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或許是心虛的緣故,唐澤暗自觀察李翃的神情,摸了摸鼻子有點不敢靠近。
李翃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見她停住腳步,唇角浮起一抹奇怪笑容:“怎么去了那么久?”
“今晚月色不錯,臣妾便看久了些。”
“哦,是嗎?”李翃瞇了瞇眼睛,目光意味深長。
唐澤笑容一僵,抬眼望了望夜空,幕布漆黑,云層厚重,月亮星子,全無蹤影……
“臣妾覺得,這種半遮半掩藏在云里的圓月,令人捉摸不透,看起來似乎更加有意思!”唐澤盯著夜空,半是欣賞地說道。
“呵,捉摸不透?”李翃眼里一閃而逝探究神情,不過他很快收起了情緒,轉(zhuǎn)過身,伸手掀開簾子就往里走去,邊說道,“外面天冷,先進來。”
聲音不辨喜怒。
“哦……哦哦!”唐澤摸了摸有點脹痛的小腹,一手狠狠拍在自己腦門,咋感覺最近老是心不在焉,連編謊話的水平都下降了啊……嘖嘖,一定是來大姨媽的原因!
唐澤進去的時候,李翃正坐在桌邊,身姿挺拔,右手輕輕地摩挲著茶杯,垂著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臣妾先去睡了。”
唐澤覺得李翃的臉色有點陰沉,也不知道是為了方才那事沒繼續(xù),還是為了別的事……比如說,他知道了自己和李煊談話之事?
——可這怎么可能?
唐澤和衣躺在床上,心緒不寧。
其實也不是不可能,整個圍獵場大多是李翃的眼線,雖然自己行事謹慎,但也不能保證一定不會被發(fā)現(xiàn)……
唐澤咬著嘴唇,暗自嘆了口氣,這時,營帳里燭火忽然熄滅,他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光線暗了下去。
身邊床榻動靜微微一響,唐澤默默地將臉轉(zhuǎn)到了另一邊。
雖然知道不會做啥,但畢竟活了二十幾年,他也不過才是第二次以這種身份和一個男人同枕而眠,第一次貌似也是和李翃這貨……還是有點尷尬滴說!
“手怎么這么冷?”話語之間,一雙溫暖的大手覆了上來,李翃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呃,肚子有點疼啊。”唐澤意有所指地說道,來大姨媽了,失血過多,所以體溫就低了點嘍。
他剛說完,小腹上突然也一暖……是李翃將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上,別說,他火性好,手掌挺熱,這么一來,果然感覺腹痛略有緩解。
可這么一來,唐澤整個人就被對方圈在了懷里,溫熱的氣息將他包圍,兩人像是相擁而眠的樣子……
唐澤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李翃一眼,他想起兩人第一次同枕而眠的時候,他也來大姨媽了,李翃這貨貌似對他說了一句多喝熱水……如今,倒是貼心多了,嗯哼?
唐澤情不自禁心里一暖。
世上沒有粗心的男人,只有他把你放不放在心上,放在心上了,你的一點一滴他都會在意,不放在心上,自然就不夠細心了,這個道理,唐澤自身就深有體會。
所以李翃這貨,會不會是有點喜歡自己了?
怎么感覺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較之以前變了許多,嗯,變親密了許多……
嘖嘖,想什么呢!唐澤甩了甩腦袋,管他是不是喜歡自己呢,就算喜歡,那也是原身的事!自己是現(xiàn)代的唐澤,而且是個男人!喜歡啥的又能怎么樣?
反正他也回應不了……正胡思亂想著,唐澤感到李翃指尖微微一動,劃過自己的耳畔,帶來一陣觸電般酥麻的感覺。
唐澤縮了縮脖子。
“你想要什么樣的生活?”
