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這聲音除了沈蓉華還能是誰?
唐澤嘴角抽搐,他真是躺著也挨槍啊!什么叫不敢出來,他這是被禁足了好嗎?宮門外那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wèi)哥們兒不放他出去好嗎?
他也是想圍觀一下前幾天的小產(chǎn)事件啊,一堆女人嘰嘰喳喳,面上安慰心里指不定多高興,這樣經(jīng)典的宮斗戲碼他都錯過了,心里很痛心啊知不知道!
當(dāng)然,這個念頭只是個玩笑,畢竟他也是有同情心的,沈蓉華雖然性子輕浮急躁,倒也沒干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唐澤本著人道精神,覺得自己有必要情真意切地安慰她幾句。
門外“哐嗤”一聲響,竟是沈蓉華闖了進(jìn)來,守門的侍衛(wèi)不敢使大勁攔她,只能由她披頭散發(fā),跌跌撞撞地沖入殿內(nèi)。
唐澤淡定地放下碗筷,看她一眼:“沈婕妤這是做什么?”
“哈哈哈,”沈蓉華此時姿態(tài)全無,仰面大笑,手指顫抖著指向唐澤鼻端,“你這個賤人買通歡兒,推我下雀臺,害的我腹中胎兒流產(chǎn),還有何臉面坐在這景仁宮中!”
說著,她作出一副要撲上來的樣子。幸好被張嬤嬤一眾宮人攔著,卻是不顧形象癱坐在地大聲哭泣,手指抓起發(fā)簪劃拉著地面,雙目血紅,狀似癲狂。
她這個樣子竟是,瘋了。
唐澤同情之余,心中漸漸凝重起來,目前看來他是那個倒霉的替罪羊嘍,不知道那人使了什么手段買通歡兒,又用什么方法嫁禍到他身上?
正這么想著,殿外又是一陣吵鬧,伴隨著齊刷刷的行禮動靜,只見是一身湖藍(lán)色宮裝的柳平兒陪同著李翃進(jìn)來。
李翃視線一落到沈蓉華身上,眼里不著痕跡地閃過暗色,任由對方渾身顫抖地抱住大腿,也沒有彎腰去扶,只冷冷地吩咐:“念沈婕妤體弱,免去私闖之罪,帶回映月宮好生照看。景仁宮守衛(wèi)各自領(lǐng)罰二十大板,都下去吧。”
“不不,皇上,歡兒手里有這個賤人的金簪,定是她買通歡兒,令她殘害臣妾腹中皇嗣,皇上,你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沈蓉華跪在地上磕起頭來,血水眼淚將頭發(fā)糊成了一團(tuán)。
饒是被指著鼻子罵賤人,但一看妹子額頭都嗑破了,唐澤強(qiáng)按下心里想上前把她扶起來的沖動,沒辦法,他就是這么一個充斥著憐香惜玉之心的好男人。
李翃眉頭微皺,低喝:“帶下去。”
柳平兒識得眼色,忙揮手示意一旁的宮女,一邊勸說道:“沈妹妹先回去將身子養(yǎng)好,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說,那金簪指不定是歡兒這個丫頭心眼多偷來的,莫不要冤枉了貴妃娘娘。”
殿內(nèi)眾人很快撤下,一轉(zhuǎn)眼就剩下了李翃和唐澤。
唐澤見李翃臉色極其不好,想必是沈婕妤小產(chǎn)的緣故,他這時候留在殿內(nèi),莫不是真的懷疑自己?
“皇上也知道,這幾日景仁宮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我怎么會有機(jī)會指使人加害沈婕妤呢?”
李翃聽了這話,神情沒多大變化,而是徑直走到桌前坐下,指尖輕敲,“這件事朕自會差人查清楚,不過目前,朕更想知道的是,貴妃的真實身份?”
這時候難道不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下自己老婆小產(chǎn)的事情嗎?為什么還在糾結(jié)他是誰?!
一瞬間,唐澤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思考。
他既然這么問,一方面是試探,另一方面也說明他這個月根本沒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是,他又不是貍貓換太子,而是借尸還魂,靠查怎么可能查得出來!
如果被他知道貴妃身體里已經(jīng)換了一個靈魂,那會有什么后果?唐澤微一抬眸,對上他散發(fā)涼薄光芒的雙目,心里登時決定,不承認(rèn),打死也不能承認(rèn)靈魂掉包這個事情!
說是借尸還魂,萬一被當(dāng)成瘋子,或者被當(dāng)成妖孽怎么辦?這皇帝哥們兒正好拿著自己當(dāng)借口鏟除唐太師啊!
“臣妾閉門養(yǎng)病半年,怎的連皇上也不認(rèn)識臣妾了。臣妾是太師唐通之女,早在皇上還是太子時便跟在身邊······”唐澤迅速翻找著原身的記憶,口中說了出來。
“啪”的一聲脆響,驚得唐澤停住了話語。
李翃將手邊的茶杯拂到地上,有幾滴滾燙的茶水濺到唐澤手上,他驀地一抬頭,只見李翃站起身朝自己走來,一手扣住手腕,一手毫不留情地擒住下額,唐澤似乎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貴妃還是不肯說實話?”
