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簌剛和程粵拜了個拜, 就在門外遇上了徐大志的車。
    他開著一輛小捷達(dá)，車窗調(diào)低，腦袋伸出來：“這兒, 這兒！”
    趙秋贏這時候剛和宣文他們一塊兒下樓，他也先是看見程粵的車，心頭正覺得奇怪，一轉(zhuǎn)頭，才看見江簌的身影。
    請她吃飯？就說恭喜她成團(tuán)？她會答應(yīng)還是拒絕？
    我該想個什么借口不容易被拒絕呢？
    趙秋贏腦中剛一掠過這些念頭，就眼看著江簌拉開車門坐上去, 車轟下油門，轉(zhuǎn)瞬就走遠(yuǎn)了。
    “接江簌的是誰啊？”葉蓮娜出聲問。
    “好像是她的經(jīng)紀(jì)人。”
    “噢。”她頓了頓, 忍不住說, “有空還是要提點(diǎn)她一樣, 小姑娘年紀(jì)輕，剛?cè)肴? 還不知道這個圈子水深。可別讓人騙了……”
    姜n張嘴：“行，我……”
    趙秋贏飛快地出聲：“我和她說吧。”
    其他人短暫地驚異了一下，扭頭看看他：“嗯，那就……你說吧。”
    宣文插聲：“那是程先生的車吧？”
    “好像是……聽人提起過這個車牌號。”葉蓮娜應(yīng)聲, “挺奇怪的, 今天程先生居然會露面。”
    是挺奇怪的, 趙秋贏心說。
    董佳玉很奇怪, 程粵很奇怪, 連站在程粵面前的江簌，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趙秋贏心下輕嘆一聲, 陡然升起一股，他似乎半點(diǎn)也不了解江簌的茫然……
    這頭江簌上了車, 就開始低頭翻閱手機(jī)消息。
    她的信箱和微信幾乎快被消息擠爆了。
    無數(shù)的問候、祝賀，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畢竟你將課程學(xué)得再漂亮，老師也不會夸你半句，你的同行更只會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你。因?yàn)橐坏┊?dāng)你們接到相同的任務(w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有人之間，都只有冰冷的來往，和充滿血腥氣的提防。
    江簌的手指無意識從屏幕上一點(diǎn)點(diǎn)滑過，最后還是統(tǒng)一回復(fù)了“謝謝”。
    徐大志忍不住回了下頭，看江簌還低著頭，他卻是不敢有半點(diǎn)怠慢的，他張嘴：“余心妍她們我就沒叫了，她們都有事。所以我就接了你。”
    徐大志也拿不準(zhǔn)江簌和余心妍的關(guān)系怎么樣。
    但前幾天公司還說呢，那個韓進(jìn)在三公的時候出了好大的洋相，后面連著兩天熱搜上都有他的名字。除了嘲諷，還有很多爆料他約/炮的，直把他的經(jīng)紀(jì)人整得焦頭爛額。
    網(wǎng)上說什么，江簌是故意給余心妍出氣呢。
    公司看見之后，幾個高層都忍不住直嘆氣，說是小瞧江簌了，她厲害得過了頭，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掌控得了呢……
    江簌這時候頭也不抬地應(yīng)了聲：“唔。”“要去秋庭月。”
    徐大志赧然道：“嘿，我還說我請你吃一頓呢。”
    他以為她只是個臨時救場的，誰曉得反倒一下把他的事業(yè)，直直送上了青云間。
    江簌動作一頓，問：“吃什么？”
    徐大志：“一網(wǎng)紅店，做麻辣燙的，我提前定了位了。”
    江簌頓了下，舔舔唇：“那一定特別好吃。”
    “是的吧，五星好評呢。”
    這下江簌秋庭月也不去了，直接就讓徐大志把車開過去了。
    女藝人身材管理嚴(yán)格，尤其是江簌接下來還有這么多通告要上。
    徐大志都忍不住替她發(fā)怵，但一邊又忍不住激動。
    徐大志把帽子口罩遞給她戴好，然后帶著人進(jìn)了店，低聲說：“我也就帶你吃這么一回了，之后就不行了……”