黑暗之中,李翃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是一句喃語,輕的唐澤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皇上,您剛才說什么?”雖然聽不太清楚,但唐澤的心卻不由自主地一緊。李翃是什么意思?這話怎么問的像是察覺了今晚他和李煊談話之事。
可李翃默了半響,摟著她的手緊了緊,才說:“沒什么,睡吧。”
唐澤嘴角扯了扯,他現(xiàn)在哪里還睡得著。李翃絕對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但他為什么沒啥反應?誒不對,他似乎已經(jīng)有所反應了……比如說他的臉色很不好!
可僅僅是臉色不好就過去了?
唐澤表情沉凝下來,李翃這貨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有沒有知道自己和李煊說的話?
他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今晚同李煊說的話,似乎也沒什么,那些只是試探話語,沒什么過線的,也沒提到離宮計劃。左右李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總不至于覺得自己會和李煊私奔吧?
那清河王這股力量,到底該不該依靠?如果不依靠,憑他自己,離宮難度似乎更大!
唐澤幽幽地嘆了口氣。
他轉(zhuǎn)臉看了看身側(cè)之人,對方正閉著眼眸,呼吸平穩(wěn),眉頭輕輕蹙著,似乎在睡夢中也不忘運籌……唐澤抿了抿唇,忍不住伸手,試圖撫平他的眉尖,當指尖觸及,對方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
“皇……皇上您還沒睡啊?呵呵呵。”唐澤嚇了一跳。
“嗯,”李翃輕輕嗯了一聲,眸色清明,他定定地盯了唐澤許久,才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睡吧。”
“哦,好好。”唐澤真心覺得尷尬,忙埋了臉閉上眼睛,他剛才的一伸手完全出于強迫癥,可沒啥別的意思啊,嗯,就是這樣的。
對方懷抱很溫暖,唐澤小腹也漸漸不痛了,聽著外面偶爾的一陣夜風刮過,他掩嘴打了個哈欠,不由得困意襲來。
第二天一早,唐澤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人了。
聽說這次圍獵要進行三天,可惜沒他啥事了,本來想著目前不是離宮的時機,還可以和李翃說說帶自己一起去,可現(xiàn)在大姨媽來了,他也不好騎馬啊……
唉,又被孤零零的一個人扔在這里了……
帳外走來一個嬤嬤,行了行禮說道:“娘娘,皇上吩咐老奴照顧好您。老奴現(xiàn)在伺候你起床梳洗吧。”
唐澤點點頭,掀開被子下床。
嬤嬤先打了水讓唐澤洗臉,又給他梳了一個發(fā)髻,恭敬地說:“娘娘,皇上說您肚子還疼的話,就讓太醫(yī)來給您看看。”
“不用,本宮已經(jīng)好了。”唐澤擺擺手,他一個大男人,哪兒就這么嬌氣了!況且,隨行的太醫(yī)也是個男的,多有不便呀。
唐澤用完早膳,走出營帳一伸懶腰,感覺神清氣爽。他四處瞥了瞥,除了巡邏守衛(wèi)的一些兵士,這里并沒有什么人。
唐澤看到不遠處拴著一匹高大駿馬,長鬃褐紅,肌肉健美,一看就是名貴品種。他興致一來走過去瞧了瞧,駿馬聞到陌生氣息,鼻子里哼哧哼哧,表現(xiàn)得有點焦躁。
“娘娘!”
唐澤正伸手要摸安撫一下駿馬,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嚇了一跳,回過頭一看,又是昨天尾巴似的小侍衛(wèi)。
“娘娘,這是皇上的御馬,脾氣不好,您小心點。”小侍衛(wèi)提醒道。
“是皇上的?”唐澤問道,“那皇上怎么沒騎著它去圍獵?”
