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和平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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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四年前,俄羅斯北部,泰梅爾半島,格爾森小鎮(zhèn)
“再過不久,就可以看到那該死的大家伙了。”
說話的那個,是一名讓人不自覺聯(lián)想到大型動物的男子。
北美洲人特有的淺咖色面孔、身手靈活的巨大身軀……連恣意生長的蓬亂頭發(fā),看起來都像獅子的鬃毛。
一行人順著這個領(lǐng)頭男子的視線看向遠處那個黑點——黑沙監(jiān)獄,世界安全級別最高的以殘酷和暴行著稱的監(jiān)獄,坐落在泰梅爾半島,四周被寒冷的冰水和冷雪覆蓋,俄羅斯版的禁閉島,這座關(guān)押著國際重刑犯和政治犯的黑沙監(jiān)獄,就是她們此去的目的地。
“出完這次任務(wù),我再也不想來這個該死的鬼地方,真他媽的冷。”
詹姆士望著全年十個月被冰雪覆蓋的城市發(fā)出一聲嘆息。零下十幾度的冰寒天氣還得來到這解救人這樣的上帝仁慈的任務(wù),他只希望死后給點面子上個天堂。
“詹姆士,別抱怨了伙計,也只有sin那家伙能抗的住這零下十多度的天氣。”眾人望著穿著最少的女子,無奈的搖頭表示不敢置信。
被叫做sin的女子只是淡淡笑著,她的身手是全隊里眾所周知的……糟糕,還不滿適齡資格便能夠提升為特別派遣調(diào)查官,只能說她的手法相當(dāng)不錯,嗯,醫(yī)療手法。作為全隊里最弱雞的她,只有被保護的份。
走在sin旁邊的黑發(fā)女子始終保持緘默,她的身體永遠是擋在sin的左邊,理由是她開槍是用左手,如果遇敵,她可以第一時間護她周全。
這個黑發(fā)女子代號為‘墨’,他們這里從不過問他人名諱,因為是特別行動才聯(lián)接在一起,axs是一個國際特別組織,專門接受政府、軍方永遠無法完成任務(wù)的第三方黑色委托,當(dāng)然酬勞是相當(dāng)?shù)目捎^,但是將性命搭進去的也不在少數(shù)。作為這次特別行動小組成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從世界各地分部抽選過來的特別派遣官。她和墨很有緣,三次任務(wù)都有合作,當(dāng)然總是被保護的份,久而久之,這個名為墨的女子就會習(xí)慣性地站在她左邊。
每個人成為組織成員的目的不同,只不過她知道眼前這個黑發(fā)女子為了什么,可以如此拼命,作為小組任務(wù)零失誤掛名的佼佼者,墨的理由非常簡單:錢。
所以相對于自己只是想要鍛煉自己身體機能而加入這個苦役組織還真是高尚不少。那時的她總是這樣想。
作為全組的唯一的兩個女子,sin本能的想與那個沉默寡言的中國女孩結(jié)交。
“做完這次任務(wù),你想干點什么?”
sin望著身邊的女子,她的夜間視力很好,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見對方的表情微微發(fā)生了細微變化。
墨沉默很久,北方的寒風(fēng)冷冽刺骨,她們的聲音在泰梅爾湖升起的濃濃水霧中聽得斷斷續(xù)續(xù)。她身上黑色的制服工整地服帖著,明明對于一般女子都覺得非常吃力的霰彈槍也被她背在了身后,很隱蔽的位置。
“回家。”
輕輕吐露兩個字。
“祖國?”
