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如果你不是鄭家女兒
景玥悄悄的來,又悄悄的走,除了云蘿,誰都沒有被驚動,只留下一句“天亮后再來拜訪”。
云蘿被驚醒后卻是睡不著了,轉(zhuǎn)頭看一眼床內(nèi)側(cè)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的瑾兒,然后悄然起床出了門。等鄭豐谷和劉氏到了時辰起床的時候,云蘿已經(jīng)把今天要用的豆子都磨好了。
“小蘿,你今兒咋起這么早?”劉氏看到她有些詫異,又眉頭一皺,“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蘿昨天把那兩塊可能不大好的點(diǎn)心吃了的事情,在晚飯時就從云萱的口中知道了,擔(dān)心了一個晚上,現(xiàn)在見她又比平時起得早,自然擔(dān)心。
“沒有,是瑾兒睡得滿床打轉(zhuǎn),我就索性早點(diǎn)起來了。”她毫不猶豫的把鍋推到了瑾兒身上。
劉氏嘆了口氣,“這小公子倒也是個乖巧懂事的,真不曉得他爹娘咋舍得把他扔到鄉(xiāng)下來吃苦受這一份罪,我也沒見他哪里有被慣壞的樣子啊。”
你看不出來是因?yàn)樗氐暮茫切∽拥男男院推饪峙率嵌加行﹩栴}呢。
云蘿并沒有多說,隨著云萱和文彬的接連起床,又是忙碌且尋常的一個早上。
天微亮,文彬去上學(xué)了,鄭嘟嘟和瑾兒也緊跟著醒來,送走最后一個客人,擦擦洗洗清掃干凈,此時已到巳時,日頭高升,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鄭嘟嘟和瑾兒兩人半個身子都濕漉漉的,正站在洗碗用的大木盆前接受云蘿的檢查。
看到地上碎成好幾瓣的兩個盤子和一個碗,鄭嘟嘟胖胖的手指頭略心虛的扣著衣擺,眼珠骨碌碌轉(zhuǎn)著,終于讓他想出了個好借口,“三姐,我身子不舒服,明天好了就肯定不會把碗摔了。”
或許是因?yàn)楸环殖闪藥追輰?dǎo)致藥物的份量不足,睡過一夜,兩人就都迅速的緩了過來,現(xiàn)在雖還會被衣服磨得有些癢,但也僅此而已。
反而是云蘿,她因?yàn)槌缘帽人麄冞t了幾個時辰,現(xiàn)在身上仍有些不舒服,情緒的起伏也比平時要大許多。
但這些影響對云蘿來說并算不得什么,她雖還沒弄清楚那點(diǎn)心里的問題,但估摸著應(yīng)該是被人添加了類似興奮、影響情緒的藥物,她自己就能調(diào)配出無數(shù)種類,唯一的稀罕就是幾乎無色無味,還讓人查探不出,卻也有著另外的副作用。
如果不是這點(diǎn)副作用,她怕是也發(fā)現(xiàn)不了瑾兒的不對勁。
這種東西,一般而言偶爾吃幾次并無大礙,怕就怕長年累月的攝入,尤其對一個正處于成長懵懂階段的孩子來說,吃上幾年,足以影響他往后一生的性情。
是什么人要費(fèi)盡心思的算計一個孩子到這個份上?不喜歡、礙了他們的路,直接給他下點(diǎn)毒,制造個意外不就行了嗎?還能一了百了、一勞永逸。
比如屠嘉榮的兩位親兄長,不就是家族中爭權(quán)奪利的犧牲品?
這種事情不身在其中,憑空想象是毫無用處,云蘿的疑惑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放到了一邊。
現(xiàn)在,她低頭看著眼前堆疊的一大盆盤碗筷碟,默然無語。
云萱抱著兩塊門板從旁邊走過,看一眼木盆里據(jù)說已經(jīng)洗好的盤碗,“噗”一聲笑了出來,搖頭說道:“這碗還沒洗干凈吧?”
鄭嘟嘟連忙用力的反駁道:“干凈了!”
