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誰也別想走
就像是一頭咆哮而來的野獸。</br> 黑色的悍馬從遠處的風雨中疾馳,濺射出兩側(cè)水墻,車燈如同怪獸的眼睛。</br> 直到距離前方不遠處,悍馬才猛烈剎車,伴隨著尖銳刺耳的摩擦,路面被拖拽出一條漆黑的弧形印記,如同揮灑的濃墨。</br> 最終這輛悍馬急停在了眾人前方。</br> 嗤嗤嗤。</br> 冰冷的風雨拍打在車身發(fā)燙的引擎蓋上,蒸騰出陣陣濃烈的白霧。</br> 嘭的一聲,悍馬后車門彈開。</br> 一只布滿白鱗的蒼老手掌探出,接著一位身材略顯瘦削的老人從車里鉆了出來。</br> 他看起來有六七十歲,一頭鋼針般的花白短發(fā),蒼老的臉龐上滿是威嚴與冷厲,老眼不經(jīng)意的一掃,像是叢林里的猛虎盯視著獵物。</br> 他的眼睛是一對黃金瞳,作為一名混血種,他并非是在刻意展現(xiàn)力量,而是他的血統(tǒng)強大到恐怖,自身的黃金瞳已經(jīng)無法主動熄滅,而且若仔細看,那對黃金瞳深處還流淌著血光。</br> 正是貝奧武夫一族世代相傳的血色黃金瞳。</br> 但凡有人不小心跟老人這種眼神對視,可能都會下意識驚聲尖叫出來。</br> 太可怕了。</br> 在場所有人皆是心中顫動。</br> 哪怕他們中有很多混血種都是A級血統(tǒng),且有著豐富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心態(tài)實力都是混血種中的佼佼者,可面對這位老人身上散發(fā)的氣息,他們渾身顫栗,小腿肚子都開始轉(zhuǎn)筋了。</br> 這不僅僅是上位者的氣息壓制,更是強大的血統(tǒng)之力碾壓而來的力量。</br> 對方身上布滿白色鱗片,乍一看還以為是強大的死侍撲殺而來。</br> 可面對這種異樣,在場的人都沒有露出攻擊舉動,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位老人可不是什么死侍,而是有著一個威風凜凜的稱呼。</br> 貝奧武夫!</br> 在北歐神話里的長詩中《貝奧武夫》其實就是這個家族的真實寫照。</br> 長詩足足有三千行,上面記載了英雄王貝奧武夫以何等神勇斬殺了怪物哥倫多,一生斬殺過很多怪物,甚至是龍。</br> 當然,三千行詩文表述的這種戰(zhàn)績,現(xiàn)實中并非是一位貝奧武夫,而是整個貝奧武夫家族。在秘黨的記載下,其實貝奧武夫是一個傳承古老的混血種世家,歷代屠龍,當族人的能力強大到一定程度后,就會擔任族長一職,并且會賦予貝奧武夫的稱號,以彰顯族人強大的實力以及榮譽。</br> 在歷史長河中,貝奧武夫一族殺死的死侍以及純血龍類數(shù)不勝數(shù),所以貝奧武夫一族在混血種世界又被稱為最堅勇最殘酷的屠龍戰(zhàn)士。</br> 這里的殘酷,一是指對待那些死侍與龍類從來沒有手軟過,他們殺伐鐵血,就算是最絕望的處境下也能夠英勇作戰(zhàn),不惜以命換命。</br> 二是指他們對待自己的族人非常殘酷。</br> 在貝奧武夫家族中,一直以來傳承著這樣一種古老家訓,那就是家族里每次降生一個男孩,都會喂給對方一滴龍血的結(jié)晶,雖然結(jié)晶里蘊含強大的力量精華,但同時這種結(jié)晶也是一種劇毒,一旦服用,能夠讓人產(chǎn)生一種被凌遲的慘烈痛苦。