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之秋長風(fēng)
咚。咚。咚。
一如每日,在很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響起前,我早已經(jīng)醒了。
“公子,奴婢進(jìn)來嘍?”
就是這一聲。不知從何時(shí)起,我開始養(yǎng)成了等待這個(gè)清甜聲嗓的習(xí)慣。不聽這一聲,仿佛這一日便沒有真正醒來。這未必是一件好事,但也不算太壞,反正這個(gè)清甜聲嗓的主人是我的丫頭,只要我想聽,隨時(shí)聽得到。
“進(jìn)來。”
門被推開,那個(gè)嬌小人兒提著洗漱的泉水,攜著山間清洌的空氣,還有一脈躍動在枝椏間的晨時(shí)陽光,走了進(jìn)來。
“早,小海。”望著這個(gè)融躍在陽光中的小人兒,我釋出一笑。明月那廝常說,清風(fēng)的笑能讓烈婦臉紅心跳,能使尼姑蓄發(fā)還俗。雖然那話純屬無聊胡諏,但不明所以地,我總想看看小海這丫頭的臉因我的笑有所改變。
“早,公子。”那丫頭禮行得很得體,臉笑得很謙卑,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珠子注視我時(shí)……與注視得多、得滿沒有兩樣。
“公子,您睡得好么”
“不好,腰酸背痛。” 她是例行一問,我偏不想例行作答,誰讓她白白浪費(fèi)了本公子的“笑”意。
“奴婢替您按摩一下。”她立時(shí)放下已經(jīng)捧在手中的長衫,站到我身后,以不夠細(xì)致卻綿軟無骨的小手在我肩背上揉捏巡移。
剛剛做過早膳,她身上還帶著廚間的油煙氣,卻掩不去獨(dú)屬她的那股淡淡的甜味,就如……就如上一回帶她逛街時(shí)隨手買來打賞的麥芽糖。
“公子,用完了膳,您會出去么?”
“有事?”
“今兒個(gè)陽光好,奴婢想曬曬您的被褥。如果您在房內(nèi),怕打擾了。”
自小至大,我用過恁多丫頭,她是一個(gè)最像丫頭的丫頭。像到不怕讓我明白,如果付她月錢的是任何一個(gè)人,她都會有這份無微不至和乖巧貼心。說到月錢……也只有在發(fā)放月錢時(shí),這丫頭望我的眼神里才多了一絲異于常時(shí)的激動歡悅,也由此,讓本公子順理成章地多了一個(gè)牽制她的把柄。丫頭不聽話,總是要管的,是不是?
“我會到后山一趟,一個(gè)時(shí)辰左右,在我回來前,你將一切打點(diǎn)完了就好。”
“是。”
是?就一個(gè)字?雖然我不明白我想聽到什么,但卻越來越不滿足她如此稱職如此合格的奴儀。“小海,你隨本公子多久了?”
“快兩年了罷?”她小手移我頸后揉捏,“呀,公子,您定然是昨日練功過度了,全身都好僵硬呢。”
這……丫頭!她究竟知不知道,這些話會給人多少暇想?尤其,那股甜甜淡淡的氣味在鼻端纏繞不去,柔若無骨的小手肩頸上捶打游移,還有一個(gè)嬌小秀軟的身子……
天!我驀地起身站起。
嗵!我的突然動作,她推拿的雙手冷不丁落空,讓她由床沿滑落地上。
“公子,您做什么啦?”她抬起一雙無辜大眼,唇兒嘟起。
“我……”我能說什么?我能說我震驚于自己對一枚苦澀青杏般的小丫頭忽生綺想?我能說素有潔癖的我竟然認(rèn)為她的油煙味也不算討厭?
“本公子做什么需和你交代?你這個(gè)笨丫頭能懂什么?”
“……”我看到她的唇兒翕了翕,眸兒瞪了瞪,從地上翻起身后,再仰首,又是一張謙卑的奴婢面孔,“奴婢知道了。請問,公子您可以梳洗了么?”
我確定,此刻她必然在肚子里將我罵了個(gè)暢快淋漓。但這丫頭就是這個(gè)本事,心底再大的怨氣,還能笑得若無其事。看似簡單透亮的人兒,卻有最高明的兩面功夫。我看得到她表面下的真正情緒,卻察不出她藏在心底的真正心事。這實(shí)在不是一件教人愉快的事!