云萱笑笑走了,反正一開始就沒指望他們能把這個活干好,還白白損失了三只盤碗,唉~
云蘿淡然的目光落到他們身上,沒跟他們爭論干不干凈,而是說:“今天的午飯和晚飯,你們兩個就用這里的碗來吃。”
鄭嘟嘟看著最上面那個碗里的兩點(diǎn)米粒和一點(diǎn)蔥花,有些猶豫,瑾兒則當(dāng)場忍不住的露出了嫌棄之色。
就在兩人吭哧吭哧的重新刷碗,并順道又摔了一只碗,摔得劉氏直撫胸口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過來了一隊車馬。
作坊就在村子的東邊,每天從外面來的車馬并不少,瑾兒蹲在木盆前低頭洗得心無旁騖,鄭嘟嘟卻忍不住抬頭張望了兩眼,然后他忽然“咦”了一聲,伸手推推旁邊的瑾兒,說:“小哥哥,你舅舅來了!”
瑾兒霍然抬起了頭。
景玥騎著馬,身后跟著六個侍衛(wèi)和一輛青蓬馬車,在食肆門口停了下來。
瑾兒頓時將手上抹布一甩,蹬蹬蹬的就朝景玥沖了過去,“舅舅!”
景玥輕輕的往邊上一讓,嫌棄的拒絕一身泔水味的外甥靠近。
劉氏迎到門口,看到瑾兒這跟前幾天來她家時簡直天上地下的差別,強(qiáng)扯著嘴角怎么也笑不出來,神色緊張而拘謹(jǐn),“景公子,您忙活完了?這個……小公子他……他……”
景玥走了進(jìn)來,先朝劉氏拱手行禮道:“多謝嬸子這幾日對我外甥的照顧,我見他似乎比先前要活潑了許多。”
劉氏手足無措的,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連她自己都不曉得到底說了些啥,“天天粗茶淡飯的,怕是委屈了小公子。”
“怎會委屈?這天下有多少人想吃頓飽飯都不能夠。”他從身后的無痕手里接過了一個包袱,說,“這孩子是個嬌氣的,這些天怕是給您也添了不少煩擾,在下此次過去府城,順手給您挑了幾樣料子,我也分不出好不好,還請您不要嫌棄。”
“這……這咋好意思?”劉氏握著手不敢接。
景玥便將那個包裹直接放在了干凈的桌子上,說:“嬸子不必客氣,您家?guī)臀艺疹櫷馍@么多天也不求回報,這卻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您若是不收,我心里怕是要不安的,以后也不敢再來煩擾你們了。”
劉氏如何是景玥的對手?迷迷糊糊的就把這禮給收下了,又見他對小公子現(xiàn)在的狼狽模樣似乎并無意見,神情也漸漸的放松下來。
云萱和云蘿給他們送上茶水,無痕替所有人道了聲謝,然后一行十來個人圍著兩張空桌坐了下來。
景玥低頭看了眼緊緊挨著他的外甥,挑眉說道:“你跟著我作甚?我暫時也不走,你還是該干嘛干嘛去吧。”
瑾兒一臉震驚,抬頭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多無情無義的負(fù)心漢。
你不是來接我回去繼續(xù)當(dāng)小少爺?shù)膯幔侩y道你沒看見你的親外甥正在被這些鄉(xiāng)野粗人虐待、逼著洗盤子嗎?你還是不是我親舅舅?
景玥對他譴責(zé)的眼神無動于衷,還伸手把他往外推了推,“先去把你的碗洗好了,我們再來談?wù)撝蟮氖隆!?br/>
劉氏哪里還敢讓小公子繼續(xù)去洗碗?聽到這話連連搖頭說道:“不用不用了,小公子也多日不見景公子,坐在這兒就好。”
景玥沖她笑了笑,笑得春花爛漫、芙蓉生香,一下子就把“丈母娘”迷得暈頭轉(zhuǎn)向的。
然后他轉(zhuǎn)頭問站在另一邊的云蘿,“這是分派給他的任務(wù)?”
云蘿將目光從那個馬車上下來的山羊胡中年人身上移開,搖頭道:“他和嘟嘟昨天把陳二阿婆家的一只大黑鵝給抓走燉了吃,我家賠了二百文錢,我就讓他們刷盤子抵債。”
無痕等人聽到這話皆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的小公子,那眼神跟看被妖怪附身的稀奇品種也沒多大區(qū)別。
出息了啊小公子,你竟然連偷別人家的鵝都學(xué)會了!你再也不是我們心里那個尊貴、高高在上的小公子了!
