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奇異的車號
第四十四章:奇異的車號
我下了車,低聲問鄭太原:“你的車上拉的是什么?”
鄭太原很平靜地說:“砒霜。”
我說:“你來羅布泊,拉這么多砒霜干什么?”
鄭太原說:“做水文實(shí)驗(yàn)的啊。”
布布說:“尋找錳礦,就是要用砒霜做實(shí)驗(yàn)的。”
鄭太原的小貨車上確實(shí)寫著“危險貨物”。我解除了疑慮,對他說:“老鄭,你跟我們走吧。”
他警惕地看了看被綁著的李兆,又看了看我們:“他是怎么回事?”
我說:“我們懷疑他殺了人。”
鄭太原說:“他是你們一起的?”
我說:“不是,半路遇見的。”
鄭太原說:“你們懷疑他殺了什么人?”
我說:“說起來話長了。你放心吧,我們不是壞人,我們都是有職業(yè)的。”
接著,我分別指了指布布、張回、魏早、徐爾戈和孟小帥:“她是機(jī)關(guān)干部,他是監(jiān)獄的警察,他是退伍兵,他是電臺播音員,她是模特。我是作家。跟你們來羅布泊旅行的那個蘇紅軍,是布布的老公。”
鄭太原不再追問了,他繞到車后,有些留戀地朝車廂里看了看。
我說:“都扔了吧,我們不可能讓你帶上它們。”
他說:“那就……扔了吧。”
鄭太原跟我們走到車前,布布說:“鄭太原,你坐我的車吧!”
魏早說:“讓他坐我的車。”
他的考慮是對的,我們和這個鄭太原萍水相逢,畢竟布布的車上只有她和孟小帥,都是女的。
布布卻很堅(jiān)持:“我想跟他說說話。”
布布的老公失蹤兩個月了,鄭太原是最后見到她老公的人,她有太多話要問鄭太原。
魏早看我。
我說:“就讓他坐布布的車吧。”
于是,鄭太原就上了布布的車。
白欣欣走到我旁邊,小聲說:“你確定要帶他回去?”
我說:“他提到了布布的老公,肯定是科考隊(duì)的,不會錯。”
白欣欣說:“我們要是這么不斷地有人加入,很快就會斷炊的。”
我說:“那你要把他丟在這兒?”
白欣欣乜斜了我一眼,不再說什么。
這時候天已經(jīng)有點(diǎn)暗下來。
四輛車沿著來路返回。
我們沒找見那三具尸體,卻多了一個科考隊(duì)員。
返回的時候,我們用的時間似乎短多了。
到了營地,也許是因?yàn)閬砹四吧耍难塾纸衅饋怼L柾獍阉s跑了。
布布對大家說了下情況,然后給鄭太原拿來面包和一盒沙丁魚罐頭。
漿汁兒在帳篷門口對我使了個眼色,我走過去,她小聲說:“這人可靠嗎?”
我說:“我們在這個地方遇到的每個人都不可靠。”
她說:“那你為什么還把他帶回來?”
我說:“因?yàn)樗梢伞!?br/>
她說:“真高深,我不懂了。”
我說:“慢慢你就會懂的。”
我確實(shí)不信任這個李兆,也不是百分之百信任這個鄭太原,我甚至不信任躺在戈壁上的米豆、勺子和大物。我對他們的尸體不信任。
這里是無人區(qū),我們卻接二連三地遇見人,這不是很怪嗎?
羅布泊方圓幾萬平方公里,我卻在營地附近分別遇到了兩輛車,有那么巧嗎?把羅布泊當(dāng)成一個射擊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環(huán)空空蕩蕩,我和這些出事現(xiàn)場都集中在了靶心上。
張回跑過來,問我:“周老大,那個李兆怎么辦?”
我說:“我跟他單獨(dú)聊聊。”
張回說:“好的,他在車上,有事你喊我。”
我就爬進(jìn)了我的路虎衛(wèi)士。
李兆依然被捆綁著。
我把車門關(guān)上,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
我說:“就我們倆了,你說吧。”
他說:“你把手機(jī)給我看看?”
我說:“什么意思?”
