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 118 章
這之, 霍玉衍的運氣變好了不少。
他手下的人做事干凈,那窮書生被他們尋人趕走之,便再沒了蹤影。他派人去查, 便知那書生果真灰溜溜地跑了, 躲到了鄉(xiāng)下那個漏雨漏風的破宅子里。
而婁婉君往西市去了兩次,沒找著人,便也作罷了。
反倒讓霍玉衍趕了巧。他手下的人時刻盯著婁婉君的動向,設計叫霍玉衍偶遇了幾次。
漸漸的,婁婉君便不再提那書生,反倒整滿里是他,還動領著他游臨安了。
霍玉衍將這一切的變化看在了里。
他知道婁婉君的脾性, 也自認將她這喜好拿捏得清楚。果真,她容易鉤得很,如今不必他相邀, 婁婉君便會動尋他了。
這個時候, 就需要他做些推拉的功夫。
他便保持著那副溫吞和緩的態(tài)度,不推拒, 卻也不動,溫和又若即若離, 就好像真就婁婉君當成妹妹, 絕沒有半點旁的心思一般。
婁婉君便漸漸地開始急了。
她臉藏不住事,漸漸的,焦躁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霍玉衍看在里,只不動聲色。
一直到了這一。
婁婉君興沖沖地告訴他, 西湖的荷花開了,想領他一同去看。霍玉衍卻道有些瑣事要忙,一直退了兩, 才遲遲應了婁婉君的邀請。
婁婉君在西湖租下了個畫舫,與霍玉衍一起在窗邊坐了下。
二人交談了一會兒,婁婉君一直醉翁之意不在酒,講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沒一會兒,霍玉衍身邊的太監(jiān)出去倒茶,婁婉君吞吞吐吐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
“我記得……你如今也有二十七了吧?”她問道。
霍玉衍心下微動,半點不顯,溫和地笑道:“是有了。這時間當真是白駒過隙,想我認識婉君妹妹的時候,也不過十歲。”
婁婉君將兩只手握在一起,局促地捏了捏。
“那你父皇,也沒有催你娶妻?”她問道。
霍玉衍聞言,溫和地笑了幾聲。
婁婉君立馬急了:“你笑什么啊!”
霍玉衍正了正神色,恰到好處地開玩笑道:“妹妹這般問,可是已經(jīng)有了心人了?”
婁婉君紅了臉,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樣。
“我只不過是問問罷了!”她急道。
霍玉衍見她這幅模樣,便又笑了。
“自是催了的。”他笑容溫和,道。“不過,我一直不大愿意,父皇便也沒什么辦法。”
“為什么呢?”婁婉君脫口而出。
霍玉衍抬看向她,神有些深。
靜默了須臾,直到婁婉君有點局促地低下頭去。
“一則,我這身體,娶了誰家姑娘,是拖累。”他說。“二則,我喜歡的姑娘,也不是鄴城中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婁婉君立馬抬看向他,神閃了閃,像是有了光。
“怎么?”霍玉衍故作不解。
婁婉君沉默了片刻,有些艱難地問道:“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啊?”
霍玉衍看向窗外,目光悠遠,像是有些向往。
“我喜歡那種自由熱烈的子。”他溫聲開口,單這語氣,聽去極為深情。“那樣的子,素正義又恣意。許是我循規(guī)蹈矩慣了,看到這樣的姑娘,總歸是向往的。”
說完,他看向婁婉君,奈地笑了笑。
“不過……我身為太子,這么想,總歸是奢望的。我肩擔著社稷,非但我自己不能放肆,我的婚姻大事,自也不能門不當戶不對了。”
“可是我……”婁婉君脫口而出。
她的聲音戛而止,霍玉衍的聲音,也驟停下了。
二人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有說。
就在婁婉君露羞惱的時候,霍玉衍淡淡地笑了。
“婉君妹妹。”他說。“你有沒有感覺,我方才說的那般子,與你很像?”
婁婉君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
便見霍玉衍奈地一笑。
“但是我也知道,婁叔叔是南景的人,如今忠于霍咎,斷不會再為我所用了。我不想讓婁叔叔為難,所以你我二人,還是做兄妹更適宜些。”
說著,他抬起頭,認真地看向婁婉君。
“這些時,我也在猶豫,但前兩天,也算下定了決心。婉君妹妹,我的心意,你只需知道就好,即便是做兄長,我也能護你一世虞的。”
他看見婁婉君的眶紅了。
片刻之,她哽咽了一聲,道:“但是,你怎么沒問問我的想法呢?”