瑾兒被他們看得心頭火氣,偏偏鄭嘟嘟那個蠢蛋還半點(diǎn)不知羞的插嘴說:“我和小哥哥一起洗碗,一天就有十文錢呢!”
無痕撇過臉偷笑了幾聲,低頭跟鄭嘟嘟說:“那豈不是只要二十天就能把債還清了?”
債什么的鄭嘟嘟聽不懂,不過二十天他是聽明白了,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的說道:“本來是的,不過我們今天打破了幾個碗,三姐說了,都要從我們的工錢里扣。”
“幾個碗?那你們的工錢夠賠嗎?”
鄭嘟嘟轉(zhuǎn)頭看他三姐,他也不曉得夠不夠賠,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夠的吧?
食肆里用的并不是很好的餐具,云蘿見他看來,就給他報了個價,“盤子和碗都是兩文錢一個,你們今天已經(jīng)打碎了一個盤子三個碗。”
鄭嘟嘟低頭扳著手指算了半天,瑾兒終于忍無可忍的吼了他一句:“別算了,只剩下兩文錢了,你個蠢蛋!”
辛辛苦苦大半個時辰,工作還沒干完呢,工錢就已經(jīng)只剩下兩文錢了。
瑾兒小公子心里的悲傷逆流成河,鄭嘟嘟卻喜滋滋的伸出兩根手指朝無痕比劃道:“還有兩文錢呢!”
景玥摸了下他的腦袋,將瑾兒往他那邊一推,說:“真不錯,繼續(xù)干活去吧。”
瑾兒恨恨的瞪了他舅舅一眼,轉(zhuǎn)身氣鼓鼓的走了,鄭嘟嘟則是歡快的應(yīng)一聲,也顛顛的跟在瑾兒身后,“小哥哥你等等我。”
景玥朝無痕使了個眼色,無痕當(dāng)即就湊到了無措的不知是上去幫兩個孩子好,還是在這里招呼客人好的劉氏身邊,跟她搭話道:“二嬸,怎么不見二叔呢?”
劉氏轉(zhuǎn)回頭來,訕笑著說道:“他到田里去了。”
“您家里有不少田吧?平時又要照顧這家食肆,可能忙得過來?”
“平時還好……”劉氏被轉(zhuǎn)移了注意,跟無痕和另外兩個侍衛(wèi)聊起了田里莊稼地的事情,也就不再注意那兩個蹲在水盆邊奮力刷碗刷盤子的娃兒了。
不過,雖然劉氏被轉(zhuǎn)移了注意,但好歹還有云萱過去幫他們一起刷碗。
那個從唯一的一輛馬車上下來的山羊胡中年人走了過來,朝云蘿拱手說道:“蘿姑娘,老朽向凌泉,也是一名大夫。”
此人先前曾有過一面之緣,就在云蘿第一次去給瑾兒診脈的時候,是他給她遞了開藥方的紙筆。
從剛才看到他出現(xiàn),云蘿就知道他的來意了。
景玥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著與向大夫輕聲討論的阿蘿,內(nèi)心一片平靜。
直到“啪”的一聲,一個黑陶碗從鄭嘟嘟的手上劃落,直接砸碎了盆里的兩個盤子,它自己倒是安然無恙。
食肆里忽然安靜,所有的目光都轉(zhuǎn)向那邊,看到一臉茫然的胖嘟嘟和捏著抹布從震驚到暴躁的小公子,一個黑臉侍衛(wèi)率先忍不住的“噗”的笑出聲來,“這下可糟了,還得倒貼兩文錢。”
鄭嘟嘟緩緩的扁起嘴,終于“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其他人皆都忍俊不禁,向大夫看了云蘿和景玥一眼,然后搶在劉氏之前走了過去將鄭嘟嘟從水盆邊抱起,并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撥浪鼓逗他玩,“可別哭了,你還小呢,哪里能拿得住這么大的碗?要不,讓爺爺來替你賠了這幾個打碎的盤子?”
