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和呂雉找來漁網(wǎng)將之拆散，得到的繩索用于綁縛諸人。</br>　　張良和甲板上的劍客們，被挨個(gè)反綁結(jié)實(shí)后，秦墨囑咐呂雉先給諸人灌水催吐，自己則舉著盾牌架起鐵劍，進(jìn)入船艙搜索剩余劍客。</br>　　沒出船艙的劍客，皆是抗毒性較差者,已然嘔血陷入昏迷！</br>　　秦墨每找到一個(gè)，便拖到甲板上，讓呂雉先給他們灌水洗胃，同時(shí)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到底用的什么毒？毒性怎如此猛烈！”</br>　　呂雉訕然回答：“鉤吻。”</br>　　秦墨咧嘴，慚愧看了張良等人一眼，繼續(xù)進(jìn)船艙救人。</br>　　所謂鉤吻，大抵便是赫赫有名的斷腸草,傳說神農(nóng)氏遍嘗百草,最后就是栽在斷腸草上一命嗚呼。</br>　　廣為后世熟知的斷腸草故事，則是楊過與小龍女，用之以毒攻毒，解除情花毒……</br>　　最最重要的是，這玩意兒對人致命，但用在動(dòng)物身上，毒性卻會(huì)大大減弱，楚人甚至專門混在飼料里，用于少量喂養(yǎng)家禽牲畜。</br>　　秦墨當(dāng)年在楚地作戰(zhàn)，也曾用之喂養(yǎng)軍中戰(zhàn)馬，能減少發(fā)病死亡率，并促進(jìn)食欲生長。</br>　　所以，那只肥碩老鼠，能吃下一個(gè)大饃才毒發(fā)，或許并不是因?yàn)榇箴x毒弱，而是本身對這種毒，就有一定抵抗力。</br>　　四舍五入一下,換了人去吃的話，確實(shí)夠嗆能抗住！</br>　　“姜兄堅(jiān)持住啊……”</br>　　秦墨再次從船艙中找到一名昏厥劍客,拖拽著去往船首甲板。</br>　　可是，不等秦墨將之拖出艙室，身旁艙壁的縫隙里，卻驟然刺出一柄鐵劍劍刃。</br>　　咔——</br>　　劍尖扎在秦墨左手盾牌上，入木三分險(xiǎn)些穿透。</br>　　如此力道，對方顯然并未中毒！</br>　　秦墨立即放下昏厥劍客的衣襟，同時(shí)盾牌一斜，貼著對方來不及收回的劍身，猛地用力向一側(cè)斜壓。</br>　　叮——</br>　　一聲脆響過后，劍身被硬生生壓斷。</br>　　而與此同時(shí)，秦墨放下昏厥劍客的右手，也已拔劍順著縫隙狠刺回去。</br>　　噗——</br>　　利刃入肉聲在隔壁艙室響起，接著便是痛苦悶哼。</br>　　但對方顯然不止一人，兩人隔著艙壁交手這功夫，秦墨所處艙室之外，已然響起雜亂腳步聲。</br>　　旋即，便見三名劍客出現(xiàn)，兩人持劍往艙室里沖,封住秦墨逃路，一人在后張弓搭箭攢射秦墨！</br>　　秦墨舉盾格擋箭支，宛如發(fā)狂野豬，直接頂著盾牌一個(gè)疾沖，將殺進(jìn)艙室的兩名劍客，又給撞出艙門外。</br>　　三名劍客皆是橫陽君家臣，并未真正領(lǐng)略過秦墨近戰(zhàn)廝殺的本領(lǐng)，這初一照面便吃了大虧。</br>　　兩名被撞出去的劍客，只覺渾身骨頭都快被撞散架了，幾乎是倒飛出去，與后面持弓的同伴撞成一團(tuán)，好不狼狽！</br>　　秦墨余勢不減，再次頂盾撞上狼狽三人，徹底將他們撞翻在地。</br>　　手中鐵劍隨之揮動(dòng)，照著翻倒三人的脖頸，兇猛橫斬而下！</br>　　呼——</br>　　七葷八素的三人，甚至來不及看清秦墨動(dòng)作，便聽到那恐怖的劍刃破空聲已到耳邊。