</br> 可正是這種痛苦,恰恰是對族人的考驗,只有通過這種考驗,才會成為貝奧武夫真正認可的族人,而這僅僅只是對初生嬰兒的考驗,隨著嬰兒成長,期間還需要經(jīng)歷各種殘酷的挑戰(zhàn),比如關在籠子里與死侍一起廝殺……</br> 就是在這種殘酷的環(huán)境下成長,再加上貝奧武夫與生俱來的強大血統(tǒng),使得族人們身上都會出現(xiàn)龍化現(xiàn)象,而且精神方面都會極為狂暴,曾經(jīng)就有貝奧武夫一族的族人失控而淪為死侍,而一旦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根本無需其他混血種動手,貝奧武夫一族自然會清理門戶。</br> 貝奧武夫世代被稱為英雄之王,不僅僅是實力強大,而且他們貫徹心中正義,絕不可能會做出背叛人類,背叛世界的事情。</br> 貝奧武夫的族人們因為生下來就已經(jīng)吸食龍血結(jié)晶,所以龍血本身對貝奧武夫的族人們非常具有誘惑力,如同嗑藥一般,他們往往為了能夠殺死一條龍而橫穿整個歐亞大陸,只為了能飽飲那美味如烈酒一樣的龍血,甚至整個人沐浴在鮮血中,看起來如魔如神。</br> 貝奧武夫傳承至今,又是秘黨里的鐵血派,在掌控秘黨行動隊期間,向來作風殘酷,跟現(xiàn)在學院執(zhí)行部那種殺伐鐵血完全沒有可比性,甚至曾嘲諷執(zhí)行部是小孩子間的游戲。</br> 這一點卻無人反駁。</br> 曾經(jīng)就有實例為證,秘黨領導的行動隊在獵捕一頭三代種的時候,將對方重創(chuàng)之后,直接扒皮抽筋放血,然后給硬生生吞吃了。</br> 雖然龍血蘊含毒性,但對于貝奧武夫領導的行動隊而言,三代種的血還是能抵抗住的,因為貝奧武夫殘酷的作風也貫徹到了行動隊里,凡是隊員,必須經(jīng)受龍血結(jié)晶的洗禮,那種儀式感就像是想要加入現(xiàn)在的學生會,就必須要繞著學院來一圈果奔一樣。</br> 一旦那些行動隊成員頂不住這份洗禮,就會被強行中止,然后永不錄用。</br> 由此可見能夠成為隊員都是何等猛人,雖然比不上貝奧武夫,但也遠遠超出尋常混血種太多。</br> 而嘲諷如今執(zhí)行部如小孩嬉戲的這句話,其實就是現(xiàn)任貝奧武夫在一次校董會上,當面對昂熱說的。</br> 也就是這位從悍馬里走出的老人。</br> 他如今已經(jīng)一百三十多歲了,算起來是跟昂熱同一輩的人物。</br> 不過按照貝奧武夫一族殘酷的家訓傳承,這位老人能夠徒手撕裂一名死侍的時候,此時的昂熱可能還在那座叫哈羅蓋特的小城里艱難乞討。</br> 曾經(jīng)作為秘黨行動隊最后一任領袖,老人甚至還被秘黨評為嗜龍血者,被他斬殺的三代種一只手未必能數(shù)的過來。</br> 自從卡塞爾學院建立,貝奧武夫一直就抱有反對態(tài)度,覺得太過兒戲,真正的戰(zhàn)士自然要在殘酷戰(zhàn)場上才能磨礪出來,學習那些所謂的知識就是在浪費時間與生命,唯有手里的刀才是根本。</br> 就像是貝奧武夫一族的孩子們,在年幼的時候都會被關在籠子里與死侍廝殺,他們并不懂什么煉金工程學生物學以及龍類血統(tǒng)論之類的東西,可只要經(jīng)過幾次與死侍的廝殺,他們就什么都明白了。</br> 如果一個學生要學習四年才能進入戰(zhàn)場,那就是天大的笑話,更是無知!</br> 隨著貝奧武夫的到來,老人頓時成為了全場焦點。</br> 有人神色凝重,有人神色震動,當然,也有人嘴角笑意玩味。</br> 比如加圖索家族的代理家主弗羅斯特。</br> 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好,他甚至已經(jīng)掩飾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了。</br> 貝奧武夫,僅僅是這個名字就是強大的代名詞,更何況此次貝奧武夫前來,是代表整個家族。