他說:“我擔(dān)心你錄音。”
我把手機(jī)掏出來給他看了看,然后關(guān)了機(jī):“說吧,你為什么殺了他們?”
他說:“你看到幾具尸體?”
我說:“你殺了幾個人,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啊。”
他說:“你告訴我,你看到幾具尸體?”
我說:“三具,勺子、米豆、大物。”
他說:“太好了,不然我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
我說:“什么意思?”
他說:“其實(shí)我們總共5個人,那就說明還有一個人活著,也許已經(jīng)逃出去了!他會證明人不是我殺的。”
我快速判斷了一下,他說的應(yīng)該是真話。
他們總共5個人,只是有個人一直沒在鏡頭里出現(xiàn)。不管米豆、勺子和大物是誰殺害的,他們死在了羅布泊腹地,這個李兆也一直在羅布泊腹地轉(zhuǎn)悠,而我是在進(jìn)入羅布泊的戈壁灘上撿到那只錄像機(jī)的,說明最后那個人沒有死,他眼看就要走出羅布泊了,并且看到了我們進(jìn)入羅布泊的車隊(duì)。后來,他可能也遇難了,不然怎么會丟下錄像機(jī)?
我問:“你上次怎么沒提到這個人?”
李兆說:“他是我親弟弟。我感覺到危險之后,自己跑了,沒機(jī)會帶上他,我太自私了。我想,勺子和我老婆想干掉我,不會把他怎么樣吧?”
我說:“你弟弟叫什么?”
他說:“李冬。”
他也許是在暗示我,他不叫李樺就叫李兆。我不相信。
我說:“是不是你弟弟殺了那三個人呢?”
李兆說:“他膽子特別小,不可能殺人!”
我說:“那你說說,那三個人是怎么死的?”
李兆說:“你看見他們都是被毒死的?”
我說:“是。”
李兆想了想,突然說:“你該放開我,把剛才那個人綁起來。”
我說:“為什么?”
李兆說:“誰有毒藥?”
我的心微微一顫。
是啊,那個鄭太原的車上裝著十幾公斤砒霜!
李兆又說:“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怎么都覺得他穿的衣服很眼熟,終于想起來了,那應(yīng)該是勺子身上的衣服!……鞋子我記不清了,我記著,勺子好像穿著一雙白色的鞋。我忘了大物穿著什么鞋了。”
我的腦袋都大了。
棕色皮夾克,牛仔褲……勺子確實(shí)穿著同樣的衣服!而鄭太原穿在身上確實(shí)很不合體,顯得太大了,褲腳是挽起來的。
如果這個人穿的真是死尸身上的衣服,說明他根本沒有被困在小貨車內(nèi),他在我離開那三具尸體之后,扒下了死尸的衣服穿在身上,又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地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自己關(guān)在了小貨車內(nèi)……
真若如此,他對這片迷魂地太熟悉了,就像守墓人熟悉他看管的那片墓地。
難道李兆真是無辜的?
我說:“那你為什么陷害我偷了你的錢?”
他說:“對不起,周老大,我得自保啊。”
我為李兆解開了繩子:“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很不喜歡你。”說完,我就下了車。
我喊來張回,對他說:“我們沒有證據(jù)確定李兆殺人了,我把他放了。”
張回看了看我,他的眼睛里充滿了懷疑。
我說:“我和他講和了。我知道你會懷疑我,我只能對你說,我保證不會拿大家的安全當(dāng)賭注,也絕不曾故意陷害他。”
張回說:“為什么你改變主意了?”
我說:“我看到的那幾個人是被毒死的,而這個鄭太原的車上有砒霜。從今天起,你要提防這兩個人,為了大家,多操點(diǎn)心。”
張回點(diǎn)點(diǎn)頭:“放心。”
接著,我站在營地中間喊起來:“大家過來,到我的帳篷商量點(diǎn)事兒!”
