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實彈射擊訓(xùn)練是這群新兵們最為期待的項目,男人或多或少都對槍械有一種天生的崇拜和喜愛,電視電影里那種手握真槍、威風(fēng)凜凜的硬漢形象,讓這群年輕人向往不已。</br> 他們初次訓(xùn)練用的是81-1自動步槍,也就是俗稱的八一杠,是中國標(biāo)準(zhǔn)制式槍里使用范圍最廣的槍之一。白新羽自小也喜歡槍,在澳洲和美國的時候玩兒過不少真槍,家里的槍械雜志堆起來比人還高,說起槍來頭頭是道。相比第一次接觸槍的新兵們來說,他自然經(jīng)驗豐富,這兩個多月他訓(xùn)練上處處吊車尾,突然在槍上面領(lǐng)先了一把,他自然有些得意,一掃憋屈的王八氣,可著勁兒地顯擺自己的知識。</br> 陳靖給他們講解了一番槍械知識,射擊要領(lǐng)之類的,就讓他們開始打靶,白新羽的打靶成績果然不錯,這下他得意地都找不著北了,有意無意地朝著俞風(fēng)城擠眉弄眼,俞風(fēng)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沒給他任何回應(yīng),讓白新羽有些郁悶。</br> 還好有馮東元小甜心努力地夸獎起白新羽來,“新羽,你真厲害啊,你不是第一次摸槍吧。”</br> 白新羽眉開眼笑,“當(dāng)然了,我以前在美國就上過射擊課,我用過十幾種槍呢,不過中國的槍倒是第一次用,手感還不錯。”</br> “哇,十幾種槍……”馮東元羨慕地說:“我就想摸摸九五狙,八四也不錯,不知道到時候會給我分到什么兵種,希望以后能經(jīng)常用槍。”</br> 白新羽嘿嘿直笑,大言不慚地說:“像我這種射擊人才,就該……哎喲!”他屁股一疼,回頭一看,陳靖正一腳踩在他屁股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班、班長。”</br> 陳靖道:“就你話多,一會兒不說話能憋死你啊。”</br> 白新羽撇了撇嘴。</br> 陳靖看著馮東元,“你也是,射擊場是你們聊天的地方嗎。”</br> 馮東元臉一紅。</br> “伏地挺身二十個。”</br> 倆人郁悶地趴在地上,開始做俯臥撐,錢亮在旁邊嘎嘎直笑。</br> 第一天訓(xùn)練下來,白新羽的射擊成績能排進(jìn)全班前三名,這把他高興的,來部隊兩個多月了,他是第一次品嘗到優(yōu)人一等的感覺,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鼓舞,走路都開始抬頭挺胸了。</br> 吃完早飯休息的時候,他忍不住就跑去傳達(dá)室給他媽打電話了,這回他爸也在家,他興奮地把自己的成績吹噓了一番,他爸媽都很為他高興,但他總覺得他媽的口氣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話欲言又止,根本沒認(rèn)真聽他說話。白新羽奇道:“媽,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兒啊?”</br> 李蔚芝輕嘆了一口氣,“新羽啊,本來你隔著這么遠(yuǎn),跟你說了也沒什么用,可是我還是覺得……哎……”</br> “到底怎么了媽?”</br> “是關(guān)于你哥的。”</br>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自打上次他跟簡隋英坦白之后,他就一直不敢想后果,小林子估計得被他哥揍死,小林子是死是活他是不在乎的,本來他跟那小子就沒什么情分,但是他一想到他哥知道自己被兩個弟弟聯(lián)合起來背叛了……他就愧疚心虛得不敢往下想。他一直存著僥幸,覺得他哥那么厲害,應(yīng)該也不會為這件事太發(fā)愁,而且他都被“發(fā)配邊疆”了,小林子保準(zhǔn)沒好果子吃,他哥應(yīng)該也能解恨了吧。可是現(xiàn)在聽著他媽的語氣,好像他哥不太好似的,他就有些難受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哥怎么了?”</br> “具體的我現(xiàn)在還不清楚,就是知道簡隋林在背后陰了你哥一手,倆人撕破臉了,現(xiàn)在公司有些動蕩。媽這兩天根本睡不著覺,我就想啊,我就想我那個可憐的妹妹,那么漂亮,那么善良,生了那么有出息的兒子,卻被一個賤-人毀了,為什么他們母子倆的命這么坎坷呢,簡隋林和他媽,真是賤到骨子里了,我那個妹夫更是個王八蛋,氣得我這幾天胸口疼……”李蔚芝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媽媽真想你,一想到我要是沒了,你該多難受,我就好心疼隋英啊。”</br> 白新羽的心揪了起來,他握緊拳頭,“簡隋林真他媽不是東西……”可是他罵了一句,就說不下去了,因為簡隋林在背后陰他哥的那一手,也有自己一份“功勞”,可他哥哪怕再生氣,至今都沒有告訴他爸媽真相,他一想到這里,就覺得太對不起他哥,那種羞愧的感覺簡直讓他想一頭撞死。