    徐大志也看網(wǎng)上的新聞，之前看見余心妍在采訪里說，江簌特別好滿足，一頓海底撈就哄住了。
    那段時間，網(wǎng)上都在問，江簌以前吃的得是什么玩意兒啊？怎么這么好哄呢？
    徐大志看了還覺得夸張呢。
    這會兒，他盯著江簌慢條斯理、優(yōu)雅有余，但頻率卻一點(diǎn)沒降低的進(jìn)食動作，不由相信了。
    打從上桌，就沒聽見她說哪個不好吃。
    徐大志盯著盯著吧，又想起來她才十九歲，這都干了不知道多少件牛逼的事了……
    徐大志笑了下，說：“你每天練習(xí)，消耗量大，節(jié)食這事兒吧，倒也不用太苛刻。……下個月呢，我讓我媽帶點(diǎn)耗辣椒來給你。這東西，拌什么吃著都香，也免得你嘴里沒味兒……”
    “你沒準(zhǔn)還得長身體吧？再給你帶點(diǎn)土雞蛋……”
    江簌頓了頓，抬頭看了徐大志一眼。
    挺奇怪的。
    他和她說話的口吻，就仿佛是拉家常一樣。這也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這個世界真新鮮……
    徐大志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往下說呢：“我老家的涼皮啊、饃啊都還不錯……”
    他是她的經(jīng)紀(jì)人。
    他們是合作共贏的關(guān)系。
    江簌這才暫時放下了戒心，低低地應(yīng)了聲：“唔，好。”
    江簌吃完后，還是徐大志開著車送她回去。
    目送著她上樓的時候，徐大志一顆老母雞心熊熊燃燒，心說，這也沒高層說得那么夸張，哪兒就兇了呢？還是個小姑娘呢嘛。
    沒多久，他們?nèi)コ月槔睜C的照片，就被發(fā)到了網(wǎng)上。
    倒是引得網(wǎng)友又是好一番感嘆。
    【簌簌拿了第一出道，就獎勵自己這個？】
    【寶貝吃點(diǎn)好的吧！】
    粉絲們感嘆完，還總覺得自己得做點(diǎn)什么啊，扭頭就又去加訂《figaro》和《gq》的雜志了。
    多讓孩子賺點(diǎn)錢！
    吃頓好的！
    徐大志回了公司，被總監(jiān)夸了一通越來越會做事了，還莫名其妙呢。
    這另一頭，團(tuán)是成了，微光平臺的老板卻并沒有就此放下心。他還惦記著前一天，程粵對丁璇的嘲諷呢。丁璇背后除了她自己的經(jīng)紀(jì)公司，還站了個獅王娛樂，這事他是知道的，所以想一想……她還真有可能動手刷票，而且還是刷得特別低級的那種。
    “那咱們是查還是不查？查到了之后，又該怎么辦？”助理問。
    “查啊，肯定得查清楚，全網(wǎng)公布的那種啊！不然程總要怎么想我？”
    “那丁璇……”
    “誰還管她呢？”
    底下人得了準(zhǔn)話，也就真放開手去查了。
    丁璇渾然不知，這會兒還在想董佳玉怎么回事呢。
    轉(zhuǎn)眼到了第三天。
    董佳玉的瓜已經(jīng)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酵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粉絲們拿著律師函到處發(fā)，聲嘶力竭地為董佳玉辯白，這時候工作室下場，其實(shí)已經(jīng)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工作室無法在粉絲群里說，他們的董影后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樣子啦，她已經(jīng)被程氏厭棄啦，現(xiàn)在咱們不能作啦……
    粉絲們還只當(dāng)，這可能是偶像要復(fù)出的一個前奏。
    這是在炒話題呢。
    于是局勢越來越糟糕。
    董佳玉根本不敢和王姐再商量，她已經(jīng)享受了好幾年別人艷羨的目光，又怎么接受得了王姐對著她說：“你不行。”“你的手段太蠢了。”“江簌會取代你！”
