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此，否認也沒有什么意義，虞時直接點了頭。</br>　　“是，我讓他來的。”</br>　　艾克盯著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才把視線重新放到了宋斐身上。</br>　　他問：“你覺得，你能帶走她嗎？”</br>　　宋斐握緊虞時的手，牽著她一步一步走下來后，才道：“她會跟我走的。”</br>　　她會跟他走，而不是自己能不能帶走她……</br>　　一句話說的艾克臉色難看起來，他的視線在兩人交疊的雙手上反復游離，最后才笑了一聲。</br>　　“好啊，那你們倒是試試看，能不能從我這里走出去。”</br>　　走到沙發(fā)邊坐下，艾克翹起二郎腿，姿態(tài)悠閑懶散的看著兩人。</br>　　虞時抬起頭看向宋斐，宋斐卻低頭說道：“你先上樓去穿衣服，外面天冷。”</br>　　哪怕他心情再如何迫切，也不能叫虞時這么衣著單薄的出去受凍。</br>　　虞時應了一聲，轉(zhuǎn)頭回二樓。</br>　　宋斐這才再次轉(zhuǎn)向艾克，溫聲開口：“你想要的，是虞時心甘情愿留下，可若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呢？”</br>　　“那又如何？”艾克笑道，“你們國家有句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可萬一，我就是想把它扭下來呢？”</br>　　宋斐目光溫和的注視著他，卻并沒有說什么。</br>　　直到虞時換好衣服下樓了，他才道：“你喜歡虞時嗎？”</br>　　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叫虞時和艾克兩人都愣了下。</br>　　艾克感受到虞時直白的視線，更是慢慢紅了臉。</br>　　他忽然起身，對著宋斐咬牙切齒道：“你管我？”</br>　　勝券在握的少年突然氣急敗壞，這一幕叫虞時也驚訝。可隨后，她卻逐漸明白過來。</br>　　望著艾克那雙熟悉的眼睛時，虞時的情緒突然有些復雜。</br>　　宋斐卻像是看透一切，摒去艾克的氣惱，淡淡道：“既然喜歡一個人，就應該說出來，不說出來她怎么知道？”</br>　　“怎么？難不成我說出來了，你就會把她讓給我了？”</br>　　宋斐卻搖了頭：“虞時是人，不是個物價，她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br>　　“所以呢？”艾克譏諷一笑，“說出來不說出來，又有什么意義？”</br>　　宋斐聽到這話，偏過頭看向虞時。</br>　　虞時頓了頓，才壓下眸底神色看著艾克道：“你喜歡我？”</br>　　艾克：“……”</br>　　他臉上才褪下去的紅暈，因為這句話又慢慢的漲起來。本來就白皙的皮膚，此時像是布滿了紅霞一般。</br>　　時隔多年，虞時還是第二次見他漲紅臉。</br>　　初見他這般無措羞窘，還是十幾歲。哪怕那時候，艾克是帶著不懷好意接近的，可年少無猜的時光，依舊是真真實實存在。</br>　　虞時突然有些唏噓。</br>　　“艾克。”她再次開口，讓艾克猛地身子僵了下。</br>　　原以為虞時要講什么不好聽的話，可誰知，虞時卻語調(diào)一反常態(tài)的溫柔道：“謝謝你的喜歡，如果今天你沒說出來，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br>　　艾克愣住，又聽虞時道：“離開京都這一個月，雖然我每日輾轉(zhuǎn)難眠，可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我。甚至，還叫人好好照顧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這份情誼我會記得的。”</br>　　這番話太冠冕堂皇，艾克聽的神色都有些發(fā)愣。</br>　　隨后又聽虞時說道：“可是艾克，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我想要跟他走。”</br>　　這番話，才是她的目的。</br>　　艾克臉色變了變，最后終于冷笑一聲。</br>　　“你們鋪墊這么久，不還是想出去嗎？我又不愚笨，如果……”</br>　　虞時打斷他，“這不是鋪墊，如果你今天什么都不說，我和宋律師走后，想起你只會是滿心的怨恨。可現(xiàn)在……我們還有很多少年時光的回憶，艾克，其實我要謝謝你。在異國那些年，如果不是你，我沒法支撐到現(xiàn)在。”</br>　　艾克再次僵住，他的眉頭慢慢擰起來，最后只剩沉默。</br>　　他實在不明白這兩人在此刻說這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br>　　正想著，外面突然想起了巨大的轟鳴聲，好似是直升機突然掠到了頭頂。</br>　　艾克臉色微變，正要大步往外走，虞時卻忙拉住他道：“別出去，是警方的人。”</br>　　艾克回頭，見虞時握住了他手臂，目光突然變得幽深起來。</br>　　宋斐的眸色也微凝，卻見虞時對艾克道：“你手上有槍，這在我們國家是違法的，所以你不要出面，我去。”</br>　　艾克漂亮的眸子看著虞時，頓了很久才道：“你去？要怎么去說？”</br>　　“只要說我是跟你自愿來的就行。”</br>　　虞時很平靜，甚至還給艾克想好了后路：“槍支你如果想留著，就自己想辦法藏好了。如果不留，主動上交也不會有什么問題。”</br>　　她定定的看著艾克，澄澈分明的眸子里，好似倒映著另一個小人影。</br>　　“艾克，我恨過你也討厭過你，但我從來沒想過讓你出事。”</br>　　她說完后，就松開手往門外走去。</br>　　圍在門口的壯漢們，看了看艾克，見老板沒什么指示，便齊齊讓開。</br>　　虞時出去了，宋斐卻還站在艾克身邊。</br>　　艾克這會兒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攔著他的心情，只是聲音低低的問：“你見過她撒謊的樣子嗎？她對你撒過謊嗎？”</br>　　宋斐抿唇，沒有說話。</br>　　艾克輕笑，眼里閃過一絲自嘲：“我太了解虞時了，她撒謊時是什么模樣，我一清二楚。為了想逃離我身邊，這么低三下氣的編造我愛聽的話……她曾經(jīng)就做過這事兒了。”</br>　　可偏偏，他每次都吃這一套。</br>　　當年愿意信她，這次還是愿意信她。</br>　　艾克自嘲一笑，對宋斐道：“你還不走？”</br>　　宋斐這才微微頷首，禮貌道：“多謝。”</br>　　“不用謝。”艾克又回到沙發(fā)坐下，“雖然我不知道你剛才問那話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沒有你橫插一腳，可能我想說的話，這輩子都不會對著她說出來。”</br>　　他喜歡虞時，這是他年少時未曾宣泄出口的情感，更是他如今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br>　　他向來都清楚，虞時恨他討厭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他。</br>　　如果不是有了身孕，她或許會永遠沉寂在那片湖里，寧死也不愿被折斷雙翼，禁錮于此。</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