</br> 不久前他們就已經(jīng)進行過溝通,雖然過程不怎么愉快,但至少結(jié)果是一致的。</br> 面對龍王級的東西,加圖索家跟貝奧武夫一族首次站在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而有著這位強勢家族的支持,想必昂熱這次也不可能憑借著強勢來力壓所有人。</br> 畢竟貝奧武夫一族不僅僅實力強大,而且資歷深厚,地位深遠,在混血種世界里,貝奧武夫才是真正掌握權勢般的家族。</br> 就算是加圖索家跟這種龐大家族都沒得比。</br> 加圖索家雖然這些年賺取了大量財富,通過這些財富,他們獲得了實力與地位,但跟貝奧武夫這種傳承久遠的家族來說,加圖索家就是一暴發(fā)戶。</br> 這一點弗羅斯特同樣承認。</br> 不僅他承認,整個混血種世界都承認。</br> 貝奧武夫就是強大的代名詞,讓整個混血種世界無數(shù)勢力為之敬畏,甚至只要這個家族振臂一呼,不知多少混血種世家會激動相隨。</br> 難不成他昂熱還能跟整個混血種世界對抗不成!</br> 如今已是今非昔比,當初跟昂熱一批的獅心會成員雖然個個強大,但那些人都已經(jīng)死在了那座城堡里,昂熱雖然這些年建立了強大的勢力,但歸根結(jié)底也只不過就是孤家寡人。</br> 要不是論其影響力,校董會的任何一個家族只要全力出動,甚至不顧一切的針對,都是昂熱無法抗衡的。</br> 只是這些校董家族都有自身的顧慮,又怎么可能會全力出擊呢。</br> 但現(xiàn)在機會來了,最有權勢的貝奧武夫果斷出擊。</br> 這個龐大的家族向來不問其他,哪怕身為校長的昂熱利用經(jīng)費玩出花來,他們也不會管,但若是牽扯到龍王之類的事物,那就是他們無法忽略的事情,是關乎家族的事情,甚至直接上升到人類安危的高度,不管是什么東西,只要膽敢阻擋他們,都會面對被處決的下場。</br> 弗羅斯特冷眼看著昂熱,他就不相信此刻這家伙還能笑得出來!</br> “哈哈哈?!?lt;/br> 有人大笑。</br> 弗羅斯特有點愕然,因為他沒笑。</br> 笑的是昂熱。</br> 老人輕拍了拍麗莎的手臂,在其耳邊低語幾句,后者溫婉的點了點頭,退至一邊。</br> 女孩身后的管家立刻為其撐傘。</br> 昂熱獨自撐著一把黑傘走向貝奧武夫,來到了這位氣勢凌厲的老人面前,伸出手,“貝奧武夫閣下,好久不見?!?lt;/br> “昂熱閣下,好久不見?!?lt;/br> 頭發(fā)如鋼針般的老人同樣伸出手,與昂熱的手握在了一起。</br> 雨水順著傘的外緣狂瀉而下,他們在傘下看向彼此。</br> 轟隆隆!</br> 慘白色的雷電從云層深處爆開,照亮了兩人格外冷峻的臉。</br> ……</br> 卡塞爾學院,某處殘破的教學樓天臺。</br> “小師弟快看,那個一臉臭屁的老頭就是加圖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羅斯特,這家伙可會蹦跶了,據(jù)說每次開會都要囔囔著彈劾昂熱校長,不過每次都被手拿折刀的昂熱校長勸退。</br> 話說我真不明白擅長以暴制暴的黑道家族怎么會有個只會打嘴炮的家主,怎么樣小師弟,有興趣宰他么?”</br> 芬格爾一腳踩著天臺邊緣,一手拿望遠鏡興致勃勃地瞄著遠處的校董見面現(xiàn)場。</br> 在他身邊有不少人。</br> 路明非,凱撒楚子航皆在。</br> 此刻聽到芬格爾的話,一邊的凱撒臉龐黢黑,“弗羅斯特僅僅只是加圖索家的代理家主?!?lt;/br> “這樣啊,我說呢,想必現(xiàn)任家主應該能靠譜一些,只是為啥此次不出面?。