“也不知怎么回事,它今天狀態(tài)不好,皇上就換了一匹馬。”小侍衛(wèi)說著,伸手牽過了韁繩。
唐澤笑著拍了拍馬鞍:“本宮瞧著它狀態(tài)挺好的,你給本宮牽出來……”
話還沒說完,駿馬突然吃痛地嘶了一聲,后腿揚起灰塵,緊接著,唐澤就感到胸口狠狠一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飛了幾米,然后砰的一聲墜落在地,鈍痛從后背漫延到心口。
“咳……咳咳……”事情發(fā)生的很突然,唐澤被踹飛之后,腦中是空白的,心里是抓狂的,他捂住心口劇烈地咳嗦了幾聲,反反復復只有一個念頭。
靠,不是老子的臉先著地的吧?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小侍衛(wèi)也懵逼了,回過神之后,忙飛奔到了唐澤身邊。
“咳咳……”唐澤費力撐起身子,伸出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領,說,“別……別給本宮說廢話……你覺得本宮……像是沒事的樣子嗎?快把本宮送進營帳里,然后去找太醫(yī)!”
喉嚨里有點血腥味,唐澤也顧不了那么多,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到了離宮的關鍵時刻,他要是這時被一匹馬給踢死了,那說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小侍衛(wèi)定住心神,忙按著唐澤所說的做。
唐澤被抱進營帳里,伺候的嬤嬤見他這樣大吃一驚,接著便抽泣起來:“哎呦,娘娘您這是怎么了?您別嚇老奴啊!您要是有個好歹,老奴可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閉嘴。”唐澤咬著牙忍著痛,虛弱地說了一聲。
“娘娘!您一定要沒事啊!老奴不想給您陪葬啊……”
“……”唐澤額頭滑下黑線,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這時說什么都像是在交代遺言,于是干脆閉了眼睛不搭理,徑自調(diào)節(jié)呼吸,身上疼痛倒是慢慢緩解了。
過不了片刻,小侍衛(wèi)就帶著太醫(yī)來了,他這才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竟然還多了一個人,就是昨天遇到的那個藺玄越。
藺玄越很平靜地看了唐澤一眼。
太醫(yī)放下藥箱,在嬤嬤協(xié)助下,慌慌忙忙地替唐澤檢查了一遍,才說:“娘娘骨頭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一點內(nèi)傷,還需藥物調(diào)養(yǎng),只是這次出來微臣并沒帶夠充足的草藥……只能先差人回宮去取。”
唐澤嘗試著動了動胳膊腿腳,已經(jīng)沒什么大的疼痛了,坐馬車應該不成問題。
他腦中立刻聯(lián)想到另一件事,于是指了指小侍衛(wèi)說道:“你留在這里,等皇上回來了稟告一聲,就說本宮先回去養(yǎng)傷了。”
從皇宮到圍獵場的路途中有許多岔口,到時候他避過眾人眼線,駕著馬車一跑,誰還能追到他……這可是離宮的好機會!雖然倉促了點,但他隨身所攜帶的金銀首飾也足夠花銷了,去了別處他也可以自己做生意賺錢,這些都不是問題……
唐澤眼睛亮了亮,按著肩膀從床上坐起來,這具軀體好像沒想象中那么沒用,雖然被踹飛了幾米,但竟只受了一點小傷而已。
“既然本宮沒事,就用不著勞師動眾的了,安排幾個人同本宮一起回去就行,皇上那里,就先別說了,免得掃了皇上與眾親王的興致。”
藺玄越卻拱了拱手,說:“娘娘,此事不妥,您還是先好生靜養(yǎng)著吧。微臣已經(jīng)派人通知了皇上,既然娘娘并無大礙,還是先留在營帳里由太醫(yī)照看,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微臣也擔不起責任。一切,還是等皇上回來再做決定吧。”
唐澤不爽地瞥了他一眼。
藺玄越半垂著眼睫,表情不為所動。
這時,太醫(yī)隨侍從帳外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藥,放到了唐澤手邊。
“娘娘,為了鳳體安康,您還是先喝了這碗藥吧,”藺玄越觀察了一下唐澤神情,唇角勾起一抹極其嘲諷的冷笑,他離唐澤最近,這時便用兩人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說,“微臣以前真是小看了娘娘,沒想到娘娘為了爭寵對自己也下得了狠手,難怪后宮無人能及,您獨得圣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