</br> 李蔚芝抽泣道:“新羽,我鐵了心把你送走,就是希望你趕緊成長起來,幫幫你哥。你爸媽老了,以后那么長的路,你們年輕人要自己走,隋英就跟我的親兒子差不多,你變得厲害點(diǎn)兒,幫幫他,別讓那些王八蛋欺負(fù)他,你要是不幫他,你看你哥還能相信誰啊。”</br> 白新羽哽咽道:“媽,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變得很厲害,回去幫我哥。”</br> 李蔚芝又囑咐了幾句,才掛了電話。</br> 白新羽拿著話筒猶豫了半天,他哥的手機(jī)號他早已經(jīng)爛熟于心,可他最終還是沒勇氣撥過去。他實在沒臉這時候給他哥打電話,像他媽說的那樣,除非他變強(qiáng)了,能幫他哥了,否則他怎么有臉出現(xiàn)在他哥面前呢。</br> 參軍兩個多月以來,白新羽第一次有了除了“不挨罰”以外的另一個努力的動機(jī),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去幫他哥。</br> 最后一個月的訓(xùn)練強(qiáng)度越來越大,白新羽只在打靶上有些優(yōu)勢,體能項目依然一塌糊涂,在俞風(fēng)城的威脅下,勉強(qiáng)提升到了及格線邊緣,能不能通過考核,依然是個未知數(shù)。</br> 隨著最后考核的臨近,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了快三個月的新兵,忐忑的同時也有些惆悵。這個新兵營的兩百多名新兵,再過不到兩個星期,就要根據(jù)考核成績被分配到不同的連隊,就算去同一個連隊,也可能不在一個班,他們二十個人剛剛熟悉起來,就要面臨分離了。</br> 馮東元很是傷感地說:“也不知道到時候咱們能不能分到一個連隊。”</br> 錢亮笑道:“又不是生離死別,就在一個營區(qū),出個操、吃個飯就差不多能碰上,你傷感什么呀。”</br> “那也跟上鋪下鋪的不一樣嘛。”</br> 白新羽也嘆道:“我也想和你們一個班……”他好不容易能在這個班交到兩個不嫌棄他的朋友,要是分開了,換一個新的班,未必能碰上像錢亮這么不拘小節(jié)的,或者像馮東元這么性格溫和的,萬一班上大部分人都像梁小毛、大熊那樣,要么跟他過不去,要么瞧不起他,那他以后的日子該有多難熬啊。不過……如果能跟俞風(fēng)城分開,倒是件好事,不用跟俞煞星抬頭不見低頭見,少了那份威脅,說不定他能如魚得水呢。總之,對于下連隊這件事,白新羽是又擔(dān)憂又期待。</br> 錢亮說:“東元,你成績這么好,估計跟我們不能在一個連隊,聽說新兵營里出的尖子,都會往咱們團(tuán)的武裝偵察連里放,偵察連就是團(tuán)里往軍區(qū)舉薦候選特種兵的地方,咱們連長和班長都是偵察連的,我這樣不上不下的,不好說。”</br> 馮東元道:“不一定,分配連隊是看你的能力偏重哪一塊兒,不是成績好就一定去哪個連隊的。”</br> 錢亮嘿嘿一笑,小聲說:“你怎么這么死腦筋。你想想,這屆新兵是許闖帶的,那他肯定給自己挑好兵啊,這不是人之常情嘛,把尖子都挑走了,剩下的愛哪個連隊哪個連隊分去唄,所以你們這些成績好的,保準(zhǔn)去許闖那兒。”</br> 馮東元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啊。”</br>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那就是說,俞風(fēng)城也會去許闖那兒?”</br> “廢話嘛,你沒看許闖多喜歡俞風(fēng)城,能把俞風(fēng)城給別的連隊嗎?他有病啊。”</br> 白新羽一時悲喜交加。喜的是許闖鐵定不會要他,他不用和俞風(fēng)城去一個連隊了,悲的是這樣一來,他也肯定要和馮東元分開了,錢亮成績是中上游,說不定也會被許闖挑走,到時候就剩下他一個了,他心情很是復(fù)雜。</br> 馮東元看出了白新羽在想什么,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新羽,一切還沒定下來呢,你別多想,就算咱們不在一個連隊,也還是朋友,我會經(jīng)常去找你玩兒的。”</br> 白新羽把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歪,捏著嗓子說:“官人,你可別忘了奴家。”</br> 三人嘻嘻哈哈地鬧了起來。</br> 俞風(fēng)城正好回宿舍,就見白新羽坐在馮東元身上撓他癢癢,倆人抱在一起,笑得臉通紅。俞風(fēng)城挑了挑眉,走過去拽住白新羽的領(lǐng)子。</br> 白新羽正笑得合不上嘴,一看到俞風(fēng)城,表情在一秒內(nèi)來了個180度的變化,臉立刻垮了下來,“你干嘛呀。”</br> 俞風(fēng)城心里不爽起來,呲牙一笑,“找你玩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