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七十二章
半個月后。
唐澤從送飯的宮女口中得知了祁國與北戎開戰(zhàn)之事,李煊封了主將,唐深則封了副將。
關(guān)于戰(zhàn)事,唐澤早先從李煊那里已經(jīng)得知過,所以并不很驚訝,只是沒想到李煊竟會被封為主將。
這樣一來,他手中的兵權(quán)不是更大了嗎?李翃怎么想的,不是一直忌憚著他嗎?
“娘娘,如果少爺立了軍功,唐家榮寵會更盛,您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了。”張嬤嬤眼睛亮了一亮,說道。
“本宮知道。”唐澤說著,在心中掐算了一下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照他以前在系統(tǒng)提供的史料中所見,這時候祁國該和趙國開打啊,然后唐太師通敵叛國被發(fā)現(xiàn),滿門抄家問斬的……
如今時間卻對不上了?
不行,晚上得去找系統(tǒng)好好說道說道!
“娘娘,您別怪老奴多嘴,這次清河王要回北戎出征,即使戰(zhàn)事結(jié)束,恐怕他也不會繼續(xù)呆在洛城的,”張嬤嬤嘆了一口氣,說,“老奴看著娘娘長大,雖知道娘娘心里苦,卻也不忍心娘娘做傻事啊!”
“本宮……不會做傻事的,嬤嬤你放心,先下去吧。”唐澤眼角跳了跳,感情張嬤嬤在心里認定了他上次離宮就是為了私奔啊……不過事情表面看起來,確實是私奔來著!
張嬤嬤退下后,唐澤轉(zhuǎn)念一想,其實,李煊駐守北戎邊境,這次戰(zhàn)爭來的意外,除了他似乎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況且北戎人兇殘,戰(zhàn)場生死之事說不準啊……就不知道李翃是不是打的這個主意?
李煊不在,系統(tǒng)獎勵的大禮包也沒有了,加上現(xiàn)在的景仁宮重重守衛(wèi),搞得和個兵營一樣,離宮希望更是渺茫了。
唐澤靜下來沉思,李翃這么困住他,除了自己身份是貴妃和唐家的女兒,還有其他原因嗎?難道他真的是在乎自己?
唐澤不由想起了一個月前在二元空間,系統(tǒng)說李翃的好感被刷爆了,大禮包還是因此得來的呢……而且在洛城外,他還說過獨寵自己一人的話。
當(dāng)時只當(dāng)個笑話聽聽,可現(xiàn)在想想,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哦?……
那自己呢?
唐澤心里頓了頓,其實,在和對方的親密相處之下,他并非沒有一絲絲心動,但也僅僅是為色所迷,算不上真正的喜歡吧?
他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一個人,在現(xiàn)代的時候就沒有對一個女人動過心,更何況在這個年代,對一個男人……他也是個男人,不是嗎?
唐澤看看自己纖細白皙的手腕,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
好吧,其實對于性別……當(dāng)處于這么一具□□的身體時,他已經(jīng)沒多大感覺了。
不過,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不愛聽男人的甜言蜜語,但是傷害不是愛情。
就像李翃憑一句話就將他禁足,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分明,他可以理解,但無法接受。
唐澤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他現(xiàn)在還真是越來越像個娘兒們了,連情緒都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又是三天過去。
唐澤終于收到了景仁宮外一個眼線遞進來的消息。
和以往一樣,消息藏在了食物里,這次是一個包子,唐澤吃了一半才發(fā)現(xiàn)。
忍著惡心,唐澤把擱牙的小紙條吐了出來,默默地打開,一邊想著下次見到這個眼線一定要好好教育他,給他普及一下什么叫做病從口入,以及食物衛(wèi)生的重要性。
說回正事,消息是李煊傳的。
信里簡單地說了他要帶兵去北戎,臨陣受命,無法抽身,以及他已經(jīng)知道了唐澤回宮一事,一筆帶過,言語之間充斥著一股濃濃的酸意……
唐澤讀完信,隨手撕碎,將它放到燭火上燒掉。
李煊這哥們兒顯然聽錯了消息,誤會了一些什么。但——他暫時沒法利用李煊離宮了,這是個擺在眼前棘手的事實!
其實唐澤覺得李煊也是被自己利用的夠可以了,總不能現(xiàn)在回信,讓他直接帥兵闖宮吧?