“小海。”在她為我拭面時(shí),我存心拔直了腰,讓她嬌小人兒提起了腳,舉高了手,方能行事,心中也因此多了些許得意。不過,這笨丫頭,對男人毫無防心,整個(gè)人都依了上來,若本公子是個(gè)定力不夠或者饑不擇食的下作主子,她都不知被吞吃了多少回下去!
“公子您吩咐。”她恭聲說著,透著一層粉亮的微噘唇兒泄露出一絲怨懟。想到這時(shí)候翻嚼在其下的抱怨之聲,我心情頓時(shí)大好。
“小海侍候本公子近兩年了,覺得本公子是不是一個(gè)好主子?”
“……是。”
臭丫頭,明明口不對心,還能說得如此恭敬?“既然本公子是好主子,你是不是更該精心侍候?”
這話說完,我萬分肯定,我聽到了這丫頭嘴里的咬牙聲。“公子您吩咐。”
“蠢丫頭,你都不知道本公子要你做什么,就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我手扶上她窄小腰身,“不怕本公子吃了你?”
只是,為了嚇?biāo)粐槨N胰缡菍ψ约旱馈O胍仓缆铮员竟拥钠肺叮趺纯赡軐λ齽恿恕俺浴迸d?
但,她大睜著一雙眼睛,道:“公子您餓了么?今天的早膳里有您最愛吃的拌茄泥,還有辣香鳳腳。”
“……”再次萬分的確定,對這個(gè)不解風(fēng)情又遲鈍呆笨的丫頭,本公子絕無興趣!“既然知道本公子餓了,手腳還不快些?磨磨蹭蹭地想餓死本公子不成?”
她又是眼珠子閃了幾閃,粉亮唇兒動了幾動,忍氣吞聲成一個(gè)字:“……是。”
臭丫頭,笨丫頭,蠢丫頭,越來越讓本公子不滿意!
我很想用些氣力,折斷掌中的小小腰身,但力運(yùn)到半截,意識到自己的怒氣毫無道理,遂收手回來……嗯?
“這是什么?”我將指尖觸到的物什取下,晃到她眼前。
一塊成色尚可的玉,并不稀奇,教人納罕的是這小錢奴也舍得給自己買佩飾?
誰知,她臉色丕變,頓時(shí)扔了布巾,跳腳來奪,“還給我!你快還給我!”
“你”快還給……“我”?為了這塊玉,敬語和卑稱都免了?“什么寶貝東西么?難不成是家傳寶物?”
“不要你管,快還給我啦!”她臉頰急紅,聲嗓轉(zhuǎn)促,“還給我,這是小海收到的禮物,還給我!”
禮物?也就是別人送的了?什么人送的,可以讓這丫頭不惜拋了一向維持良好的奴婢面具?“這也算禮物么?本公子如果高興,比這成色好一百倍的玉可以送你百塊,你要它做什么?”
“不管不管,你還給我就好,快點(diǎn)啦~~”
她一會兒跺腳,一會兒跳腳,大眼晴內(nèi)還起了隱隱水意,好不可憐。但她愈急,我愈無好氣,將玉舉高,任她跟著打轉(zhuǎn),“告訴我,是什么人送的?”
“不要你管!”
“我偏管!”
“不要……”
啪!那物什在她又一回跳腳搶奪時(shí),由我指間滑落,碎裂到青磚地上。雖然絕非本意,但不可否認(rèn),看它碎了,我竊喜。
“你……它碎了,它碎了,碎了啦!”她圍著那塊碎玉轉(zhuǎn)了又轉(zhuǎn),眼淚已經(jīng)噼啪流了滿臉,“你把它摔碎了!”
“一塊不值錢的玉,碎了就碎了。”
“你……你討厭!”
看她抽噎流淚的模樣已夠礙眼,聽她如此“大逆不道”更是火大,“你敢說本公子討厭?”
“你就是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一個(gè)丫頭,如此沒有規(guī)矩,是想本公子罰你么?”
“隨便你罰個(gè)高興,小海不做你的丫頭就是!”她張牙舞爪的吼完,跑了出去。
這臭丫頭是想怎樣?居然敢對主子如此無理?我瞪著地上的碎玉,想著她哭時(shí)的樣子,決定放她一馬,不過等一下用膳時(shí),必須告訴她,下不為例。
“公子,小海走了。”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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