鄭嘟嘟的臉上還掛著眼淚,眼珠卻跟著向大夫手里的撥浪鼓轉(zhuǎn),嘴上又說著:“這是給小孩子玩的,我都已經(jīng)長大了。”
瑾兒撩起眼皮看了眼這沒出息的蠢蛋,目光忽然定在了向大夫抓著嘟嘟手腕的那只手上,緩緩的抿緊了小嘴。
那邊角落里只云蘿和景玥兩人,云蘿在看著向大夫和鄭嘟嘟,景玥則在看她。
“你的身上可還有不舒服?”
云蘿轉(zhuǎn)頭就對上了他毫不掩飾擔(dān)憂的目光,愣了下,搖頭說道:“沒事,剛才向大夫不是也給我把過脈了嗎?”
“現(xiàn)在連那究竟是何東西都尚未曾知曉,向大夫知道的怕是還沒你多,把個脈又有何用?”
云蘿默然,道:“你太看得起我了。”
景玥莞爾,卻有些笑不出來,似責(zé)怪又似抱怨的說道:“那樣未知后果的東西你也敢隨便入口,若是萬一……”你讓我怎么辦?
后面的話他說不出口,只是微垂了眼瞼,眼中有著極其壓抑的東西在明滅沉浮。
云蘿敏銳的感覺他的氣息有些不對,想了下,便解釋說道:“我雖不知那究竟是什么東西,但大概是何種類型的卻也心里有數(shù),應(yīng)當(dāng)就是有著能夠影響人情緒脾氣的藥效,只一次兩次的并不妨礙。”
景玥不知想起了什么,微瞇起的眼眸之中有著極為暗沉的東西,“這東西不知不覺的用多了,是否會影響人的性情?”
“短時間內(nèi)會有影響,一旦停藥就會逐漸恢復(fù)正常,只不過……若是瑾兒這樣的小孩,日子久了,他的脾性也就養(yǎng)成了,很難再改變。”
景玥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是云蘿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這樣明顯的悲哀之色。
她莫名不知所以然,但他既然不說,她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亦不曾多問。
景玥緩過心神,看著云蘿忽然又輕笑了一聲,“幸好遇見你。”
云蘿覺得他這話說得倒沒錯,如果不是遇到她,天知道瑾兒身體的異樣要到什么時候才能發(fā)現(xiàn),又或者,一直發(fā)現(xiàn)不了?
畢竟,就他的身份來說,若不是遇到她,怕是沒什么機(jī)會去穿幾回粗布衣裳,就算換上了,磨出了一身的劃痕,又有誰會覺得他是身體有恙呢?
猶豫了下,她還是多問了一句;“你沒有找到是誰給瑾兒下藥的嗎?”
他搖頭,“此事不好大張旗鼓的處置,畢竟就算找出了那個人也只是顆隨時都能舍棄的棋子,若打草驚蛇讓背后之人有了準(zhǔn)備,反而更不好查證。”
“這也不難吧?瑾兒的脈象中根本就探不出什么來,背后之人應(yīng)該也很放心才對,你就當(dāng)不知道這件事,再另外找一個比如你自己被人謀害下了毒的借口,若是覺得下毒這個借口容易讓對方聯(lián)想,就來個刺客刺殺之類的,到時候大肆搜查所有人,總能找出點(diǎn)有用的東西來。”
景玥頓時眼睛一亮,是他鉆進(jìn)死胡同了。
“阿蘿果然聰慧,不虧是……”
云蘿眼皮一撩,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有種你把后面的話說完。
他對上她的目光,一愣,忽然又莞爾,還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試探,輕聲問道:“阿蘿,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是白水村鄭家的女兒……”
“我本來就不是。”你還真敢問啊?
景玥的瞳孔驀然一縮,原本安放在腿上的手也一下子握成了拳,即便心里有些準(zhǔn)備,咋然聽見她這般直接的說出這話,還是禁不住的有些震驚。
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卻又為何始終能這樣平靜尋常?
“那你是誰家的女兒?”
