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第?173?章
第173章番外之入夢1
那天林榮棠路過河堤旁,?回來時候采了一些野花椒芽,野花椒芽細(xì)嫩,?乍吃嘴上會有些麻,?不過細(xì)聞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冬麥便給野花椒芽裹上了面糊,把之前榨出來的菜籽油放了一些,熱好后一炸,?花椒芽外面裹著的面糊便焦黃酥脆,?花椒芽里的香味被炸出來,清香撲鼻,?讓人一聞到就忍不住流口水。
冬麥著實(shí)炸了一些,?最后小心地把油收起來。
其實(shí)這兩年家里光景不錯,?地里豐收了,?林榮棠也接班了他爹林寶黨的會計位置,?倒是有些積蓄,?只是婆婆王秀菊時不時會過來看看,說道一番,挑理一番。
她到底是不能生育,?林榮棠不肯離婚,?說要和她過一輩子,?王秀菊沒辦法,?自然把所有的氣都撒給了自己。
冬麥不能生孩子,?到底有些理虧,許多時候都是盡量忍讓著。
其實(shí)依冬麥的性子,?婆婆王秀菊那么磋磨自己,?便是干脆以后孤身一個人,?也比受這個氣強(qiáng),但是她到底顧念著林榮棠對自己的好。
林榮棠確實(shí)是好,?并不嫌棄自己不能生,處處體貼自己,她想自己是幸運(yùn)的,能嫁給這么一個男人,在農(nóng)村里,不在乎妻子是否能生育依然愿意包容著的有幾個?
這么想著的時候,冬麥在廚房里一直忙乎著,幸好四月里的天不算熱也并不冷,灶房里做飯是一年中最適宜的時候。
只是即使這樣,林榮棠回來的時候,依然看到她白凈的臉被烤出了細(xì)膩的紅暈。
像一層均勻涂抹的水粉胭脂,細(xì)細(xì)地搓開,從白凈到粉紅的暈變是那么細(xì)致動人,額上沁著的一滴汗珠都變得誘人起來。
他忍不住心生憐惜,輕笑了下:“味道真不錯,什么東西到了你手里就變成了美味,外面花錢都買不到。”
冬麥抿唇笑:“這個時候的花椒芽最鮮了,怎么做都好吃,剛才我還拌了一份涼菜?!?br/>
林榮棠卻想起來正事:“等會沈烈過來,到時候一起吃個飯。”
冬麥驚訝:“沈烈?
他前幾天不是出門了嗎?”
林榮棠:“嗯,今天回來了,我想著他冷鍋冷灶,也挺可憐的,讓他過來和我們一起吃,我還打了四兩老白干,到時候喝幾杯。”
冬麥:“行,那我再攤個雞蛋餅給你們當(dāng)下酒料吧?!?br/>
林榮棠:“好?!?br/>
說起來,冬麥還挺同情這個沈烈的。
沈烈去年復(fù)員回來,沒多久娶了媳婦叫孫紅霞,結(jié)婚后他就開始折騰著要做買賣,說是人家梳羊毛渣子掙了錢,他也想干,為了這個還要貸款兩萬塊錢。
兩萬塊,那是多大一筆錢啊,村里人議論紛紛的,都說他不正經(jīng)過日子。
他媳婦孫紅霞也因?yàn)檫@個鬧氣,寧死也不要沈烈貸款兩萬,說那就是不讓人活了。
沈烈沒辦法,只好放棄貸款兩萬的念頭,想辦法貸款了三千塊,又借了兩千塊,最后湊成五千塊,和路奎安合伙做買賣,他負(fù)責(zé)去內(nèi)蒙幫人家拉毛渣子,人家掙了錢分給他一份。
路奎安可是油坊公社富得流油的人家,是頭一份搞羊絨的,賺了不少錢,本來大家聽說這個,都羨慕,覺得沈烈這是結(jié)交了貴人,以后要掙錢了。
誰知道沈烈去送貨的路上卻遇上了事,先是聽說貨車出了車禍,人受了傷要送去醫(yī)院,接著又聽說貨車上的羊絨被商業(yè)局給查了,要沒收,還要罰款,總之壞消息一個個地傳來。
孫紅霞受不了了,鬧死鬧活想離婚,說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這個時候沈烈總算回來了,受了傷,貨也被人家給沒收了,等于賠了一個精光,孫紅霞一看這情景,眼淚就往下落,說死活不能跟著沈烈過了,鬧著要離婚。
沈烈勸了她一番,讓她等等,說政策已經(jīng)變了,政策變了,這貨就能回來,回來了賣出去就能掙錢。
但是孫紅霞哪里等得了,她是怎么都不信沈烈了。
據(jù)說沈烈拿著陵城的文件給她看,說政策真得變了,一切都能好起來,就是需要一個手續(xù)流程,孫紅霞搶過來,直接將那文件撕碎了。
“我不要你嘴上說的那上萬錢,我只要你每個月的六十,你給我,我就和你過,你不給我,咱倆就離?!?br/>
沈烈當(dāng)時也怒了:“我說了能掙來就能掙來,這是政府的文件,我問了陵城的朋友,朋友說正在辦手續(xù),貨肯定還回來,還了就能賣錢!”
