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賺瘋了
不過莊子發(fā)生了大變故,莊子里的管事倒是擔心起來。</br> “老爺,蘇州和松江那邊的事,是不是先停一停?小的覺得有些不踏實。”</br> 沈靜聽罷,臉色難看起來:“現(xiàn)在災(zāi)情如火,這寒冬又要來了,百姓們衣食又沒有著落,這樣的天災(zāi),人如草芥,不知要餓死多少人……”</br> 沈靜頓了頓,繼續(xù)道:“這樣的好時候,若是不趁此機會多掙一些,那還是人嗎?”</br> “可是……”</br> “可是什么?”沈靜氣定神閑地道:“可是你心里擔心?”</br> “沒什么可擔心的,上上下下,都已打點好了,想要安全,最緊要的不是罷手,反而是趁此機會掙更多銀子,有了更多的銀子,大家從我們沈家這里得到了好處,才更安全。你放心,現(xiàn)如今……該倒霉的是別人,而不是我們沈家,你好好布置就是,其他不必操心。”</br> 管事聽罷,也覺得有理,于是頷首去了。</br> 沈靜雖是這樣說,可是心里卻還是不痛快,莊子出了這檔子事,雖不令他憂心,卻讓他心里憋屈得慌。</br> 這幾日,他已修了許多書信,請朝中的一些朋友幫忙,希望他們在這事上做一些文章,也好報自己一箭之仇。</br> 至于那刑部來查他的人,他并不放在心上。</br> 說再難聽一些,哪怕來的是錦衣衛(wèi),不還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嗎?</br> 只要是人,就有弱點。</br> 這些年來,沈靜早就心里有數(shù)了。</br> 只是沈家的一些產(chǎn)業(yè),還是教他有一些不放心。</br> 尤其是新近竄起來的兄弟船業(yè),這些人背景深厚,而且越來越壯大,再這樣下去,或許會對沈家產(chǎn)生威脅。</br> 所以在家歇了兩日,他去了棲霞寺,給棲霞寺捐納了三千兩的香油錢。</br> 寺中僧人得了香油錢,喜不自勝,將這沈善人當菩薩一般的供起來。</br> 在寺中閑住了一兩日,便有人入寺:“老爺,那邊……希望老爺放心,不出幾日,便要鬧出大動靜,一定給老爺出氣。”</br> 沈靜放寬了心,心下冷笑,隨即下山。</br> 在寺廟之中,沈靜是沒有護衛(wèi)的,畢竟佛門寶地,那些殺氣騰騰的護衛(wèi)不免煞了風景。</br> 護衛(wèi)和沈家人都在山門外等候。</br> 沈靜穿著一身布衣,經(jīng)過了幾日在寺中的修行,如今已面沉如水,心性也大好。</br> 走出寺廟沒幾步,正要步行下山。</br> 突的,一個少年摳著鼻子上前,道:“敢問可是沈家莊的沈靜嗎?”</br> 這人看著有些面熟。</br> 不過畢竟是少年,看著就傻乎乎的,沈靜沒什么防備心,下意識就道:“正是。”</br> 他話音落下。</br> 少年道:“就是他!”</br> 一聲大喝。</br> 突然……沈靜眼前黑了。</br> 卻是一個麻袋直接套頭。</br> 套他麻袋的人很是嫻熟,三個人一個大麻袋,直接一套,不等沈靜反應(yīng)罵娘,有人勾了他一腳,沈靜摔倒,直接整個人都跌入麻袋里。</br> 緊接著,麻袋口子一扎,拿麻繩一綁,而后三個人合力將麻袋抬起。</br> 另一邊,有人趕車過來,麻袋直接被丟入車中,四個少年,一起上車,呼嘯而去。</br> …………</br> 神機營。</br> 這一片大校場,是神機營專門操練火器之用。</br> 不過今日并沒有操練,所以顯得空蕩蕩的。</br> 看守的老卒認得朱勇,曉得這是成國公府的,聽聞是來實驗火藥的,自然也不敢阻攔。</br> 還很愉快地要給這四位貴公子斟茶遞水。</br> 等到茶水妥了過來,老卒臉都綠了。</br> 因為他這才發(fā)現(xiàn),四個貴公子從車里拖拽下一個麻袋來,那麻袋還會動呢。</br> 緊接著,丘松開始拿著鐵鍬在一處斜面上挖坑。</br> 張軏興沖沖地跑去給丘松打下手。</br> 朱勇則是踹了一腳麻袋,罵道:“動什么動,待會兒有你動的時候。”</br> 張安世在旁勸道:“二弟,不要這樣為難人家,冤冤相報何時了。”</br> 一會兒功夫,坑就挖好了,將鐵桶套進去。</br> 緊接著,便是裝填兩個火藥包。</br> 沈靜也被人從麻袋里拎了出來。</br> 沈靜得見天日,見是這四個小子,立即明白了什么。</br> 他頓時口里大罵:“小賊,你們好大膽,光天化日……”</br> 朱勇眼一瞪,直接一拳搗過去。</br> 沈靜頓時打落了一個門牙,滿口是血。</br> “你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可知道……你們這樣做……”</br> 張安世笑呵呵地道:“請你來,是問你幾件事而已,不必害怕。”</br> 這一邊,丘松已經(jīng)開始點火放炮。</br> 沈靜口里還罵聲不絕。</br> 不過很快,他就罵不出口了。</br> 轟隆一聲,大地震撼。</br> 張安世四人,對此已習(xí)以為常,可沈靜卻還是無法接受,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震爛了。</br> 等到沈靜慢慢恢復(fù)了聽覺和意識,張安世笑吟吟地問他:“你家的錢糧藏在哪里?