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馬車緩緩向前,隱沒在一片清冷的月光之中。
鶯歌院的密室里,阿精一把扯下男人蒙眼的黑布。
魏舒游緊緊的皺眉,好半晌才適應(yīng)了這樣明亮的光芒,抬起頭來,卻陡然看到男子淡漠輕笑的臉孔。
“燕洵?”魏舒游雙眼頓時大睜,不可置信的大聲叫道。
燕洵坐在椅子上,正在品茶,聞言略略抬眼,淡笑著打招呼:“魏公子最近貴人事忙,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你好大的膽子!”魏舒游頓時大怒,厲聲說道。
“我的膽子向來不小,魏公子應(yīng)該心領(lǐng)神會。”
“燕洵,魏閥不會放過你的,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燕洵呵呵一笑,好似聽到一個笑話一樣,緩緩說道:“我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我不知道,但是我卻敢肯定你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還記得嗎?”燕洵微微探前身體,笑容邪魅,聲音舒緩的緩緩說道:“我當(dāng)初說過,你那日不殺死我,總有一天要死在我的刀下,你砍我一根手指,我就砍你一顆腦袋。”
“啊!”
巨大的慘叫聲頓時響起,凌厲的刀鋒下,一只斷手頓時掉落在地,鮮血狼藉。
幾滴血漿濺到燕洵的手腕上,男子微微皺起眉來,厭惡的拿起一塊白絹用力的擦拭。對著屬下冷然說道:“拖下去,砍了。”
魏舒游垂死掙扎,怒聲叫道:“燕北狗!我叔父不會放過你的!”
“魏光?”燕洵冷笑一聲:“他太老了,腦袋已經(jīng)不夠用了,只有你們魏閥還將他當(dāng)做神一樣的供著。現(xiàn)在他那顆腐朽的頭顱里,還不一定在懷疑誰呢。”
“魏舒游,你這個蠢材!”
燕洵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冷冷的看著他,厭惡的沉聲說道:“你原本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活,可惜你不該激怒我,尤其不該拿我最在乎的人來威脅我,你以為你可以扳倒我?天真。你始終是個不成器的廢物,以前是,現(xiàn)在是,原本以后也會是,只可惜你再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一把將染血的白絹扔在地上,燕洵凌然轉(zhuǎn)過身去,大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冷聲說道:“拖下去!”
怨毒的咒罵和驚恐的厲嘯頓時響起,燕洵背脊筆直,充耳不聞。
他已經(jīng)走上了復(fù)仇的道路,曾經(jīng)羞辱過他,傷害過他的人都將為之付出慘痛的代價。從此以后,他再不允許有人將他心愛的東西奪走,再不允許!
冷月如霜,夜風(fēng)冰冷,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日,整個真煌城都被驚動,魏閥嫡長公子魏舒游昨晚在皇城遭人伏擊,一百兵馬全軍覆沒,魏舒游被人擄走,皇城禁軍趕到的時候連兇手的影子都沒瞧見,搜索一夜一無所獲,如今恐怕早已兇多吉少。
因為當(dāng)時有禁軍遠(yuǎn)遠(yuǎn)的聽見賊人自報穆合氏穆合西克的名號,所以,一系列大規(guī)模搜繳穆合氏余孽的屠殺又再開始了。
然而此時此刻,在魏氏大宅的主房里,魏光卻將一封書信交給自己最為信任的部署魏奴,沉聲說道:“務(wù)必要對燁兒說,魏閥生死即在頃刻,陛下已對魏氏一脈下手,他若是再不回來,魏閥就是下一個穆合氏。”
五騎快馬迅速奔出真煌城門,向北絕塵而去。
阿精來通報的時候,燕洵正在廊下品茶,聞言冷然一笑,淡淡的說道:“越熱鬧越好。”
只是短短的幾個字,卻頓時讓阿精渾身上下都冰冷了起來,他跟了燕洵三年,卻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看不清楚這個主子了。
驍騎營的校場上,傳來一波又一波雷霆般的叫好聲,笑容明朗的少女站在校場中央,七箭齊發(fā),連珠彈丸般一支接一支的射向百步外的靶心中央。
“楚教頭!”
遠(yuǎn)遠(yuǎn)的一騎戰(zhàn)馬迅速奔來,年輕的士兵穿著一身灰褐色的短打武服,翻身跳下戰(zhàn)馬,氣喘吁吁的說道:“有人找你。”
“找我?”楚喬一愣,放下弓弩,一下自箭臺上跳了下來,問道:“什么人?”
“楚教頭!”笑容爽朗的大漢揮舞著弓箭大聲叫道:“還比不比啊?”
“連袍子都輸給我了還不知悔改,早晚要你輸?shù)脹]褲子穿!”女孩子轉(zhuǎn)過頭去,語調(diào)清脆的喊道,周圍的驍騎營戰(zhàn)士們陡然大聲笑了起來,紛紛哄起那名吵著要比箭的大漢。
通訊兵也跟著眾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說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司禮監(jiān)的,人很多。”
楚喬的眉頭緩緩皺起,會是誰來找她?燕洵不是說打唐太子那件事了了嗎?還會有什么人來找她這個小小的箭術(shù)教頭?