</br>　　這般勢大力沉的一劍斬實(shí)，三顆腦袋瞬間起飛！</br>　　三人駭?shù)母文懢懔眩深A(yù)想中的痛感，卻遲遲沒有襲來。</br>　　【難道被斬首后沒有痛感？】</br>　　三人心中如此想著，卻是齊齊暗松一口氣，不痛當(dāng)然最好。</br>　　“自討苦吃……”</br>　　秦墨罵了一聲，用劍身把等死的三人打醒：“趕緊起來，躺著等我入你們啊？！”</br>　　說著，快步走向旁邊艙室，去查看被自己刺傷的劍客。</br>　　三人愕然睜開眼睛，面面相覷片刻，這才忍著渾身散架的感覺，垂頭喪氣起身，去撿拾自己兵器。</br>　　“還敢拿兵器？真當(dāng)我是爛好人么！”</br>　　秦墨拖著一名肩膀被刺穿的劍客，從旁邊艙室出來，瞪眼呵斥撿拾兵器的三人道。</br>　　三人縮了縮脖子，只得又悻悻放下武器，便連身上的解手刀箭囊，也在秦墨的盯視下扔掉。</br>　　倒是很乖巧！</br>　　秦墨面色稍緩，將受傷劍客交給他們，又指了指先前艙室里的昏厥劍客，囑咐道：“把船艙里的諸人，都抬出去救治，仔細(xì)找找，一個(gè)也別落下！”</br>　　三人默不作聲點(diǎn)頭，開始忙碌。</br>　　秦墨見他們當(dāng)真乖巧，便也不再廢話，轉(zhuǎn)而去收集船上諸人的武器，統(tǒng)一藏在一間艙室中，免得諸人再起不該有的心思。</br>　　值得一提的是，秦墨在張良居住的艙室中，找回了自己的亮銀戰(zhàn)甲和百煉大鐵劍。</br>　　將戰(zhàn)甲穿戴好，大鐵劍配在腰間，再背上一張弓一囊箭，等他重新出現(xiàn)在甲板時(shí)，正在接受洗胃治療的諸人，便徹底絕望了！</br>　　秦墨全副武裝，底氣陡盛三分，回到先前關(guān)押自己的艙室，將夔也釋放出來，幫忙給諸人洗胃。</br>　　中毒較輕者，此時(shí)已經(jīng)緩過勁兒，不在哼哼唧唧哀叫。</br>　　但那些嘔血昏迷者，卻是洗了胃仍不見好轉(zhuǎn)，依然昏迷不醒。</br>　　秦墨依稀記得，斷腸草的毒，能灌服家禽牲畜的血緩解，便向呂雉道：“我聽楚人醫(yī)倌說過，灌服家禽牲畜鮮血，能緩解鉤吻之毒，是真是假？”</br>　　呂雉愣了愣，赧然道：“我只知鉤吻有劇毒，卻不知該如何緩解。”</br>　　緩過勁兒的張良，聽到了兩人對話，趕忙接茬道：“君……君侯，并不是所有家禽牲畜，都能緩解鉤吻之毒，唯有鵝血、鴨血、羊血方可。”</br>　　他那半吊子的醫(yī)術(shù)，此時(shí)倒是派上用場了。</br>　　秦墨恍然頷首，轉(zhuǎn)而向夔道：“夔兄，操帆靠岸，獵幾只野鴨野鵝野羊，為昏迷諸人解毒。”</br>　　“喏。”</br>　　夔揖手應(yīng)聲，領(lǐng)著那三名橫陽君家臣，去合力升起硬帆，調(diào)整受風(fēng)角度，往只能看見一條黑線的海岸線航行。</br>　　不過，隨著四人將硬帆升起，調(diào)整好受風(fēng)角度，卻發(fā)現(xiàn)航速慢的令人發(fā)指，還不足往日一半。</br>　　奇怪的是，今日海風(fēng)也不算小！</br>　　“不好，定是船體漏水了……”</br>　　一名原本負(fù)責(zé)駕船的中毒劍客，突然焦急驚呼出聲，向秦墨道：“君侯快看看，底艙中是否有積水。”</br>　　秦墨不敢怠慢，立即打開船首的底艙，探頭往下查看。</br>　　而這一看，不由也是驚得咧嘴。