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訴說的沖動(1)
第14章訴說的沖動(1)
這天,黃妮正坐在辦公室看資料,整理自己的訪問筆記。小華走了進(jìn)來。
她微笑著遞給黃妮一杯咖啡,同時對黃妮說:
“黃主任,那個馬小理今天來了。因?yàn)闆]有預(yù)約,所以,我先來問一下您,是否接診?”
“讓他進(jìn)來吧。他原先交的診治費(fèi),還沒有用完……”黃妮關(guān)上筆記本,說。
剛剛結(jié)束了法院判決,估計(jì)馬小理心情不好,到她這里來尋找安慰了。黃妮正想著,就見馬小理神色黯淡的走了進(jìn)來:
“黃醫(yī)生,早上好。”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般。
“馬小理,請坐。”黃妮裝作沒有看到,若無其事的說。
“黃醫(yī)生……”馬小理欲言又止。
“哦,馬小理,這兩天感覺怎么樣啊?”黃妮終于抬起眼簾,仔細(xì)看向馬小理。
今天的馬小理,不僅沒有再穿他過去喜歡穿的阿瑪尼休閑外套,沒有穿那雙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皮鞋,沒有穿那條金利來西褲,沒有收拾打理他的頭發(fā)……
坐在黃妮面前的,完全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馬小理——
他身著一件皺褶很多的暗綠布夾克衫,頭發(fā)亂糟糟的。
臉上更是憂云密布,愁眉不展。往日的瀟灑和顯擺,都沒有了。就像是一個小工人,或者是一個打工仔模樣。
“馬小理,你好像不太高興?”黃妮問。
“黃醫(yī)生,我們昨天被叫到法院去調(diào)解,沒想到,那些郭嘉的財(cái)產(chǎn),我?guī)缀跸硎懿坏剑荒玫搅硕畞砣f人民幣,這讓我將來怎么生活啊?”馬小理沮喪地說。
“哦,有二十多萬啊,挺多的嘛!”黃妮笑著說。
“可是,這要放在過去,郭嘉在的時候,也許幾天,或一周就花完了。”馬小理說。
“你是郭嘉嘛?為什么要拿郭嘉的生活方式來比對?即便是過去生活有她照應(yīng),可以享受榮華富貴,那也已經(jīng)成為過去時了,因?yàn)椋我呀?jīng)去世了。馬小理。”黃妮說。
“我知道……可是,我無法適應(yīng)后面的生活了!二十萬,讓我今后怎么生活?”馬小理說。
“馬小理,你還那么年輕,有手有腳,又長的那么英俊,還有在大公司辦公室工作過的經(jīng)歷……你完全可以再找一份工作啊!”黃妮說。
“再找一份工作,我?”馬小理吃驚的說。
“是啊,不然,你以為我說誰啊?馬小理,人家郭嘉,一個農(nóng)村女孩,都干從農(nóng)村跑出來,在城里站住腳,創(chuàng)業(yè)了企業(yè),掙了那么多錢,擬一個大老爺們,難道就不能再找一份工作,自己養(yǎng)活自己?”黃妮啟發(fā)說。
關(guān)于這個話題,他們聊了半個小時。最后,馬小理同意到人才市場去找工作了。他表示,不論做什么,他都要盡早找到工作。
接著,黃妮見馬小理思路清楚,回答問題有條有理,于是,她便向馬小理提出了要給他做催眠治療的要求。馬小理答應(yīng)了。
當(dāng)她通過催眠語使馬小理進(jìn)入催眠狀態(tài)后,黃妮開始就最近她一直在研究的問題,進(jìn)行問話了。
“馬小理,說說看你對郭嘉的矛盾感情。”
“我……她是董事長時,我無限崇拜她。我對她的指令全都毫無保留的執(zhí)行,即使我心里不樂意,我也執(zhí)行。”馬小理說。
“后來,她生病了,一病不起了,沒有任何力量了,完全要靠我來服侍她時,我便讓她成為了原先的我,我的所有指令,全都要求她執(zhí)行,不執(zhí)行,就懲罰她,使她完全臣服在我的權(quán)威下……”馬小理說著,臉上露出了一個令人驚詫的笑,那個笑,是自負(fù)的,滿足的,殘忍的。
“為什么會這樣呢?”黃妮問。
“因?yàn)闃芬獍。矚g啊,刺激啊!”馬小理說。
“難道,你不覺得這很殘忍嗎?”黃妮問。