“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一個大男人欺負(fù)我一個弱女子像話嗎?”唐澤此刻只能以性別弱勢作為抵擋,換做以前他那常年健身的軀體,能一個后空翻將對方撂倒,可惜現(xiàn)在這副身子,除了胸脯和臀部上的肉多點,其余地方都是皮包著骨頭,半點肌肉都沒有。
李翃聞言一怔,還當(dāng)真放開了手,接著便是沉默地盯了唐澤半響,忽而唇角一扯,“還不承認(rèn)?貴妃以前便從來不與朕這樣說話。”
唐澤活動了下手腕,說:“是個人性格就會變的。我想通了,以前的自己太傻太蠢,所以想做出點改變,沒想到反而令皇上起了疑心呢。”
李翃默了默,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瞥她一眼,眼中寒芒微刺,“你不說,朕遲早也會查出來。”
查吧查吧,就不信你能查出魂穿?
“沒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將人掉包,朕倒覺得,貴妃的魂魄像是換了個新的。”李翃意味不明地瞥她。
唐澤眼神一滯,忙垂下眼皮斂了情緒,再抬頭時,只見殿內(nèi)空無一人,悄然寂靜。
唐澤彷徨不安地過了幾日,心里猜測,李翃這貨不會真是懷疑到魂穿這件事上了吧?會不會請個高人來收了自己?不對,他又不是妖怪,收什么收!
到了戌時,唐澤踏入二元空間,將心中的顧慮告訴了系統(tǒng)。系統(tǒng)閃了閃大屏幕,勸慰道:“所以說,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皇上喜歡上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啊,你甩我鞋子干嘛?”
“我是直男!”
“嘿嘿,我平時接觸耽美比較多嘛!”
唐澤睜眼回到寢殿,暗罵系統(tǒng)的不靠譜,仰面躺在床上翹起了二郎腿,就算李翃篤定貴妃的魂魄已經(jīng)換了一個人,那他也可以順?biāo)浦郏北硇囊庹驹诶盍娺@一邊,或許將來鏟除唐太師的時候,還可以留他一條命。
就是不知道李翃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貴妃魂魄是個男人?萬一不能,他怒極之下,把自己拉去砍頭了咋辦?
唐澤摩挲著下巴,在心里權(quán)衡了一會兒幾個方案的風(fēng)險率和收益率,他還是決定選擇刷滿好感死遁逃離皇宮的保險方案。
生意黃了還可以再來,他或許會選擇冒險謀利,但生命只有一次,他不得不萬分謹(jǐn)慎!
一個月后,唐澤從送飯菜的宮女口中又聽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八卦事件。
沈婕妤被打入冷宮了。
聽說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那日她闖入景仁宮大鬧一場,回去后發(fā)了高燒,太醫(yī)盡力救治后才撿回了性命,可行為卻更加瘋瘋癲癲了。而小產(chǎn)事件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查,又有孔采女從旁作證是映月宮的一個小太監(jiān)偷了景仁宮的金簪,然后唐澤的鍋算是被摘了。不日后,那小太監(jiān)卻在甚邢司暴病而亡,終究沒問出他的幕后主使是誰。
而在當(dāng)晚,已經(jīng)瘋掉的沈婕妤竟放火燒映月宮,火勢不大很快就撲滅,她被人發(fā)現(xiàn)時滿臉烏黑,坐在草叢里拍著手掌笑:“好,真好!燒得真好!”
“放火燒宮殿是大罪,皇上念她剛失了孩子,不忍重罰,就只撤去她的封號打入了冷宮······”
送飯的宮女將東西提到殿門口就匆匆回去。
張嬤嬤在桌上擺好餐具,唐澤拿起筷子,嘆了一口氣又放下。
“娘娘這是怎么了?”
“張嬤嬤,有人嫉妒沈婕妤得寵陷害她,我可以理解,可我一個既不得寵又被禁足的妃子,為什么還有人看不過去?”
“娘娘是貴妃,將來還得做皇后,一宮之主,饒是那些小賤人再得寵,也是會眼紅的。娘娘盡可放寬心,眼下困境是暫且之事,咱們有唐家撐腰不用害怕,只要娘娘肯向皇上示好······”
又來了,唐澤嘴角苦澀一扯,張嬤嬤說的這些他自然知道,不過事情并沒那么簡單,唐家撐腰?呵,就是因為唐家有撐腰的本事,才令皇上心生嫌隙。
唐澤不知道還要在這個身體里呆多久,幾年?幾十年?或者一輩子?唐澤清楚,不管他現(xiàn)在是男是女,他的心從來沒有變過,一如從前的放蕩不羈,自由肆意。他可以在生意場上與人博弈,接招對峙,但無法忍受以后的日子里,在后宮與一群女人爭風(fēng)吃醋,陰謀算計!
所以這個宮,他離定了!
兩個月后,皇宮里開始彌漫了一股冬季氣息。景仁宮泛黃的梧桐葉子盡數(shù)落光,鋪就一地暗色金黃,黑壓壓的蒼枝遒勁枯燥將一方空曠藍(lán)天割離出了細(xì)碎薄片。
唐澤的禁足期限終于到了。
景仁宮紅漆大門哄然開啟,一眾守衛(wèi)撤掉,只見一個湖綠色宮裝的年輕妃嬪匆匆跨了進(jìn)來。
她大步走到唐澤面前,雙膝一彎啪的跪倒在地,雙手高舉伏地,額頭緊貼冰冷地面磕了三個響頭,竟是行了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