</br>　　底艙中確實(shí)進(jìn)了水，儲(chǔ)存其中的食物淡水，已然被淹沒了！</br>　　秦墨驚愕片刻，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跑到船舷邊，往海里瞧看。</br>　　先前被他用盾牌推進(jìn)海里的橫陽君家臣，由于有纜繩吊命還淹死，只是被洋流沖到了船后。</br>　　此時(shí)，那家伙腰上綁著纜繩，正在用解手刀，不停的刺挖船屁股，木質(zhì)船身已經(jīng)被他掏出幾個(gè)破洞！</br>　　“奶奶個(gè)慫娃……”</br>　　秦墨恨恨大罵一聲，拽著纜繩將其拽回船首提上船，甩手就是兩記大耳刮子：“你想害死諸人嗎？”</br>　　船上諸人皆是恍然大悟，然后便也紛紛怒罵：“韓侃……你個(gè)狗入的……怎如此歹毒？！”</br>　　那叫韓侃的橫陽君家臣，被秦墨兩耳刮子打得口鼻竄血，正想唾罵幾聲寧死不屈呢，卻聽到了諸人喝罵，不由為之一愣。</br>　　他先前被秦墨撞下船后，雖得了秦墨囑咐，可以飲海水洗胃解毒。</br>　　但出于對秦墨的仇視，他并不相信，更未付諸行動(dòng)。</br>　　而且他被洋流沖到船后，根本不知船首甲板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大抵以為諸人中毒皆不能活，便發(fā)了狠用解手刀刺挖船身。</br>　　這也得益于他抗毒性較強(qiáng)，諸人都不能行動(dòng)時(shí)，只有他能揮劍去攻擊秦墨，便可見一般。</br>　　但，他的頑強(qiáng)生命力，卻是要害了一船人！</br>　　“我、我以為你們都不能活了，所以才想與他同歸于盡……”</br>　　韓侃尷尬解釋，已然意識(shí)到自己干了蠢事。</br>　　秦墨好懸沒被氣笑，甩手將他扔在甲板上不在理會(huì)，轉(zhuǎn)向夔和那三名橫陽君家臣道：“速下底艙，用木板堵上漏洞。”</br>　　“喏。”</br>　　四人趕忙答應(yīng)一聲，回船艙找來木板，拿了斧鑿鐵釘，跳入積水沒腰的底艙中。</br>　　秦墨又看向還算清醒的張良等人，無奈道：“我給諸君割開綁縛，也都下去往外舀水吧，否則咱們就要游回岸上了。”</br>　　說著，拔出腰間大鐵劍，一一為諸人割開身上繩索。</br>　　張良等人也知輕重，雖仍是手段腳軟，但卻不敢怠慢，紛紛找了鍋碗桶盆，分工合作往外舀水。</br>　　木船破了洞，就算能堵上，也會(huì)一直漏水。</br>　　便是專業(yè)船匠，若想真正補(bǔ)好漏洞，也只能將船拖上岸，更換破損船板，再重新捻縫晾干。</br>　　現(xiàn)在就看眾人舀水的速度，能不能趕上漏水的速度了，否則縱然醒著的諸人，能抱著木板游回岸上……可是昏迷的數(shù)人，就真完蛋了！</br>　　秦墨見眾人齊心合力有條不紊，便也不再多看，回船艙把能找到的床榻都搬出來，用繩索綁在一塊，推下海里漂浮。</br>　　然后，又劈開船艙，將木板取下，與床榻拼接釘牢，做成簡易大木筏……</br>　　張良等人舀水不停，秦墨和呂雉則是將木筏越做越大，最后儼然將船艙建筑徹底拆除，便連甲板也拆了大半，全部用于拼接木筏。</br>　　船上只留供昏迷諸人容身的地方，以及光禿禿一根桅桿！</br>　　……</br>　　事實(shí)證明，秦墨未雨綢繆是正確的。</br>　　張亮等人余毒未清行動(dòng)遲緩，又沒有趁手的舀水工具，所以往外舀水的速度，明顯跟不上漏水的速度。