“愛一個人,就要完完全全的得到他,甚至也包括放下自尊和自我,完全聽命于所愛之人,這樣的愛,才是真正的,完美無缺的……這是郭嘉說的。就為了這,在我跟著她當(dāng)秘書的日子里,我有時被她寵到了天上,為我無限制的刷卡買昂貴品,帶我去最好玩的地方玩,在我耳邊說最甜蜜的情話……可是,有時我也會被她踩到腳底,她命令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聽話,服從,是我表示忠誠的唯一方法,我被她鞭打,謾罵,譏諷,做任何她想看到的丑陋姿勢……只是為了表示服從……”馬小理繼續(xù)笑著說,不過,眼淚已經(jīng)從眼角滾落……
“這是郭嘉對你說的?”黃妮問。
“是的。她說,她愛我,希望我也能完全的屬于她。既然屬于她,就要完全誠服與她,聽她的指揮……”馬小理說。
“可是,那你不覺得痛苦嗎?你為什么不反抗?”黃妮問。
“既然我已經(jīng)成為她的奴隸,我必須誠服于主子,那么,這種反抗有意義嗎?我反抗,就會失去她……”馬小理說。
“是不是她會懲罰你?”黃妮問。
“是的……她的懲罰五花八門。不讓吃飯,是輕的。有時,是當(dāng)著手下年輕員工訓(xùn)斥我,有時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罵我,當(dāng)周圍的人都在笑我時,我的心里在流血。我知道,她是要讓我明白,我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她要徹底拿走我的自尊……這種事多了,我就知道,我只有服從。服從,還能得到獎賞,反抗只能帶來更嚴(yán)重的虐迪……”馬小理說。
“那么,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虐待郭嘉的?”黃妮問。
“我沒有虐待她。我只是在以她曾經(jīng)對待我的方法去愛她……讓她徹底了解,我對她的愛有多深。”馬小理說。
“是恨吧?”黃妮問。
“不,是愛。很有多深,愛就有多深。只不過表達(dá)方式不一樣。”馬小理說。
“那你就說說,在醫(yī)院,你是如何‘愛’郭嘉的吧!”黃妮問。
“她生病了,就需要我了,是不是?她不能動了,我就是她的手和腳了,是不是?不過,手和腳也是有情緒的。這就是我要告訴她的。當(dāng)她聽話時,順從時,我這個手和腳,是非常勤快的,十分體貼周到的。當(dāng)她不聽話,不順從,向我發(fā)脾氣時,我這個手和腳就要罷工了!結(jié)果,她明白這些后,就越來越聽話,越來越順從了。到后來,只要我一摸她的腦門,她就會像洋娃娃一般對我露出笑容,聽話地像個孩子,完全按照我地意思行事。”馬小理說著,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黃妮看著,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
“這兩個人的斯德哥爾摩癥,看來還很嚴(yán)重啊!”她想。
“那你都是怎么讓她明白,你這個手和腳的重要的呢?”黃妮問。
“太簡單了。她需要什么,就不給她什么!”馬小理說。
“請具體一點(diǎn)。”黃妮問。
“比如,她想喝水,向我發(fā)出了想喝水的請求后,我就故意不給她喝水,讓她一直干渴下去,渴到實(shí)在受不了了,她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央求我。再比如,她想尿尿了,需要我給她拿尿壺,她說了后,我就像沒聽到一樣,照樣該干啥就干啥,她憋不住了,只好來求我。還有,她拉稀拉了一床單,整個身體,都躺在稀屎上,既騷又臭,她要求我?guī)退龘Q尿布,我就像沒聽到一樣,就把她晾在那里……”馬小理說。
“你這不是虐待病人嗎?太不像話了。”黃妮實(shí)在忍不住了,便說。
“這就叫做拿喬。等我拿喬了幾次,以后她就學(xué)乖了。凡事都必須聽我的,我說什么,她一定跟著說什么。我想干什么,她就順著我的意思說,完全成了我的哈巴狗。這和我當(dāng)年跪在她面前學(xué)狗叫,挨打,有什么區(qū)別呢?不就是一副狗奴才像嗎?有一次,我甚至問她,會不會學(xué)狗叫?我很想聽她學(xué)狗叫,你猜怎么著,她真叫了。不過,那哪是什么狗叫啊,簡直太難聽了。”馬小理殘忍的說。
“馬小理,你怎么會變得這么殘忍?”黃妮問。
