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風(fēng)雨欲來
燕王府。</br> 燕王剛回到府邸,一身戎裝未來得及卸,就得到了太子遇刺的消息,急匆匆地趕到了議事廳。</br> 此時議事廳上,燕王府的謀臣已經(jīng)聚集于此,爭論不休。</br> “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之前太子遇刺,我們商議卻沒有來得及實行的計劃,這一次完全可以實施?!?lt;/br> “不行,上次太子昏迷時間太長,我們尚能逼陛下另立儲君。如今呢?太子剛剛遇刺,就迫不及待地讓陛下另立儲君?這是找死?!?lt;/br> “這話老夫不敢茍同,太子之位,本來就是能者居之,難道燕王殿下,還比不過太子嗎?”</br> “……”</br> 燕王府的謀士,其實也分激進和保守兩派。激進喜歡大開大合,利用手中的資源,巴不得一下就把燕王捧上至尊之位。</br> 保守派主張穩(wěn)扎穩(wěn)打,因此遇事的時候,雙方很容易爭得臉紅耳赤。</br> 唯獨首席謀臣范軻,正襟危坐,一言不發(fā),只有聽到眾人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時,他的眉頭才微微皺起。</br> “殿下駕到!”</br> 這時,府兵統(tǒng)領(lǐng)抱著劍出現(xiàn)在大廳門口。</br> 大廳上立即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往門外看去,只見燕王穿著半解的鎧甲,快步地進了議事廳,在首座坐了下來。</br> “參見燕王殿下?!?lt;/br> 眾人齊齊拜禮。</br> 燕王一拂衣袖,呼吸有些急促道:“這時候就別在意這些虛禮了,本王只想知道,接下來怎么做?如何做?”</br> 聽到這話,剛才討論激烈的一眾謀士,都沉默下來。</br> 燕王不問他們可以隨意暢論,但是問了,那就要有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再討論就會顯得很無能。</br> “怎么?都沒話說嗎?”</br> 燕王看了一眾謀臣一眼,眸色深邃起來。</br> “回殿下,如今太子生死未卜,在下認為這是一個好時機。</br> “我們可以聯(lián)手朝堂所有勢力以及御史言官,上奏陛下,廢太子,另立新儲。</br> “畢竟,如今因為太子,鬧得京都不穩(wěn),百姓大亂,朝堂不安,連陛下,也久不臨朝。樁樁件件,都可以用來攻擊太子。”</br> 激進派的一名謀士站了出來,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br> “不妥?!?lt;/br> 保守派立即有人反駁:“此時太子剛剛出事,若是此時動手彈劾太子殿下,恐怕會引火上身。說句不客氣的話,現(xiàn)在誰動誰死。”</br> 話落,大廳上立即響起窸窸窣窣的爭吵聲。</br> 燕王見狀眉頭微微一皺,他剛才因為太子遇刺的消息,高興得沖昏了頭,很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思考,現(xiàn)在想想,大伙說得都有理。</br> 但是這樣的好機會,他又不想錯過。</br> 見到范軻閉著雙眼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一言不發(fā),燕王便站起身,抱拳請教道:“范先生,不知對此事……你有何高見?”</br> 大廳上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落在范軻的身上。</br> 范軻在燕王心中的位置舉足輕重,他的意見偏向誰,誰的意見就會得到燕王的使用。</br> 范軻這時才緩緩睜開了雙眼,抬頭看了看燕王,心底不由微微一嘆。燕王在他心中一直是個沉穩(wěn)、果斷的人,如今卻因為太子遇刺的事亂了分寸。</br> 對范軻來說,這樣低級的錯誤,不應(yīng)該發(fā)生在燕王的身上。</br>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燕王之所以會亂了分寸,完全是因為被梁休的所作所為震撼到了,全靠一張嘴,就能讓全城草木皆兵。</br> 再放任這樣的對手成長下去,他恐怕再沒有必勝的把握,破滅計劃,終究只會成為空談……</br> “殿下,他們說的都有理,但是缺少契機?!?lt;/br> 范軻站了起來,雙手攏入袖中行了一禮,道:“太子幫助陛下毫無隱患地除掉青云觀,這是大功。</br> “如此大功面前,那些小過錯,恐怕沒有上朝堂,就被劉溫、沈濤等人批得一無是處。</br> “再者,太子所做的事,功在社稷,功在陛下,此時聯(lián)名上奏,讓陛下廢太子,那是自找死路。</br> “當(dāng)然,這樣的時機,我們也不能只靜觀其變。</br> “既然缺少契機,那就創(chuàng)造出一個契機,譬如……太子造反!</br> “太子在南城民心過旺,動動口就能拉來數(shù)萬援軍,這……夠我們用來做文章了。”</br> 眾人一聽瞬間就懂了范軻的話,雖然平時不服,但此時一個個的面露欽佩之色,和范軻比起來,他們的大局觀,還是不行。</br> “妙,妙??!如此一來,太子焉能不廢?”</br> “先生果然大才,我等佩服!”</br> “不錯,無論哪朝哪代,造反都是皇帝所不能容忍的?!?lt;/br> “……”</br> 見到眾人的意見達成了一致,燕王雙眼微瞇,道:“既然如此,那諸位就再合謀合謀,爭取把事情做到絲毫不漏,再報一個詳細計劃給本王。</br> “今日就到此吧,范先生留下,其他人散了?!?lt;/br> 眾人拱手告退。</br> 大廳上只剩下了燕王和范軻兩人,燕王才皺了皺眉道:“先生為何不想本王這時動用朝堂勢力?”</br> 范軻之前說的創(chuàng)造契機,明顯是在分化燕王府謀士的注意,將聚焦在朝堂的目的,然后聚焦在南城的流民身上。</br> 明顯,就是否決掉了激進派的所有建議,也沒有讓保守派得到便宜,反而讓保守派和激進派達成了一致合作。</br> 范軻雙手攏入袖中,后退一步深深行了一禮,道:“殿下心亂了。”</br> 燕王背著雙手,來回踱了兩步,看著窗外的簌簌飛雪,沒有否認:“是亂了。先生可能不知,今日本王見到太子帶著數(shù)十萬百姓沖擊青云觀,本王是何感想?</br> “恐懼!</br> “從未有過的恐懼?!?lt;/br> 范軻道:“所以,我才不想殿下在此時朝堂亮劍,這時候誰亮劍誰死。”</br> 燕王上前兩步,將范軻扶了起來,道:“還請先生賜教?!?lt;/br> 范軻組織了一下語言,條理清晰道:“這一戰(zhàn),收獲最大的不是太子,是陛下。經(jīng)此一役,飛鷹衛(wèi)、幽靈殿、北莽等在京都的勢力,幾乎被盡數(shù)拔出。</br> “換句話說,這些勢力都在陛下的監(jiān)控之中,怎么可能還有機會刺殺太子呢?那刺殺太子的又會是什么人?</br> “此時朝堂一動,會是什么后果?”</br> 燕王一愣,頓時冷汗涔涔。</br> 會是什么結(jié)果?炎帝會懷疑,刺客是他派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