大家紛紛從帳篷里走出來。
我對李兆和鄭太原說:“李兆和鄭太原,你倆休息一下,我們團(tuán)隊(duì)這些人商量一下補(bǔ)給問題。”
鄭太原說:“噢。”
李兆又回到了我的車上。
大家都聚集到我的帳篷之后,我把門簾擋上了,然后說:“你們坐吧。”
大家沒有坐,都看著我。
我想了想,說:“你們是我招集來的,現(xiàn)在我們迷路了,我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一直隱瞞著大家,我怕你們驚慌失措,現(xiàn)在我要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講出來,希望你們相信我,并且鎮(zhèn)定。”
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沒人說話,都在看著我。
我說:“當(dāng)我們進(jìn)入戈壁灘的時候,我撿到了那只錄像機(jī),在幾公里之外,我又看到了一具腐爛的尸體。我以為他和錄像機(jī)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這樣。錄像中總共有四個人,遇到這個李兆之后,我感覺他很像錄像中的一個人,但是錄像打不開了,我不能確定。錄像中,最后剩下了三個人,從他們的談話中,好像他們把另一個給害了。李兆說,那是他老婆伙同情夫,要在羅布泊干掉他,結(jié)果他逃走了。”
白欣欣扔出一句,明顯在諷刺我:“操,越來越像小說了。”
我沒理他,繼續(xù)說:“后來,我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小孩,大家都看到了,他跟我們呆了兩天兩夜,又離奇地不見了。今天下午,你們午睡的時候,我又看到了小孩,不是一個,而是一群,我立即上車追趕他們,他們跑得很快,我一直追不上,后來他們消失了,我卻看到了一輛車……”
說到這里,我看了看布布:“我本不想告訴你,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那輛車的,依然是不想讓你們害怕。”
然后,我繼續(xù)說:“我看到了三具尸體,就是錄像中那三個人。我當(dāng)然懷疑是李兆害死了三個同伴,沒想到,他反咬我一口,說我拿了他的錢。我?guī)銈內(nèi)フ夷禽v車,又神奇地看到了鄭太原的封閉式小貨車……”
布布說:“為什么回來之后你就放了李兆?”
我說:“剛才我和他談過了,他說其實(shí)他們總共五個人,有一個很可能還活著。據(jù)他說,那個人是他的弟弟,我對他說話不怎么信任。他提示我,最有可能害死他三個同伴的,其實(shí)是這個鄭太原,我覺得有點(diǎn)靠譜,因?yàn)槟侨齻€人都是被毒死的,而這個鄭太原的車上裝著砒霜……”
白欣欣說:“我就說過,你不該把他帶回來!”
布布馬上緊張起來:“我老公會不會也被他害了?”
我說:“我不知道。現(xiàn)在,我們無法確定誰是好人誰是惡人,要不然,干脆把這兩個人驅(qū)逐出去,不管他們死活,你們表表態(tài)吧。”
白欣欣第一個舉起手來:“我同意!”
再沒人舉手了。
我看了看每個人,說:“不舉手什么意思?不同意?”
沒人說話。
布布問我:“你什么態(tài)度?”
我說:“不管他們是什么人,現(xiàn)在都困在這個迷魂地了,我不忍心。”
布布說:“那就聽你的吧。”
白欣欣瞪著布布說:“出了事你負(fù)責(zé)?”
布布說:“什么叫我負(fù)責(zé)!大家都要負(fù)責(zé)!”
我說:“從今天起,讓鄭太原和李兆睡一個帳篷。我們不要搭那么多帳篷了,只搭兩個,每個帳篷睡四個人,房車睡三個人。另外,每個車主都不要把車鑰匙留在車上,下車的時候,一定要隨手拔下來,裝進(jìn)口袋里。”
停了停,我又說:“接下來我想說,我們這次迷路不是偶然的。當(dāng)我們所有的通訊設(shè)備突然失靈之后,就發(fā)現(xiàn)了精靈古怪的小孩,怎么那么巧?我懷疑,他,或者說他們,就是迷魂地的一部分……老實(shí)說我不怎么害怕,我覺得這不是遭遇,而是奇遇。”
白欣欣忽然有些興奮:“周作家,你說我們會不會有艷遇?”
我還是不理他,接著說:“而且,我們這些人注定要來羅布泊,要來迷魂地,注定要經(jīng)歷這些事。”
布布看了看我:“怎么說?”
我說:“是命運(yùn)把我們引來的,不信的話,大家看一下我們的車號。”
布布說:“什么意思?”
我說:“羅布泊湖心的經(jīng)緯度,正是我們每輛車的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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