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兩難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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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大門被打開,小竹帶著幾分戒備的清麗面容出現(xiàn)在我跟前。
待看到是我之后,小竹一愣,片刻后,眼淚迅速的自眼眶中涌出,她顫抖著聲音,喊了一句,“主子。”
真真是久違的聲音啊。
我覺得自己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就算當(dāng)不得鐵石心腸,起碼也能穩(wěn)得住這種場面啊。
可事實上,我卻也是忍不住迅速紅了眼眶,抖索著嘴唇問道,“小竹,這些日子你們過得好嗎?”
“哇……”在聽到我這句話的時候,小竹突然就哭了。
“主子。”躲在正廳門后一臉緊張的白瓷也瘋狂的奔跑了過來,撲到我跟前就是一陣大哭。
“你們,你們莫不是受到欺負(fù)了?”我有些驚愕的問道。
一旁的游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里是受到什么欺負(fù)了,她們在這別院里,過得不知有多么逍遙自在。”
“那怎么都哭成這樣。”被她們慘烈的哭聲嚇到,我自己都忘記傷感了,只呆呆的看著兩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丫鬟,忍不住自袖袋里抽出兩個白帕子,一人一張,遞了過去。
“主子,你沒良心。”因著我從來沒拘束過她們,小竹又不是專門訓(xùn)練出的婢女,所以同我說起話來更像是朋友,“這兩個多月,你就這么出去了,你知道小竹有多擔(dān)驚受怕嗎,萬一你出了什么事情,你說要怎么辦,明月姐姐不是要殺了我。”
“就是就是,天天沒有人喊白瓷要梳頭,白瓷都有些不習(xí)慣了呢。”白瓷也站在游一身邊,哽咽著道。
我忍不住一笑,“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么,別哭了,別哭了。”
正說著,頭上忽然有白鴿飛過,因我注意力都在這兩個丫頭身上了,所以并沒有關(guān)注那個白鴿。
一番好話過去,又以“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他們”為交換,才成功的讓她們停住了哭聲。
因怕站在門口太久,引來別人的注意力,我趕忙拽著眾人進(jìn)了別院,才將將關(guān)上了大門,回過頭,就看到聶南潯一臉凝重的神色。
“怎么了,阿潯?”我問道。
“阜陽郡主回蒼周了。”聶南潯凝重的道,“回房間說。”
古羌在蒼周的西北面,距離比從大燕到蒼周要稍微近一些,若說聶湛兒會回蒼周探親,是正常的,畢竟誰能忘記自己的親生父母,此生不再理會呢。
可聶南潯嚴(yán)肅的神色,告訴我,這件事情并不簡單。
果不其然的,才關(guān)上了正廳的門,就聽得聶南潯略有些沉重的聲音,“淳安帝以此威脅李斟,要他出兵拿下廣涼郡,只許勝,不許敗,否則,等待他的將是聶湛兒的尸體。”
“什么……”我驚呼道,“怎么可能,聶湛兒不也是他的侄女么,晉王夫婦也會保護(hù)她的,最關(guān)鍵的是,她現(xiàn)在還是古羌王子的女人,他是瘋了么,還會動聶湛兒。”
拿自己的侄女開刀,若叫天下人知道了,淳安帝賢良的帝王名聲將不再,取而代之的,也許將會是殘虐,暴戾。
史書更會為他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后無數(shù)個千年,都有人在念叨他的不近人情,他的殘暴。
哪怕他為的是蒼周,為的是廣涼郡的百姓。
因為無論是“不顧至親”,還是“拿弱女子當(dāng)威脅”,都是天下百姓最為不齒的事情。
所以我敢確定,淳安帝不會殺死聶湛兒。
