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有周嬤嬤幾人盯著,王府眾人規(guī)矩這幾年雖然有些松散,但大體上還過得去,正殿外這一出,也就紀世燁高聲喊人鬧了點動靜,此時尚早,等周嬤嬤打發(fā)人過來詢問,紀世燁早就帶著人出府。
在王從等護衛(wèi)保駕護航下,王府上下誰也不敢阻攔,無論是長史還是大管事,這時方才驚覺事情脫出掌控,原先看不出來,逍王從沒動用過王府護衛(wèi),眼下突然啟用,便頗感棘手。
王府護衛(wèi)平日里不聲不響,仿佛跟隱形人般,三年多除了在演武場練武訓練,不見有什么動靜,哪想竟如此恪盡職守,小王爺一傳喚,便有人上前,頗有隨叫隨到的架勢,看來以后得注意點,
寧嬤嬤被趕鴨子上架,她現(xiàn)在去白云寺不是,不去也不是,心情更加煩躁,萬幸還知道好歹,沒在臉上表露出來,也就沒引起侍衛(wèi)注意。
“寧嬤嬤,還沒到?”馬車一直前行個不停,紀世燁開始不耐煩。
寧嬤嬤心里一咯噔,最終咬牙下定決心,錯過這次恐怕再難有機會:“王爺,還遠著,您先瞇會,醒了就到了。”
“哦——”紀世燁沒再問,決定“從善如流”,果真靠在軟榻上閉眼入睡,實則在運功修煉。
王從瞥了寧嬤嬤一眼,沒說什么,按照寧嬤嬤的指點,直奔白云寺。
馬車只能到半山腰,白云寺還在更上面,有一段路需要步行,停車后,紀世燁被此次隨行的小圓子叫醒。
“到了?”紀世燁迷蒙著雙眼,臉皺成包子狀,煞是可愛。
這一幕被小圓子小團子看在眼中,心有些癢癢,想去捏上一把,卻又不敢,忍得相當難受。
“還差一點。”王從站在車廂外回話,“王爺,要屬下抱還是您自個走?”
“……”看到車外景象,紀世燁故作驚訝,“這是哪,寧嬤嬤來這里作甚?”
“白云山,前頭就是白云寺。”王從先一步回道。
“王爺,嬤嬤去寺里祈福,王爺既然來了,不妨為宮中諸位主子求個平安符。”寧嬤嬤端起笑臉,平心靜氣說道,似乎真心為紀世燁打算。
“好!”紀世燁沒有拒絕,小孩子嗎,看到新鮮的就喜歡,白云山他從未來過,不,更確切地說,長到這么大,他連逍王府府門都沒踏出過一步,若非宮里形勢不明,他也不會冒險演這么一出。
紀世燁沒讓王護衛(wèi)抱著走,他直接邁開小短腿,一馬當先朝山上沖去。
“王爺,您慢點。”小圓子小團子趕緊跟上,一眾護衛(wèi)更是寸步不離,反倒留下寧嬤嬤一干人等在后頭慢慢爬坡。
停車點離白云寺不遠,卻是拾階而上,就算大人攀登都費勁,紀世燁一個小不點倒是出溜得快,到山寺門口也不見喘得厲害,可見平日里運動量有多大。
令護衛(wèi)側(cè)目的是,同樣跟著小王爺?shù)教幆偟男A子小團子,反而氣息急促,這兩人雖然是無根之人,但年紀擺在那,莫非小王爺有習武天賦?回頭他得跟統(tǒng)領(lǐng)商量一下,要是可行,從小教導王爺習武,不求上陣殺敵,起碼能強身健體,北漠作為逍王封地,王爺好了,他們?nèi)兆硬拍芎眠^。
“快點,你們太慢了。”紀世燁朝緩慢挪步的寧嬤嬤等人揮了揮手,意思明顯。
寧嬤嬤一行只得加快腳步,總不能讓王爺?shù)人齻冞@些下人吧?