孫紅霞?xì)獾帽母吒撸骸半x,馬上就離!”
沈烈臉上就沒了表情,冷冷地盯著孫紅霞,之后道:“行,離?!?br/>
之后,沒再說什么,兩個人利索地辦了離婚手續(xù)。
這些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反正說什么的都有,有的同情孫紅霞,覺得沈烈就是不好好過日子,瞎折騰,不過也有覺得沈烈不容易的,沈烈一直在努力想掙錢,而孫紅霞一直在拼命拉后腿。
對于這些事,冬麥沒那么多想法,她就是覺得這個人挺不容易的,人品也還行,至于人家做生意的事,誰知道呢,她又不懂,也就沒啥好評判的。
此時聽林榮棠說沈烈要過來,也就忙攤了雞蛋餅,冬麥攤出的雞蛋餅薄軟,黃澄澄的,雞蛋餅邊緣微微翹起,軟嫩之外便添了幾分香脆。
冬麥用鏟子將雞蛋餅鏟成幾塊,擺在白瓷盤子里,之后又切了一塊腌肉,淋上了芝麻油、香醋,添上了一點(diǎn)水靈靈的蔥花,全都做好了,才端上去。
到了正間,沈烈已經(jīng)到了,正和林榮棠說話,看到她手里端著兩個盤子,便起身來接:“嫂子,麻煩你了?!?br/>
冬麥笑了下:“沒什么,你坐吧。”
最開始,冬麥并不喜歡沈烈,那天沈烈剛復(fù)員回來,她還是一個結(jié)婚沒多久的新媳婦,總覺得沈烈順勢調(diào)戲了自己一句,印象并不好。
不過一年多過去,有一些接觸,冷眼旁觀一些別的事,倒是覺得這個沈烈還算有些擔(dān)當(dāng),做事也地道,而且沒什么架子。
比如現(xiàn)在,自己端著兩個盤子過來,林榮棠只有坐在那里等著吃的份兒,可人家沈烈就會過來接盤子,整個松山村,沒見過這樣的男人。
林榮棠招呼沈烈重新坐下:“你坐下,我們喝,你嫂子做飯味道好,你多嘗嘗?!?br/>
說著,便給沈烈滿滿地斟了老白干。
幾杯酒下肚,自然說起現(xiàn)在的情況來,林榮棠就勸沈烈:“你還是得低下姿態(tài)來,回頭把你這貨的事看看怎么處理下,等處理完了,就把紅霞給請回來吧,你看現(xiàn)在娶個媳婦不容易,要彩禮,還得辦酒席,好好一個媳婦不跟著你過了,你后面怎么辦?”
沈烈聽著這話,卻是道:“離婚時候她說的那些話,我也聽明白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時我們結(jié)婚就是走錯了一步,既然她說要離婚,那我也沒什么可惜的,潑出去的水說出去的話,領(lǐng)了的離婚證,那就是離了,沒關(guān)系了。”
林榮棠:“你瞧你,也太倔了!”
一時又感慨:“你跟著人家做羊絨買賣,要我說,那就不是正經(jīng)事,咱是干生意的料嗎?
回頭還不是賠了!”
沈烈:“買賣的事,有門路了,貨已經(jīng)給首都絨毯廠送去了,首都方面已經(jīng)給匯款了,錢分兩批,頭一批這兩天就到?!?br/>
林榮棠:“哪那么容易呢,錢不是那么好掙的!”
沈烈聽了,便不再說什么了。
他是從小和林榮棠一塊兒玩的,但是分開這么些年,彼此的想法性子都差別挺大,他不贊同林榮棠,不過林榮棠的一些想法,也是村里人普通人的想法,所以他也不至于太反對,他更不會解釋過多,解釋了也沒用。
冬麥聽著,其實(shí)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并不喜歡林榮棠說什么“哪那么容易”,這種話她聽了好幾次了。
之前她跟著林榮棠去醫(yī)院,就說醫(yī)院附近人挺多的,想著自己手藝好,如果能擺攤做個小買賣不錯,可是林榮棠卻不贊同,說哪那么容易,還說買賣不是那么隨便做的,還說要本錢家里沒本錢,讓她好好在家做飯做家務(wù)就行了。
所以現(xiàn)在聽林榮棠說這話,哪怕是對沈烈說的,她也有些反感,當(dāng)下起身,便打算去廚房。
誰知道林榮棠卻道:“冬麥,沈烈好不容易來咱家一次,你也敬他一杯?!?br/>
沈烈忙道:“不用,不用,這哪能?!?br/>
林榮棠卻堅(jiān)持,沈烈見林榮棠臉都有些紅了,估計是喝高了,也就不想和喝醉的人計較,便道:“應(yīng)該我敬嫂子一杯?!?br/>
說著,利索地端了酒,敬冬麥,林榮棠便新取了一個酒盅,給冬麥倒酒。
冬麥見了:“不用倒了,我也喝不了多少,就擺個樣子,直接用你的吧。”
林榮棠道:“那哪行,給你倒新的,這是對沈兄弟的敬重。”
他說話的時候,舌頭都好像有些大,冬麥只覺得他前言不搭后語的,心里便更有些無奈。
她其實(shí)并不喜歡林榮棠喝酒,喝了酒后,醉醺醺的,身上都是酒味,還會發(fā)酒瘋。
不過因?yàn)樯蛄以?,不愿意在外人跟前和他吵吵,便取了酒盅來?br/>
沈烈端起酒來:“嫂子,今天麻煩你了,我敬你?!?br/>
冬麥微點(diǎn)頭:“都是鄰居,你和榮棠又是打小的好兄弟,客氣什么?!?br/>