“可是,要了聶湛兒一個胳膊,或者一只眼睛,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聶南潯深吸了一口氣,沉重的道,“她一個女子,生活在遙遠(yuǎn)的古羌,本就是極不容易的事情,若是再以殘缺的身體回去,怕是連代爾王子都容不下她,到時候,想要她死,簡直太簡單了。”
淳安帝不會親手殺死聶湛兒,但他會讓聶湛兒生不如死,然后借著別人的手殺掉聶湛兒。
我知道,他做得出,他做得出……
腦中不期然想起大火彌漫的鳳翎宮,我感覺自己有些難以呼吸。
我的弟弟,李斟,我能想到他糾結(jié)痛苦的模樣。
一方面,是聶南潯讓他穩(wěn)守安陽,按兵不動的軍令。
另一方面,是心愛女子的安危,和生命。
無法抉擇,無論怎么樣都無法抉擇。
就像一個人,永遠(yuǎn)都無法狠心的砍掉自己的左右胳膊一般,他只能咬著牙,在漆黑的夜里,痛苦的哀嚎。
而我,作為一個姐姐,無法看著自己的弟弟痛苦難過。
生不如死。
所以在猶豫了很久很久之后,我終是下定了決心,咬牙道,“去信,發(fā)兵,拿下廣涼郡。”
數(shù)月前從蒼周逃難來到大燕,因大燕這邊骨頭太難啃,失了計劃,聶南潯留在蒼周的很多計劃都不得不自己親手拆掉。
四萬多精英將士,已經(jīng)算是我們最后的底牌了。
但沒想到,終有一天,這底牌,還是被我們自己生生的毀掉。
“羲和。”聶南潯轉(zhuǎn)身抱住我,“羲和,你不要怕,你要堅信,終有一天,我會為你親手復(fù)了這仇。”
“因為我們,廣涼郡的百姓受了許多苦難,雖然燕予天已經(jīng)盡量勸解燕蕩天,善待百姓,才能永取廣涼郡,但終究眾人更信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燕的人再和善,終歸不是蒼周的人,難免會有些歧視與虐待,如今,就當(dāng)是還廣涼郡百姓從前的生活吧。”我苦笑著道。
東郊別院。
清朗的天空下,我仰起頭,看著白鴿撲棱著翅膀在天空中飛翔,突然覺得心底有無限的惆悵。
“羲和,怎么了?”遣退了其他人之后,聶南潯輕輕上前,自后面將我環(huán)抱住。
“沒什么,就是想著,燕蕩天不久后也該回來了吧。”我喃喃地道。
信鴿飛到廣涼郡需要五天之后,五天之后李斟發(fā)兵,縱是再快的速度,拿下這廣涼郡,也得要十幾天。
然后再算上從廣涼郡回燕京的日子,也就是說,一個月之后,燕蕩天就回來了。
許家如今已經(jīng)開始盯上了燕鼎天,因為燕予天使了一部分力,讓原本該給許家的好處,挪給了燕鼎天。
再加上燕予天故意的誘引,已經(jīng)讓光祿寺卿開始懷疑大皇子跟這件事情有關(guān)。
人們?yōu)榱巳プ瞿臣虑榈臅r候,總是有利益吸引著自己,才會去做。
鮮少有人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如今,許家因為名聲搖搖欲墜,做事情再不如從前得力,而燕鼎天又那么恰巧的得了好處,整個人意氣風(fēng)發(fā),連帶著大皇子府的人都跟著喜氣洋洋。
再加上大皇子妃那天的怪異表現(xiàn),許家?guī)缀跻呀?jīng)敲定,就是大皇子和蕭淑妃在針對許家。
最近,許家已經(jīng)開始對付燕鼎天了,聽說大皇子那邊的人已經(jīng)被拉下去了兩三個,燕鼎天為此十分惱怒,聯(lián)合了蕭家,也開始對付起了許家。
兩狗相咬,必有一傷。
而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只需要保護(hù)著燕予天的勢力,而后靜靜地觀望罷了。
在東郊別院的日子,稍有些枯燥,雖然每日里小竹和白瓷精心伺候著我,但卻還是無法逃脫那種“住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感。
這天,我正低下頭,慢慢的吃著白瓷給我做的面魚兒,冷不防游二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跟前。
“王妃,出現(xiàn)了一個大事兒。”和游一的沉靜,游三的淡然不同,游二就是一個大嘴巴的青蛙,特別能聒噪,三句話能講完的事情,非得說半個時辰。
所以一見他要回稟事情,我立馬斬釘截鐵的道,“給你三句話的時間,我只聽三句話,多了不聽。”
游二扁扁嘴,在腦中思索了片刻,才張嘴道,“季敏已死,許青青有孕,許家正準(zhǔn)備打胎。”
我被驚的,猛地站了起來。