此次出行,護衛(wèi)中王從品級最高,他早就看出來,王爺喜歡熱鬧,也就沒派人清場,但也沒有刻意隱藏,因此,除了最開始白云寺不知情沒有反應外,等有人稱呼一個小孩為王爺,立刻有小沙彌跑進寺內(nèi)稟報,不消一會,呼啦啦涌出來一群僧人迎接。
紀世燁揮了揮手,像模像樣說道:“免禮,帶本王去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眾僧再繃不住,三觀碎裂成渣渣,這小王爺有點不靠譜,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很正常,到底還是個屁事不懂的小娃,時刻想著玩沒哪里不對。
方丈心神一動,朝最年輕的知客僧瞟去,那人立即會意,負起帶逍王逛寺廟的責任。
那些被驚動的香客和在寺廟討生活的各色人等,經(jīng)眾僧安撫后,該干什么還干什么,只是到底不同,眾人眼角余光不時掃向逍王一行,偶爾動作會有停頓,明顯心不在焉。
逍王其人,華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卻沒幾人有幸得見,對他好奇一點不奇怪,要不是懾于逍王威嚴,寺內(nèi)眾人只差近前圍觀。
地方是寧嬤嬤所挑,卻被紀世燁反客為主,前頭知客僧領(lǐng)著逍王東逛西游,底下跟著一眾人,寧嬤嬤越發(fā)看不順眼,卻也不敢掉隊,帶著一眾仆婦墜在后面,逍王那執(zhí)拗的性子今天她是徹底領(lǐng)教到,哪還敢仗著奶娘的身份說事?她今天最重要的事是為小寶祈福,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
沒有奶娘啰嗦,紀世燁玩得很盡興,但凡看到個稀奇玩意,也不管是不是值錢,配不配得上他的身份,小手一揮,便讓小圓子小團子付錢,不夠就找王護衛(wèi)墊上,回去再補便是。
求簽卜卦,無一遺漏,紀世燁不想平添波折,但凡扯上神神怪怪的物事,便仗著小孩子不懂事,胡亂為之,求簽簽筒晃動幅度要么過小,要么過大,反正搖上幾次,不是一根簽沒掉,就是一掉一大把,他還玩得特起勁,直到攤主快崩潰,這才放過。
有了之前的經(jīng)歷,紀世燁要看攤主當場畫符,眾人也沒覺得哪里不對,只要能辦到的,寺內(nèi)一眾人等都竭力照做。
逍王年幼,逍王府卻不是好惹的,惹到逍王,就等于惹到逍王府,他們還想活得久一點,可不敢拿項上人頭開玩笑,再覺得胡鬧,也只能奉陪到底。
不就一個頑童嗎?又沒打他們,罵他們,讓他玩?zhèn)€痛快,也算是皆大歡喜,起碼能得個豐厚賞賜,逍王府富著呢。
“這紙不錯,給本王包起來。”
“那符挺好,拿回去本王好送人……”
一路逛下來,紀世燁收獲良多,即便目標已經(jīng)達成,也一裝到底,直到玩累了,才停下。
“王爺,您還沒去大雄寶殿為陛下他們祈福,嬤嬤抱您去。”寧嬤嬤好聲好氣建議,其實壓根就沒給紀世燁選擇,不由分說便將他抱起。
見正事辦完,紀世燁不想節(jié)外生枝,懶怠理會心思早就不純的寧嬤嬤,也就由著她將他抱到大殿。跪拜就算了,紀世燁自打開口說話起,便被教導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沒有要跪佛像一說,他拿香拜了拜便算了事,倒是隨行人員不少都潛心跪拜,寧嬤嬤夾雜在其中,反倒一點不打眼。
紀世燁小眉毛揪起,隨后又舒展開,有信仰也不算什么壞事,只要別魔怔就行。
來時空空如也,回逍王府時馬車卻裝得滿滿當當,紀世燁坐在車廂內(nèi)托著小下巴,表示很滿意。既然試探成功,王府護衛(wèi)聽他調(diào)遣,他就沒想著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個乖巧聽話,足不出戶的“深閨小姐”,有些以前不好做或者不能做的事情,現(xiàn)在也可以提上日程。
紀世燁回王府第一件事便是找周嬤嬤要錢,除了一部分用來支付白云寺消費賬目,剩下那些他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周嬤嬤認真端詳年幼的逍王片刻,便照著小王爺?shù)囊螅彀雁y兩支給他。等離開正殿,她便派人去打聽是怎么回事,見沒什么問題,此事才算告一段落,寧嬤嬤卻不可避免被訓了一頓。
以往紀世燁不出門,自是用不到錢,眼下不同,他得逐步培植自己勢力,只有掌握在手中的權(quán)力,才是真真切切歸屬于他。就這一點來看,王府眾人基本沒幾個可信,他們忠的不是皇帝,便是皇后,就連看似一切以他為重的王府侍衛(wèi),也不能過多倚重,除此之外那些不是出自這兩方的人馬,心思更加難測,得重點防備。
紀世燁年紀擺在那里,想讓成年人為他馬首是瞻,非得讓自己變成“妖孽”不可,這點正是他竭力避免,自然不可能加以利用,他便把目光放在同齡人或者稍大點的半大少年身上。當然,王府里的人該用還是要用,沒有放著任他們發(fā)霉的道理。
紀世燁特意表現(xiàn)出霸道性子,當他能自由跑跳時,每次在內(nèi)書房繪畫,都一個人待著,下人全被他轟出去,在門外等候傳喚。
一次兩次還有人會詫異,次數(shù)多了,大家見怪不怪,小王爺不這么干反倒讓人覺得哪里不對。
這正是紀世燁想要達到的效果,白云寺一行過后,他便將一應書房用品全讓人搬進內(nèi)書房,之后每天起碼有一兩個時辰窩在書房內(nèi)。
王府眾人并不擔心,等紀世燁離開內(nèi)書房,下人進去收拾,每次都能清理出數(shù)量不等廢紙團,所用顏料各異,紙張不同,就連畫具也多種多樣,一眼就明了紀世燁是在作畫。
小王爺這么安靜的時刻不多,近身服侍之人巴不得他如此,自然不會多此一舉反對。
紀世燁如今五歲,握筆不難,便不再局限于先前各種特制顏料筆,諸多種類毛筆式畫筆陸續(xù)登上他的畫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