</br>　　漁船離著海岸尚有數(shù)里，漏入船艙的大量積水，已經(jīng)要把船身壓沉！</br>　　眾人無奈之下只得棄船，將昏迷諸人搬到大木筏上，又盡力搶救了一些有用之物。</br>　　雖然大木筏承載不了所有人，但眾人扒著木筏，泡在海水里游動(dòng)推行，另有幾個(gè)體力好的，在上面劃槳，最后倒也順利上了岸。</br>　　“呼，累死個(gè)人哩……”</br>　　夔和三名橫陽君家臣劃了一路，上岸后便直接癱在地上叫苦不迭，雙臂都快抖成雞爪子了。</br>　　秦墨尚有余力，便摘了弓道：“我去周圍看看，能否獵些野鵝野鴨野羊，為昏迷諸人解毒。”</br>　　回答他的是一片喘息聲，只張良有氣無力的囑咐道：“此地大抵是閩越與俚越交界處，君侯小心。”</br>　　秦墨了然點(diǎn)頭，搜索著向陸地深處前進(jìn)。</br>　　但這時(shí)，呂雉突然強(qiáng)撐起身，拎著劍追上他道：“我與君侯一道去。”</br>　　如今諸人都已知道，是她給大饃里下的毒，她可不敢單獨(dú)與諸人呆在一起。</br>　　秦墨知她想法，示意她跟緊些，免得被蛇蟲野獸所傷。</br>　　……</br>　　相比大秦境內(nèi)，這里才是真正的蠻荒之地，處處都是叢林丘陵，野生禽獸也隨處可見。</br>　　兩人走出沒多遠(yuǎn)，便遇到了一群野生大象。</br>　　秦墨和呂雉尾隨象群而行，找到一處清澈的淡水水源地，許多食草動(dòng)物在水邊飲水歇息，沒看到野羊。</br>　　但，水面上倒是有一群大鵝，看著很像天鵝……</br>　　“也不知是不是天鵝……拿你們救人，不算過分吧，下輩子投胎，便不會(huì)墮入禽畜了……”</br>　　秦墨嘀咕著，從箭囊中抽出羽箭，一一拔掉箭頭，插在身前地面上。</br>　　雞鴨鵝一類的禽鳥，一旦真正死亡，血液很快就會(huì)凝固，控都控不出來。</br>　　所以想要給昏迷諸人灌血解毒，最好還是抓活的帶回去！</br>　　“嘶……呼……”</br>　　秦墨做了個(gè)深呼吸，而后屏息凝神，將插在身前地面上的無頭羽箭，一口氣連珠射出。</br>　　咻咻咻——</br>　　數(shù)支無頭羽箭，先后激射向水中成群的大鵝。</br>　　但凡挨上無頭羽箭的大鵝，無不哀叫一聲胡亂撲騰，有些甚至被無頭羽箭打死打暈，當(dāng)場翻肚皮飄在水面上。</br>　　余下大鵝受驚，怪叫著振翅飛走。</br>　　周圍飲水的其他動(dòng)物，也紛紛受驚遁走。</br>　　水源附近迅速變得空空蕩蕩，只剩水面上那些中箭失去行動(dòng)能力的大鵝。</br>　　“伱們……是神仙嗎？”</br>　　秦墨收起強(qiáng)弓，正要和呂雉下水捕捉大鵝，一道遲疑又驚奇的詢問聲，突然自水源一側(cè)的灌木叢中響起。</br>　　那詢問聲，并不是大秦語言！</br>　　不過，秦墨卻聽懂了，因?yàn)樗缒攴コ苍ヂ耘c楚地接壤的浙閩領(lǐng)土，將之納入大秦版圖，所以學(xué)過當(dāng)?shù)卦饺苏Z言。</br>　　秦墨迅速從箭囊中抽出一支完整羽箭，拉弦開弓瞄準(zhǔn)聲音傳出的灌木叢，喝道：“出來！”</br>　　隨著他的大喝，灌木叢后鉆出四名青壯男子，皆是披頭散發(fā)，臉上紋有藍(lán)靛刺青，腰佩青銅短劍，手中握有獵弓。</br>　　正是越人無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