常不自在,女孩恨不得融進(jìn)他的身體里。</br> “失去的感受?!?lt;/br> 夏彌聲音低低的說。</br> 如果說她之前還猶豫要不要坦白自己身為龍類的事實(shí),要不要跟路明非等人合作,那么在夢里楚子航被耶夢加得的手爪洞穿心臟的一刻,夏彌就徹底得出了答桉。</br> 她絕不會讓耶夢加得復(fù)蘇!絕不會!</br> 哪怕沒有發(fā)生尼伯龍根世界里遇到的危機(jī),沒有路明非等人的幫助,做完那個夢,夏彌也絕不會讓那個龍王真正復(fù)蘇。</br> 因?yàn)樵谑コ雍降囊豢?,夏彌的心真的很痛很痛?lt;/br> 那種痛苦跟千萬年的孤獨(dú)根本沒法比,因?yàn)楣陋?dú)本身只是一種情緒,可楚子航的死亡,是一種深深的失去感,像是在那個瞬間,抽走了夏彌的生命與靈魂。</br> 夢里無比的悔恨在她心中洶涌,夏彌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討厭去成為耶夢加得,那不是征服世界的力量,那是她的噩夢啊。</br> 夏彌真的很害怕,甚至是后怕,因?yàn)樵谀莻€夢境里,一切都顯得太真實(shí)了,像是曾經(jīng)真實(shí)發(fā)生過一樣。</br> 楚子航被耶夢加得的利爪狠狠洞穿,將男孩那顆尚且跳動的心臟狠狠捏爆,直到看著對方徹底失去生息,但那雙眸子到死都是冰冷的。</br> 男孩看向夏彌,看向所謂的耶夢加得,因死亡而凝固的冰冷眸子里滿是嘲弄,這個男孩至死都在嘲諷她。</br> 那一刻,夏彌才真正感受到絕望,甚至是孤獨(dú)。</br> 數(shù)千年的孤獨(dú)里,她以為自己早就適應(yīng)了下來,但直到楚子航死去那一刻,夏彌才真正意識到,原來絕望的孤獨(dú)從那一刻才真正開始。</br> 好像一切都還在,這個世界在,哥哥芬里厄也在,甚至夏彌同樣也在,但一股徹骨的孤獨(dú)感緊緊籠罩著夏彌,她的軀體像是不斷墜入深淵,永無止境,直到有一天將自己的精神耗盡而枯干。</br> 猶如一個快要溺死的人,直到最后一刻上了岸,而楚子航就是那根救命稻草,所以夏彌緊緊摟住楚子航,生怕再失去男孩。</br> “只是個夢而已,夢醒了就過去了?!?lt;/br> 楚子航輕聲說道,難得去安慰一個人。</br> 想到自己先前做的那個夢,夢里他殺死了夏彌,殺死了女孩化身的耶夢加得,他的內(nèi)心深處充滿了愧疚。</br> 是的,他怎么能親手殺死這個女孩呢。</br> 對方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在奧丁煉制的領(lǐng)域里守護(hù)自己,而自己兩度住院,同樣是夏彌陪伴在身邊不離不棄,就算是真正的龍類,夏彌對他做到這一步,他又怎么能真的將長刀洞穿對方的心臟呢。</br> “是啊,都過去了。”</br> 夏彌的聲音同樣很低。</br> 但在楚子航看不到的視線下,女孩眸光堅(jiān)定,像是確認(rèn)了什么一樣,再度抬頭的時候,那張本就絕美的臉帶著燦爛笑意,有種極為驚艷的感覺,楚子航看的都有些失神。</br> “誒?什么味道?”</br> 夏彌的鼻翼聳動,聞到了一股極為熟悉的香味。</br> “餛飩。”</br> 楚子航也想了起來,連忙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打包來的一份餛飩。</br> “知道你快醒了過來,需要食物調(diào)養(yǎng)恢復(fù),所以我就在外面買了一份餛飩,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買其他的?!?lt;/br> “薺菜鮮肉餡的?”夏彌眼睛一亮。</br> “嗯。”</br> 楚子航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師兄,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薺菜鮮肉餡的?”夏彌有些驚喜的問道。</br> “我不知道,這份餛飩只是我在外面隨便買的?!背雍娇此齐S意的說,但眼神卻有些不自然的飄忽起來。