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人有逆鱗
“今兒輪到你們警戒,莫要像上次那般讓匈奴人到了眼皮子底下才發(fā)覺。立時不用等大人剁了你們的腦袋,你們自個提頭來見!”
陳義說的兇狠,握住刀柄的手不停地松松握握,眼睛死死盯在應“諾”的軍卒身上。他總覺得從代郡來的戍卒似乎有點看不起他們這股敗軍之卒,特別是在上次發(fā)生讓匈奴人靠近五里內(nèi)仍沒發(fā)現(xiàn)的事情發(fā)生后,代郡的戍卒看待他們的眼神里有更加不掩飾的輕蔑。
“他們有戰(zhàn)馬,我們沒有,當然不能及時回報敵情,怪不得我們!”有人偷偷地嘀咕,開始怪陳義的胳膊往外拐。
陳義呼吸一窒,“怪我?怪大人?。咳舨皇谴笕耸樟?,我們現(xiàn)今還不知能不能活下來!有怨言回雁門郡向新來的都尉大人倒去!”
“如今我等有戴罪立功機會,誰愿意回去吃軍棍、當罪卒吶?”
漢軍軍規(guī)極嚴,無論勝敗,擅自逃跑者士卒責二十軍棍,降為罪卒服役,而所謂的罪卒就是每戰(zhàn)必充當死士填補絞肉機的戰(zhàn)場消耗品,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性,再犯則梟首示眾。
陳義向破敗的村莊看去,里面一片黑暗,秋季的風吹拂而來,帶著強烈的寒意,“有本事我們也搶幾匹戰(zhàn)馬讓大人瞧瞧,不要吃不著魚喊腥。都去罷!”
……
人說,軍旅能讓軟弱的男人變得強悍,一個男子漢若是沒有在軍隊生活過,那么他的一生都是不完整的。軍旅生活是什么?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汗水與苦累,鍛煉而成的堅韌意志。
國家危難的時刻,是軍人們站在第一線捍衛(wèi)國家和文明存在下去的希望,一個民族如果有志氣,那么她就不甘于讓別人來奴役,有一位偉人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別想奴役我們,你們奴役不到任何我們這個民族的一個男人,當你們征服我們的時候,我們這個民族的男人們都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活著的也算死了,因為他們不再是我們這個民族的一員!
一個有血氣的民族,每一個男人都應該有用生命來捍衛(wèi)自由的覺悟,而不是依靠他人的施舍,書面的抗議和空洞的怒吼永遠都將被嘲笑,也只有軟弱無能的人才會想要用語言去詛咒人,想強大不是依靠嘴巴來說,而是靠實際的行動,當這個民族的人明白自己都應該做些什么的時候:崛起不再是夢想!
“你不能只依靠一張嘴巴,我需要的是情報!河套滿是黃河支流,如果想活著到達黃河南岸,我們需要做的更多!”
林斌突然覺得同意讓霜帶隊前往代郡是一個錯誤,熟悉地形的霜不在,竟是沒有人知道應該怎么走才能穿越匈奴人的牧場。這一帶的地形的態(tài)勢太過復雜,由于河朔地區(qū)被匈奴人占領(lǐng),長時間的燒殺搶掠竟是讓河西郡周圍的漢人棲息地迅速銳減,有些地段甚至已經(jīng)被游牧民族滲透,時間一長成了還在漢國版圖的異族領(lǐng)地;也就是說,地圖上標的是漢國的疆土,但是實際上卻已經(jīng)丟失。
甲賀建議:“大人,若您允許,我可帶輕騎作為先驅(qū),前往前方探查?”
公孫宏看一眼沉默不語的林斌,十分害怕林斌把手中唯一的騎兵隊給揮霍掉,“不可!如今匈奴諸部皆已從漢境撤軍,四處皆有匈奴人的游騎,此事斷然不可做!”
林斌聽到動靜,轉(zhuǎn)頭看去,完全沒有光線的破舊屋內(nèi),一道身影緩步而走,林斌認出來人是誰,問:“斥候都派出去了?”
陳義抱拳:“是的,大人!四方十里之內(nèi)皆布斥候,若此次還被匈奴人滲透,卑下當以項上人頭謝罪?!?br/>
林斌招呼陳義坐下,“或許我們來河套本身就是個錯誤,應該往東北方向前進。那里是烏桓人與余慎等異族的棲息地,相對比較弱小?!?br/>
他阻止公孫宏的發(fā)言,繼續(xù)說:“我知道目前已經(jīng)沒有選擇,既然來了,那么就在這片土地上殺出生存的希望,在此之前,我想告訴你們,從我們跨越雁門郡起,我們已經(jīng)沒有退縮的可能,想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yè),把你們的劍磨利;告訴士卒們,把他們的矛戈橫刃擦亮;而我,將用手中的彎刀帶你們拼殺出一條富貴之路!”