唐澤抬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走到窗戶邊。
他伸手支起小竹桿子,將窗戶大開著,外面冷冽的氣息一涌而進,夜空漆黑深湛,漫天繁星點綴,空氣中似乎飄著一層細小肉眼不可見的白霜。
唐澤腦子冷靜了幾分。
可越冷靜,心中的一股莫名惆悵就越清晰。
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收集過梅花枝頭的白雪,還釀了一壺佳釀不曾用過,本以為離了宮沒有機會喝到了,卻不想天意弄人,他又給回來了……
唐澤想了想,轉(zhuǎn)身拿了放置在殿內(nèi)的褐色酒壺,坐到桌邊,將茶碗里的水盡數(shù)潑掉,一拆開封布,一股清淡梅香夾雜著酒香頓時彌漫了殿內(nèi),令人心曠神怡。
將酒倒入茶杯,唐澤一碗接一碗喝了起來。
借酒澆愁這事他在現(xiàn)代經(jīng)常干,或是為了工作壓力大,或是被他爸批的一無是處,總之只要是心煩了,想心里輕松一下,酒精真是個麻痹神經(jīng)的好東西!
可自從穿越后,為了調(diào)養(yǎng)這副身子,他許久不碰酒了,這會兒子一喝,倒是將隱藏的酒癮給重新勾了上來。
天氣雖冷,但借著體內(nèi)的酒精,唐澤卻感覺渾身發(fā)燙,臉頰上也不自覺地染了一片火紅暈色。
現(xiàn)代的一幕幕如光影般迅速消退,涌入腦海的是古香古色金碧輝煌的宮殿,溫泉池子,青色城墻,白玉石階,一群穿著古裝嬉戲的美人,還有排場盛大的宮宴,紙醉金迷的歌舞,以及那一個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人……
唐澤喝的有點迷糊,視線不清楚,但心里卻是清晰的。
愈漸清晰,他便愈漸地想,自己是不是同莊生夢蝶一樣,分不清現(xiàn)實與虛幻,現(xiàn)代的唐澤和古代的唐澤,或許一個便是另一個的夢境……
“呵,真是醉了……”唐澤使勁晃了晃腦袋,阻止自己繼續(xù)胡思亂想。
這時,一陣輕微腳步聲傳來,唐澤扭頭,朝殿門口的位置看去。
那里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雙手負在身后,端正挺拔地立著,月光自他背后灑下澄透的一片,空氣中因寒冷凝結(jié)的細小水珠愈顯清晰,一顆顆有如塵埃一般上下浮動。
他走了進來。
唐澤這才看清,李翃一襲明黃色龍袍,黑發(fā)半束,落在肩頭的那部分幾乎與深沉夜色融為了一體。他就那么站著,面無表情,渾身卻散發(fā)出了一股清冷高貴的氣質(zhì),眼神冷漠,比月色還要薄涼幾分。
唐澤看不清李翃的神色,但心里隱約知道,他大約是不高興的樣子。
“臣妾不是被禁足嗎?皇上怎么大半夜的來了?”唐澤轉(zhuǎn)回視線,盯著手里的酒杯,抬起來喝了一口,話語之中不可抑制地透出幾絲諷刺意味。
李翃走到身邊,不發(fā)一言地伸手奪過了她手中酒杯。
“呵。”唐澤嗤笑一聲,也不抗拒什么,徑自趴在桌上揉了揉略微疼痛的額角。
“你想離宮,朕禁你的足,難道還是朕錯了?”李翃的聲音壓抑著一絲怒意。
“怎么會是皇上錯了?自然都是臣妾的錯。”唐澤唇角一彎,露出一個不明意味的笑,他就是要保持這樣一個軟綿綿的態(tài)度,讓對方所有的話就像拳頭打到了棉花上一樣。
想起景仁宮里有許多他不知道的李翃所安排的眼線,而自己渾然不知地進行著計劃,如同一個跳梁小丑一般,然后現(xiàn)在又被捉回來禁錮在宮殿內(nèi),唐澤心里就有點膈應(yīng)。
一膈應(yīng),他就想讓對方也膈應(yīng)一下。
于是,頓了頓,他抬起朦朧雙眼,一字一句地問道:“離宮之事,皇上一早兒就是知道的,您容忍臣妾這么久,不就是為了借此機會,給清河王安插個罪名,然后趁機奪了他手里的兵權(quán),順便可以鏟除臣妾,避免日后外戚之亂嗎?多好的機會啊,皇上怎么就放過了?”