    董佳玉討厭聽見這些話。
    王姐轉(zhuǎn)身去忙的時候，她就只帶了個小助理，悄悄開車去了程母那里。
    “我沒錯。”董佳玉冷聲說。
    江簌長得太漂亮，的的確確有可能破壞她的現(xiàn)有地位！所以她下手是沒錯的！錯只是錯在，那天趙秋贏為什么要去救江簌？江簌一定是認(rèn)出了他，才會放棄死的念頭！
    小助理沒想到，才短短這么一段時間，董影后信心滿滿的復(fù)出之路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她囁喏著，只能低低應(yīng)一句：“嗯……您是對的。”
    這頭董佳玉被傭人帶進(jìn)了門。
    而那一頭，日月少女團(tuán)的花絮直播，也很快又上線了。
    十個女孩子各自收拾了行李，搭乘節(jié)目組提供的大巴車，漸漸往著三環(huán)行駛?cè)ァ?br/>     【是不是要搬集體宿舍了？】
    【啊啊啊好期待團(tuán)綜！】
    【我靠！】
    彈幕很快就震驚了。
    【這他媽你跟我說叫集體宿舍？】
    【是東豪地產(chǎn)的別墅？這塊地很貴的！】
    【這別墅也太大了，大的旁邊還一小的，都分主副建筑了……】
    【像城堡】
    【還臨湖！這個景觀太絕了！】
    【靠，有錢人的陽光房都是這么大的嗎？真?四面通透啊！】
    【啊，就我覺得旁邊陪的那棟小別墅，好像有點(diǎn)眼熟嗎？董佳玉是不是住過？】
    【？？？】
    這邊彈幕說著說著就歪了。
    而在鏡頭里的女孩子們，還正沉浸在震驚中回不過神。
    總導(dǎo)演笑著說：“這是我們程總專門提供的別墅。主建筑和副建筑，共有十一間臥室，一間私人影院，一個室內(nèi)泳池……”
    他這么念著，都忍不住心生向往。
    這個地方，還真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
    “哇……”
    “嗚嗚太有錢了。感謝程總！”會來事的，已經(jīng)沖著鏡頭感謝起來了。
    江簌目光微動，什么也沒有說。
    程粵會有這么好心？
    他不會。
    如果沒猜錯的話，董佳玉可能曾經(jīng)很想要住進(jìn)那棟主建筑……
    “好了，還是第一先選。”總導(dǎo)演的聲音打斷了江簌的思緒。
    一時間，她們都忍不住羨慕地盯住了江簌。
    只有丁璇，朝江簌投去的，更多是不甘。
    她為什么要執(zhí)著刷票……
    因?yàn)闆]有人比丁璇更清楚了，第一名就是會在各種地方，甩開其他人一大截！
    江簌察覺到丁璇的目光，卻看也沒看她，只轉(zhuǎn)身先走進(jìn)了別墅。
    她挑東西的方式很粗暴，直接選了主建筑內(nèi)，占地最大的那一間臥室。
    又引得彈幕頻頻感嘆：
    【好家伙，一間臥室，比我家都大】
    【程氏真有錢】
    【難怪董佳玉愛打程氏的旗號，嘖】
    董佳玉這時候正好看見彈幕，當(dāng)場面色繃不住扭曲了一瞬。
    女傭轉(zhuǎn)身過來，將茶放在她面前，低聲說：“太太身子不太舒服，還沒起呢。”
    董佳玉斂住神色：“好，沒事。”
    等女傭一走，董佳玉才又將目光落在了手機(jī)屏幕上。
    她本來是不想再看見江簌的。
    只是她想著，自己那二十分，終究還是把丁璇塞進(jìn)了團(tuán)。江簌會膈應(yīng)吧？想到這一點(diǎn)，董佳玉才覺得快活多了，于是她打開了花絮直播間……
    可是現(xiàn)在，董佳玉后悔極了，她差點(diǎn)因?yàn)殡y以抑制的嫉妒，而咬碎一口牙。
    好狠啊！程粵好狠啊！
    他一定是故意的……
    這處別墅，程粵和他的父母曾在那里居住過。后來程家的祖母去世，祖父搬入療養(yǎng)院。程粵他們也就搬了家，這處房子一下空置了出來。
    董佳玉只去過主建筑一次，就很想要住進(jìn)去。
    她和程母拐彎抹角提過幾次，最后卻也只得了個住副建筑的機(jī)會。
