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動手
張安世今日顯得有些局促。</br> 畢竟是第一次以蕪湖郡王的身份面圣,顯得過于自然了,顯然是不妥的。</br> 朱棣卻對此不以為意,繼續(xù)道:“朕當(dāng)初令你鎮(zhèn)棲霞,而如今卻又命你就藩于太平府。你可知道朕的用意嗎?”</br> “臣知道。”張安世道:“陛下希望太平府可以一如既往,打開局面。”</br> 朱棣道:“如何打開局面。”</br> 張安世一臉窘迫地道:“只能拼命了。”</br> 朱棣又道:“說細(xì)一些。”</br> 張安世便道:“培育人才,深化新政,開一府太平。”</br> 朱棣頷首道:“你將這育才二字放在最前,可見你是懂朕的。干任何事,不能指望一家一姓,凡能成大業(yè)的,哪一個沒有羽翼呢?如若不然,即便稱孤道寡之人,號稱九五之尊,這旨意不行,也是無計可施。”</br> 張安世道:“陛下圣明。”</br> 朱棣深深地看了張安世一眼,道:“在江西布政使司,他們竟想要弒君,還想要殺你,可見……現(xiàn)如今,朕與你,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自然,也不是完全無路可走,朕但可以廢除新政,將一切回到原來的軌道,效那宋仁宗。可新政到了這個地步,這新政對社稷和百姓的好處,可是真真切切的,朕怎忍心將這一切付諸東流?”</br> 說到此處,朱棣嘆了口氣:“既然無路可退,那朕就指著你繼續(xù)勠力了。如今情勢險惡,天下的失意之人,蠢蠢欲動,朝中也遍布了那些對新政除之而后快之人的黨羽,你……要用心,要實意,不要膽怯畏縮。”</br> 話已經(jīng)挑得很明白了。</br> 朱棣已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而這孤注一擲的信號,就是張安世封王。</br> 背祖宗之法,開大明先河,其實就是要告訴天下人,新政在朝廷這個層面,是不容商榷的,根本沒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br> 他朱老四連太祖高皇帝都不再是暗搓搓的悖逆,而是公然違背太祖高皇帝的祖法,就壓根沒有妥協(xié)的可能。</br> 張安世道:“臣遵旨。”</br> 朱棣似有不滿地瞪著他道:道:“今日你又是稱是,又是唯唯諾諾,難道沒有什么想說的?”</br> 張安世頓了頓,卻道:“臣有一事,懇請陛下恩準(zhǔn)。”</br> 朱棣踱步,一面道:“說。”</br> 張安世道:“皇孫年今十六,已至舞象之年,臣聽人說,十五成童,舞象,學(xué)御射。這個年紀(jì),皇孫已不適合再在東宮久居,懇請陛下放他出東宮,擔(dān)任職務(wù),好生磨礪。”</br> 朱棣聽罷,有些意外,顯然沒有想到張安世會突然提到皇孫的事。</br> 但是關(guān)乎于皇孫,朱棣也自然而已的認(rèn)真起來,道:“按你所說,該如何磨礪?”</br> 張安世道:“商行、錦衣衛(wèi)、太平府,可任其自選。”</br> 朱棣一愣,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別有意味地看了張安世一眼,便道:“你這家伙,竟是將主意打到了朕的孫兒頭上。”</br> ….張安世一臉坦然地迎著朱棣的目光,一本正經(jīng)地道:“陛下此言差矣。臣自知陛下垂愛皇孫,可臣乃皇孫的親舅舅,世上哪里有舅舅不愛自己外甥的?可皇孫若是一直無所事事,臣以為不妥,而今……新政鋪開在即,臣正在用人之際,一來可以將皇孫磨礪起來,將來獨當(dāng)一面。其二,也可振奮人心。”</br> 其實張安世還有一點沒有說,那就是……皇孫對于整個天下的意義是不同的,他是幾乎所有人默認(rèn)的儲君,甚至他的地位,比之他的父親還要牢固得多。</br> 也就是說,太子朱高熾沒有繼承皇位或許不奇怪,可若是皇孫朱瞻基若是沒有克繼大統(tǒng),那就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br> 世人誰不知,朱棣對皇孫的態(tài)度?