“唉,我也是在愛與恨的糾結(jié)中,慢慢領(lǐng)會的。我對她的愛有多深,我的恨,就有多深。我愛她,就要她誠服于我,順從的聽我的話,一旦她做到了,我會對她很好的。根本不用她說,我就知道什么時候給她上尿壺,什么時候給她換尿布,擦屁股……不過,這種疼愛和關(guān)心,是要有限度的。如果真愛她,首先就要限制她的欲望,不能讓她想入非非,無理索要。我要讓她明白,我才是她的主宰,是她愛情的上帝!”馬小理繼續(xù)說。這些話,聽上去,基本像是夢人說胡話,但是,因?yàn)槭虑熬统浞至私饬怂凸沃g的這種心理病癥,黃妮覺得,這符合病癥特征。
“那么,在郭嘉生病期間,她一直很聽你的話,很順從你?”黃妮問。
“是的。不過,有一次,她的大兒子小文從美國趕回來看郭嘉,我不讓他進(jìn)去,說是他母親不想見到他,硬是把他趕跑了。我走回病房后,告訴郭嘉,她兒子來了,讓我趕跑了。因?yàn)椋也幌胱屇莻€小文見到郭嘉,郭嘉只屬于我一個人,他必須離開。郭嘉聽了,沒有像往常一樣迎合我,對著我笑。她起先不停地哭,眼淚不住地流,后來就罵我不是東西,就不是人,是個混蛋,沒有良心……我很生氣。她居然敢反抗我,居然敢頂嘴。我就想著懲罰她的辦法。想來想去,我終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她不是拉屎后,需要我給她換尿布嗎?我立馬給她換了。不過,換過以后,我就不給她蓋被子了。我讓她那個丑陋的不穿衣服的下半身,就那么不蓋被子晾在床上,然后,我關(guān)了空調(diào),讓室內(nèi)溫度急劇下降,下降……我自己蒙上被子睡覺了。這個中間,我聽到郭嘉在央求我,在向我做檢查,說不該向我發(fā)脾氣,不應(yīng)該哭,我趕跑她兒子是對的,因?yàn)樗齼鹤泳筒皇莻€東西,只有我才是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好孩子……她一遍又一遍的懺悔,說到最后,我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不知什么時候,護(hù)士走進(jìn)來給郭嘉換吊針,發(fā)現(xiàn)郭嘉躺在床上,沒蓋被子,下半身裸露在外面,渾身發(fā)抖,她的嘴巴已經(jīng)發(fā)青,人也不省人事……便把我叫醒,訓(xùn)了我一頓,說我只顧睡覺,連病人踢了被子都不知道……護(hù)士給郭嘉一量體溫,快四十度了……那天晚上,郭嘉的肺炎又發(fā)作了,昏睡了好幾天……”馬小理說。
“你說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太不像話了。你不是在加速郭嘉的死亡進(jìn)程嗎?”黃妮十分生氣。這個馬小理簡直就是殺手!
“黃醫(yī)生,不瞞你說,后來我也很后悔,我趴在她的病床邊哭了好幾次,認(rèn)真懺悔。直到她醒過來。我就對她很好,很好,非常非常的好。等到把她伺候的肺炎癥狀消退后,我就又煩了!我見不得她的身體恢復(fù),見不得她臉上恢復(fù)健康的氣色。不知為什么,我就喜歡看到她軟弱無助的樣子,我就希望她倒霉,她身體很差,那樣,她對我就會更加順從和服從,讓我有一種我是她的主宰的感覺。黃醫(yī)生,你說,我在她面前過去從來就是一個受氣包,倒霉蛋,突然一下子我和她翻了一個過,她變成了倒霉蛋,受氣包,而我變成了主人和說一不二的主宰,那種感覺真是讓人迷戀啊!”馬小理說。
“這么看來,郭嘉的身體不斷衰弱,和你對她的折磨有一定關(guān)系?”黃妮問。
曾幾何時,黃妮一遍遍分析這兩個人的感情軌跡,從邏輯推理中,也推導(dǎo)到這些。可是,當(dāng)這些事實(shí),被馬小理從嘴巴里說出時,她還是感到了大大的震驚!
他們之間的互害之深,聽來令人無法接受,也難以理解!
“馬小理,你的心,是石頭做的?為什么如此傷害郭嘉?即便郭嘉曾經(jīng)傷害過你,但人家已經(jīng)病成這樣,你還忍心這樣做?”黃妮氣憤地問。
“沒有誰的心,一開始就是石頭做的。我和郭嘉之間,沒有對錯,只有需要。我想,她是需要我這樣做的。”馬小理說。(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