“是的。”
sin笑了起來,對方總是能省則省的字數(shù)性格,她多少也聽組織人了解過,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子特別像她姐姐,不過跟姐姐不同的是,墨是值得將后背交托的無血緣的戰(zhàn)友。
“等到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之后,我將回歸于本來生活,畢竟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sin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類似于即將道別的口吻。
黑發(fā)女子側(cè)過頭,看向這個有著冰湖色眼眸的年輕女孩,因為過于美麗,被組織里很多與對方合作過的稱之為“微笑的阿爾忒彌斯”,何況對方的雙手從來沒有沾染過鮮血,救死扶傷的醫(yī)療組精英,是個純潔的白衣天使。
墨心里這樣評價著,靜靜地聽著對方敘述。
sin一邊說著,一邊將背包里的壓縮食物拿了出來,在這樣極寒天氣,饑腸轆轆總是會讓人迷失方向。他們說黑列巴撒鹽是這個寒冷雪國最高等級的招待,可是這個巨大的小枕頭一樣的黑麥面包,已經(jīng)被她擱置在外面三天了。但是她已經(jīng)不想再去吃俄國冷凍餃子了。
黑列巴能放很久,因為它很硬,硬得sin需要使用刀具才能扳碎,墨從后腰掏出一把軍用匕首,快速地戳了幾下,扳開均勻地遞給她。
“謝謝,那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之后,我和你一起回家,還有一個條件,你得告訴我你的名字。”sin望著對方提出一個看似不過分的要求。
“……好吧,如果那時候還在的話。”
“嗯。”
……
那場勢如火灼的大火燃燒著整個小鎮(zhèn),本應(yīng)該被這次任務(wù)執(zhí)行暗殺的十條罪行的典獄長,因為那些該死的情報上的失誤,而活了下來,無辜的人民卻被冠以上帝都無法寬恕的罪名而被絞刑。全組成員幾乎全軍覆沒,皚皚白雪的貝蘭伽山脈上堆積著悲鳴的尸體。
“我掩護你,你活下去。”
不……這是她聽覺神經(jīng)暫停之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對方擋在她面前,身上浸染開來的紅色血跡在慢慢擴大,身體像斷線木偶直直地跪倒在她面前,她的視線也隨著那片片染滿獻血的雪花黯淡下去。
當(dāng)她再次恢復(fù)意識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尸橫遍野的格爾森小鎮(zhèn),她白凈的襯衫上沾滿了鮮血,白金色的發(fā)梢被鮮血染成了緋紅,從黑沙逃出來的反叛軍早已變成了腳下的斷臂殘骸,那偉大的典獄長肥碩的腦袋被懸掛在黑沙標(biāo)志性建筑物的尖塔上。可是她翻遍了整個格爾森小鎮(zhèn),再也找不到那個代號叫墨的女子,那場大火燒盡了所有的罪惡,連帶著那份悲傷的執(zhí)念。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一個滿臉血跡的女孩站在冰天血地里撕心裂肺地哭泣著。
“關(guān)世理……”
一聲親昵略帶擔(dān)憂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她的世界慢慢開始恢復(fù)為寒冷的冰原,白色的世界。她捂住耳邊,潛意識里不想被拉到外界去,可是那一聲聲呼喚頓時讓冰原逐漸消融,關(guān)世理微微睜開眼睛,她從深沉的夢中醒來,略帶刺眼的陽光投射進來,她微微眨眼,望向身旁,看見一雙略帶擔(dān)心的眸子。
“你終于醒了,睡了好久。”
葉歆看著關(guān)世理慢慢醒來,這才舒了一口氣,之前一直因為心里憋屈而微微賭氣,不見對方,這家伙敲她房門的時候,突然身體搖搖晃晃的站不穩(wěn),幸好她及時發(fā)現(xiàn),扶著她便放在了床上,沒想到一睡竟然睡了一上午。期間,她量了體溫、摸了脈搏,一切都很正常,不過也著實有點擔(dān)心。
關(guān)世理幾乎不做夢,然而剛剛這個,卻如此的印象深刻,揮散不去。她有點頭疼地扶住額頭,微微浸濕的鬢發(fā)讓她意識到竟然冒冷汗了,溫?zé)岬拿淼衷诹祟~頭上,抬眼看著葉歆正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自己。
“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要。”
沙啞的呼喚,冰冷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葉歆回過頭,看見的是一雙深陷憂郁的眼眸,“怎么了?做了讓你困擾的夢?”