</br> 幾乎隔三差五,就讓人去問皇孫的起居情況。</br> 每一次宮中大宴,朱棣罵天罵地,唯獨見了朱瞻基,才會有笑臉。</br> 甚至朱瞻基剛剛成年不久,就立即組織幼軍,征募大量的少年,作為扈從。</br> 這種待遇,都是遠遠超過了太子朱高熾的。</br> 不過張安世這個建議,雖是楊溥點撥,可實際上,張安世打心底也覺得很靠譜。</br> 皇孫親自出來干事,換做大明其他天子,或許沒有可能,可到了朱棣的身上,就十分合理了。</br> 要知道,歷史上的朱棣,幾乎每一次出征,都會帶上朱瞻基,教授他治軍的道理,甚至允許朱瞻基參與一些不太危險的軍事行動。</br> 這也是為什么,朱瞻基登基之后,敢于親臨邊鎮(zhèn)巡視,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寬和之戰(zhàn)。</br> 當(dāng)時的朱瞻基前往邊鎮(zhèn)巡視,結(jié)果得知蒙古兀良哈部造反,上萬人突襲大明的邊塞。</br> 于是朱瞻基親自率領(lǐng)三千人平叛,兩軍相遇的時候,朱瞻基親自射殺了敵人的三個前鋒。</br> 此后,兀良哈部潰敗,朱瞻基的兵馬因為有大量的火器,騎兵不足,為了追擊,朱瞻基便索性只帶數(shù)百精騎追擊,兀良哈部喪膽,于是乞降。</br> 由此可見,朱棣每一次出擊大漠的時候,帶上朱瞻基,絕不只是讓朱瞻基跑到賬下聽用這樣簡單。</br> 若沒有年少時朱棣的磨礪,敢于放手讓他親自去進行軍事行動。朱瞻基在稱帝之后,是絕不可能在被遭遇蒙古兀良哈叛軍時,親領(lǐng)軍馬,更是親冒失石,飛箭射殺兀良哈前鋒。</br> 更不可能做出帶了幾百精騎就敢直接追擊的。</br> 所以張安世一直都懷疑,大明歷史上最大的怨種,被人稱之為叫門天子的明英宗,在歷史上被王振忽悠著親征,最后遭遇轉(zhuǎn)折了大明歷史的土木堡之?dāng)。渲械囊恍┦妨鲜侵档蒙倘兜摹?lt;/br> 后世之人總認(rèn)為,明英宗的親征乃是以王振為首的奸臣們挑唆的結(jié)果,可若是站在明英宗時期來看,皇帝親征實際上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軍事行動而已。</br> ….在明英宗看來,太祖高皇帝馬上得的天下,不知參與了多少軍事作戰(zhàn)。</br> 而他本人的曾祖父朱棣,靖難起家,做了皇帝之后,六次親征大漠。</br> 他的父親,也就是朱瞻基,也是追著邊境上的蒙古人一路追殺的狠人。</br> 某種程度,親征實際上是老朱家的傳統(tǒng)技能,至少在明英宗之前,確實是這樣,大抵相當(dāng)于每個天子在登基之后的日常活動,根本不需要一群大忠臣們苦苦哀求,陛下不可如此如此,然后王振為首的一群壞蛋們,鬼鬼祟祟的誘惑和忽悠著才力排眾議才決定親征。</br> 當(dāng)然,菜是原罪,明英宗的問題不在于親征,只是因為比較菜而已。</br> 在別人看來,皇孫身份高貴,自然要寶貝得不得了,不能有半分的危險。</br> 可顯然,對于朱棣而言,張安世的提議,讓朱棣稍稍的出神,他沉吟著道:“皇孫可以擔(dān)當(dāng)大任嗎?”</br> “臣不知道,不過……不會可以學(xué),再不會,可以罵,總有學(xué)會的時候。”張安世老老實實地回答。</br> 朱棣頷首道:“看他自己的意愿吧。”</br> 這意思就是同意了。</br> 張安世立即露出大喜之色道:“謝陛下恩典。”</br> 朱棣故意擺出幾分肅然道:“好生的磨礪,其他事,朕不問。”</br> 張安世應(yīng)聲:“遵旨。”</br> 朱棣唏噓一番:“你現(xiàn)在是郡王了,要有郡王的樣子。”</br> 張安世道:“是,是,是。”</br> 朱棣語重心長,討論完了正事,作為長輩尊親,朱棣也不免要教訓(xùn)張安世一番:“朕聽御史們彈劾你蠻橫無禮,這些可是有的嗎?”</br> 張安世無奈地道:“啊……這……”</br> 朱棣板著臉道:“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再不是少年,怎可無禮呢?辦事可以果決,可人前卻還需做做樣子。”</br> 張安世道:“……”</br> 朱棣道:“為何不說話了?”