    這要擱在古代，主建筑旁的房子，那不都是給下人住的嗎？
    董佳玉當(dāng)然憋氣，想不通。
    可她又舍不得東豪地產(chǎn)的名頭，和這處實(shí)在誘/人的景致，于是她最后還是搬進(jìn)去了……可現(xiàn)在，現(xiàn)在程粵直接丟給節(jié)目組拍團(tuán)綜日常用了！
    那是她求了那么久，也沒能住進(jìn)去的地方啊！
    董佳玉因?yàn)閼嵟刀识硇挝⑽㈩澏稌r，那頭終于傳來腳步聲。
    程太太緩緩走了過來。
    董佳玉抬頭望了過去。
    程太太今年五十一歲，但保養(yǎng)得很好，更因?yàn)閺倪^去道現(xiàn)在，都始終保持著幾分天真，以至于她臉上更沒有什么歲月的痕跡了。
    可就算是這樣……她和上流社會還是不一樣的。
    董佳玉用力咬著后槽牙心想。
    程太太會買地?cái)傌洠瑫矚g親手做飯，常常有種不合時宜的天真。她不懂那些昂貴奢侈品價值幾何，甚至不懂程氏有多厲害。因?yàn)樗羌奕牒篱T的天真灰姑娘。
    可也正是因?yàn)橛谐烫@樣的存在，才讓董佳玉堅(jiān)信，她也可以嫁給程粵。
    董佳玉壓下心頭的嫉妒不甘，手指一滑，將手機(jī)靜音，然后她揚(yáng)起頭，面色蒼白柔弱。
    程太太卻是更先開了口，她歡歡喜喜地說：“今天程粵給我打電話了，你知道的，他很少給我打電話……”
    “我很高興。”程太太抿唇笑了下。
    董佳玉不由顫聲問：“他……說什么了？”
    她小聲說：“程總好像生我的氣了，是不是和您說了？”
    程太太沒什么心機(jī)，竟也不掩藏：“是，他沒生氣，就只是說他討厭你。”
    董佳玉喉頭一哽。
    程太太說：“你回去吧，我不想程粵不高興的。”
    董佳玉總覺得哪里不對。
    程太太以前不是很感激她嗎？現(xiàn)在怎么又趕她走了呢？
    那邊傭人拿著電話過來，請程太太去接電話，程太太也就轉(zhuǎn)身走了，竟是多的話一句也沒聽她說。
    程太太沒什么主見，柔弱得厲害。和董佳玉裝出來的全然不同，她是真的柔弱。她很容易和別人共情。
    所以往常董佳玉和她說什么，她也就信什么。
    可也正是因?yàn)闆]有主見。
    當(dāng)程粵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只需要短短幾句話，就將程太太的立場改變了。
    她所自以為是的依仗，原來只是脆弱的空中樓閣？
    原來只要程粵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就會被全部剝奪……
    過去，這樣的程粵讓她感覺到心動、無限向往。可現(xiàn)在，只讓她覺得可怕。
    “董小姐，您先請吧。我們太太正高興著，別讓我們太太難過。”女傭擰眉說。
    程太太放在過去的古早總裁文里，一定是那種標(biāo)準(zhǔn)的女主角。
    她柔弱善良，除了男方的父母，誰的喜歡她都能博得。
    這滿別墅里，都是不希望程太太為難傷心的人……
    董佳玉茫然起身，被請了出去。
    當(dāng)她走出去的那一刻，她接到了王姐的電話。
    “我?guī)湍阏劦哪菐讉€合同，都停了。現(xiàn)在……資方、品牌方，都要追究你的責(zé)任……你搞不定程總，別說復(fù)出了，你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王姐長嘆一聲，終于還是又說了那句：“你不如江簌。”
    這句話仿佛一個魔咒，深深鉆入了董佳玉的耳中。
    董佳玉崩潰地踹了一腳噴泉池，喉中“啊”地一下，哭出了聲。
    媒體們終于在這一天，將當(dāng)天錄到的對話音頻，就這么放上了網(wǎng)。
    有了前面的鋪墊，#董佳玉粉絲求錘得錘#的詞條飛快奔上了熱搜。
    【818那些年董佳玉說的謊】
    【原來程先生跟她屁的一腿也沒有，服了】
    【艸，人設(shè)崩塌……】
    【董佳玉的律師函簡直是年度最佳笑話……】
    【別復(fù)出了球球了】
