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放長線釣大魚
安靜。</br> 絕對的安靜。</br> 羅元洲、吳捕頭、馬邦彥和兩邊的人馬,一個個全都張大嘴巴,面容駭然。</br> 白秀芳則是捂住小嘴,明亮如水晶的眼眸,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br> 雖說幫中給的任務(wù),是叫她此次來京,盡量結(jié)識厲害的勢力和大人物。</br> 以便,為將來的生意拓寬路子。</br> 可,誰能想到,第一次出任務(wù),就中了頭獎。</br> 這位古道熱腸的梁公子,居然是當(dāng)朝太子殿下。</br> 天?。?lt;/br> 真是人生何處不驚喜。</br> 徐懷安依在門框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br> 他早就知曉梁休的身份,也知道接下來的布置,所以一點也不擔(dān)心太子殿下的安危。</br> 甚至這廝,大冬天的,靠著門居然也差點睡著。</br> 一股冷風(fēng)打著旋,突然從門外刮進來,漫天雪絮飛入大廳,漸漸消融在空氣里。</br> “阿嚏!”</br> 徐懷安打了個噴嚏,縮了縮脖子,趕緊換個避風(fēng)的位置,繼續(xù)打瞌睡。</br> 按照太子殿下的推斷,這才只是開始,重頭戲還在后面呢。</br> 他昨夜一晚沒睡,這會兒可得存點精力。</br> 否則,等下怎么看熱鬧?</br> 于此同時,大廳里的眾人,也被這股冷風(fēng)一激,紛紛回過神來。</br> 羅元洲面如死灰,臉上再看不到半點血色。</br> 他知道,自己怕是在劫難逃。</br> 不說今天這事,單是昨晚派殺手潛入百花坊,刺殺當(dāng)朝太子,就足夠他被千刀萬剮。</br> 吳捕頭駭然欲絕,眼前陣陣發(fā)黑,雙腿打著擺子,幾乎就要站立不穩(wěn)。</br> 如果人生能重來,打死他也不會帶人跑這里來。</br> 想到自己為了巴結(jié)長史大人,主動請纓成功后,意氣風(fēng)發(fā)的場面,吳捕頭想死的心都有了。</br> 悔不該啊!</br> 都怪那殺千刀的長史!</br> 你特么作死,還要連累老子,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br> 而馬邦彥,也在衙役中間瑟瑟發(fā)抖。</br> 他今天得罪梁休也不算少。</br>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衙役替他擋住了梁休的視線。</br> 只希望,不要被太子發(fā)現(xiàn)才好……</br> 這一刻,從不燒香拜佛的馬邦彥,心中對著滿天神佛,許下了第一千零一個愿望。</br> 身份揭開,梁休也不再吊兒郎當(dāng),很快展露出太子的威嚴(yán)和氣度。</br> “平身吧?!?lt;/br> 梁休抬了抬手,淡淡道:“事情辦得如何?”</br> 兩名都尉起身,其中一人回答道:“回稟殿下,按照殿下的吩咐,千金坊已經(jīng)被我們圍得水泄不通,只等殿下一聲吩咐,立刻進行搜查?!?lt;/br> 羅元洲身體一顫,已經(jīng)萬念俱灰的臉上,難以抑制地顯出慌亂之色。</br> 搜查?</br> 少年太子剛才和他的對話,擺明了,是要對付他身后那位大人物。</br> 而在他樓上的某個密室里,恰好留著一本賬本。</br> 賬本里面詳細記載著,他和那位大人物之間的利益輸送。</br> 以及,暗地里干的那些傷天害理的臟活。</br> 盡管,以他的級別,其實并不能接觸到那位大人物。</br> 但,要進行利益輸送,總得有中間人吧。</br> 而且這兩年為對方賣命,讓他對那位的身份,多少有了些猜測。</br> 這些都記錄在那個賬本里。</br> 這算是天底下所有行賄者的通病。</br> 為了自身的安全,防止被過河拆橋,往往都會留一手,保留合作者的把柄。</br>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br> 羅元洲心里慌得不行,手心里都攥出了細汗。</br> 雖說那個賬本,他自信藏得很隱秘,要找出來并不容易。</br> 但,少年太子連軍隊都動用了。</br>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br> 若是那位大人物的身份一旦暴露……</br> 他死了倒不要緊,可憐他那一家老小妻兒,肯定也會跟著陪葬。</br> 梁休并沒有注意到羅元洲的異樣,繼續(xù)問話:“之前那個逃走的人,找人跟上去了沒有?”</br> 羅元洲又是一顫,眼中全是震撼。</br> 原來,剛才黑鴉大人逃走,竟是太子故意放走的。</br> 這是想要順藤摸瓜的節(jié)奏啊。</br> 他偷偷瞟了眼梁休。</br> 這位太子殿下,難道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br> 真是不簡單。</br> 不簡單……</br> “殿下……”</br> 那位都尉遲疑了一下,面顯愧色:“追是追上去了,不過,那個逃走的人,輕功十分厲害,而我們營中腳力最好的弟兄,也望塵莫及,只怕……只怕……”</br> 言下之意,很可能會跟丟。</br> 這倒是有些出乎梁休意料。</br> 他來之前,做的打算就是放長線釣大魚,演一出欲擒故縱。</br> 只是,放走的這條魚,似乎有點大,要脫離掌控了。</br> 梁休皺了皺眉,擺手道:“此事不怪你們,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孤也有疏漏。”</br> 不過好在,雖然追蹤可能會失敗,至少羅元洲如今還在自己手上。</br> 只要利用好這條線索,未必就不能揪出幕后之人。</br> 梁休看了羅元洲一眼,吩咐道:“把他帶回去,留一些人上樓搜查?!?lt;/br> 此刻,千金坊的人馬已經(jīng)被劉安收拾,僅剩的大貓小貓兩三只,也已繳械投降。</br> 羅元洲沒有任何反抗,直接被一群士兵押解出門。</br> 過了一會兒,梁休拍了拍袖子,邁步向門外走去:“我們也該動身了,走吧,跟后面看看去?!?lt;/br> 剛走了幾步,忽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吳捕頭:</br> “對了……還有你,自己去京兆尹面前請罪,就說孤饒你一命,但,前提是必須退還這些年受賄的臟銀,辭去差事……知道了?”</br> “多謝殿下開恩,小的知道,小的馬上就回去請罪……”</br> 吳捕頭如蒙大赦,痛哭流涕地拜倒在地,哪還有剛才的半點威風(fēng)。</br> 而馬邦彥,出乎他的意料,梁休竟沒有追究他的責(zé)任。</br> 在和白秀芳告別之后,梁休便帶著劉安和徐懷安匆匆離去。</br> 馬邦彥長松了口氣,慶幸的同時,忽然又悲從中來。</br> 太子殿下不懲戒自己,是不是說,自己在他眼中,連被懲戒的資格都沒有?</br> 自己,就這么渺小嗎?</br> 他忽然抬頭,想看一眼白秀芳,然而佳人已去,芳蹤杳杳,卻哪還有人影……</br> 于此同時,與千金坊僅一條街之隔,某處宅子里,一場密謀正在進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