俊狈腋駹柣腥淮笪?。</br> 凱撒腦海里下意識想到了龐貝那張臉,說不定這會對方正在某個女人身邊忙碌呢。</br> “還有那個手擼佛珠的大胖中年人,他也是校董之一,別看這家伙慈眉善目跟個彌勒佛一樣,實則就是個老陰逼,真要是下起手來比誰都狠,咋樣,小師弟考慮一下宰不宰?”芬格爾又指向另一邊的中年人。</br> “還有那位,嘖嘖,那個身材一級棒的小貴婦是洛朗家族的當代家主,別看還年輕,實則權勢很大,不過看樣子昂熱才是對方的菜,說不定以后還會是校長夫人,慎宰?!?lt;/br> “還有還有……我去,連英雄王貝奧武夫也來了,這下可熱鬧了,人頭涌動啊,雖然那老爺子很牛逼,但動真格的話,小師弟你一根手指頭未必頂?shù)米?,到時候勞煩你兩指出手?!眒.</br> 芬格爾全程對路明非講述那些校董的身份,似乎是賽馬前在觀察哪匹馬帶勁適合下注。</br> 可說了半天,除了凱撒楚子航會問幾句,路明非一直保持沉默態(tài)度。</br> “小師弟,你別不說話啊,給師兄透個底,這次打算宰幾個?”看到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孩,芬格爾一臉哀求。</br> “師兄,守夜人論壇上的賭盤是不是你開的?”路明非突然冷不丁的問。</br> “這個……”</br> 芬格爾有些汗顏。</br> “沒錯,小師弟你看這樣行吧,只要你給透個底,到時候收益咱倆五五分。”</br> 芬格爾徹底坦白,路明非的實力根本就無須再證明了,只要這個男孩出手,沒有人能擋得住,奧丁那家伙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芬格爾一直想采訪采訪那廝,被一腳爆漿是個什么體驗。</br> 所以這時候要是能得到男孩的肯定答復,那這波賭注必然是穩(wěn)賺不虧,芬格爾甚至打算投入自己的全部身家,然后把能借的都借了,這樣一來,一旦收盤的時候,他絕對會瘋賺一大筆。</br> 然而路明非卻無語的搖了搖頭。</br> “四六,我四你六?!狈腋駹栆灰а?。</br> 他覺得是小師弟看不上這種比例的收益,決定退一步。</br> 路明非接著搖頭。</br> “喂喂,小師弟,有點過分了啊,難不成還三七?好吧,三七就三七,誰讓我是師兄呢!”</br> 可路明非繼續(xù)搖頭。</br> 芬格爾快哭了,“二八,小師弟,二八成么?真不能再少了,怎么地也要給師兄口湯喝啊?!?lt;/br> 可男孩的回應仍是搖頭。</br> “這都不行???!我……好,一口價,一九!我的小師弟,我一,你九,至少給留塊骨頭吧!”芬格爾痛心疾首。</br> 就連凱撒跟楚子航也不由得扭頭看了過來。</br> 雖然他們對賭注不感興趣,可沒想到這波利益竟然被路明非壓到了一九分的程度。</br> 路明非聳了聳肩,一倆無所謂的說:“師兄你多想了,無論多少收益都是你的,我對錢并不感興趣?!?lt;/br> “這,這多不好意思。”芬格爾猝不及防,柳暗花明,喜大普奔。</br> “師弟,要不咱五五……”</br> 路明非搖了搖頭,將對方的話語打斷,“師兄,其實我也不知道最終結(jié)局如何,也不能給你答案,但我知道,別管對方是什么財閥世家還是有著鐵血傳承的英雄王,這些人敢出幺蛾子,敢針對我的兄弟,那就誰也別想走了?!?lt;/br> 男孩的話說得很輕,可就像是在陳述一件既定的事實,只要下出定論,任何人,任何東西都無法推翻。</br> 因為那是不可撼動的鐵則。</br> 在場所有人皆是不禁打了個寒顫。</br> 他們都在這一刻感受到男孩要殺人的決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