</br> 實(shí)則楚子航之前在被夏彌照顧的時候,女孩買來的餛飩自己同樣也吃了不少,所以知道夏彌對薺菜鮮肉餡的餛飩情有獨(dú)鐘,于是就暗暗記下了。</br> 不過楚子航覺得自己并非是刻意記下的,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xí)慣,但凡是身邊的人或物,他都會下意識的記住對方的喜好或是特點(diǎn),久而久之就成為了一種潛意識的記憶,所以在買餛飩的時候,就下意識的買了夏彌愛吃的薺菜鮮肉餡餛飩。</br> 嗯,就是這樣。</br> 楚子航一番自我腦補(bǔ)的在心里解釋,直到讓自己釋然。</br> “師兄,我現(xiàn)在能吃一口么?”夏彌舔了舔嘴唇,期待的盯著這份還沒打開的餛飩。</br> 楚子航?jīng)]有說話,而是將包裝盒打開,然后將一次性快子噼開后,鄭重的放到了盒子上,似乎是在等著夏彌慢用。</br> “師兄,你覺得我現(xiàn)在能一個人吃飯么?”</br> 夏彌撅著嘴,委屈巴巴的揚(yáng)著手背上的針管。</br> 這一刻女孩顯得格外嬌弱,簡直跟弱柳扶風(fēng),聲嬌體柔易推倒的林黛玉一樣。</br> 楚子航眼角抽了抽,他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夏彌的要求。</br> 因?yàn)閷Ψ浆F(xiàn)在的確是個病號,需要人照顧,而且在楚子航自己受傷的時候,是夏彌無微不至的在他身邊照顧,就差給擦身體了,所以楚子航覺得自己也無法拒絕女孩的要求。</br> 他頓了頓,拿起盒子上的快子,然后夾起一枚餛飩。</br> “啊~”</br> 而夏彌這時候也早就張大嘴巴不斷湊前,等待著被對方投喂。</br> 楚子航強(qiáng)忍住離開的沖動,極力耐著性子,將這枚餛飩遞到了夏彌的紅唇邊。</br> 女孩早就等待,旋即一口咬下去,一邊咀嚼一邊露出滿足的表情。</br> “好吃呀。”</br> 一滴油狀水漬從夏彌白皙的嘴角溢了出來。</br> 女孩探出粉紅小舌,靈活的在嘴角一舔,不過還是有一點(diǎn)沒有舔到,眼看著就要滴落下來。</br> 一張紙巾輕輕的擦在了上面。</br> 夏彌一怔,抬頭就看到楚子航正在為她擦拭嘴巴,動作輕柔。</br> 男孩向來冷峻的臉,在這一刻顯得溫柔極了。</br> “師兄……”</br> 夏彌深情的看著楚子航,癡癡地呢喃道。</br> “不準(zhǔn)流口水。”楚子航突然冷冷的說。</br> “吸熘……奧?!毕膹浌怨缘狞c(diǎn)頭。</br> 剛剛一不小心情難自制,口水差點(diǎn)流了出來。</br> “師兄,我還要?!毕膹浧炔患按膹堥_嘴巴,等待著男孩的投喂。</br> 楚子航深吸口氣,又夾起一枚餛飩遞了過來。</br> “啊嗚,好次呀,師兄繼續(xù)幼。”夏彌吃的津津有味,還不忘對前者加油打氣。</br> 就這樣,楚子航一枚枚的投喂,眼看著半碗餛飩被干掉。</br> 要知道,楚子航還是買的超大份額的,就這被干掉的半碗,足夠一個勐男的飯量了。</br> “夏彌師妹,你還要繼續(xù)?”楚子航試探性的問。</br> “餓餓,師兄喂?!?lt;/br> 夏彌完全沒有考慮當(dāng)事人的感受,像是在對楚子航撒嬌。</br> 青年只覺得額頭黑線滑落。</br> 但看到夏彌滿臉期待,哦不,準(zhǔn)確來說跟餓死鬼投胎一樣的饑渴表情,楚子航只能趕緊投喂。</br> 然而在夏彌眼里,她完全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畢竟這么溫柔對她的楚子航可是非常罕見的,自然要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狂薅羊毛。</br> 當(dāng)然,餛飩也的確美味十足,更重要的卻是秀色可餐嘛。</br> 嘿嘿嘿……</br> 一時間夏彌心中響起了得意的壞笑聲。</br> 師兄,你完了!你真完了!這輩子我夏彌吃定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