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鬢廝磨
曾忱行李很少,就幾件衣服,以及她的畫筆顏料還有相機。這些東西,一趟就可以全部搬完。
江岳替她把東西拿進(jìn)門,又感慨:“你這東西也太少了,改天陪你去買點家具吧。”
這房子只有些簡單家具,空蕩蕩的,看著怪冷清。
曾忱搖頭拒絕:“不用了,就這么著吧。”
她把手里箱子放下,過河拆橋:“東西也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江岳:“……”
江岳和她對視,她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江岳只好認(rèn)輸,“好,祖宗,小的告退了,你修仙吧。”
他轉(zhuǎn)身就走,門被輕摔了一下。
江岳本以為這也就算了,等回了家,莫名其妙接到個電話,說是有他的外賣。
他一頭霧水,自己根本沒點外賣。對方說,是曾小姐給您點的。
江岳拿著東西,生氣了。
真就明明白白,不欠他的。
江岳生氣的時候,恰好收到曾忱的微信:“外賣收到了嗎?算是我的謝禮。”
江岳冷笑了聲,又笑不下去。
曾忱發(fā)完這條,也不管江岳回復(fù),收了手機出門。雖然她不需要什么家具,但是生活用品總得置辦一下。
附近有大型超市,人一逛超市,時間就像開了倍速。她本想只買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到頭來還是買了一大袋子。
袋子的提手因為重量縮成一條,勒著手,讓曾忱不得不走三步停一步。她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天剛黑。
等這么走回住處,已經(jīng)接近九點。
樓道的燈似乎是壞的,曾忱從電梯出來,跺了跺腳,燈沒亮。
她只好放下袋子,從包里艱難拿出手機照明。
黑暗里動作有些艱難,在一大堆雜七八啦的東西里摸索許久,才找全手機和鑰匙,曾忱心里有些煩。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身側(cè),曾忱不由驚呼出聲,手中的鑰匙沒拿穩(wěn),啪地掉落在地。
那一刻,腦子里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社會新聞。甚至在想,明天她或許也要上新聞。
不過片刻后,她意識到她住的地方高作為高檔小區(qū),安保向來很好。
這念頭之后,記憶里熟悉的古龍水味道撲入口鼻,還混合著淡淡酒味。
她手里的手機后知后覺亮起來,照出了容起云的臉。
狼狽。這是曾忱的唯一念頭。
容起云從來光鮮亮麗,在此刻泛藍(lán)的手機光線照映下,配合著淡淡酒味,卻顯出一種狼狽之感。
可曾忱知道這是錯覺。
手機亮了三秒,沒識別到人臉,又重新暗下去。
一切歸于黑暗,唯有容起云的氣息將她禁錮左右。
“容起云。”她率先開口。
“阿忱。”容起云終于出聲,聲音仍舊低沉而帶有磁性。
這聲音在耳邊說話的時候,如何不撩人?
“看來你還沒找到一個比我更合心意的女人。”她兀自定論。
這里的合心意,指的是在床上。
畢竟除此之外,容起云沒有心。
容起云卻答非所問:“前男友是不是騙我的?”
他會顧左右而言他,曾忱當(dāng)然也會。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容起云如果想找她,當(dāng)然找得到。
失策。
她只好把話題轉(zhuǎn)回去,“容先生這兩年,想必佳人在側(cè),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一個三年前沒名沒分的女人在分開之后,是否有過別的男人。這一點也不像你的風(fēng)格,容起云。”
容起云原本將她堵在胸膛和墻壁之間,幾乎沒有余地。
這會兒卻往后退了一步,給她騰出些空間。
容起云仍舊沒回答她的話,卻在她的言語里再次被激怒。
容起云松開了手,腳步聲在黑暗里朝著遠(yuǎn)處去。
容起云走后,曾忱發(fā)了很久的呆。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她才緩過神來,重新按亮手機。眼睛習(xí)慣了黑暗,在瞥到手機光線的一瞬偏頭避開。
她抬手,給了自己一分鐘適應(yīng)的時間。
等到眼睛適應(yīng)了光亮,才點亮了手機的手電筒。
鑰匙掉落在地上,她撿起,開門,把放在地上的一大袋東西拎進(jìn)房門。
做完這一切,才恍然覺得有些脫力。連手都不想抬,癱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
卻意外地睡過去。
這一覺發(fā)生地意外,也意外地沉,一個夢也沒做。
在十點之前睡覺的后果,就是醒過來的時候是凌晨兩點。
沙發(fā)雖然不窄,但是躺下一個人還是有些困難,因此曾忱起身的時候,感覺腰酸背痛。
好像打了一場架。
她望著眼前的漆黑,愣了愣神,才想起自己買的東西還沒收拾。
點亮房間里的燈,買的東西還放在玄關(guān)。顧不上地上臟不臟,曾忱干脆坐下來,把東西略做整理分類。
洗發(fā)水之類放一塊,紙巾之類又放一塊,等一切忙完,夜已經(jīng)很深。
凌晨三點剛過九分,整座城市都很安靜,曾忱卻格外地清醒。
這時間點十分尷尬,她只好去整理自己近段時間拍的照片。
等到整理完,再抬頭,外面已經(jīng)一片光亮。
曾忱人又困起來,打了個哈欠,回到臥室的床上。
整個人埋進(jìn)被子里,又被困意捆綁。想來是作息不規(guī)律的后遺癥。
曾忱又睡過去。
·
容起云心情很不好,鐘茗和他認(rèn)識多少年,這點事哪兒能看不出來。
容起云大半夜把他叫起來喝酒,鐘茗看他一杯接一杯,抬手陪了一杯,問道:“說說吧,是不是和曾忱有關(guān)系?”
容起云冷笑一聲,“你怎么就認(rèn)為,我一定和她有關(guān)系?早斷了八百年了。”
“是,八百年前,您大爺甩了人家。可借酒澆愁的也是你,對不對?”鐘茗樂了聲,饒有興趣看著容起云黑臉。
“容二,我有時候真覺得是反過來的,老實說,你是不是被甩的那個?”鐘茗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容起云冷冷一眼,是為否認(rèn)。
“你也別這么看著我,誰讓你看起來才更像被甩的那個呢?自從曾忱離開北城,你就跟個怨婦一樣……”
“我沒有。”容起云打斷他的話。
他自認(rèn)為很瀟灑,說好了沒聯(lián)系,就一次也沒找過她。
鐘茗知道他要說的是什么,沒好氣懟他:“是,你沒找過她。她每年生日,你來煙雨江南喝酒,對不對?街上碰見個人叫曾忱,你都要多看一眼,有沒有?”
鐘茗多了解他,毫不掩飾地抖落他的黑歷史。
容起云臉色鐵青,握著酒杯,又飲盡。酒杯底座磕在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鐘茗話音戛然而止,又一聲嘆息,“容二,算了吧,你們倆,沒可能的。”
容起云抬頭,一雙眼冷冷盯著他,“怎么沒可能?”
鐘茗嘖了聲,戳他痛腳:“你自己清楚。”
那會兒大家都說,曾忱配不上容起云,是妄想攀他這高枝。
鐘茗看在眼里,覺得這話對一半。
曾忱配不上容二,她也不屑配得上。
她和容起云能走到一塊,只不過是有所圖。
圖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干凈又利落。
這三年,曾忱一點消息也沒有。鐘茗還以為,這輩子也不會有消息了。
誰也沒想到,曾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