關(guān)世理低垂著眼臉,拉過對方纖細的胳膊,將頭抵在對方胸前,聆聽著對方真實的心臟跳動,真好,你還在。像得到救贖一般嘆了口氣。“待在我身邊,我答應(yīng)過心蕊姐,我會保護你,我會做的到。”
葉歆本想推開對方,只不過聽著小可憐這樣的話,只好將就一下,“我不需要你保護,你保護你自己就夠了。貧血嗎,怎么突然就倒地了,你究竟做什么夢了,流了那么多汗。”
“我夢到一個友人,拼命護住我,就在我面前倒下了,可我卻沒能救得了她。”關(guān)世理聲音哽咽,靜靜地抵在葉歆的肩膀上。
“明明互相承諾過,可是最后卻是我一個人回來的,可是連她的尸體都沒有找到。”
葉歆一怔,這樣的話語也許給外人聽著會覺得很驚悚,但是她只是抬起手輕拍著對方的后背,她不知道對方經(jīng)歷過什么,但是卻能感同身受。
“我是不是很沒用?”
關(guān)世理支起頭,略帶疲倦地凝視著葉歆,她想從葉歆那黑色的瞳孔里看到真實的自己,一個連戰(zhàn)友都保護不了的人。這個夢讓她陷入對自我懷疑的怪圈當(dāng)中。
葉歆看著對方冰藍色的眼眸,用手輕輕撫平對方眉中心的褶皺,非常認真地說道:“這不是你的錯。”
關(guān)世理一聽,頓時眼眶濕潤了,這么多年她從不向人提起過,可是這件印在塵封的往事卻讓她自責(zé)了很多年。她不想告訴葉歆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鮮血和殺戮,被染成血一樣色澤的葉尼塞灣被封印在那個事件。
“雖然你說的是心靈捕手里面的臺詞,但是我卻等了好多年,想有一個人這樣對我說。”關(guān)世理一邊說著煞風(fēng)景的話,一邊流眼淚緊緊抱著葉歆。
葉歆有些心疼這個掉眼淚的小家伙,雖然有時候?qū)嵲谑菤馊耍墒菍Ψ娇倳诓唤?jīng)意的情況下流露出脆弱的情緒讓她揪心。對方抱著自己生疼,力道太重像是生怕下一秒自己便會離開。葉歆扶著對方的臉頰,她用紙巾替世理抹眼淚,重感情又愛哭又喜歡折磨人的外星小怪物,真是讓人……心甘情愿。
“那你像威爾那樣找回了自我救贖和愛情了嗎?”
葉歆歪著頭,打趣地看著對方。
關(guān)世理聽到這話,突然笑了出來,她牽起對方纖細的手指,撫摸到有著歲月的薄繭以及略顯的傷痕,眼神堅毅地凝視著她的黑色雙眸,“我只知道,當(dāng)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還有部長。我會用生命去保護她。”
葉歆聽著對方喃喃低語,臉頰上浮起粉暈,這種類似于告白的誓言總能對她的心臟重重一擊。她沒好氣地撇開眼,“別總是生命不生命的,我一點都不希望你為我付出生命,我又不會出什么事,你先在這里休息吧,我得去公司一趟,部長以上的專門會議。”
“可是之前并沒有這樣的行程。”關(guān)世理皺眉,隨著葉歆起身。
葉歆快速地穿好行裝,無奈道,“臨時安排的,”觸及到對方擔(dān)心的眼神,安撫道,“沒事的,那么人都在,不會有事的。”
“我陪你去。”關(guān)世理不認為葉歆一個人去是正確的選擇,那個夢隱約讓她坐立不安,總覺得是個不好的兆頭。
“那上面只有部長以上的級別才能進出,關(guān)助理。”葉歆無奈聳聳肩,拿過車鑰匙。
“可是……”
關(guān)世理仍然不放開手。
葉歆知道對方在擔(dān)心什么,但是有些事她必須要自己去面對的。她松開對方的手,那一瞬間她似乎都有點舍不得,“該是我自己面對的時候了,謝謝你。再說,在這個和平年代會有什么事呢,你好好休息。”
和平年代嗎……
“葉歆……”
就在葉歆轉(zhuǎn)身準(zhǔn)備關(guān)門的時候,聽見對方的呼喚。讓她驚訝地是,對方居然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藍色的眼眸直直地望進葉歆的眼睛里,短暫的沉默之后是發(fā)出一聲溫柔清晰的叮囑。
“路上小心。”
葉歆淡淡一笑之后便轉(zhuǎn)身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