李翃眸中冷光一凝,兩道狹長黑眉緊緊擰起,轉(zhuǎn)眼看她:“你胡言亂語什么?”
“難道不是嗎?”唐澤站起身,迎著清冷月色,盯著他,“臣妾愚鈍,實在想不明白皇上還是為了什么?”
“朕想對付李煊不假,”李翃直視她,說道,“不過朕更想的是,你心中能想明白,做出正確的選擇……那日花燈和宮宴,朕原是以為你已經(jīng)想明白了。”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眸色沉淀下去,平靜溫和了許多,“朕倒是希望,你每次對著朕笑,是出自真心實意。”
唐澤愣了片刻,嗯了一聲,才說:“哦,皇上的意思是,皇上很在乎臣妾?”
他漆黑眸子凝聚起一片光芒,忽而破散,嘴角嘲諷地提了提:“那就奇怪了,如果皇上真的在乎臣妾,為什么當(dāng)初圍獵還給臣妾和清河王制造機會,還放任我們密談?是皇上太自信了,覺得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
李翃沉默地看他。
唐澤唇角彎起的弧度更深,嘲諷意味更濃:“就像今晚,皇上還故意讓消息傳到了我的手中,是試探誰呢?”
李翃抿了抿唇,眼神略微復(fù)雜。
唐澤忽而一笑:“不過臣妾也是好奇了。皇上就不怕臣妾與他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
這話成年人都該聽的懂吧?
果然,李翃的神色瞬間變了,褐色眸子里卷起一股風(fēng)暴,伸手毫不留情地扣住了唐澤的下巴,忍著怒氣道:“你敢!”
“我有何不敢?”唐澤斜眼看了他一眼,其實上次離宮失敗后,他就猜到圍獵之時,李翃一直派人監(jiān)視著自己,包括和李煊在一起時的一言一行,估計都一字不漏地傳到了對方的耳中。
李翃肯定是知道自己和李煊不會干什么出格之事,但那又怎樣,他就是存心想激怒一下對方。
李翃緊繃著唇線,眸子里閃過復(fù)雜情緒,光芒點點跳動,似乎是怒意,似乎是隱忍。
唐澤視線迷糊,但下巴上的疼痛還是清晰的,他勉強地扯開唇角露出一個笑容,伸手覆上了對方的手,往前摸去,徑直到達了對方的肩部。
借著酒意,他腦中一根弦跳躍了下。
嗯,很好!唐澤唇角驀地一勾,身子往前撲去。
柔軟的身子帶著一股沖擊力撞到懷里,李翃雙手不由自主地扣住了對方的腰身,兩人身子一傾斜,緊抱著跌倒在地。
“你做什么?”李翃皺了皺眉,方才唐澤出乎意料的一撲,他下意識就摟著她護住她,此刻正要把她從地上抱起,可一只纖纖手掌卻不由分手地搭在他的胸前,將他又按了回去。
“你說我想做什么?”唐澤啟唇邪魅一笑,口中吐出甘甜清香的酒氣。
李翃一愣,眉頭更皺緊了些,沉聲道:“你喝醉了吧,起來!”
“本宮酒量極好,怎么會喝醉?呵呵,小美人你害羞什么啊?”
“你胡言亂語什么……”李翃還沒說完,話就被堵住了。
唐澤酒精上頭,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憑著身體里一股最原始的沖動,當(dāng)下伸手扣住了對方的后腦,手指穿過發(fā)間,嘴唇狠狠地貼了上去,唇齒之間彌漫著一絲甜膩香味。
親了一會兒,唐澤感覺底下的身軀有點僵硬,不由伸手掐了一把,又抬起迷蒙雙眼想看清楚,可突然一股力道掀開她,后背貼上了略微冰涼的地面,緊接著,身上一股重量壓了上來。
似乎一切都變得被動起來……火熱干燥的唇貼上他的脖子,一寸寸摩挲,一寸寸探索,所過之處帶來一陣令人戰(zhàn)栗的酥麻感。
空氣也燥熱起來,有些東西在半明半昧的殿內(nèi)蠢蠢欲動……
“不對……”唐澤呻|吟了一聲,聲音有點黯啞,他不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隱隱約約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耳邊傳來一句輕喃低語,似引誘,似輕哄,模模糊糊像是從遙遠異空傳來……
唐澤一個激靈腦中清醒了稍許,等一下,老子好像……
把一個男人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