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偏偏招惹
虞笙大致鬧明白整件事的事情經過了,馬主任覺得段昭從升旗儀式上逃跑,是一個敗壞品德的錯誤,寫檢查已經不能達到觸動他心靈的目的,所以干脆讓他把中學生德育手冊聲情并茂,加以理解和經典事例貫穿的,為全校同學講解一遍。</br> 她不得不佩服,馬主任也是人間絕品教師,不過她更佩服段昭。</br> “我還以為他對你提出這種要求,你就...”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就是按照一個校霸應有的樣子,揍馬主任一頓,或者一走了之。</br> “我就退學了?”段昭收拾吃完的餐盒:“我沒那么大脾氣,何況這學校我來都來一趟,好歹拿個畢業(yè)證再走。”</br> 虞笙拿紙把桌子擦了,見縫插針道:“好歹再考個大學?!?lt;/br> “再說吧,”段昭拎著袋子走了:“我放學后過來等你。”</br> 虞笙嗯了聲,他走后她才反應過來,都一個班的,一起過來也不是不行。</br> 她嘆了口氣,繼續(xù)準備今天中午的稿子。</br> 中午這會兒時間緊張,吃完飯到一點的廣播時間沒剩多少分鐘,根本沒法幫段昭整理他需要用的稿子,只能定在放學后。</br> 段昭也是第一次中午沒離開學校,在教室聽了個校園廣播,擱以前,他是絕對不會聽這種東西,總覺得美名其曰“凈化心靈”,其實像一鍋燒開的純雞湯,把心挖出來摁到里面煮,特別的...適得其反。</br> 今天卻突然覺得很有意思。</br> 班里中午只有幾個人在小聲閑聊,段昭拿了本書裝樣,默默注視黑板兩側懸掛的那兩個黑色大喇叭。</br> 小朋友溫柔低頻的聲音從喇叭里傳出來,跟她平時略有區(qū)別,好像更加舒緩、吐字也更清楚,而且還不做作。</br> 段昭忽然有種這個聲音很適合深夜電臺的感覺,他按了按眉心,心內鄙視了一下自己這個奇怪的想法。</br> 放學前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虞笙很有心事的靠雙杠站著,這一下午,她都琢磨怎么偷偷的把買午飯和零食的錢還給段昭,但是每次她有所行動的轉過頭,后座正睡覺的男同學,就跟頭頂長眼睛一樣,懶洋洋的抬頭跟她四目相對。</br> 簡直了。</br> 她出神的望著操場另一邊,段昭還是老樣子,跟班里男生玩不到一起,倒是跟體育老師在沙坑那邊聊了幾句,</br> 她離得遠,聽不見他們說什么,就看到倆人很沙雕的輪流三步助跑,往坑里跳。</br> 段昭脫了校服上衣,只穿了一件短袖,赤著胳膊,站在幾米外,助跑、踏條、騰空、落地,夕陽下,帥得非常熱烈。</br> 忽然那一刻,少女有些愛上了四五點的太陽。</br> 一輪跳遠比完,他比體育老師多跳了足足一尺多的距離。</br> 圍著他們的幾個女生中,響起熱情的歡呼,虞笙看到桑菓和蔣星遙都在那那邊,桑菓的眼里都是光。</br> 可能桑菓真的喜歡段昭?</br> 如果桑菓喜歡,她就不喜歡了。</br> 虞笙呼吸一窒,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她本來也不喜歡段昭啊,兩人就是比同學多了一個鄰居的身份,所以接觸多了點,就這樣。她抓了抓頭發(fā),下課鈴一響,就往廣播室走了。</br> 這回是她先到的,廣播室中午用完后就鎖門了,她掏出鑰匙開門,在里面等他。</br> 少頃,段昭從操場回來,T恤濕透,汗從短刺的黑發(fā)上滴落,校服褂子隨意搭在肩膀上,氣色不錯的走到她身邊坐下:“你來一會兒了?”他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教體育的老師,非要跟我過幾招,我就過來晚了點?!?lt;/br> “過招兒?”虞笙想起他們在沙坑的比試:“是比跳遠么?!?lt;/br> “你也看見了?”他拿校服褂子擦頭發(fā)上的汗:“你怎么沒過去看呢,我后來又跟他比了跳高和一百米,讓我虐得都沒尊嚴了?!彼Φ醚劾餅囦伲骸八€當著班里這么多人的面輸的,你應該去看看?!?lt;/br> 虞笙重點放在“班里這么多人”,想到她們的歡呼,忽然就沒興趣了:“學校每年都開運動會,比的都是這種跳遠跳高的,我不怎么愛看。”</br> “不一樣,”段昭不太在意的說:“我最早就是練田徑的,你們學校那些盲目自信的人能跟我比?”</br> “怎么是我們學校,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嗎?”虞笙有些不痛快。</br> “是啊,”段昭意識到說順嘴了,調侃著改口:“還一個班,一個樓的呢,都不說去給我加個油?!?lt;/br> 虞笙口不對心:“桑菓不是去了么?!?lt;/br> “桑菓?”段昭很意外:“我沒注意,當時人挺多的,不過有幾個是給體育老師加油的,好像這個老師人緣還挺不錯的?!?lt;/br> “嗯,”虞笙如實道:“他的課要求挺松的?!彼幌朐倭倪@個話題:“你要是歇夠了,咱們就說說廣播的事吧,”她把下午抽空給他找的幾個“典型事例”拿給他看:“看這些能不能用。”</br> 段昭看了看,都挺積極的:“能用?!?lt;/br> “光這些還不夠,”虞笙提醒:“還要加上你自己的理解。”