霍玉衍一時沒有說。
便聽婁婉君接著道:“你本就是正言順的太子,我父親既已歸順北梁,沒有說不聽你號令、反倒去追隨霍咎的道理。這三十萬人馬雖不算多,但也能做你盾。而我雖不過是介流之輩,這樣的事,我還是說得的。”
說之間,船已經(jīng)漸漸靠岸了。
婁婉君倏站起身,目光灼灼,看著霍玉衍。
“……霍哥哥,你等我。”她說。
說完,她轉過身去,在船還沒靠岸的時候,便大步走了過去,一步跨到了湖岸,以一副下定決心、視死如歸的氣勢,大步走遠了。
霍玉衍坐在原處,片刻,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魚鉤了,成了。
而另一頭,拐了個彎,走出霍玉衍視野的婁婉君,卻站定了腳步,露嫌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既是要緩解剛才為了掉淚而掐出的疼痛,也要搓掉那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怪霍咎。她心道。
給她安排了個這么費勁的差事,他霍咎倒是坐收漁翁之利了,反讓她跟霍玉衍對著演戲,酸得牙根倒盡了。
——
而這些時,霍玉衍的動向和情況,霍咎了如指掌。
可不就是了如指掌么?婁婉君性子直,并不太應付得霍玉衍,更別提同他對地對壘了。
每次她見霍玉衍之前,是霍咎得了消息,再提前同他講好,如何應對霍玉衍。
霍咎之熟練,對霍玉衍之了解,讓江隨舟有些瞠目結舌。
一直到了這,婁婉君剛離開西湖,霍咎手下的人便將婁婉君和霍玉衍的消息帶回了。拿著這般出色的結果,江隨舟不由得重新審視了霍咎一遍。
這神看得霍咎有點兒不自在,撲去一就將他撈進了懷里。
“什么表情。”霍咎不滿道。
江隨舟嘆了口氣。
“我只是在想,當時在王府時,不給你同其他妾室斗法的機會,簡直是屈才了。”他說。
霍咎的神變得不善了起。
“說什么?”他的語氣中染了威脅。
江隨舟昨夜里才讓他折騰了一遭,時是斷不敢再惹他了。他連忙改口道:“就是說你有謀劃,會算計。”
“這有什么難的。”霍咎嗤了一聲,將江隨舟手里那封密信抽走了。“他只以為就他長了腦子?只不過是仗著旁人懶得同他計較罷了。”
他這幅模樣,簡直像將尾巴揚到了天去。
江隨舟看得直笑。
霍咎由著他笑了一會兒,直到讓他笑得有些惱了,翻身又要折騰他,江隨舟才連忙收住了笑意。
“不過,婁姑娘那邊計劃得差不多了,咱們是不是就可以有所動作了?”他道。
霍咎狠狠親了他兩下,道:“再等兩天。”
果,幾天之,臨安城里便不太平了。
這不太平竟是由婁鉞而起。自歸順了霍咎,婁鉞向唯霍咎命是,但這些子,卻奇怪得緊。
婁鉞開始不聽霍咎的指揮,甚至開始和他反著了。
起先,只是霍咎安排婁鉞去鎮(zhèn)守某處守備薄弱的郡縣,但婁鉞卻嫌那兒偏僻難行,又嫌棄霍咎撥給的糧餉不夠多,故而當著霍咎的便撂了臉色,直言自己不去。
二人因在軍中大吵了一架。
霍咎大怒,斥他不聽軍令,但婁鉞卻反駁道:“軍令?我只知道聽皇的命令。那地方那么偏,你怎么不讓旁人守去?再說了,皇發(fā)了么,太子殿下發(fā)了么?只要太子殿下一句,我這就領兵去守!”
霍咎摔門而出。
這之,自是霍玉衍兩方安撫,才平息了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
而這反常之事,漸漸也傳出了原因。
聽說婁鉞對霍咎不忠,是因為他兒婁婉君的緣故。聽說婁婉君似是盯了太子妃的位置,回去便同她父親大吵大鬧的,似是想拿那原屬于南景的三十萬大軍做嫁妝。
這嫁妝,自是不能讓霍咎隨意調(diào)遣的。
一時間,流言甚囂塵。霍玉衍那邊八風不動,像是根本沒聽見似的,但婁婉君,卻結結實實地因為這個在軍中大發(fā)了幾次脾氣。
也算是將這事兒坐實了。
霍玉衍倒是樂見其成。
畢竟在這傳聞之中,他一直是個被動的身份,一切是婁婉君和婁鉞做的。而這傳聞,自也頗有擾亂軍心的作用,更是讓軍中諸將重新審視他和霍咎的身份。
,誰才是正統(tǒng)、究竟該聽誰的,自是更加昭若揭了。
霍玉衍坐享其成,只等著找到合適的時機,隨便給婁婉君一些甜頭,讓她去逼迫婁鉞,動向他父皇提出要嫁給他。
婁婉君這身份,怎么算是南景的叛臣之,他父皇想必不會允許她嫁給自己做太子妃。恰好,他也不想輕易地拿太子妃的位置作交換,屆時擺出幾□□不由己的奈,婁婉君就也愿意給他做妾了。
大事將成,霍玉衍也舒心了不少。恰逢快到十五,他便假惺惺地邀請霍咎,十五之夜一同在宮中聚。
——畢竟大事辦成之前,還是要好好安撫一下他的。
霍咎倒是欣答應了。
故而十五這,天色還沒擦黑,宮中設宴的宮殿便熱鬧了起。宮人往往,殿中燈火通明,精美的瓜果和菜品流水一般送了進去。
霍玉衍仍舊是卡著開宴的時間,才姍姍遲的。
他時,座已經(jīng)坐了人了。因著是家宴,故而整個宴廳總共也沒幾個人,除了霍咎,也只有他的幾個寵臣了。
但是……
霍玉衍的目光掃過殿內(nèi),卻發(fā)現(xiàn),那不速之客又了。
……陰魂不散的靖王,正坐在霍咎的身側,如水波,瞧著他笑。
二人目光一撞,便聽那靖王開口了。
“太子殿下得好晚。”他說道。
“有些瑣事,絆住了腿腳。”霍玉衍淡淡看了他一,轉開目光,淡笑著應道。
卻見那靖王沒骨頭似的,身段一軟,朝著頭的椅子一靠,笑起慵懶嫵媚的,嘴卻不依不饒。
“是讓婁家姑娘絆住了腿腳吧?”他笑問道。“只是不知,今兒個家宴,怎么不見婁家那位準太子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