    這個大瓜，一下吸引了全網(wǎng)的目光。
    而與此相對的是，figaro和gq開始發(fā)售了。
    figaro的主編讓人緊緊盯住了線下、線上的銷售，她忍不住埋怨：“董佳玉的瓜錘實(shí)了？”
    “怎么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把流量都吸引走了。”
    旁邊的人只好趕緊安慰：“江簌的粉絲早就預(yù)訂超十萬冊了……咱們?nèi)蝿?wù)其實(shí)也算完成了。”
    “她前前后后上了多少次熱搜？十萬怎么算合格？”
    這會兒盯著數(shù)據(jù)的，也不止是figaro的主編，還有各大八卦論壇，和各家粉絲。
    在沒有出道前，江簌再厲害，也被圈定在了節(jié)目里。可一旦她出道了，她就會成為很多人的競爭對手，這些人的粉絲能不盯嗎？
    【余心妍的雜志才賣多少？她的才賣了三萬冊。】
    【畢竟沒紅出圈，就是這樣的】
    【同在一個團(tuán)里，江簌預(yù)定過十萬了，已經(jīng)很牛逼了】
    【+1，好多三線女星，都未必能破10呢】
    這是口吻還算善良點(diǎn)的。
    但還有很多是：
    【就我好奇，江簌成團(tuán)夜票數(shù)都是真的嗎？我怎么覺得她的票，其實(shí)也高到離譜了】
    【蹲一個雜志銷量不就知道了？票數(shù)都能拿幾十萬，雜志賣不出去，那就搞笑了吧……】
    網(wǎng)上議論的時候，江簌從徐大志那里接了個劇本。
    “最近仙俠劇很火的……”徐大志在旁邊說，“這個可是大制作，導(dǎo)演是王紹軍，你聽說過的吧？很厲害的！”
    這個劇本也屬于成團(tuán)獎勵之一。
    第一名獨(dú)享。
    “我試什么角色？”江簌問。
    徐大志忙點(diǎn)了點(diǎn)上面一個名字――風(fēng)花月。
    人物介紹很是簡短。
    男主小師妹，癡戀男主，為他擋劍而死。
    一看就不算什么大角色。
    徐大志怕她失望，連忙說：“一番女主戲，不是那么好拿的。你零零碎碎其它的也得拍一點(diǎn)。因?yàn)楦髯圆コ鋈掌诓灰粯樱愕帽ＷC，你有足夠的曝光在觀眾的視線里……”
    江簌其實(shí)根本不在意角色大小，她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捌甓嗌伲俊?br/>     “一共十集左右劇情，一集十萬，稅后。節(jié)目組去幫你談的。平臺有面子，拿的價格不低了。”
    江簌點(diǎn)點(diǎn)頭，毫不排斥地答應(yīng)了。當(dāng)天下午就跟著徐大志去試戲了。
    余心妍等人也各有安排，唯獨(dú)丁璇。
    丁璇不可置信地問：“我沒有安排？”
    工作人員笑著說：“是啊，您先安心等吧。”
    她是第二名……不管其他人認(rèn)不認(rèn)，她都是第二名。
    刷票又怎么樣呢？
    大家都這么干。
    節(jié)目組會曝光她嗎？不會。因?yàn)槟菚闷渌幸捕疾缓米鋈恕?br/>     丁璇如此自我安慰一番，才又放下心坐了回去。
    這頭江簌到了劇組酒店，才知道飾演男主角的就是導(dǎo)師宣文。
    那邊就等著他錄完節(jié)目，馬上開工呢。
    而飾演女主角的，江簌不認(rèn)識。
    徐大志倒是很殷切地稱呼對方：“馮老師。”
    江簌也就跟著乖乖叫了一聲：“馮老師。”她每到一個地方，沒探清楚之前，還是會扮一下乖順的。
    而那位馮老師的目光卻是輕輕掠過她，徑直走遠(yuǎn)了：“老趙，我的水呢？”
    那邊好幾個工作人員圍了上去。
    “有病吧？女團(tuán)的也跑來演戲？”馮晶埋怨道，“她學(xué)過表演課嗎？”
    其他人沒敢應(yīng)和她的聲音。
    她也不在意，只是和經(jīng)紀(jì)人嗤笑道：“你不是說是個難對付的妹妹嗎？到了面前，不是也要乖乖和我打招呼？”“女團(tuán)，女團(tuán)。這一年限定團(tuán)的風(fēng)頭過了，哪個還記得她是誰？”
