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兩個大男人喜歡刀劍相見,自管打個頭破血流,將無辜的女人扯進(jìn)里面,未免招人不欣賞了。”肩上的兩只手,讓小海被迫俯在一個胸膛上,頭頂上,一人扯著加了偽飾的聲高叫著。“二位都是自詡頂天立地的人,有如此行徑,不覺得丟臉?尤其,還是對一個如此可愛的小東西……”
小東西?惡不惡心?我仰首:“你閉嘴!”
他愕然:“我在夸你可愛耶!”
“我請你夸來著?”
“……我還救了你。”
“我也沒請你救!”以為頂個面具,扮個怪聲,別人就要當(dāng)他是神是怪是怎地?
“你好兇哦,人家好害怕……”
“……”這當(dāng)真是個怪物不成?
“小海,下來。”如此理所當(dāng)然命令我的,自然是不良主子某狐貍。
看罷,需他救的時候勞動不了他一絲氣力,此一刻為了彰顯他身為主子的氣派,不惜馭氣發(fā)聲,讓房頂上的我聽得就如在耳邊一般。他怎不看看,小海現(xiàn)在是自由身么?
“小海,從上面下來。”這喊話的力道使我曉得,狐貍主子怒意昭然。
“你當(dāng)你是誰,要她下去她便要下去?”頂著一張黑漆漆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的面具的怪物替我代言,“本大爺偏不讓她下去!”
“小海。”秋長風(fēng)對他理亦未理,只管向他的丫頭傳遞壓力。
“你叫大海也沒用,說不下去就不下去,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歸我管!”
誰歸你管?“你……呀!”我來不及反駁他這話,身子已凌空。
“二位在此打個痛快殺個過癮罷,在下帶著這個可愛小東西走了!”他撂話時,已是幾個起落,一手圈我,一手向后面不知是哪方人馬的追兵灑了一把零碎物什,叮叮當(dāng)當(dāng)不絕于耳中,那方天地已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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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聽說了么?巫族的人到京城了。”
“王兄弟,您的消息靈通,您快些說來聽吶。”
“唉,說來也巧,這巫族人租住的那家民居,恰巧是在下一方遠(yuǎn)房親戚的空房。在下那家親戚說那些人除了領(lǐng)頭的那個,來人都是一口憋腳官話,行事也與咱們大不相同,就多留了心眼,這留來留去,想到了近來官府貼出的關(guān)于巫族邪徒施祟中原的布誥,就將那些人的身份猜了**。”
的確,巫族人雖不會比外界人少了貪婪,但由來是直來直去的表達(dá)和掠奪,與外界人矯飾佯作的本事比起來,天差地遠(yuǎn)。
“哦,您那家親戚可報官了?”
“哪敢啊。這巫族人個個都是精通巫術(shù)的高手,念三兩下口決就能取一條性命,我那親戚膽子天生就小,豈敢做那事?”
胡說八道,巫族人就是在這些人道聽途說的口耳相傳中成了邪門祟徒。以口決瞬間取人性命,那是巫族最高深艱澀的術(shù)力,就算是大巫師,也未必能操作自如,除非是隨著生命就到來的天分……
“但不是說大苑公府的公子最恨巫族邪徒,若給發(fā)覺了,王兄弟的親戚勢必要擔(dān)上罪名。”
“說到這,各位,大家以為這位秋府的大公子會做屬國國君,還是在朝內(nèi)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臣上臣?”
我關(guān)上了雅間的門,將隔壁的喧嘩阻隔了開去。在兆邑城里,想要探聽東鄰西坊發(fā)生了哪些雞毛蒜皮,南權(quán)北貴產(chǎn)生了哪些風(fēng)流韻事,茶樓無疑是最好的來處。那些位高談闊論者,好似全不怕言多有失隔墻有耳,爭相將一肚子的曉得和揣測宣之于眾,以在諸位茶客中博個廣聞博知的名聲。
“不想聽了?興許下面的話,會讓你更加了解你所關(guān)心的那人的動向哦。”
“臭山頭,你好多廢話。”我吃著芋頭做餡外焦里嫩的點心,喝著上等白毫沏就的茶水,這當(dāng)下,有何事比添飽肚子更重要?
“小海,在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是誰。”臭山頭將臉湊近來,被我推開后,仍自發(fā)彈回。“你明知道,而且也猜得出我打第一眼便曉得你是誰,你卻悶聲不響,小海呀小海,你這個小丫頭,越來越讓山哥哥我刮目相看嘍。”
“是你自己沒在小海面前遮掩,你那紈绔子弟式的聲調(diào)誰能聽不出來?”尤其是小海,長到十五歲,真正聽過的人之聲五指可數(shù),想要忘記一個總是以賣弄玄虛的方式出現(xiàn)和消失的人……的聲音,并不容易。
“小海,你怎能把山哥哥春風(fēng)化雨般的溫暖嗓音說成紈绔子弟,山哥哥傷心了,太傷心!”
這廝的西子捧心離著惹人生憐還有一大段的路,所以,小海可以視若無睹。
“小海小海壞小海,乍見你時,山哥哥還欣喜萬分地以為你這塊冰終于融化了,現(xiàn)在看來,面化心不化,小海還是冰海嘛。”
“你話這么多,要不要喝杯茶潤潤喉?”
這廝竟扭腰頓足不夠,還舉袖擦他干巴巴的眼角:“人家好可憐,滄海冷得化不掉,好不容易滄海成了小海,還是對人家還是冷冷淡淡,人家好可憐,嗚嗚嗚……”
“臭山頭你閉嘴!”
“小海小海,你傷了人家的心,還對人家大呼小叫,你好殘忍……”
“臭山頭——”忍無可忍,我撲上去,誓要掐死這只太吵太聒噪的東西,還“人家”耳朵一個清靜。
“小海……唔!”
我如愿掐著了臭山頭的脖子,但裝著臭山頭的那把椅子負(fù)荷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卟嗵”重響,向后仰倒過去。茶樓地面用得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人摔在上面當(dāng)然不會輕松。小海有人墊背,自是不怕,但處在下面的臭山頭可是少了這份好運,苦皺到一塊的眉毛鼻子在在說明這廝背上的痛非同小可……
“小海,你要謀殺親夫不成?”
“臭山頭,待我掐死了你,讓你這張嘴只能去吵閻王小鬼!”
“救命啊救命,有人要謀殺親夫!”
“臭山頭,你去死!”
“小海寶貝……”
越來越惡心,這廝當(dāng)真欠……
“啊呀啊呀,出了啥事,出了啥事,客官客官……”雅間的門嘩啦啦被拉開,茶樓伙計嚷叱著急急惶惶探了半個身子過來,但很快地,滿臉的惶亂轉(zhuǎn)成錯愕,繼而,形成一朵讓人感覺極礙眼的笑花,“客官您有事忙,您盡管忙……不過,這個,本茶樓在隔壁還有一家客棧,也是咱們一個掌柜,客官若是需要,小的立馬就為您去訂間天字號……”
小海是不明白這人無事獻(xiàn)殷勤地訂什么房,但來自對面雅間正敞開的門內(nèi)的那幾道意味豐富的目光卻忽略不得,而對方,也不容人忽略——
“敢情,本侯爺?shù)目偣芩f的有事外出竟是為了這等的大事?看來好事近了,遠(yuǎn)鶴,快來恭喜本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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