“走,去看看。”
楚喬翻身跳上另一匹戰(zhàn)馬,跟在通訊兵身后,向著中軍大營的方向而去。
遠(yuǎn)遠(yuǎn)望去,今日的驍騎營格外熱鬧,金龍幡旗,錦衣禮官,一色身姿綽約的女子們端著巨大的金盤,司禮監(jiān)的總管們穿著大典才穿的華服,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一排排金碧輝煌的箱子擺在營帳之前,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曠世奇珍。
趙齊眉頭緊鎖,對程副將沉聲說道:“七殿下呢?怎么還沒回來。”
程副將額頭冷汗直流,到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壓低聲音答道:“就快了,屬下已經(jīng)派人去通傳。”
“不錯,原來這軍營之中,也別有一番景致。”
一個慵懶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趙齊聞言頓時頭痛,轉(zhuǎn)頭苦笑道:“太子殿下,不知您此番來我七弟這里,到底所為何事啊?”
“待會你就知道了。”李策一身大紅錦袍,衣衫如火,下擺處繡著幾只鸞鳳戲龍圖,金光耀眼,衣帶飄香,外罩火紅狐裘,一雙眼睛邪魅如桃花,大冷的天卻偏要死命的搖著一把折扇,故作神秘的模樣直看的人牙根癢癢。
趙齊發(fā)誓,他真的有些忍無可忍了。
整整兩天,他隨著眼前此人四處折騰,先是嫌圣金宮睡覺的地方不通風(fēng),忙活半晚上總算通了風(fēng)他又嫌通風(fēng)之后屋子冷,一早上起來就開始為宮里的宮女長得丑而不肯吃飯,好不容易找來一些姿色極品的他又嫌人家不會吟詩,吃頓飯也是百般挑剔,一會說茶葉不是最近三日的新茶,一會說外面侍衛(wèi)的靴底沒有墊上軟綿,在外城走路時會吵醒他在內(nèi)城睡覺。總之是花樣百出,無窮無盡。
趙齊一條命幾乎去了一半,感覺似乎和眾多兄弟們爭斗多年都沒有陪著他這兩天辛苦,眼下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別出心裁的念頭,不貫不顧的叫上一群人來了軍營。
如果在這之前,他還一直懷疑這家伙是扮豬吃老虎的隱藏高手,那么現(xiàn)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這家伙就是一個變態(tài),毫無理智可言。
“哎呀!來了來了來了!”
李策雙眼突然放出光來,趙齊還沒來得及細(xì)看,就被李策一把拉到一邊,唰的一聲合上折扇,男人緊張兮兮的說道:“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樣?味道夠香嗎?不俗氣吧?你看我這雙靴子,是西北默罕王進(jìn)貢的極品花貂,還上檔次嗎?”
趙齊無奈的嘆了口氣,頻頻點頭:“好,美極了。”
剛一踏進(jìn)大營,楚喬就看到了趙齊的綠營軍兵馬,她的眉頭輕輕一蹙,心下暗暗留了幾分小心。
究竟出了什么事,為何趙齊會親自前來找自己呢?會不會是燕洵出了什么紕漏?
這時,她已經(jīng)靠近了人群,只見司禮監(jiān)的官員們一個個皺眉看著她,似乎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一樣。她稍稍安心,若是燕洵事敗,趙齊只要帶著綠營軍來就好,何必帶著司禮監(jiān)?事情一定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末將楚喬,參見三”
“哈哈!看你這回往哪跑!”
一個火紅的身影突然從身后竄了出來,一把伸臂將她緊緊抱在懷里,所有人霎時間目瞪口呆,然而他們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那少女驟然間好似受到攻擊的小獸,雷霆般原地躍起,一個繁瑣手就從對方的掌控下掙脫而出,小擒拿手隨之而上,咔嚓兩聲脆響,就反客為主的將偷襲的男人死死的按在地上!
“什么人?”
楚喬冷喝一聲,沉聲說道。
然后,就見卞唐大皇的心肝寶貝拼了命的從地上抬起頭來,仍舊保持著笑瞇瞇的色狼表情,語調(diào)慵懶的說道:“真是粗魯,是我啊,你不認(rèn)識了?”
大夏的官員們頓時間懵了,他們看看趴在地上的李唐太子,又轉(zhuǎn)頭看看黑著一張臉的三皇子趙齊,隨即再去看看有些傻眼的少女楚喬,人人呆愣,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反觀卞唐的使者們,卻人人一副哀怨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不會按照常理的方向發(fā)展。
趙齊當(dāng)先反應(yīng)過來,頓時上前一步,對著楚喬厲聲說道:“大膽!竟敢對唐太子無禮,該當(dāng)何罪!”
楚喬一愣,連忙松了手,正想請罪。忽見李策一個翻身從地上利落的爬起,對著趙齊十分有氣勢的喝道:“你才大膽!本太子要娶的人就是她,我把聘禮都帶來了,來人啊,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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