    “導(dǎo)演來了。”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
    徐大志連忙說：“你別在意。就是這樣的，女團(tuán)再紅，只要沒成為頂流。在別的圈子，別人是不認(rèn)你的成績的……沒后臺的都是這樣。”
    江簌：“嗯。”
    “快快，咱們先到導(dǎo)演那兒去！”徐大志催著說。
    只是還沒等江簌走近呢，那邊馮晶又變了副面孔，用玩笑般的口吻，和導(dǎo)演說：“王導(dǎo)，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弄個比我漂亮這么多的女三號來……她往這里一站，我還怎么演啊？我自己羞都羞死了。”
    王紹軍也沒想到。
    和節(jié)目組的合同是早早簽下的，畢竟只是一個女三號，隨便給誰都行。
    可誰知道，今年微光選出來的第一名，漂亮到了這種地步呢？
    王紹軍也深知配角不能搶主角風(fēng)頭的道理，于是笑問：“你說這話，是不是有想法了？”
    馮晶說：“讓她在劇里毀容唄。”
    說完，馮晶又忍不住窺了窺王紹軍的臉色，這明顯是在試探他的態(tài)度。
    徐大志聽了心里直罵娘。
    當(dāng)著面就這么下臉子？咱們江簌是愛豆！愛豆是什么你懂嗎？隨時得美美的！你讓人毀容？！
    不等王紹軍出聲，馮晶就又笑了：“我開玩笑的。劇里哪有這么個橋段……不過么。這再漂亮的角色，一旦成了蛇蝎，那觀眾也反感不是嗎？我看啊，要想她不搶我的風(fēng)頭，把我這個女主角變成背景板，就得勞您給她多加幾集戲份兒了。可別就這么死了啊……死了大家才發(fā)現(xiàn)她是假死，就為了騙男主的信任和付出，這不有意思多了嗎？”
    徐大志一聽，冷汗就下來了。
    他咬牙切齒地壓低了聲音和江簌說話：“是我小看她了。王紹軍這人討厭別人背后下絆子。但她是女主角，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訴求一說……王紹軍沒準(zhǔn)真要答應(yīng)。別人聽著還覺得挺好心，給你加了幾集戲份呢。你要是早死的話，這個角色多討喜啊。要整這么一出……你還不得挨罵？”
    徐大志糾結(jié)該怎么處置：“咱們要不要給嚴(yán)少打個電話，請他親自出馬？嚴(yán)少面子肯定比咱們大。”
    “不要。”江簌干脆利落地截?cái)嗔怂脑挕?br/>     她淡淡道：“一個老總，總為這樣的小事跑，別人會輕視他。”
    她還指望著三金娛樂做大做強(qiáng)呢，她有股份的。
    “那咱們就這么放任……”徐大志話還沒說完。
    那頭王紹軍已經(jīng)一點(diǎn)頭：“可以，你說的辦法行得通。”
    徐大志喉頭一緊。
    完了。
    “這可是你第一部戲……”徐大志都?xì)獾檬侄读恕?br/>     他以前倒也不這么真情實(shí)感的。
    可江簌不一樣的……小姑娘，他得護(hù)一護(hù)的。
    要不咱們也弄個后臺，以你這張臉，那還不得橫著走？
    但話到了徐大志的嘴邊，都又被他咽了回去。
    沒必要。唉。
    還小呢。
    “王導(dǎo)，這邊，人來了。”旁邊助理輕咳提醒道。
    王紹軍抬眸看了一眼，眼底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驚艷，心說這確實(shí)得壓一壓。
    “先去換造型，拍個定妝照我看看。”王紹軍說。
    旁邊立馬就有人帶著江簌走了。
    馮晶是這兩年比較火的女演員，而江簌在演員圈子里，可謂是毫無根基，純新人。
    馮晶都當(dāng)著下她的面子了，劇組里其他人對待江簌也就多有冷淡了。
    畢竟都是看碟下菜的主兒……
    甚至他們還有點(diǎn)隱秘的興奮得意。嘖，選個秀再紅又怎么樣？一腳邁進(jìn)這個圈子，你不還是個后輩嗎？
    “倒杯水都不給，艸。”徐大志罵了句臟話。
    江簌卻只是微微抬頭問：“幾點(diǎn)了？”