說話間,沈烈一飲而盡,冬麥也抿了一些。
這酒度數(shù)并不算太高,冬麥過年過節(jié)偶爾也被起哄喝一點(diǎn),所以不至于喝不下去,但到底是有些嗆,喝了一口后,咳了幾下。
她回到廚房,吃了點(diǎn)東西,喝了口米湯,誰知頭上更覺暈沉,身上也熱,恨不得脫了衣服才好,臉上更是燥得慌,她無奈,想著自己真是醉了,待要歇息,可沈烈林榮棠就在正屋,要去北邊的臥室必須經(jīng)過正屋,她并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己這般狼狽。
于是干脆過去了西屋,西屋有一個炕,那里清凈,可以歇一會。
冬麥躺在炕上,更覺疲憊,腦子昏沉沉的,便這么睡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就感覺到有熱乎乎的氣息籠罩著她,還有急促的呼吸聲,隨之而來的還有酒氣,冬麥以為是林榮棠,便推開他:“我正睡著呢!”
然而很快,她就意識到不對了,那人壓了過來,環(huán)著她,迫人的分量和陌生的硬朗感真切分明地緊貼著她。
冬麥大驚,猛地睜開眼睛,便看到了沈烈。
沈烈兩眼赤紅,死死地盯著她。
她的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哭:“你,你干嘛,沈烈你干嘛,你放開我!”
沈烈卻根本不放,甚至用唇來親她的臉。
滾燙的唇印在她臉上,一切都太陌生,她拼命踢騰,但是她的力氣在這個男人面前根本不能反抗。
最后,她急了,終于騰出手來,狠狠地給了沈烈一個巴掌:“你混賬,你混賬,你喊我嫂子,你竟然對我這樣!”
挨了一巴掌的沈烈愣愣地看著她,兩眼發(fā)直,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中邪了一樣。
冬麥意識到不對,哭著道:“你喝醉了是不是,你看清楚啊!我是江冬麥,我是林榮棠媳婦,你喊我嫂,你放開我!”
沈烈好像陷入了掙扎之中,他僵硬地趴在她上面,過了一會,猛地起身,下炕,下了炕,人便噗通一聲半跪在地上了。
冬麥哭著拎了床單,裹緊了自己就往外跑,可是家里根本沒林榮棠,她這下子懵了,徹底懵了。
林榮棠去了哪里,為什么不在家?
他出事了?
她跑到大門,卻發(fā)現(xiàn)大門是被人從外面鎖住的,這下子更加不懂了,她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慌亂之中,她裹著床單,沖到了西屋,嘶聲質(zhì)問沈烈:“你把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你怎么可以做這種事,我們好心招待你,你太欺負(fù)人了!”
沈烈單膝著地,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撐著墻,兩眼赤紅,額頭冒著大滴的汗珠。
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冬麥,好像不明白冬麥在說什么。
冬麥卻顧不得了,她不明白這是怎么了,就是睡了一覺而已,怎么林榮棠就不見了,沈烈卻在這里和自己躺炕上,她一把揪住沈烈的胳膊:“林榮棠呢,林榮棠呢,他人呢,他去哪兒了!”
沈烈僵硬地?fù)u頭,開口,聲音嘶啞:“我不知道,我喝醉了,我——”
他腦子一片混亂,但是隱約卻記得,自己是被林榮棠扶過來的,扶過來后,酒意醒了一些,之后自己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渾身充滿了渴望。
雖然腦子里亂糟糟的,但是聽到冬麥這么說,他心里已經(jīng)隱約有了一個猜想,只是不敢相信罷了。
冬麥卻瘋了一樣:“你竟然說不知道,你怎么不知道,他人呢!”
對她來說,在沈烈和自己的丈夫之間,她當(dāng)然懷疑的是沈烈,本來兩個人好好地喝酒,突然沈烈壓著自己,丈夫不見了,她還能懷疑什么?
沈烈本來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偏偏冬麥還撕扯他,他終于受不了,低吼一聲:“你要不想讓我睡了你就離我遠(yuǎn)點(diǎn)!”
他這么一吼,聲音低沉如雷,把冬麥給嚇懵了。
冬麥楞了楞,怯生生地裹緊了床單,往后瑟縮。
清亮含淚的眼睛提防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后退,退到了一半,猛地一個轉(zhuǎn)身,往正屋跑去,跑到了正屋后,只聽“砰”的一聲,門就被關(guān)上了,很快門閂也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