“諾!”
……
眾人可以早早休息唯獨林斌不能,自從先后又有流民和散卒來投,他已經(jīng)肩挑起六百余口人的生存希望,需要時時刻刻提高警覺。他來到拴放戰(zhàn)馬的簡陋馬廄,招呼守更的戍卒牽出戰(zhàn)馬……
“大人,今夜又獨自巡警嗎?”
幼嫩的聲音,他屬于草根子,那個瘦瘦小小但卻頑強活下來的戍卒,他隨著林斌從代郡來到河西郡,和其他人一樣,從不問明天將要到哪里去,哪里又是他們的歸宿。其實這支六百人的隊伍除了什長以上的軍官,不論是戍卒、軍卒、民玞、庶民,他們基本上就沒想過為什么要到河西郡來,民智未開的年代,失去家園的人們,只要有人肯帶領(lǐng),給一口飯吃,沒有人愿意多問什么。
“看好戰(zhàn)馬,等你長高點,你可以跟在我身邊當親兵?!绷直箅p腿一夾,喝了聲“駕”,座下戰(zhàn)馬打著響鼻奔動起來。
入秋了,匈奴人每年在這個時候總會趁著秋高馬壯,起兵寇邊。但是今年有點不同,匈奴人在過去的四個月內(nèi)連續(xù)攻打漢國邊塞,按照匈奴人的說法,漢國已經(jīng)沒有多少油水撈了。這產(chǎn)生一種很有趣的現(xiàn)象,那便是漢國邊境的匈奴部落開始遷移向更西的方向,那里有許許多多半游牧半農(nóng)耕的民族存在,匈奴人即可搶到肥碩的牲口,又能掠奪懂得生產(chǎn)技能的蒲類人和車師人。
隨著冒頓時代的過去,蒲類人和車師人的國家已經(jīng)是烏孫國的仆從國,依靠烏孫國在西域的強大而在殘喘生存,每年在入秋之際,蒲類人和車師人會送上貢品,請求烏孫國的國王派兵幫忙防御邊境,抵抗匈奴人每年一次的‘狩獵’,弱小使得西域各國不得不團結(jié)起來,他們還橫跨昆侖山請來善戰(zhàn)的羌人助戰(zhàn),而這時羌人也是數(shù)百個部落林立,一般被各個國家雇傭打仗,算是最早的雇傭兵吧?
在烏孫國的西南面,那里存在一個牧養(yǎng)天馬的國度,叫大宛,以戰(zhàn)馬和葡萄而聞名。大宛與烏孫國的關(guān)系良好,在匈奴入侵時,也會提供糧秣與戰(zhàn)馬給烏孫國,當作支付被庇護的傭金。
公孫宏就曾經(jīng)提出建議,到了河朔不應該去找在那里的漢人,在河朔的漢人對漢國已經(jīng)沒有多少歸屬感,他們只看重錢。
林斌剛想到公孫宏,聽到馬蹄聲回頭看去,一個黑影在黑暗中快速馳騁,林斌橫刀立馬,等待來人靠近,正是公孫宏乘馬跟了上來。
這幾天兩人總會在夜里親自出來巡邏,畢竟在如今這個危險的時刻,想活下去只能用自己的眼睛來證實沒有遭遇危險。
公孫宏多次強調(diào),既然要在河朔做出一番事業(yè)就不能手軟,在那個復雜的地方,每天都在發(fā)生仇殺和械斗,他們可以依靠身份的便利從當?shù)貪h人那里‘借來’足夠多的財富,然后招募羌人為卒,以便壯大在河朔生存下去。
前幾次林斌沒有反對也沒有拒絕,聽多了越感煩躁,就好像后世那些出國的人們,他們在國外混的時候,不敢去欺負別人,就會勒索自己的同胞,像寄生蟲似得收同族保護費、同族照顧費,然后向外族搖尾獻媚,十足的人渣!
這一次,公孫宏還是趁著沒有旁人的時候,又要開始向林斌灌輸壓迫自己同袍的理念……
“閉嘴!”林斌勒馬,瞪大眼睛,“你以后要是再說這樣的話,老子和你沒完!我們?nèi)绻菢幼?,和匈奴人有什么分別!老子是想活下去,建立一番實業(yè),但不是踩著自己同族的尸體往上爬!”
公孫宏再一次觸動了林斌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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