你在松江和蘇州勾結(jié)了哪一些人?”</br> 沈靜聽罷,只覺得可笑。</br> 張安世便對朱勇道:“二弟,繼續(xù)放炮。”</br> “好嘞。”朱勇摩拳擦掌,裝填了一個火藥包,緊接著……推著沈靜到了巨大的炮口處,將沈靜拎起來,往炮口里塞。</br> 沈靜渾身都膽戰(zhàn)心驚,急道:“你們……你們這是要干什么?”</br> 朱勇的力氣極大,而沈靜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有力氣,一會兒功夫……整個人便如一個圓球一般,塞入了巨大的炮口。</br> 丘松在旁突然道:“不對。”</br> 朱勇回頭看他:“去去去,一邊去。”</br> “火藥放少啦,他人有百來斤,只怕炸不出去,還得再加一個火藥包。”</br> 于是眾人又七手八腳地將沈靜從炮口里拖拽出來。</br> 沈靜已嚇尿了,眼皮子開始翻白,要昏死過去。</br> 丘松又加了一個火藥包,夯實之后,才沉默著算了算,道:“這樣差不多,可以炸出一百步。”</br> 眾人又開始將沈靜塞回去。</br> 張安世在旁顯得語重深長地道:“沈善人,你就說了吧,再不說,我張安世就要給你收尸了,我最怕見血,見不得人被炸個稀巴爛。”</br> 張安世……張安世……他叫張安世。</br> 沈靜這時慌了,他大罵:“張安世,我入你娘!”</br> 張安世的臉頓時就拉了下來。</br> “他不給大哥面子,你們自己知道怎么辦了吧。”</br> 丘松興奮急道:“我來點火,我來點火,這兩個火藥包要一起點,馬虎不得的。”</br> 說罷,便去搶朱勇手里的火折子。</br> 緊接著……</br> 滋滋滋……</br> 沈靜聽到了熟悉的引線燃燒的聲音。</br> 他頭皮都要炸了。</br> 若是其他人,他倒不怕,對方不過是威脅自己罷了,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無非是嚇唬人的把戲。</br> 可這四個少年……看著毛都沒長齊呀。</br> 這種少年危害最大,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們能干出什么事來。</br> 滋滋滋滋……</br> 沈靜想到接下來,自己要被炸個細碎,這爆炸的場景,他是見識過的。</br> 太可怕了,這輩子沒了不說,連全尸都不留。</br> 滋滋滋……</br> “好漢饒命!”</br> 沈靜號啕大哭起來。</br> 滋滋滋……</br> 沈靜哭著大叫道:“說,我說,我什么都說。”</br> 這時,張安世才心急火燎地用早已準備好了的水,直接將即將沒入炮筒里的引線澆滅。</br> “你想說啥?”張安世笑呵呵地道。</br> 張安世是這樣的和顏悅色。</br> 沈靜驚魂未定,不過很快便恢復(fù)了一絲理性,他此時便判斷,對方是在嚇唬自己的,眼前這個少年和另外三個傻少年不同,這人像是有腦子的人。</br> “我什么都不知道。”</br> 張安世的笑容就猛地消失了,齜牙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不炸了你,你肯定不說,無妨,你不說也不打緊,你家的事也不只你一人知道,我就不信你沈家的管事,還有你的子侄,他們會不知道,你不怕死,到時候?qū)⑺麄円灰蛔恚此麄兣虏慌隆!?lt;/br> 沈靜心哆嗦了一下。</br> 這就是典型的囚徒困境了。</br> “說……我說……”他最終沮喪起來,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吧。</br> …………</br> 一個時辰之后。</br> 在一處不起眼的棲霞寺碼頭庫房里。</br> 這庫房很普通,直接連接著秦淮河的水道。</br> 而在此時,張安世幾個,帶著朱勇家的幾個護衛(wèi)沖了進來。</br> 守庫的人很快便被控制住,接受朱勇的捶打。</br> 直接砸了鎖。</br> 庫門一開。</br> 緊接著,張安世幾人進去。</br> 隨即便被這里頭的場景驚呆了。</br> 整個庫房……滿滿當當。</br> 數(shù)不清的金銀堆積著,一座巨大的寶庫,便展露在了張安世等人的面前。</br> “大哥……大哥……這……這是……”張軏已看得眼睛發(fā)直。</br> 雖然大哥帶他賺了不少銀子,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財富。</br> 只怕自己做夢的時候,都不敢有這樣的想象力。</br> 張安世也是瞠目結(jié)舌。</br> 在他原本的意識中,認為沈家的銀子一定是不少的,畢竟都叫大善人了,肯定干了不少缺德事。</br> 可哪里想到……人家干的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缺德得多。</br> “娘的,還愣著做什么,大哥在這里守著,你們找個人,立即去宮里奏報,快去。”</br> “不成。”</br> “咋了?”張安世回頭看張軏。</br> 張軏道:“我邁不動步子啊,大哥,俺也在這守著,得緩緩勁,你另請高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