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好說好散，但是——她不肯，兩邊家長(zhǎng)也不——同意，”他低著頭，囁囁地說，“反正這事已經(jīng)做了，你要怎么說就怎么說吧，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對(duì)你是真心的，我不會(huì)——對(duì)你出爾反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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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覺得他說這些話，完全不像他借給她的那些小說里的人物的語言，反而像——長(zhǎng)林這樣的人會(huì)說的話，她有點(diǎn)失望，怎么不是像書里那樣的呢？雖然那些書都是毒草，應(yīng)該批判，但讀起來的感覺還是很好的。她想她肯定是中了那些書的毒了，總覺得愛情就應(yīng)該是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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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問：“這就是你今天要跟我說的話？好了，你說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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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抬頭看著她，好像被她這種冷冷的神情驚呆了一樣，半天才說：“你——你還是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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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相信你什么？我就知道出爾反爾的人不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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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嘆口氣：“現(xiàn)在才知道為什么書里總是寫‘只想把心掏出來你看’。以前覺得這樣寫很庸俗，浮夸，現(xiàn)在才知道這是——真實(shí)的感覺。不知道怎么才能讓你相信，真的想把心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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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心掏出來都沒人相信。毛主席說不要一棍子把人打死，好，我不打死，但是毛主席好像還說過，從一個(gè)人的過去，就可以看到他的現(xiàn)在；從一個(gè)人的現(xiàn)在，就可以看到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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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好像被毛主席的話打啞了，大概在心里責(zé)怪毛主席說話這么不負(fù)責(zé)任，自相矛盾。她看著他，有點(diǎn)得意，心想誰叫你拿毛主席的大棍子打我的？毛主席的大棍子多得很，對(duì)付任何情況都能找到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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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看著她，說不出話，很久才低聲叫道：“靜秋，靜秋，你可能還沒有愛過，所以你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永遠(yuǎn)的愛情。等你愛上誰了，你就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個(gè)人，你寧可死，也不會(huì)對(duì)她出爾反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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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被他兩聲“靜秋”叫得一顫，渾身發(fā)起抖來。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叫她“靜秋”，而不叫她“小秋”或者別的什么，她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連叫兩聲，但他的語調(diào)和他的表情使她覺得心頭發(fā)顫，覺得他好像一個(gè)被冤枉判了死刑的人，在等候青天大老爺救他一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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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知道為什么，她就覺得自己相信他了，相信他不是個(gè)出爾反爾的人了。她說不出話，但越抖越厲害，深呼吸了幾次都不能止住她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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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脫下他的軍大衣，給她披上，說：“你冷吧？那我們往回走吧，不要把你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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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不肯走，躲在他的軍大衣下繼續(xù)發(fā)抖，好一會(huì)兒，她才抖抖地說：“你——也冷吧？你——你把大——衣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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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不冷。”他就穿著個(gè)襯衣和毛背心，坐在離她兩三尺遠(yuǎn)的地方，看她穿著棉衣，還在軍大衣下面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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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又抖了一陣，小聲說：“你——如果冷——的——話，也——躲到——大衣下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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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遲疑著，好像在揣摩她是不是在考驗(yàn)他一樣，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huì)兒，才移到她身邊，掀起大衣的一邊，蓋住自己半邊身子。兩個(gè)人像同披一件雨衣一樣披著那件軍大衣，等于是什么也沒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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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還是冷？”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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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嗯——嗯——也——不是冷——，還是你——穿大——衣吧，我——我穿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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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試探著握住她的手，她沒反對(duì)，他就加了力，繼續(xù)握著，好像要把她的抖給捏掉一樣。握了一會(huì)兒，他見她還在抖，就說：“讓我來想個(gè)辦法——，我只是試試，你不喜歡就馬上告訴我——”他站起身，把軍大衣穿上，站在她面前，兩手拉開兩邊的衣襟，把她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裹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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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坐在那里，頭只有他肚子那么高，她想現(xiàn)在他看上去一定是像有了毛毛一樣，肚子變大了。她不由得笑了一下，人也不那么抖了。他垂下頭，從大衣縫里看她：“是不是笑我像個(gè)孕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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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被他猜中，而且他又用了”孕婦“這么一個(gè)“文妥妥”的詞，她笑得更厲害了。他把她拉站起來，兩手拉著大衣兩邊的前襟，使勁裹著她，說：“這下就不像孕婦了——”但他自己很快抖了起來，說，“你——你把——抖傳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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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靠在他胸前，又聞到那種讓她頭暈的氣息。不知道為什么，她好像很希望他使勁摟她一樣，好像她的身體里有些氣體，把她的人脹得泡泡的，需要他狠狠擠她一下才能把那些氣擠出去，不然就很難受。她不好意思告訴他這些，也不敢用自己的手摟著他的腰，只把兩手放在身體兩邊，像立正一樣站著，往他胸前擠了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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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問：“還——還——冷？”于是再抱緊一些，她感覺舒服多了，就閉上眼睛，躲在他胸前的大衣里，好想就這樣睡過去，永遠(yuǎn)也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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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抖了一會(huì)兒，小聲叫道：“靜秋，靜秋，我以為——再也不能這樣——了，我以為那次把你——嚇怕了。我——現(xiàn)在兩手不空，你擰我一下，讓我看看是不是在做夢(mèng)——”(全本小說網(wǎng)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