</br> “怎么理解?”段昭沒太懂。</br> 虞笙把紙和筆給他:“就是把這些和德育手冊結合起來,再對照你自己的所作所為,看看你自己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的,需要改進的,寫下來照著念就行。”</br> “這是讓我寫檢討呢?”段昭轉著筆,帶了點把人看穿的語氣:“我怎么覺得,我得罪你了?”</br> 虞笙:“......”</br> 她表情管理能力這么差嗎?</br> “因為...”虞笙特別怕別人把她看穿,特別是段昭:“因為你贏的那個體育老師,是我特別喜歡的一個老師,他特別帥?!?lt;/br> “他帥?”段昭匪夷所思。</br> 體育老師是個二十六七的男的,從女生角度看,長得算還行,但男的看男的,通常不看臉,而是這人能不能讓人服他,段昭把他贏了以后,就沒法覺得帥了。</br> “小朋友,”段昭聲音懶倦:“你是不是學習學的,眼睛都不好了?!?lt;/br> “你以為誰都是外貌協會么,”虞笙腦子里憋出已經很多詞兒,眼都不眨一下:“我上個學期考八百米時,按規(guī)定女生應該跑3分55,但是我跑步不行,跑第二圈就跑不動,他就給我放水,算我合格,你說,現在像這種有愛心,又有擔當的男的,是不是不多了?”</br> “我就知道,”段昭嘆了口氣:“我碰著個小沒良心的?!?lt;/br> “你慢慢寫,”小朋友拿出作業(yè)本:“我先寫作業(yè)了,你不會寫的地方先空著,攢到一起,等我寫完再告訴你?!?lt;/br> 段昭的目光在空白紙上頓了半晌,抓起紙團了飛到垃圾桶里。</br> “不寫了,”段昭往后靠了靠:“你收拾書包,回家寫作業(yè)吧?!?lt;/br> 虞笙剛要說什么,聽見外面?zhèn)鱽礞i門的聲音。</br> 哎?這是?</br> 她驚了三秒,跑過去拉門把手,發(fā)現門已經從外面反鎖,她這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她都跟段昭在這待了好半天了,都已經清校了。</br> 段昭過去拍了拍門,朝外面喊:“喂,有人嗎!”</br> 喊了好幾聲,都沒人回。</br> 他又去窗臺那,扒著往外看,樓下空蕩蕩的校園連個巡邏的人都沒有,平時放自行車的車棚也空了。</br> “有學校傳達室電話嗎?”段昭轉身問。</br> “我有二姐的?!庇蒹夏贸鍪謾C撥出去,結果對方關機了,她沮喪的垂下手。</br> “這樓還有誰在辦公?”段昭問。</br> “基本沒了,”虞笙道:“一樓禮堂,沒有活動時,本來也沒人,二樓有幾個琴房,三樓就是廣播站和一個負責學校宣傳的辦公室,老師都是到點就下班,現在可能都跟老公看上電影了?!?lt;/br> “你是比較羨慕她看電影,還是比較羨慕,”段昭忍不住笑了笑:“她有老公?”</br> “看電影有什么好羨慕的,有老公就更不羨慕了,有老公的人歲數都挺大的,我才十六。”</br> 段昭嗤笑,小朋友每次被逗急了就紅撲撲的一張小臉,挺有意思的。</br> 稍頓,虞笙分析出最壞的情況:“大概晚上十點左右,看門的大爺會在學校里巡邏一遍,這個樓雖然靠后,但屋里開著燈,大爺肯定能注意到?!?lt;/br> “十點啊,”段昭尋思。</br> “你有急事么?”</br> “我沒有,”段昭說:“你家有門禁嗎,十點再回去會不會挨罵?”</br> “我只能...”虞笙拿出手機,給阿婆打電話過去,無奈的說學校明天要辦一個活動,她作為班委,得留下布置會場,可能晚點和同學一起回去。</br> 等掛斷電話,段昭“嘖”了聲:“小朋友,這心理素質可以啊,撒謊不亂?!?lt;/br> “那不然能怎么辦呢!”虞笙讓他這副態(tài)度弄的毛躁了:“我說我被困在學校了,阿婆肯定會讓阿公來接我,他那個記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走丟過一次了?!?lt;/br> “你阿公是不是,”反正得到十點,段昭也不急了,拉了張椅子倒著坐下:“沒帶他醫(yī)院檢查過?”</br> 虞笙搖頭:“不敢去?!?lt;/br> “還是得去,”段昭勸了句:“不過老年人,記性差也正常,你跟你阿婆平時多陪他說說話,應該能好點。”</br> “嗯,”虞笙也找了個椅子坐:“等我媽媽回來,讓他去醫(yī)院?!?lt;/br> “你媽回美國了?”段昭有一搭無一搭的問。</br> “嗯,”虞笙小聲:“定居了?!?lt;/br> “多久回一趟?”段昭問。</br> 虞笙挺冷漠的:“不知道,想回就回了唄,不過她最好還是別回來。”</br> “怎么說。”</br> “不想讓她管,”虞笙固執(zhí)的小脾氣又上來了:“煩她?!?lt;/br> “你再大點她就不會管你了,”段昭輕嘆了口氣:“有媽的時候,能多見兩面就多見見?!?lt;/br> 虞笙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什么,小聲問:“你想,你爸爸媽媽么?!?lt;/br> 話音剛落,很詭異的,屋里的燈熄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