</br> 張安世摸了摸腦殼,一臉懊惱地道:“臣在想,臣哪個地方無禮。”</br> 朱棣笑道:“這樣是對的,三省吾身嘛。”</br> “思來想去,可能是因為臣平日里罵娘比較多。”張安世認(rèn)認(rèn)真真地想了一下道。</br> 朱棣聽罷,一時無言,最后道:“好了,時候不早,去開你的府,辦好你的事吧。”</br> 張安世如蒙大赦,慌忙告退。</br> “陛下。”</br> 亦失哈笑吟吟地奉了茶來,便道:“蕪湖郡王……還是少年心性。”</br> 朱棣道:“他可不是少年了,會想事了。”</br> 亦失哈微笑,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br> 朱棣道:“讓皇孫出宮,他這盤算打的好。”</br> 亦失哈笑吟吟地道:“是啊,既教皇孫好好磨礪一番,又可振奮人心……”</br> 朱棣道:“何止如此,他這家伙,是不愿做這新政的旗手,是要讓皇孫來收買這個人心呢!”</br> ….“竟是如此,還是陛下想的深遠,沒想到蕪湖郡王竟也學(xué)會明哲保身了。”亦失哈依舊微笑。</br> 其實亦失哈比任何人都清楚,張安世打的什么算盤,在宮里想要存活,你身上不長十幾個心眼,早就被人弄死了。</br> 何況還是這一群人精中脫穎而出的亦失哈呢?</br> 只是這些話,亦失哈卻不能點破的,也只有陛下才能點破這件事。</br> 真正精明之人,不在于如何去表現(xiàn)自己的精明能干,而是掩藏自己的鋒芒。</br> ……</br> 張安世話別了朱棣,便馬不停蹄地來到了東宮,當(dāng)面給朱瞻基傳達了朱棣的’口諭‘。</br> 朱瞻基背著手,顯得出幾分興奮,興致勃勃的樣子道:“阿舅,這樣說來,我也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br> “不,不是獨當(dāng)一面,是當(dāng)差。”張安世道:“你自己選一個差事吧。錦衣衛(wèi)、商行、太平府下頭也有許多差事,你自己看著辦,你年紀(jì)太小,做個小吏吧。”</br> 朱瞻基臉一繃,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怒了,道:“阿舅,我去和母妃……”</br> “去,快去。”張安世一副完全不怕的樣子,甚至冷笑道:“我正要和阿姐說這事呢,阿姐深明大義,識大體,巴不得如此。”</br> 朱瞻基頓時像霜打的茄子,有氣無力地道:“那阿舅覺得去干什么好?”</br> 張安世沉吟著道:“棲霞招商司倒是需要人手,你不妨可以試試看。”</br> 朱瞻基便問:“招商司,干什么的?”</br> “和商賈打交道。”</br> 朱瞻基道:“可是我不知該怎么和人打交道啊。”</br> 張安世道:“不懂的都可以學(xué),沒事,有阿舅在。”</br> 朱瞻基又想到了什么,便又道:“可若是帶著許多護衛(wèi)……會不會不妥?”</br> 張安世不暇思索地道:“阿舅會安排好,說起保護二字,沒有人比阿舅更懂了,你放心便是。”</br> 張安世這完全是一副不允許他有拒絕借口的架勢,朱瞻基只好點頭。</br> 辦完事情,張安世隨后便趕回棲霞。</br> 這郡王府,高高地掛了一個亮堂堂的牌子,就算是有模樣了。</br> 前頭辦公,后頭乃是王府內(nèi)院,和紫禁城有異曲同工之妙。</br> 當(dāng)然,這里最鮮明的,還是一處處的角樓,每一個角樓就是一處崗哨,進入這郡王府,墻壁森森,若是陌生人進來,沒有人領(lǐng)路,貿(mào)然的橫沖直撞,非要迷路不可。</br> 此時,張安世升座。</br> 太平府上下紛紛來賀。</br> 現(xiàn)如今太平府上下的官吏,已算是張安世的屬官了。</br> 張安世當(dāng)下,卻沒有露出喜色,只是道:“蒙陛下厚愛,冊封為王,我是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唯恐不能報效朝廷,而愧對陛下。今日大家都來了,好的很,我先宣布一件事,本王這長史府,需一批人手。”</br> 對于郡王而言長史府的地位,就相當(dāng)于文淵閣,屬于秘書機構(gòu)。</br> ….