“衛(wèi)家?”云蘿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想,應(yīng)該跟衛(wèi)家有些關(guān)系,而你肯定比我更清楚。這些年,衛(wèi)家的老夫人每年都通過金來的手給我送各種節(jié)禮,還有一份沒任何原因的禮物,在每年的十月最后一天送來,我估摸著算了算,可能那天正好是我的生辰?”
景玥驚得一時間都不知說些什么才好,原來她早已經(jīng)猜到了這么多嗎?“那為何你……”
“為何不主動相認(rèn)?這些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測而已,我并不知道我究竟是誰家的女兒,況且這些年,我在這里過得很自在。”
“你不想認(rèn)親嗎?”
云蘿想了想,說:“我無所謂,若有需要,我不會躲避該我擔(dān)起的責(zé)任,若不需要,我在這里也能過得很好,而不管如何,這里的爹娘親人永遠(yuǎn)都是我的爹娘親人。”
“沒有你必須要擔(dān)負(fù)的責(zé)任!”這句話,景玥幾乎是沖口而出,話出了口才猛的冷靜下來,對上云蘿似有些疑惑的目光,他心里憋屈得厲害。
沒有需要你去犧牲的責(zé)任了,他不會再允許那樣的事情存在。
緩了口氣,他問道:“你何時知道你不是鄭家的女兒?”
“我一直都知道。”
景玥不知想到什么,聽到這話竟是半點(diǎn)不覺得奇怪,只是沉吟半晌,問她:“那你就沒想過要去找自己真正的家人嗎?”
“沒想過。”她回不去原來的世界,她真正的家人就再也找不到了,而這個世界,她始終游離在外,對于這個身體的血脈親人,她不會避忌,也不愿主動。
景玥看著她,好久都沒有說話,就在云蘿以為他要一直沉默到告辭離開的時候,他卻又開口了,一開口就說:“我想,你可能很快就要離開這里了。”
云蘿抬眸看著他,“我真是衛(wèi)家的女兒?”
“是。老夫人的親孫女,衛(wèi)小侯爺?shù)挠H妹妹。”見云蘿面無表情的也不說話,他便問道,“你沒什么想問我的嗎?”
云蘿托著下巴想了想,問道:“認(rèn)我回去做什么?”
這個問題……景玥不禁莞爾,道:“自是承歡膝下,共聚天倫。”
對此,云蘿卻是有些抗拒的,她寧愿他們是有需要用上她的地方,沒有太多的感情牽扯,她做完自己能做的,也算是回報了那一份血緣恩情。
這點(diǎn)心思,就連前后兩世的景玥也不曾知道,只是他見云蘿神色不動,臉上也并沒有什么喜色,以為她是在介意流落在外的事情,就主動的替衛(wèi)家解釋了一句,“這些年,老夫人和……你母親一直在暗中尋找你的下落,可惜一直找錯了方向,誰都沒想到你竟會流落到江南,就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四年前,朝中局勢尚有些混亂,老夫人不愿你被卷入其中才遲遲不敢認(rèn)你回去。”
云蘿目光微閃,“我……父親呢?”
“衛(wèi)侯他在你出生前就不在了。”
死了?
這倒是讓云蘿有些意外,不禁沉默良久,腦海中的思緒亦是萬千。
“現(xiàn)在朝中局勢都已經(jīng)穩(wěn)了?衛(wèi)家不會再遭受覆沒之類的災(zāi)難了?”她這樣問景玥。
景玥搖頭,“不敢說穩(wěn)當(dāng),不過已經(jīng)無大礙了。”
也就是說沒有了她的用武之地?那她為何要放棄鄉(xiāng)下的清凈日子不過,攪和進(jìn)大宅門里面那些無聊透頂?shù)亩髟骨槌鹬校?br/>
是去幫親娘宅斗,還是幫親哥爭奪侯爵之位?她在鄉(xiāng)下開個小食肆,當(dāng)個小服務(wù)員不自在,不輕快嗎?
景玥此刻竟莫名的看懂了云蘿的心思,想到在他前世,她的所作所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還有些頭疼。
如果她不想回去了,他該如何才能成功的把她娶進(jìn)景家大門?
他也不能長時間逗留在此,畢竟現(xiàn)在還沒有到他能夠避世養(yǎng)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