    徐大志低頭看一眼：“下午三點(diǎn)，怎么了？”
    江簌閉眼，讓化妝師給她化眼妝，她輕輕動唇：“……那一會兒就變了。”
    什么一會兒就變了？
    徐大志摸不著頭腦。
    馮晶和王紹軍聊完天，轉(zhuǎn)過身，將工作人員的態(tài)度收入眼底，扭頭和經(jīng)紀(jì)人說：“怎么樣？沒騙你吧。”
    “我就說，根本沒必要藏著掖著，直接說出來，反而更讓她難堪。她拿我沒有辦法……”
    她話音剛一落，就聽見了一聲“臥槽”。
    “他們搞什么呢？”馮晶問。
    那邊江簌正好做完造型出來。
    她腦袋上扎著可可愛愛的雙環(huán)髻，沒有多余墜飾，只是一邊各垂下一條紫色絲帶。
    她穿著大袖衫，緩緩朝這邊走近。
    馮晶：“……確實(shí)挺漂亮。”
    下一秒，就有工作人員遞了杯水給她，里面還貼心地插好了吸管，免得弄壞唇妝。
    “江小姐，導(dǎo)演在那邊等你哦。”
    馮晶皺眉：“他們怎么變得這么快？”
    “因?yàn)樗碾s志剛剛，十分鐘前，因?yàn)橘u脫銷上熱搜了。”宣文也換好了造型，冷冷地朝這邊走近，說。
    畢竟他當(dāng)了人家的導(dǎo)師，在外面也總要護(hù)一兩句的。
    這是一種實(shí)績。
    你的粉絲購買力越強(qiáng)，資方就越對你買賬。而一旦有了資方的青睞，在哪里不能橫著走呢？
    江簌之前拍的汽車廣告，畢竟是大件兒，至今還沒公開銷售額呢，大家一時間也就看不到實(shí)績。
    直到這次雜志售賣。
    馮晶愣了愣，等宣文走開后，才打開了手機(jī)看新聞推送。
    #江簌雜志脫銷#
    一點(diǎn)進(jìn)去，就是明明白白的數(shù)據(jù)羅列。
    figaro，370298冊。
    gq，221210冊。
    脫銷不是一個夸張的說法。
    兩個雜志疊在一起，銷售額都沖出千萬了。
    其實(shí)女星的雜志向來賣得沒男星的好。因?yàn)槟行嵌嗯劢z，女粉絲們購買力是非常強(qiáng)悍的。去年選秀綜藝?yán)锏腸位選手，雜志也才賣了二十三萬冊。
    這個道理，馮晶也懂。
    因?yàn)樗澳甑碾s志，才賣了五萬冊，這還是有熱播戲加持的情況下。
    馮晶深吸一口氣，都不由有一分的嫉妒。
    “難怪越來越多的人都想選秀了……”
    她的經(jīng)紀(jì)人也看傻了，回過神來，連忙安慰她：“演員粉和愛豆粉就是不一樣的啊，你知道的。演員粉都比較佛，就是單純沖你的戲來的。愛豆粉都很狂熱，一路打投過來的，當(dāng)然舍得花錢了。”
    馮晶心底生出了一絲怨氣：“所以我就注定要在劇組里讓她踩著了？”
    ……
    江簌站在導(dǎo)演的面前，說：“我接受人設(shè)改動。”
    導(dǎo)演看她的定妝照的時候，江簌接了好幾個電話，都是來報喜的。
    雜志要逼格，但同樣也要錢。
    兩家主編一時間對待江簌，都變得客氣親熱了許多。
    導(dǎo)演當(dāng)她多半是有所不滿了。
    年紀(jì)輕，又得了這么多榮譽(yù)，實(shí)績也能打，誰還樂意受這種委屈？
    誰知道她開口說的話，卻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江簌抿了下唇，她說：“這個角色，要壞，不如就壞徹底吧？她都能欺騙男主了，那一樣也能把女主玩弄于鼓掌之間，將女主再三欺侮，勾起觀眾怒火，恨不得這個角色原地死亡……對吧？”
    王紹軍：？
    徐大志：？
    我滴乖乖。
    您還真想演個大大大反派啊！
    王紹軍：“……絕了！可以！就這樣！”
    江簌走了出去。
    馮晶遠(yuǎn)遠(yuǎn)看見她的神色，忍不住出聲：“神色這么輕快，看來是把絆子化解了……”
    角落里，宣文坐在太陽傘底下，一邊讀劇本，一邊往導(dǎo)師群里發(fā)消息。
    【江簌和馮晶撞上了】
    葉蓮娜：【。。。fj多小心眼兒啊】