當(dāng)然,此秘書非人們所理想的那種白天沒事,晚上也沒事的那種秘書。</br> 他們所負(fù)責(zé)的乃是上傳下達,形同于是張安世的左膀右臂。</br> 而且還必須年輕,將來的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的。</br> 張安世竟好像早有準(zhǔn)備一般,直接拍出了一個名冊,隨即道:“就照這個來。”</br> 眾人聽罷,紛紛傳閱。</br> 可細(xì)細(xì)一看,卻發(fā)現(xiàn)一個認(rèn)識的人都沒有。</br> 這倒令人狐疑起來。</br> 高詳一臉疑惑,忍不住道:“都督……”</br> 張安世道:“是殿下。”</br> 高祥訕訕一笑道:“蕪湖郡王殿下,這名冊之中……下官大多費解,譬如……這于謙……乃浙江的舉人,既是舉人,這書顯然是讀了不少,能入長史府,倒也無可厚非,可此人愿意來此公干嗎?其二便是……此人不熟悉太平府的情況,會不會……”</br> 他舉出了一個例子。</br> 而這個叫于謙的人,雖為舉人,可站在高祥的層面而言,大明的舉人多了去了,而名冊之中,多是于謙這樣聲名不顯,甚至和太平府沒有多少關(guān)系的讀書人。</br> 張安世顯然早就有準(zhǔn)備會有人提出疑問,微笑道:“我知道你的疑惑,長史府乃秘書監(jiān),本質(zhì)是上情下達,他們對太平府陌生,可以讓他們慢慢去熟悉,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招攬可造之材。人才,才是新政的根本,只有天下英才能入太平府,那么事情就可定了。”</br> 張安世繼續(xù)道:“你們都是實干的人才,所以我才讓你們獨當(dāng)一面,至于這個于謙,我已命人去請了,若是他不肯,那也無礙。放心,陛下會出手,他會下旨意!”</br> 此于謙,非后世所熟知的于謙。</br> 這個于謙并不愛抽煙也不喝酒,卻是聲名赫赫的人物,甚至可以說,若是整個明朝歷史中的人物群星薈萃的話,那么此于謙必定是群星中最閃耀的一顆。</br> 張安世顯然最需要的就是人,而且是可塑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要有操守,能百折不撓,而且還要有迥異于尋常人的聰明頭腦,更要有危急關(guān)頭,敢于排眾而出的勇氣。</br> 而眼下,浙江舉人于謙,就成了張安世招攬的重點。</br> 至于于謙是否認(rèn)同新政,張安世不在乎,因為他是知道這種人的,只要將他招攬來,讓他親自去了解新政的本質(zhì),以及所能帶來的變化,似于謙這樣的人,絕不會與新政為敵。</br> 自然,名冊之中,除了于謙,還有許多人。</br> 可以說,未來三五十年內(nèi),所有的俊杰,張安世絞盡腦汁、苦思冥想中,早已在這名錄中搜刮干凈了。</br> 高祥聽罷,沉吟道:“殿下既然以為如此妥當(dāng),那么下官人等,斷無異議。”</br> 張安世此時倒是想到什么,道:“現(xiàn)在棲霞這邊的情勢如何?”</br> 說話之間,有人徐徐站出來,正是陳禮。</br> 陳禮并非是郡王府的屬官,他今日來此,只是列席而已。</br> 此時,陳禮氣定神閑,他滿是感激地看了張安世一眼。</br> 張安世已是郡王,不久之后,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位置就應(yīng)該出現(xiàn)空缺了,若是不出意外……</br> 而很明顯,陳禮之所以認(rèn)為自己極有可能得此指揮使之位,自然是張安世極力保舉的結(jié)果。</br> 陳禮從容不迫地道:“殿下,一切已布置妥當(dāng)了。”</br> 張安世笑著接口道:“萬事俱備?”</br> 陳禮篤定道:“只欠東風(fēng)。”</br> 張安世聽罷,抖擻精神,神采奕奕地道:“好的很,那就上東風(fēng)吧,動手!”</br> 此言聲震瓦礫!</br> …………</br> 過年期間,更新會少一點,不過每天的更新會有保證,望大家理解,求月票。</br> .</br> 上山打老虎額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