    趙秋贏在手機(jī)屏幕那頭，看得眼皮直跳。
    ……右眼跳災(zāi)？
    趙秋贏心一緊，又琢磨起來，找個什么借口去探下班。
    第二天，趙秋贏還沒到劇組，演員們倒是先拿到了初次修改后的角色大綱。
    女主的境遇變得更加磨難了。
    她每一集里分別要被江簌的角色，打耳光、泡湖里、打斷骨頭，還要因?yàn)榻荒兄饕徽`會，再誤會……
    馮晶面皮一抽：“……”
    不知道為什么，她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
    江簌懶洋洋地坐在躺椅上，拿著劇本，劇本上面疊著的是新合同。
    因?yàn)閼蚍菰黾樱钠暌苍黾恿恕?br/>     很好。
    我愛反派。
    江簌美滋滋地吃了顆葡萄。
    ……
    程粵沒有去問董佳玉都干了些什么。
    他屈尊降貴，到成團(tuán)夜上走一遭，都已經(jīng)很不錯了。
    他只是不動聲色地進(jìn)一步壓縮了董佳玉的生存空間，到時候她自然就會哭著上門來自我懺悔了。
    這樣不是比問她有意思多了嗎？
    程粵也的確工作忙，一忙起來，他很快把白眼狼?江簌也忘到了腦后。
    趙博昂的父親親自邀請他前往一趟，這會兒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程粵才剛邁動著步子，跨入會議室里。
    “程總。”對方客氣地打了招呼，并沒有因?yàn)槌袒浤贻p，輩分不同，就輕視怠慢了他。
    程粵一點(diǎn)頭，目光卻猝不及防地定在了一個點(diǎn)上。
    會議室里，擺著一個雜志架。
    架上有一本非常扎眼的雜志，它的封面是一個穿著v領(lǐng)銀色長裙的少女，少女坐在銀灰色的車?yán)铮⑽?cè)過面龐，寬大的裙擺鋪滿了座位。
    她的頭上戴著透明色的防風(fēng)鏡，耳邊還垂下了長長的鏈子，鏈子上掛著三個字母，win。
    她朝著畫面外，輕輕勾了下手。
    將嬌美與銳利，結(jié)合到了一處，驚艷得叫人不敢直視。
    程粵斂起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座。
    等談完后，他再起身離開。
    趙先生突然低聲說：“程總很喜歡這個雜志？不如送給程總？”
    神經(jīng)病？
    程粵：“不喜歡。”
    他大步走遠(yuǎn)。
    等上了車，程粵才突然出聲問：“江簌去拍雜志了？”
    秘書陪著看了一出成團(tuán)夜，現(xiàn)在也知道江簌是誰了，忙說：“對，好像是什么比賽福利吧……”
    程粵路過一個報刊亭：“等會兒。”
    他定睛掃過去。
    那里還有一本雜志，上面也是少女的模樣。
    和之前的又不相同――
    少女合上眼，浸入浴缸之中。
    她有一對近乎逼真的藍(lán)色耳鰭，在水中泛起淺淺波紋。她微微蜷縮著身子，長長的美人魚尾，拍打著水面。
    像是與她的族群走失了。
    只能被貪婪的人類囚于池中。
    她美麗，孤冷，又脆弱。
    這些雜志賣出多少了？
    程粵忍不住打開手機(jī)，檢索了一下關(guān)鍵詞。
    滿屏都是夸贊的話。
    【嗚嗚嗚這就是妹妹口中的不是人的封面嗎？啊我死了！】
    【請問這樣的魚擺擺我可以養(yǎng)嗎？】
    【的確是美得不像人類啊啊啊……】
    程粵輕嗤一聲，關(guān)掉了網(wǎng)頁。
    他的指腹不知為何有點(diǎn)發(fā)癢。
    程粵不自覺地摩挲了兩下：“……去買本雜志。”他說。
    的確是漂亮。
    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漂亮。
    但程粵知道，這條美人魚，睜開眼，張開嘴，還會罵人。
    老子要是養(yǎng)這么一條魚……
    ……應(yīng)該也挺有意思的。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